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半天了,也沒有任何動靜。舒歟珧畱一貫的敏感讓衛冥心中警鈴大作,他臉色一變,立刻站起來在簾子外問道:“王妃,裡面情況怎麼樣?需要幫忙嗎?”
沒有人應他,他的臉色越來越難看,聲音有些顫抖地又喊了句:“王妃……”
沒有聲音,死一般的靜。
衛冥啪的一聲扯開簾子,只有地上躺着的大夫和霓裳,還有那病牀上留下的一灘血跡。
人不見了!姚婉婷和陸景初同時都不見了!
“王妃!”他神色慌張地大喊了一聲,衝進去四處巡視,卻再見不到那抹俏麗的身影。他身子一軟,跪倒在地上,視線所及看到地面上遺留的兩樣東西。
那道平安符,還有那個木雕,安靜地躺在地上,沒有一絲生氣。
胸腔內彷彿被劃開了一道口子,有呼嘯的冷風灌入,衛冥艱難地吸了口氣,衝出去對外面的家丁交代了句,然後家丁便慌張地離開了。他強迫自己冷靜,重新進來好好打量了一下,發現了櫃子後面的密道。心中一喜,他趕緊追了進去。
可是裡面就像重重迷宮一樣,每一個路口,都有幾個選擇的岔路,他根本不知道姚婉婷是從那一條路走的。
……
皇宮門口,元洛逸正大步走出,明明今天的事情還沒有處理完,他卻覺得心慌難耐,眼皮也一直跳讓他根本無法專心。
思量之下,他決定先放下手頭的事情,回府去見到她再說。任何事情都沒有辦法和她比,他現在需要將她緊緊抱在懷裡,讓他安心才行。
纔剛跨上馬,就有馬蹄疾馳的聲音傳來,擡頭望去,就見衛然揚鞭馳來。
心裡驀然一沉,他有種極不好的預感,握緊繮繩的手不斷收緊,指骨泛白。
他緊抿着脣角,深沉的目光看向衛然,等待他將要說的話。
衛然跨步下馬,面如死灰地雙膝跪地道:“王爺,王妃失蹤了。”
轟隆一聲,心裡猶如驚雷劃過。平靜無波的眸子掀起驚濤駭浪,他盡力平穩着聲線道:“說清楚。”
京城裡平靜了好一段時間,現在終於一石激起千層浪,轟動了起來。元洛逸調動了五千禁衛軍,展開全城搜捕,四個城門全數關閉,所有人不得進出城門。
京城外的各大官道上,也全數佈滿了他的人,所有經過的人羣,都要細細檢查,連蒼蠅都不敢隨意放行一隻。
三天三夜,京城幾乎被掀翻了天。
元洛逸帶着人不眠不休,挨家挨戶地搜,所有姚婉婷有可能藏身的地方,一個地方也沒有錯過,姚府也派人四面監視着。
那個醫館的密道被他毀了,可是可無法查出姚婉婷最終帶着陸景初去了哪裡。時間每過去一刻,他的心就下沉一分,一點點像要沉入絕望而冰冷的海底,讓他暴躁不安。
他不敢想象,姚婉婷帶走景初究竟是想做什麼,他也完全不敢去想,這三天景初她經歷了些什麼。他只是強迫自己不停地找,只要有希望找到她的地方,他一個也不敢放過。
半半半的動。剋制着不去想,不代表他就可以不害怕。耳邊好像無時無刻不在充斥着哭聲,細微的低低的啜泣,亦或是痛徹心扉的尖叫,他一閉上眼就是那一幅幅血腥的畫面,心裡像是自己親身經歷一般撕心裂肺地痛着,讓他的尋找不敢停下來一刻,一停下來他就怕自己想的成真了,景初正在經受着那樣的苦楚,讓他也過得生不如死。
三天,僅僅三天,讓他狼狽頹喪得不像個正常人,髮絲凌亂着,衣服也是三天未換。青須滿面,雙眼裡佈滿了血絲。只是這樣也掩不住他渾身的戾氣,弄丟了陸景初,幾乎所有的人都要跟着遭殃,只是現在他還沒有時間,沒有時間去跟他們細細計較。
當時他帶人趕到醫館的時候,看到已經找不到辦法的衛冥跪到了他面前,他一言不發眨眼之間提劍刺穿了衛冥的胸膛。
凌厲的招式讓所有人都震懾在原地,驚恐地低下頭。可是劍刺偏了,沒有正中要害。大家都以爲他寬容網開了一面,其實他沒有說出來,當時他是下了絕對的殺心的,可是內心的恐懼和憤怒讓他止不住地顫抖,所以連那一劍都刺偏了。
衛冥倒地的時候沒有立刻昏迷,那一劍刺得極重,他撐着一口氣將手裡的東西呈交了上去:“屬下確實該死,這是王妃的東西,希望王爺一定找到她。”
視線落在他手裡的兩樣東西上,那個小小的木雕,讓元洛逸眼裡灼痛難耐,心裡最堅硬的城牆也一瞬間土崩瓦解,轟鳴聲不斷。衆人面前,他就那樣毫無預兆地落下熱淚。15019323
尋找持續了三天,卻幾乎是沒有任何頭緒,姚婉婷真的就像人間蒸發了一樣。她帶走了陸景初,卻沒有像元洛擎那樣來威脅他們,這纔是最令人害怕的。姚婉婷的目標就是陸景初,就是她這麼個人,所以時間過去一分,景初承受的危險就可能多一分。
或許,或許現在已經……
沒有人敢往這個方面去想,只是繼續尋找着,即使將京城全數翻過來,也在所不惜。
城中不僅一路人馬在尋找她,元洛琛也帶着自己的人一刻不停地尋找,他同樣憤怒地想殺人。他早料到姚婉婷那個踐人沒那麼簡單,沒想到她竟然真的把主意打到景初身上了。最好不要出什麼事,不然他一定將她家滿門屠於刀刃之下。
元洛巖和邱靈夫妻兩人也託人尋找着,連邱靈的父親壎王也被邱靈說服啓動人脈尋找着人。還有柳如風,他家布莊遍佈京城,合作人衆多人脈寬廣,還能拿錢讓一些奇人異事替他尋人。當然,他派人幫忙的同時,也將霓裳藏了起來,這個蠢女人真的惹到大事了,他真怕洛逸會一劍將她解決了。不過一劍解決倒真的還是好事,依洛逸折磨人的手段,他真怕到時候會連她的屍體都認不出來。
外面鬧得風風雨雨,姚婉婷全都知道,她像看笑話一般看着那羣人忙來忙去。她們所在的地方是一個隱秘的山洞,這是她當初逃亡的時候發現的。元洛琛當時讓她受了多少傷害,她都先讓陸景初先嚐嘗。還有其他的賬,她會一一討回來。
黑暗無光的山洞裡,有老鼠嘰嘰作響的聲音,陸景初被她放在了裡面,三天以來讓她一個人安生呆在裡面,先讓她嚐嚐心理上的害怕,一個人擔驚受怕的恐懼。111d9。
若水拿着她們一早備好的乾糧,走到洞口問姚婉婷:“小姐,真的不送食物進去嗎?她懷着孕,這樣下去撐不住的!”
姚婉婷坐在一旁的石頭石頭上,風姿妖嬈地笑道:“那還不趕緊送進去,她死了可就不好玩了!可別讓她死了,等她精神恢復一點再來通知我。”
遊戲這纔要剛剛開始。
“是,奴婢知道。”若水有些害怕她現在的樣子,拿着食物低頭進去了。
這次能成功,若水功不可沒,全靠她暗中幫姚婉婷打通一切關卡。當時相府遣散了一衆奴婢之後,若是也是無處可去,姚府也不可能收留她了。直到她被逃命的姚婉婷找到的時候,姚婉婷讓她幫自己完成這一個局,街上撞人的小孩,醫館的大夫,醫館裡的密道,都是提前安排好的。一切一切,只等陸景初一個人出門,她等了這個時機好久了。
若水進去的時候,將四角的燭燈都點亮了,照亮了那個躺在冷硬石板上的女人。
她的腳踝上被一根鐵鏈子拴在了大石頭上,讓她不能走太遠。可是餓了三天,冷了三天,渴了三天,她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了,只是無力地躺在,右手時刻放在肚子上。她好像有些傷寒了,只覺得額頭有些燙,頭暈沉沉的,不知道是餓的還是病的。心裡絕望得想哭,可是眼裡都流不出眼淚了。
若水有些可憐她,趕緊走過去,微微扶起她,看着她蒼白的臉色還有乾涸的脣瓣,不忍地低頭道:“王妃,奴婢不是有意傷害您的,您先吃口東西吧。”
吃,當然要吃。她還不想死,也不能死。她吃力地動了動僵硬的手指,捻起一點乾糧送進嘴裡,嚼了幾下剛剛下嚥,卻劇烈地嘔吐了出來。她的胃極其敏感,本來以前就不怎麼好,現在這樣餓了三天,根本無法下嚥這些乾乾的粗糧。
若水輕拍着她的背,着急地道:“王妃,您沒事吧?您要不要先喝一點水。”說着,她將誰喂到陸景初嘴邊,她有些急切地喝着,明明是冰涼得刺激着喉嚨的冷水,卻仍讓她甘之如飴。
嘭的一聲,一個石子砸來,若水手裡的水壺應聲落地。
姚婉婷冷着臉走進來,對若水吼道:“你這個小踐人想叛變了是不是?你對她這麼好做什麼?叫你喂她吃東西,你直接塞進她嘴裡就好,管她咽不咽的進去。誰讓你這麼好心的?”
她一看到別人對陸景初好她就生氣,憑什麼所有人都要對她好,她到底有哪點好?她不就是長了副好看一點的臉嗎?狐狸精就是會勾引人,難怪展齊被他勾引的都沒命了。
一想到墜身萬丈懸崖的陸展齊,她就憤怒地紅了眼睛。大步走過去粗陋地扯開若水,她揪着陸景初的頭髮,強迫她擡頭看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