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送一箭,送爾等歸西!”
第二支火油箭,從另一個方向怒射而下,同樣的,又打起一道燃燒的火蛇。
“斬斷火勢!”薛通再退幾步,當頭怒吼。
命令之下,二十餘個官軍,驚得急忙擡刀,把諸如枯枝腐草的導引之物,迅速掀飛。
但即便如此,有三四個動作慢些的官軍,沒掀幾下,便被火蛇攀爬到了身上,痛苦地驚吼大叫,沒撐多久,如同一截直挺的炭木,無生機地伏屍當場。
“退!退!退啊!”
薛通倒提着打環大刀,領着餘下的十幾人,瘋狂退出火勢蔓延的範圍。
火焰後方,司虎怒而擡頭,拖着長馬刀一躍而起,半空一個跳斬。
嘭。
雙腳落地之時,震起一圈火星塵粒。
長馬刀斬在一個官軍肩膀,裂骨撕肉,直至斬到了腋下之處。司虎冷冷回手一拖,那官軍在火光的映照下,瞬間被一刀兩斷。
“鶴翅陣!”薛通咬着牙,聲音驟然發沉。
他是真怕了面前的巨漢,不管能不能打得贏,這當頭的威勢,足夠嚇人了。
十幾個官軍,面色惶恐,不甚熟悉地擡刀掠陣,左六人,右七人,薛通弓腰抱刀,站在最中間。
如一頭展翅的鶴,蓄勢待發。
“肩羽之處,擡弓!”
臨近薛通左右的四個官軍,紛紛摘下身上的鐵弓,緊張地從箭壺捻出箭矢。
“射!”
衝去的司虎,被連發出的箭矢擋下,其中有二枚,各扎入兩條手臂。
“司虎,隱蔽。”徐牧凝着聲音。
司虎氣得跺腳,將身子藏匿在一株老樹之後,幾下動作,便把扎入手臂的箭矢,紛紛倒拔出來,連着血絲碎肉丟到一邊。
“小東家,便按你說的,五百兩。”薛通沉沉開口,“銀票一給,我立即帶人退出林子。”
“既往不咎,有空還能喝喝茶。”
一株樹的後面,徐牧怒極反笑。
若是沒碰到官軍,他自然沒問題,五百兩買個心安,足夠了的。但現在,已經殺了三四個官軍,這要是讓這幫人回去,以後都不用活了。
“小東家不答應?”
“現在纔剛過戌時,夜色漫長,我等兩幫人便多殺幾波。誰活着,誰出林子!”徐牧冷冷開口。
“我等乃是官軍!”
“官軍也殺!”徐牧面沉如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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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
薛通抖了抖打環大刀,目光死死循着周圍的景緻。
那一條條燃燒的火蛇,還在瘋狂攀爬,兇戾的模樣,似乎把整座林子燒了才甘心。
“展翅。”
一語落,薛通左右的十幾個官軍,持着陣型,冷冷往前踏去。
鐺——
一支透來的箭矢,被薛通橫刀一切,碎成了兩截,裹着火油的箭頭,迅速打着了落地處的腐草。
“來弓!”
薛通搶過旁邊的鐵弓,勾手崩弦,箭矢往上勁射,一個匿身在樹上的人影,悶喝一聲,從高處遙遙摔下。
“去二人,剁死他!”回了弓,薛通低聲怒吼。
可惜兩個官軍還沒多走幾步,又是一條人影躍出,揹着傷者,迅速消失在林子中。
“該死。”
“小東家,你有些託大了,我等殺敵梟首之時,你莫不是還在穿爛襠褲?”
徐牧沒有回話,總有傻子死於話多。
“司虎,打散陣型。”
不得不說,這個都尉的步軍戰法,確實是有一手。
聽到徐牧的話,司虎揉了揉頭,轉過身後,目光一下子變得灼灼起來。
鐺鐺!
兩道黑暗中撲殺的人影,在砍傷兩個官軍後,被薛通冷着臉色,回斬幾刀,同樣把其中一人劈出血花,又一下子退去。
“薛頭……若不然,我等退吧?”
一個年輕些的官軍,受不得這種蕭殺的氣氛,居然嚇哭了眼淚,哀求着開口。
“閉嘴。”薛通罵了句。
“一個破落戶小東家,怕他作甚!不瞞列位,這小東家身上,帶着二千兩銀票!若取了,我與列位同分!”
這一句,終於讓原本還有懼意的十幾個官軍,驀然臉色漲紅。
“許久不做殺人放火的營生,這一次,我等便拿小東家開一輪刀!”
“肩羽之處,務必留意那頭巨漢!若現身,立即射殺!”
薛通眼珠子滲出血絲,先前是拿巨漢沒辦法,但列了陣,似乎那巨漢,也要束手無措了。
乍看之下,小東家那邊,終究是躲不過去。
……
離着不遠。
常家鎮的塔樓上,一襲人影迎風而立。
“少爺,亥時了。”
常四郎打了個哈欠,並沒有任何下塔樓的意思。
今夜活着的人還沒走出樹林,他會睡不着。
“常威,要不要賭一把?”
“少爺……你定然知道我剛發了月俸。”常四郎旁邊,一個年輕的勁裝大漢,一臉的悶悶。
“這一輪,是給你送銀子。”
“少爺,怎麼說。”
“我們便賭,今夜能活着回到常家鎮的人,如何?本少爺讓你先選。”
“我選薛都頭那邊!”生怕自家少爺反悔一般,常威匆忙開口。
“要輸了要輸了,我只能選小東家了。哎呀,常威弟弟這一月,可得雙份月俸。”
常威豪氣大笑。
“少爺一定是看我平時勤快,才故意輸一輪,來獎賞我的!”
“你……等會別哭啊。”
“我哭個甚,吊卵的漢,鐵打的種!”
“好哦。”
……
夜黑林深。
肆虐的火蛇,攪出一團團的亮堂,映着一張張神色各異的臉。
此時,薛通帶着十幾個官軍,站着陣列,往徐牧匿身的地方,也走越近。
直至,在一株樹的後面,看見了淺淺的人影。
薛通露出清冷的笑容。
如他所料,只要攔住了那個巨漢,問題還是不大的。
“薛、薛頭!那大漢在拔樹?”
薛通怔了怔,急忙扭頭看去,隨即,便見着一生之中,最毫無道理的一幕。
那位明明中箭的巨漢,整個人隱在樹後,卻偏偏抱了雙手攏住樹幹。
泥土飛濺,整株比腰還粗的大樹,不斷搖搖晃晃。
“薛頭,他在作甚……”
“快!射他!”薛通驀然臉色大驚。
陣列的肩羽處,四個官軍還沒來得及瞄準。
夜色之下,林深之中,司虎整張臉憋得發紅,搖搖晃晃的大樹,喀嚓一聲,居然被連根拔起。
即便是匿身在後面的徐牧,也忍不住抽了抽嘴巴。
“牧哥兒!且看我司虎破陣!”
“望州潑兒街左巷第八戶!吾!乃大紀之虎!”
轟!
司虎如兇獸般,怒吼連天,雙手掄起大樹,便朝着薛通十幾人衝撞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