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辰承認,他剛纔是在胡思亂想,卻沒想到胡思亂想也能亂想成真。
然而,短暫的驚訝後,寧辰的心思又漸漸沉了下來,他很清楚燕親王的心中只有劍,不可能會接受這個姑娘。
開闊之地中,小夥子們臉上都露出不服之色,卻也不敢在此放肆。
高臺之上,美麗的姑娘面帶羞澀的走了下來,上前將手中的紅帶掛到心儀之人雙臂之上,以示自己的心意。
人羣中掌聲頓時嘩啦啦地響了起來,這是他們部落最美麗的一顆明珠,應當得到最熱烈的祝福。
“熱鬧看完了,我們走吧”燕親王神色一如既往的平靜,淡淡道。
轉過的身影,不帶一絲留戀,就彷彿剛纔是事情完全沒有映入眼中一般。
紅帶和繡球滑落下來,無聲掉在地上,隨風飄起,滾動,卻依然無法讓轉身離去的人有半分回頭之意。
寧辰心中一嘆,也跟着轉過輪椅離開,世間並非有"qingren"就能終成眷屬,更何況無情之人。
前輩是先天,天人,是一位修煉不過三十多年,就邁入先天第四劫的絕代天驕,怎麼會被俗世的情感所牽絆。
美麗的姑娘一楞,看着掉在地上紅帶和繡球,一時間有些回不過神來。
“來人,攔住他們!”就在這時,一位白鬚的老者走出,神色陰沉道。
“是”話聲間,十餘位膀大腰圓,模樣彪悍的草原漢子衝出,迅速朝兩人追去。
然而,十多人剛要靠近兩人,便感到一股不可抵擋的力量傳來,旋即,全部飛了出去。
“武者”
白鬚老者眼睛一縮,知道這兩人不簡單,但裘氏部落的臉面同樣不容褻瀆,事情不能就這麼算了。
“鳴城,留下他們”白鬚老者神色凝重下來,喝道。
“是”話音未落,一位腰掛彎刀的黑衣男子出現,腳下一跺,整個身子化爲一道黑影掠向兩人。
“當”
刀劍相接,阻去黑衣男子的前路,寧辰手上用力,盪開前者,眉頭不自覺的皺了皺。
看到黑衣人手中的彎刀,他突然想起長孫遇刺時,那些刺客所用的兵器就是這樣的彎刀。
這個世上,用彎刀之人不多,像黑衣男子手中這種月形彎刀就更是少之又少。
另一邊,黑衣男子身影再動,彎刀劃過,宛如斜月,無聲而來。
“嘭”
一聲強悍的對碰,兩人周身塵沙狂亂,但聞一聲清脆的斷裂聲,輪椅雙輪出現一道極爲明顯的裂痕。
寧辰眉頭再皺,左手凝指,破向前者心口,接觸剎那,收斂七分,三分透體。
“呃”
黑衣男子一聲悶哼,身影飛出,連退數步,緊接着一口鮮血噴出,眼神萎靡。
“前輩,我們先不走了”寧辰開口道。
“有事?”燕親王停下腳步,問道。
“有事”寧辰點頭,回答道。
他想要確認一下當初刺殺長孫之人與眼前黑衣人有沒有關係,而且他的輪椅快壞了,要修一下。
書院陸先生給他做的輪椅已經在爆炸中報廢,他身下這個還是用燕親王的銀子在北蒙客商那裡買的,如今看來,果然十分的不結實。
輪椅吱呀呀作響,兩人轉過方向走回,朝着白鬚老者趕來。
“老先生,您好”寧辰滿面燦爛地笑着,彎腰行禮道。
“把他們抓起來”白鬚老者臉色一沉,喝道。
十餘位漢子費力地從地上爬起,旋即將兩人圍了起來,面帶忌憚,不敢輕易上前。
“不用抓,我們不會反抗”寧辰陪着笑臉,道。
“嫣兒,他們怎麼處置,由你來決定”白鬚老者看着不遠處的女子,沉聲道。
“先將他們帶回帳中”一直在沉默的裴嫣輕聲開口道。
寧辰和燕親王沒有任何異議,聽話地跟着押送的漢子前行,一直走到關押他們的帳篷。
草原上的部落大都是遊牧生活,日常居住的地方就是這種容易轉移的帳篷。
寧辰和燕親王進入,看着裡面的擺設,不像是關押犯人的地方,倒像是爲客人準備的住所。
看來那個姑娘心地不錯,即便心中生氣也不會做的太過分。
說起來,這一次的事情有一半的錯誤在他們身上,入鄉隨俗,他們只隨俗了別人的穿着,卻還是不能接受其他的東西。
“你留下所爲何事”燕親王走到桌前,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水,平靜問道。
“我感覺先前那個黑衣男子手中的彎刀與當初刺殺皇后娘娘的那些人所用武器很像”寧辰神色凝重地回答道。
當初他懷疑過很多人,北蒙王庭,永夜神教,還有西宮那位,如今看來,果然還是北蒙之人所做。
既然是北蒙王庭所做,那定然就與凡聆月逃脫不了關係。
“能確認嗎?”燕親王眼中劃過一抹冰冷的寒意,問道。
“可能性很大,所以我纔會要求留下來”寧辰點頭,神色同樣很不好看,那一次的刺殺,若非青檸拼死相護,他和長孫一個也跑不掉,如今想起,依然讓人不寒而慄。
“不要誤傷,更不要誤放”燕親王平靜地說了一句。
“明白”寧辰應道。
帳外,白鬚老者看着身邊的黑衣男子,語氣沉重道,“鳴城,你可看出他們是何來歷”
“看不出,但是輪椅上的那個年輕人很厲害,我不是他的對手,至於那個青衣男子,感覺不出武者氣息,應該只是普通人”鳴城說出了自己的看法。
“會不會是大夏之人”白鬚老者問道。
“這個也只能試探之後才知道”鳴城想了想,又即系道,“不過他們應該沒有什麼惡意,方纔若不是那個年輕人留手,我恐怕已經無法站在這裡了”
白鬚老者點頭,道,“還是小心一點好,裴氏部落雖然不同意兩朝的戰爭,但是北蒙和大夏畢竟已經打了起來,我等也不能做引狼入室之人”
“是”鳴城點頭,應道。
帳內帳外各有心機,各有算計,然而,最應該被關注的一個人,卻被四人忽略,女子的幸福爲何總是如此容易被人遺忘。
裴嫣一眼便喜歡上了那位青衣男子,尤其是後者身上那種恬靜淡然的氣息,讓她感覺到前所未有的寧靜。
“阿爺”裴嫣走來,看着帳前的白鬚老者,恭敬問候道。
“嫣兒,藥吃了嗎?”白鬚老者面帶關心地問道,他這孫女從小就有心疼之症,每日都要吃藥才能保證不復發。
“吃過了”裴嫣臉上露出一抹溫和的笑容,回答道。
“三哥呢”裴嫣左右看了看,發現沒有鳴城的身影,不禁開口問道。
“在帳中”白鬚老者回頭看了一眼,道。
帳中,方纔走入的鳴城看着輪椅上的少年,又看了看站在桌旁靜靜喝茶的青衣男子,心中感到一陣奇怪,怎麼看兩人之中,這毫無武者氣息的青衣男子都是主事人,而這少年表現出的態度更像是一個晚輩。
不是武者還能保持二十幾歲的容顏不變化,怎麼看都有些詭異。
“還請問閣下如何稱呼”鳴城態度放的很低,客氣問道。
“寧凡,這位是家中長輩,不喜與人交談,就不多做介紹了”寧辰燦爛一笑,回答道。
“在下裴鳴城,謝過寧兄方纔手下留情”鳴城恭敬一禮,謝道。
“裴兄客氣,之前的事情我們也有過錯,還望裴兄莫要怪我們失禮纔是”寧辰輕聲一嘆,道。
“族妹之事,鳴城也不好過問,只能等嫣兒自己決定,不是裴氏一族故意爲難,實在是招親一事是我族部落極爲嚴肅之事,方纔寧兄長輩的態度,着實讓族妹有些難堪”
鳴城將事情的嚴重性解釋了一遍,繡球招親,紅帶結緣,是裴氏風俗,千百年來皆是如此,草原兒女沒那麼多花花腸子,男子搶繡球,女子只有願意,纔會掛上紅帶,你情我願,還從未出現過今日的狀況。
嫣兒是族長的孫女,亦是整個部落的明珠,顏面何其重要,今日的事情,確實是眼前兩人過分了。
聞言,寧辰看了一眼還在平靜喝茶的燕親王,頓時腦袋有些大,前輩,你能不能表個態,說句話。
“裴兄,此事確實是我們欠考慮了,初來貴族,對風俗有些不熟,還望裴兄能告訴一個解決之法”說話間,寧辰也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憑什麼前輩喝茶,他卻要渴着。
鳴城想了想,說道“讓你的這位長輩娶嫣兒”
“噗”
“咳咳”
聽到這話,寧辰一下子將茶噴了出來,嘴裡還不停咳嗽着,臉色被嗆的通紅。
這事!
這事很不靠譜,他還是想想怎麼套出消息,然後打出去吧。
“咳咳,裴兄,家中長輩雖還未成親,不過成親之事畢竟是兩個人的大事,你們那位嫣兒姑娘和我這位長輩都需要好好的考慮考慮,不急在一時”
寧辰腦袋疼的沒辦法,這事怎麼辦,若是男人之間的事情,想不出解決辦法直接打出去就行,如今涉及到一個清清白白的姑娘,他那點智商立刻就不夠用了。
要不寫信向長孫問問?寧辰腦中忽然閃過這個念頭,旋即渾身一個激靈,馬上打消了這個找死的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