晚上,葉家一家人和臨江王夫妻以及宣平侯父子,在瑾王府見面商量事情。
此刻,瑾王府客廳裡擺着一張長桌子,就聽到噼噼啪啪的算盤聲。
臨江王妃想了很多,和葉老太爺和葉俊親家會面的場景,卻怎麼也沒有想到,會在這樣的背景下,以這樣的方式見面。
臨江王和臨江王妃看着一桌子坐着的葉氏闔府成員,連着葉滿意在內,人手一個算盤在撥,就聽噼啪響,他們眼睛跟不上手指。
宣平侯咕咚嚥了茶,嘖了一聲:“厲、厲害啊!”
不虧是廣州首富。
“算好了。”葉老太爺最快,合上賬本和臨江王以及衆人道,“抱歉了,今天才做好這些,沒來得覈算,只能一起到這裡來再算。”“老夫一共募資了八十萬兩,參與商隊投資以及捐助的商戶,一共有六百零二戶。”葉老太爺道。
他說完,臨江王都驚訝了:“您召集的?”
“是。主要人生地不熟,辦事難免縮手縮腳。”葉老太爺道,“當然,這也並非老夫一人所爲,還有別的商戶幫忙。大家一起努力的。”
宣平侯又嘖了一聲:“這還叫人生地不熟?我在京城待了四十年,都沒認識這麼多人。”
臨江王妃也是一臉的敬佩,心想葉家在從化的時候一定很風光。
“其實不難,大家都在爲瑾王出征擔心。商戶心中也有家國,深知國好才能家安。”葉老太爺繼續說他用這筆錢做了什麼,“買了米、乾糧、被褥、做了肉乾、囤了白菜,以及順安康剛熬出來的藥包。”
“商隊明天一早就出發,以零散的方式運送物資,一定在最短的時間內,到達大同。”
臨江王道:“此法甚好,仗在打但百姓若能安,也是解決了燃眉之急,減少了焦慮。”
“嗯。這是文初想的方法。”葉老太爺與有榮焉,葉文初作爲葉家算盤最差的人,這才停下來,能分心接話,“現在就是物資比較緊,因爲是過年,就怕大家都歇業了。”
“好在沿途的商戶,京中去的人都有人認識,沿途臨時買賣也沒有阻礙。”
臨江王頷首:“還是初初想得周到!”
葉滿意將小算盤卡在腰帶上,將他算出來的過去幾人幾車幾匹馬,三日內來回自身需損耗的錢財數算出來給葉老太爺。
人馬運送也要吃喝,這是損耗。
“真厲害。”臨江王摸了摸葉滿意的頭,“這麼小就會算盤還會算術。”
葉滿意點頭:“我四姑母教我的,他說我得學會算術,不然有辱家風。”
葉月畫心裡翻白眼,心說葉家沒有家風,那是你四姑母回家後,爲了擡高葉家的內涵,瞎編騙你的。
“王爺來消息了嗎?”葉文初問臨江王。
葉文初不在朝爲官,這些事她沒有途徑知道。
臨江王道:“不是他來信的,是朝中有人告訴我,他和他的兵馬,被困在了青駝山裡了。”
立刻就遇到危險了嗎?葉文初皺眉:“那邊在下雪嗎?”
“在,下了四天了。”臨江王道,“所以我說你們的物資送去大同,非常及時。”
“如果真在山頂,那頂多三四天!”葉文初又怒說了一句什麼話。
屋子裡的氣氛,一下子就冷了下來。
“別怕,都別怕。”臨江王妃安慰大家,“我找大師給他算過命,說他能活到九十九,還是大富大貴的命。”
圓智點頭:“貧僧可以證明,王爺能活到九十九。”
“對對!大師的修爲也很深啊,是吧。”臨江王妃道。
說了半天,大家強顏歡笑,繼續聊關於商隊出發的事情。
“那我們早點回去,時辰不早了。”葉老太爺起身告辭,“改日等小王爺凱旋,我們一家人再來叨擾。”
臨江王點了點頭:“好,好!”
回去的路上,葉滿意坐在聞玉的腿上,聞玉將他裹着抱着,葉滿意低聲問他:“王爺會死嗎?”
“山上很冷,不知道他有沒有吃的,打算怎麼下山。”
聞玉拍了拍他,低聲道:“大和尚不是算命了,說王爺能活到九十九?”
“大和尚天天念菜譜,他不行。”葉滿意道,“但我希望他這次行。如果王爺出事,四姑母肯定很傷心,我也很傷心。”
聞玉點了點頭:“不會的,王爺會好好的回來。”
聞玉看着葉文初,她正揹着手沿街溜達,也不說話,不知道在想什麼。
大家都不打擾她,等到家了,葉月畫扯着她進門,將她手套摘了,推着她進房交代八角:“趕緊洗漱,早點休息。”
“小姐,你別擔心,王爺他……”八角想安慰葉文初。
葉文初讓她別說話,她自己取了紙筆,寫寫畫畫。
八角和馬玲都坐在邊上陪着,一會兒熬到受不靠在一邊打盹,八角猛一栽醒過來,葉文初已經不在桌前了,她喊道:“小姐!”
“小姐?”
馬玲和八角都出來找,聞玉站在門口問道:“她出去了?什麼時候走的?”
“墨還沒幹,應該是剛剛。”馬玲道,“不在家,這大晚上的會去哪裡?”
聞玉往下走,馬玲過去扶着他:“不是那邊還沒動手嗎?師父這個時候去做什麼?”
“我猜她覺得等姚文山動手太被動了,她要化被動爲主動。”聞玉道。
他們兩個人商量了計劃,但沈翼現在遇險,以她的性子,肯定是惱了,就不等了。
葉俊也披着出來了,一家人都驚動了。聲音也不大,但大家都沒有睡着。
一個個站在院子裡,都很焦急。
“剛剛出去,估計很快就會回來。”聞玉反而冷靜下來,“我們等她一下。”
但足足一個時辰,葉文初纔回來。
看到一家人,她哭笑不得,道:“趁着天黑我出去辦事,你們睡你們的,明天商隊的事不能耽誤。”
大家確認她沒事,見她笑了,也都放心了,各自去休息。
……
早上,太子冒着風雪來了順安康。
葉文初正在清點藥櫃,聽到簾子響,回頭看着他:“怎麼這麼早?今天約了嗎?”
“沒有。”太子走到櫃檯邊看着她,姚仕英和八角他們去了後院。
太子站在葉文初的面前,低聲道:“我來回答你那天的問題。”
葉文初揚眉。
“我雖然嫉妒他,但他死了他的東西也不會屬於我。”太子道,“所以,我不想瑾王死。”
葉文初看着他笑了:“你長大了,厲害!”
太子深看她一眼轉身要走,葉文初喊住他:“那我能信你嗎?”
太子點了點頭。
“能!”
葉文初說,這是沈家的天下。他這兩天一直在想,他是太子,這皇位本來就應該是他的,他還需要別人廢了父皇扶持他上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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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說,他們能廢了父皇,難道不能廢了他?
他如果點頭,他也會成爲第二個父皇。
“本來不用你,但有你更好。”葉文初道,“你酉時來順安康找我。”
太子點頭。
……
這天,天黑的極早,姚先陽回來取了一套換洗衣服就走,韓國公夫人攔着他,問道:“你幹什麼呢,連着兩天都住外面。”
“你別胡鬧,你爹說過了今晚,明天把你妹妹接回來。”
“你去接,你爹明天會很忙。”
姚先陽目光閃爍,說他知道了,便迅速頂着風走了。
姚宏追出來,喊道:“三叔,我要騎馬。”
“乖,你三叔有事,明兒姑姑回來陪你玩。”韓國公夫人道,“好久沒見姑姑了,有沒有想她?”
姚宏點頭,喊道:“我好渴,想喝水。”
“那去喝水。”韓國公夫人牽着姚宏進房,端着溫水喂他,姚宏喝了一口,“好鹹!呸呸!”
韓國公夫人道:“怎麼會鹹,這是白開水啊。”
她說着讓開,讓人來擦地,頓時嚇得三魂去了六魄,扶着姚宏道:“宏兒,你怎麼了?”
地上是血水。
“肚子有點疼。”姚宏站着,沒別的反應,彎腰又噴出一口血,緊接着就倒在國公夫人身上,開始嘔,大口大口的嘔着血。
姚家立刻亂了,姚文山正和人議事,聽到回稟,狂奔去內院。
等他到的時候,就看一地的血,國公夫人抱着姚宏,都沒來得及放平上炕,姚宏已經吐得奄奄一息。
“國公爺!”韓國公夫人聲嘶力竭,“我的老天爺啊……我的宏兒啊。”
韓國公踉蹌了一下,喊人來:“去請大夫,快。”
太醫沒查出來,說可能是隱疾。
“也曾有病例,說是腹部有腫塊,腫塊破裂嘔血不止。”太醫道,“我先用藥止血。”
止血很快,姚宏立刻就不吐了,但人沒有醒。
姚文山像被人潑了一盆冷水:“能治好嗎?”
太醫沒有把握,只說儘量。
姚文山來回踱步,外面有人喊他,問道:“國公爺,事情還辦嗎?”
“辦!”韓國公捏碎了手上的扳指,指着太醫道,“你今晚就留在這裡,哪裡都不許去。”
太醫驚恐不安,連連應是,曉得今夜怕是要是出事了。
韓國公大闊步地走了。
……
宮門口,太子和小黃門打了個招呼,黃門趕緊給他開門,道:“殿下,太后娘娘剛纔正找您!”
“嗯,我這就去。”
他走在前面,後面跟着兩個小太監,一位垂着頭,黃門多看了一眼,覺得面生,正要問,太子衝着那太監喝道:“走快點,蠢死了!”
小太監嚇得一抖,小跑着跟上。
小黃門沒再問,接着去關門,門沒關上忽然看到外面又來了一行人,朝這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