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兩根救命稻草全完蛋,忽悠侯府

宋安然的臉上帶着一股狠意,她有殺人的衝動。

一帆先生不爲所動。

宋安然直接問道,“難道就沒辦法救我父親?就沒有一個人肯站出來替我父親說話?你身爲我父親的同窗,曾一度要和宋家結親,竟然也能心安理得的坐壁旁觀。”

“你這小姑娘太沖,太狠,不像閨閣千金,倒像是野地裡長大的狼崽子。”一帆先生笑着說道。

宋安然拍着桌子,吼道:“先生請告訴我,到底有沒有辦法救我父親,到底有沒有一個人肯站出來替我父親說話?”

一帆先生搖頭,“在我這裡,你找不到答案。因爲我的回答是沒有。”

宋安然絕望中,竟然呵呵笑了起來,“沒有答案?很好。”

一帆先生微蹙眉頭,他覺着宋安然這個狀態不對,“宋姑娘,你可不能亂來。”

“宋家都要被抄家滅族了,你還不准我亂來?難道你要我束手待斃,坐在家中等死?一帆先生,你好狠毒的心。”宋安然冷笑兩聲。

一帆先生死死地盯着宋安然,“你該明白,你亂來未必能救出你父親,但是肯定會造成極爲嚴重的後果。老夫不希望你害了自己,更不希望你害了宋家。”

“多謝先生關心。”宋安然彬彬有禮的對一帆先生躬身行禮。

接着,宋安然態度一變,帶着嘲諷意味的說道:“先生既然不能幫助家父脫困,這些教訓人的話,我看還是少說的好。因爲你說的全是廢話。”

一帆先生氣的臉色都變了。以他的涵養,能激怒他,能讓他變臉的人,很少很少,三十歲以下的已經沒有。

今日宋安然破了這個規矩,讓一帆先生的怒火一陣高過一陣。

“宋安然,你知不知道爲什麼我家夫人要留下你?就因爲你脾氣太沖,手段太過激烈。宋家除了你父親之外,沒有一個成年男丁。你父親一出事,整個宋家就只能靠你一個小姑娘在外奔波,連個替你分擔跑腿的族人都沒有。

你一個小姑娘能有多大能耐。這樣嚴重的事情,連朝堂高官都不敢輕易沾手,你一個小姑娘莫非還能翻天?讓你繼續在外面拋頭露面,那纔是害了你。這樣下去,你的名聲稱帝毀了,將來就算你父親被救了出來,你又能嫁給誰?”

宋安然輕聲一笑,“沒想到先生和夫人也有一顆善心。看來我真的誤會了先生的好意。”

一帆先生冷哼一聲,“你這小姑娘,年紀不大,主意倒是挺大,又固執不聽勸。爲了你自己,也是爲了宋家,老夫勸你還是安分守己,不要試圖靠一己之力救出你父親。如果你不聽老夫的勸告,不僅救不出你父親,還會毀了你自己。”

宋安然挑眉一笑,“我如果安分守己,我父親有幾成機會平安無事?”

一帆先生板着臉,“這種事情,現在怎麼說得準。這得看陛下的心意。”

宋安然神情很平和,“既然安分守己,不能保證救出我父親,那先生憑什麼要求我安分守己。你不知道我要做什麼,你憑什麼認定我不能救出我父親?”

“你會怎麼做,不是已經在我家夫人跟前說了嗎?你說你要將宋家丟出去,籌集幾十萬兩銀子替陛下修繕宮殿。哼,別說宋家能不能籌集到這麼多銀子,就算真有這麼多銀子,沒人引薦你也不可能見到陛下,更不可能將銀子送出去。說不定還會引來別人的覬覦,將你們宋家連皮帶骨的吃下去。”

宋安然神秘一笑,“先生太看輕我了。你真以爲我會在尊夫人面前,將營救我父親的辦法說出來?我沒那麼蠢。那些話不過是我在憤怒中,說出來威脅尊夫人用的。沒想到效果會這麼好,竟然連先生也相信了。”

一帆先生微微眯起眼睛,“你還有別的辦法?”

“還請先生恕罪,秘密就是秘密,說出來就不靈驗了。”宋安然挑眉一笑,顯得有些得意。

一帆先生搖頭苦笑,“老夫不知道你在打什麼主意,不過老夫還是勸你三思而後行。”

“先生一番苦心,我明白了。既然先生不願意出手營救我父親,我也不會勉強。時間有限,經不起浪費,我就先告辭了。”宋安然起身,躬身行禮。

一帆先生看着宋安然,“看來老夫說的那些話,你是一句也沒聽進去。”

宋安然挑眉一笑,“先生會像尊夫人一樣,將我強留下來嗎?”

“當然不會。你既然執意尋死,老夫豈能攔着你赴死。總歸你是不見棺材不掉淚,老夫就看你有多大的本事,能不能將這個天翻過來。”

宋安然淡然一笑,“還請先生拭目以待。對了,我想知道朝堂上的動向,尤其是陛下的態度,不知明日能不能再次上門,向先生討教?”

一帆先生揮手,“明日的事情明日再說。你趕緊走吧,老夫現在不想見到你。”

“遵命!”

宋安然施施然退出書房。這會她已經平靜下來,無數個念頭從腦海中閃過。

事到如今,唯有破釜沉舟,豁出一切營救宋子期。

一帆先生說什麼保全自己。宋安然對此嗤之以鼻。

宋子期在,宋家在,她宋安然也就能安然無恙,繼續做個官宦千金。

宋子期亡,宋家亡,她宋安然一朝之間淪爲犯官家眷。別說婚事前程,就連名下的船行,船廠,還有世寶齋,所有產業都保不住。

屆時如狼似虎的豪族將紛紛撲上來,吞掉宋家的一切,吞掉她宋安然的一切。就連宋家人也極有可能失去自由身,淪爲奴婢。

這是宋安然無法接受的後果。所以爲了生存,爲了生活,她必須豁出去,必須不顧一切地鬥一鬥。

就算最後失敗了,至少她努力了,她不後悔。到時候她可以平靜地死去,告別這個世界。

走出沈家大門,喜秋問宋安然,“姑娘,接下來我們該怎麼辦?”

宋安然回首看着沈家,沈維不見了。不知道是他故意避而不見,還是一帆先生用花言巧語將他支走了。

不過就算沒了沈家,她一樣能想出辦法來。

宋安然上了馬車,對喜秋她們吩咐道:“走,去置業坊,我要見一個人。”

宋安然要見的人是崔四,就是那個根本不是小廝的小廝。

崔四得知宋安然要見他,顯得很忙然,一副還沒弄清楚情況的樣子。

宋安然示意崔四坐下說話,“我父親因爲反對陛下修繕宮殿,支持太子,今天被下詔獄。錦衣衛說不定今天晚上就會對我父親動刑。”

崔四剛剛坐下,一聽這個消息,猛地跳起來,“宋世叔被關進詔獄?怎麼可能。”

宋安然挑眉一笑,“你果然不是真正的小廝。”

崔四這才醒悟自己在急切中說漏了嘴,他白着一張臉,顯得侷促不安,“二姑娘,我……”

“坐下說話。”宋安然的態度不容置疑。

崔四緩緩坐下。

宋安然板着一張臉,“老爺遭難,宋家大禍臨頭。現在我需要你的幫助。”

崔四茫然,“我能給二姑娘什麼幫助?”

“我要你老實告訴我,你是怎麼來到宋家,是誰幫你躲藏在宋家?那個人現在是什麼身份?既然那個人如此信任老爺,很顯然對方和老爺的關係不一般,對方的身份也應該很不簡單。老爺落難,如今我找不到別的人求助,所以我需要那個人出面營救老爺。”

宋安然一連串的問題拋出來,將崔四轟炸成了烤串,一臉茫然。

宋安然看着崔四這副樣子,很生氣。不過她還是忍着脾氣,語調緩慢地問道:“我要你告訴我,當年幫你改頭換面,又安排你躲藏在宋家的人究竟是誰?”

崔四終於反應過來,他看着宋安然,“二姑娘怎麼會知道的這麼清楚?”

宋安然冷哼一聲,“你別忘了,我可是掌管着宋家裡裡外外,宋家的所有下人都登記在冊。不瞞你說,花名冊中記錄着宋家所有下人的出身來歷,年齡,性情,性別,婚否,子女父母等等情況。

所有人都有着詳細的資料,都有出身來歷。唯獨你,我翻遍了所有花名冊,都沒有找到一個叫做崔四的小廝。我問過所有留守在京城的宋家下人,他們都不清楚你的來歷。都說突然有一天,你就成了宋家的小廝。

你沒有確切的來歷,卻又會讀書識字,而且我父親還親自下令安置你。這麼明顯的破綻,我要是還想不明白你的身份,那我真的應該買塊豆腐撞死算了。”

“我……”崔四猶豫茫然。他答應過宋子期,無論面對什麼情況,都不能說出自己的真實身份。

宋安然見狀,怒道:“我父親就快要死了,難道你就無動於衷嗎?我對你的過去,對你爲什麼會淪落到隱姓埋名,改頭換面的躲在宋家做小廝,一點都不好奇。我只要知道當年是誰救了你,是誰將你安置在宋家。那個人如今是什麼身份?崔四,時間不等人。難道你就能眼睜睜地看着我父親死在詔獄裡面嗎?真到了那個時候,你良心何安,你還有何面目活在這個世上。”

宋安然的話分明是在誅心,像是在用鈍刀子,一刀一刀地割着崔四的心。

崔四痛苦極了,他雙手抱頭,一副無法承受的樣子。“不要再說了,你想知道什麼,我全都告訴你。只求你能救出宋世叔,不要讓我悔恨終身。”

“那好,那你告訴我當年救你的人是誰?”宋安然緩緩問道。

崔四擡頭看着宋安然,“救我的人是顏道心顏大人。”

宋安然一驚,“姓顏,莫非是是顏家人?和晉國公府有什麼關係?”

崔四點點頭,“算是顏家人吧。顏家早在前朝的時候,就分爲兩支。一支從軍,一支從文。晉國公府就是從軍的那一支,顏大人則是從文的那一支。從輩分上算,顏大人還比晉國公高一輩,晉國公得叫顏大人一聲族叔。”

宋安然聽到這裡,有些茫然,“我怎麼從沒聽說過朝堂上有位叫做顏道心的大人?”

崔四苦笑一聲,“當年泰寧帝還在的時候,顏大人貴爲禮部尚書,內閣次輔,可謂是位高權重。那時候晉國公顏光還不是晉國公,只是一個不起眼的四品武官,許多時候都還要靠顏道心大人照拂。二姑娘知不知道,泰寧三年的會試,就是你父親考取探花的那一年,主考官是誰?”

“莫非是顏道心大人?”宋安然問道。

崔四點頭,“正是顏大人。顏大人很喜歡宋世叔,爲了宋世叔在泰寧帝跟前據理力爭,說服泰寧帝點了宋世叔做探花。宋世叔和顏大人之間亦師亦友,相交莫逆。後來永和帝起兵造反,當了皇帝,顏大人沒有像別人一樣大罵永和帝,而是默默保住官位,默默地幫着那些被永和帝抄家的人,我們崔家就是其中之一。”

說到這裡,崔四語氣有些哽咽。

“永和四年的會試,永和帝親自點顏大人做會試主考官。這一年,一帆先生被點爲狀元。可是一帆先生並不領情。一帆先生和宋世叔是同窗,又同爲顏大人門下弟子,可是一帆先生和宋世叔並不和睦,至少據我所知是這樣的。

一帆先生曾極力反對顏先生拼着身家性命不要,去救那些註定被抄家的人。小的時候,我曾聽說宋世叔和一帆先生有書信來往,兩人通過書信大吵了整整一年。之後顏大人在朝中的處境越來越艱難。他被罷官之前,做的最後一件事情就是將我救出來,安置在宋家。”

宋安然神情平靜地問道:“顏大人現在在哪裡?莫非已經告老還鄉?”

崔四搖搖頭,“顏大人現在還在做官,不過只是一個不起眼的太常寺寺丞,六品。所以我也不知道顏大人如今還能不能幫助宋世叔。”

宋安然嘆氣,好不容易抓住一根救命稻草,結果救命稻草早就自身難保,一拉就斷。

宋安然揉揉眉心,“顏大人被罷官,和一帆先生有什麼關係?”

“是一帆先生在永和帝耳邊進了讒言,說顏大人是泰寧帝的心腹重臣,雖然從沒有反對過永和帝,可是人心難測,不得不防。還說顏大人心不純,是貳臣,這樣的人不配身居高位。”

宋安然呵呵笑了起來,如果此事是真的,那麼一帆先生不僅落井下石,還是個欺師滅祖的混賬玩意。就這麼一個混賬,竟然短短數十年內,就闖下偌大的名聲,人人都要叫他一聲先生。可見一帆先生的手段,真是不得了。

其老辣程度,肯定是宋子期趕不上的。難怪宋子期會着了那幫王八蛋的道,主動跳進坑裡面。

宋安然點點頭,“事情我都瞭解了,今日謝謝你。”

崔四眼巴巴地望着宋安然,“我說的這些,能幫你救出宋世叔嗎?”

宋安然搖頭,“有一點用,但是究竟有多大的作用,我現在還不知道。天快黑了,我得先趕回侯府。侯府那邊,還有一場硬仗等着我。”

崔四站起來,“那我還能做什麼?我也想盡一點綿薄之力。”

“你?”

宋安然想了想,說道:“你還是繼續隱姓埋名吧。要是讓一帆先生知道你躲藏在宋家,我父親頭上又得多一個窩藏朝廷欽犯的罪名。到時候,真是跳進黃河都洗不清。”

崔四一臉蒼白,“是我拖累了宋世叔。”

“不關你的事。你是十年前來到宋家,你的事情早就過去了。行了,你繼續在這裡做個不起眼的小廝。記得,在人前收收你的性子,做小廝就要有個小廝的樣子。別像上次我碰見你那樣,一眼就看出你不是個正經小廝。”

崔四苦笑,“我會盡力。我送你出去。”

“不用了。你送我出去,太扎眼。”

崔四停下腳步,顯得有些侷促。

宋安然也沒寬慰他。快二十歲的大男人,用不着她一個小姑娘來寬慰。

宋安然走出廂房,對白一吩咐道:“你趁着天黑去找張治。讓張治將京城大糧商的家世背景,市場份額,背後靠山,勢力範圍,全部列一個詳細的單子。你告訴他,明天我要用,讓他抓緊時間。還有,宋家在東市的幾個鋪面,從明天開始關門歇業,就說東家有事,停業數天。另外世寶齋也給我關門歇業。”

白一不問原因,直接應下:“奴婢遵命。”

拿着宋安然的手信,轉身就離開了置業坊。

“姑娘這是要做什麼?”喜秋擔心地看着宋安然。

宋安然呵呵冷笑兩聲,“靠天靠地不如靠自己,這話果然沒有說錯。既然咱們求人不行,那就求己。從明天開始,本姑娘要幹一場大的。”

喜秋膽戰心驚地望着宋安然,“姑娘千萬別犯糊塗。”

宋安然轉頭,目光冰冷地盯着喜秋,“我很清醒。這十多年,沒有任何一刻比現在更清醒。我知道自己要做什麼,也知道該怎麼做,就連善後的事情我都想好了。所以接下來無論我做什麼事情,都不是一時糊塗,而是經過深思熟慮做出的決定。”

喜秋忍不住舔了舔嘴脣,她很緊張。她覺着此刻的宋安然和平時很不相同。

她情願看到宋安然怒吼,大罵,將內心怒火爆發出來。就像在沈家時候的樣子,那樣的宋安然才顯得真實,表現出該有的情緒。雖然顯得很兇狠,可是並不讓人害怕。

可是冷靜下來的宋安然,反而顯得很可怕。宋安然越冷靜,也就預示着,宋安然會掀起更大的風暴。

洗筆和洗墨兩人也在置業坊的宅子裡。自從宋子期出事後,他們二人就開始四處奔波,到處找關係。

奈何,他們只是宋家的下人。平日裡那些當官的看在宋子期的面子上,自然會對洗墨洗筆兩人客氣有加。如今宋子期被下了詔獄,洗筆洗墨在當官的眼裡也就成了過街老鼠。別說見面,連靠近都沒沒門。敢靠近自家大門,直接讓門房將人打走。

所以這會洗筆洗墨兩人都顯得有些狼狽,還有些垂頭喪氣。

宋安然寬慰他們二人,“區區挫折,算得了什麼。你們給我列兩份單子。一份寫上今日折辱你們的人,總有一天我們宋家會報復回去。落井下石這種事情,不光他們會做,本姑娘也會做。另外一份寫上和老爺關係比較親近的人,就算不能提供幫助,至少能提供關於朝堂上的消息,尤其是事關永和帝的消息。”

洗墨和洗筆連連點頭,“小的聽憑姑娘吩咐。”

宋安然把玩着手腕上的玉鐲,斟酌着說道:“洗墨,明兒我有要緊的事情讓你去辦。你先做好準備,養足精神。洗筆,我要你派人盯着沈家那邊。一帆先生什麼時候出門,見了什麼人,都要事無鉅細的記錄下來。”

“小的遵命。”兩人齊聲說道。

洗墨還是很擔心,“姑娘有把握救出老爺嗎?”

宋安然輕聲一笑,“不做肯定救不出老爺。做了才知道有幾成把握救出老爺。等明日,我讓你們看一場大戲,最快兩天時間,我就能知道有幾成把握救出老爺。”

兩個人都不太懂。

宋安然神秘一笑,“明日你們就知道了。明天我還得見一見一帆先生,希望他別在躲着我。”

宋安然安排好所有事情,然後才坐上馬車回侯府。

回到侯府的時候,天色已經黑透。不少院子都已經關門落鎖,準備歇息。

二門上的門房婆子迎了上來,“見過表姑娘。老侯爺和老夫人有吩咐,說讓姑娘一回來,就去松鶴堂見他們。”

“外祖母和外祖父還沒歇息嗎?”宋安然含笑問道。

門房婆子一本正經地搖頭,“還不曾歇息,都等着表姑娘回來說話。”

這態度,冷冰冰的。顯然侯府上下都已經知道宋子期被關進詔獄的事情。

宋安然讓喜春將披風給他披上,然後轉道前往松鶴堂。

喜春有些擔心,在路上小聲問道:“姑娘,老夫人老侯爺請姑娘過去,會是什麼事?”

宋安然輕聲一笑,“不就是那麼回事。最壞的情況,就是將我們宋家趕出侯府,斷絕關係。其次則是開恩讓我們宋家繼續住在侯府,等待消息。最好的情況,則是侯府出面幫忙打點各方面的關係,替我們宋家奔波。不過最後一種情況顯然是不可能的事情。”

來到松鶴堂,侯府的下人個個屏息靜氣,表情嚴肅,好像如臨大敵一樣。

宋安然挑眉冷笑,一羣沒見識的土包子。

她大步走進松鶴堂大廳。

大廳內燈火通明,侯府的主要人物齊齊到場。

老夫人古氏和老侯爺端坐在主位上,三位舅舅則坐在左側方,三位舅母則坐在右側方。

人人面目嚴肅,看得宋安然想要發笑。

宋安然沒有笑出來,她擔心事情還沒說清楚前,就先被長輩們教訓一通。

她先是老老實實的給幾位長輩請安見禮。

老侯爺微微頷首,“安然坐下說話吧。”

丫鬟們趕緊端來一張椅子,安置在正中間的位置。

宋安然一看這位置,這分明是三堂會審的架勢啊。

宋安然也不懼,大大方方的在椅子上坐下,“不知外祖父外祖母,三位舅舅,三位舅母,這麼晚還等着我,究竟所爲何事?”

“事到如今,安然,你幹什麼還裝傻?”方氏率先開口,“你父親的事情我們都知道了,你還指望着瞞着我們,可能嗎?不過你的動作倒是挺快的,我們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你就先自作主張封了荔香院。害的侯府的下人和你們宋家的下人差點打起來。”

宋安然抿脣一笑,“關於此事,我給大舅母道歉。父親出事,大家都慌了,未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煩,我才下令封了荔香院。”

“我就知道是你做的。”方氏有些不滿的嘟囔。

“行了,這些閒話少說。安然下令封閉荔香院,此舉是對的。這個時候,大家人心惶惶,若不下令封閉荔香院,宋家那些下人怕是要亂起來。”老侯爺出聲呵斥了方氏一句。

方氏一臉羞愧,尷尬,“老爺子教訓的是。”

老侯爺捋着鬍鬚,問宋安然,“安然啊,你今天出門大半天,有沒有什麼收穫?我聽說你去了錦衣衛,有見到你父親嗎?”

宋安然躬身回答,“回稟外祖父,孫女先是去了錦衣衛,花了點錢打通了關係,將棉被衣服給父親送了進去。只是詔獄裡面,孫女關係不到位,還不能親自去走一趟。”

老侯爺連連點頭,“除了錦衣衛之外,你還去了哪裡?你和老夫說說,老夫替你分析分析。”

“多謝外祖父。離開錦衣衛之後,孫女又去沈家見了一帆先生。”

“哦?一帆先生願意見你?”老侯爺眼前一亮,像是在黑暗中見到了曙光一樣。

宋安然點頭,“正是。一帆先生和父親是同窗好友,忘年交。父親出事,一帆先生也很着急,也在設法營救家父。”

宋安然說謊不打草稿,連眼睛都不眨一下。她純粹就是欺負侯府在文官集團中沒有過硬的關係,不能第一時間打聽到一帆先生對於宋子期關進詔獄這件事情的態度。

宋安然打一個時間差,賭一回侯府的良心。

一聽一帆先生正在設法營救宋子期,侯府的長輩們果然都露出鬆了一口氣的表情。

古氏先問道:“一帆先生是怎麼說的?有沒有說什麼時候能救出你父親?”

老侯爺又問道:“一帆先生見你的時候,究竟是個什麼態度。你和老夫說說,老夫替你判斷一下一帆先生的心意。”

“多謝外祖母外祖父的關心。一帆先生見孫女的時候很平靜,一點都不急躁。估計是見過太多類似的事情,已經知道該怎麼解決。一帆先生還安慰孫女,還讓孫女在沈家住下來。擔心孫女四處奔波會壞了名聲。不過孫女惦記着父親,惦記着家裡的姐妹兄弟,於是拒絕了一帆先生的好意。”

老侯爺連連點頭,“不錯,不錯。不愧是同窗好友。”

宋安然又說道:“一帆先生還說,陛下如今在氣頭上,這個時候不好替家父說話。等過個三五天,陛下消氣之後,他會親自覲見陛下,替家父說話。如果一切順利的話,三五天之後,家父就會被放出來。就算有點波折,過年之前也肯定能出來。而且一帆先生還說,會派人到錦衣衛說情,讓錦衣衛不要對家父動刑。”

“一帆先生果然仗義!”大舅舅蔣準一臉喜意。

宋安然微微低頭,嘴角上翹。先用一帆先生的名聲唬唬侯府的人,免得侯府在惶恐中翻臉,給她製造麻煩。

至於侯府會不會派人到一帆先生那裡求證這番話,宋安然一點都不擔心。

只要一帆先生臉皮夠厚,還想維護自己清正廉明,樂於幫人的名聲,他就不會否認宋安然‘按’在他頭上的這些事情。

不僅不會否認,說不定還會主動出面,替宋安然補好漏洞,以防有人看出破綻。

至於一帆先生高風亮節的拒絕好名聲,這個有可能發生。不過可能性很小。以宋安然對一帆先生的瞭解,他是不會這麼幹的。

侯府的人都眼巴巴地看着老侯爺,等着他下決定。宋家這件事情,侯府到底該擺出什麼樣的立場。

老侯爺捋着鬍鬚,沉吟片刻,這才說道:“安然啊,你父親的事情,老夫感到很心疼,很可惜。可是老夫年齡一大把了,就算想幫忙,也是有心無力。至於你幾個舅舅,他們連陛下的面都見不到,又談何幫忙。”

宋安然語氣低沉,顯得有些傷心,卻又做出一副懂事的模樣,“外祖父說的,我都明白。”

“你明白就好。你父親的事情,侯府也是無能爲力,只能靠你們宋家,還有你父親在官場上的朋友幫忙解決。不過你也不用太擔心,這期間宋家可以繼續住在侯府,所有事情都按照往日的規矩來辦。希望你父親能夠化險爲夷,早日走出詔獄。”

宋安然偷偷鬆了一口氣,用一帆先生做幌子,果然唬住了侯府。

宋安然接着又一想,如果她實話實說,說一帆先生拒絕幫忙營救宋子期,侯府會不會連夜就將宋家幾十口人趕出去?

以侯府的尿性,這個可能太大了。

宋安然再一次見識了現實的殘酷性,人性的冷漠。

宋安然起身告辭,“明日我還要再去沈家一趟,聽聽一帆先生的安排。如果諸位長輩沒別的吩咐,那我就先告辭。”

“去吧。好好休息,養足精神。”

老侯爺擺擺手,接着又是一嘆。

“可惜你們宋家五代單傳,到如今連個沒出五服的族人都找不出來。你父親一出事,只能讓你一個小姑娘天天在外奔波,連個替你分擔的族人都沒有。”

同樣的一番話,宋安然在一帆先生那裡聽了一次,這回又在老侯爺這裡聽到。

宋安然跟着嘆氣。是啊,連個族人都沒有,兄弟年齡又小,所有的事情全壓在她一個小姑娘身上。

在後世,好像有沒有族人,有沒有同姓親族都沒關係。可是在古代,沒有族人就意味着勢單力薄。一旦落難,人人都能到自家頭上踩一腳。

爲什麼豪族囂張,就因爲豪族人多,人一多,就意味着人才儲備多,出頭的人也多。

遇到任何事情,同族有能力的人,全都出面幫忙。一人就算只有一份力,十個人二十個人加起來,這份力量也不可小覷。

說到底,人,纔是一個家族的底氣。

金銀財寶都是虛的,沒了可以再掙。唯有人,纔是實打實的力量。沒了人,就意味着沒了一切。

就好比宋家,沒了宋子期這個頂樑柱,宋家分分鐘完蛋。

有了宋子期這個頂樑柱,宋家的人就能衣食無憂,一生平安順遂。宋安然就不怕自己的產業被人惦記上。

宋安然對老侯爺苦笑一聲,“等家父平安出獄後,孫女一定勸家父早日娶妻,爲宋家開枝散葉。”

古氏頓時笑起來,“此話有理。你父親的婚事真不能再拖下去了。你父親一大把年紀,不趁着這個時候娶妻生子,莫非要等到七老八十嗎?”

宋安然再次苦笑,“希望家父能夠早日出獄,一家人過一個團圓年。”

“有一帆先生幫忙,肯定沒問題。”方氏笑呵呵地說道。

宋安然沒有繼續逗留,她起身告辭,出了松鶴堂。

宋安然走在侯府花園小徑上,喜春在前面提着燈籠,替宋安然照亮道路。

“鬼啊!”

突然有個影子鑽出來,將喜春嚇了個半死。

“別叫,是我!”來人是蔣沐文,自顧氏頭七之後,再也沒有露過面的蔣沐文。

喜春瞪了眼蔣沐文,“大表少爺不知道,人嚇人會嚇死人嗎?”

蔣沐文哼了一聲,“這麼點膽子還想在你家姑娘身邊當差,能行嗎?”

喜春暴怒。誰敢說她不行,她和誰急。

宋安然出聲呵斥,“喜春退下。”

喜春不甘心的退開十步。

宋安然平靜地面對蔣沐文,“見過沐文表哥。有好長一段時間沒見到沐文表哥,沐文表哥去哪裡發財了。”

“你父親出了事,你還有心情和我開玩笑。”蔣沐文板着臉,輕聲呵斥宋安然。

宋安然挑眉,有些意外。“沐文表哥在關心我?”

“我當然關心你。宋家大禍臨頭,我怎麼能不關心你。好歹我們也是表姐妹。”蔣沐文用着輕佻的語氣,說出這番關心的話。

宋安然有瞬間的感動,可也僅僅只是感動了那麼一下下而已。

“多謝沐文表哥的關心。我父親的事情,沐文表哥估計幫不上什麼忙。”

“你怎麼知道我幫不上忙。我雖然沒有做官,可是我在衙門裡也有幾個關係過硬的人。你若是有什麼跑腿遞話的事情,儘管交給我,保證出不了錯。”

宋安然笑了笑,“沐文表哥的誠意我知道了。只是我父親的事情太大,太嚴重,侯府已經明確表示會置身事外。容留我們宋家繼續住在侯府,已經是格外開恩。多餘的我不敢再奢求。”

“難道你就這樣放棄了?”蔣沐文一臉不贊同。

宋安然很平靜地說道:“當然沒有放棄。只是我不再指望侯府幫忙而已。至於沐文表哥,你在衙門裡有點關係不容易,可不能輕易毀在我家的事情上。我父親的案子,一個不小心就有可能抄家滅族,我怎麼能牽連沐文表哥。”

蔣沐文蹙眉,“我知道宋姑父的案子很嚴重。安然表妹,你和我說實話,你有把握嗎?”

宋安然笑了笑,“我說有把握,你會相信嗎?”

蔣沐文緊皺眉頭,顯得很憂愁。“安然表妹手中有沒有什麼比較大的籌碼。如果有的話,或許我可以替你牽線搭橋,幫你救出宋姑父。”

宋安然好奇地看着蔣沐文,“什麼樣的籌碼算是比較大的籌碼?”

蔣沐文緊繃着臉,試着說道:“比如那種別人都不知道,只有你知道的秘密,而且最好是事關朝堂大事的秘密。我想這樣的籌碼足夠換回宋姑父。”

宋安然狐疑地盯着蔣沐文,“沐文表哥莫非是在替誰做說客?還是在替某個衙門做說客?”

“沒有,絕對沒有。我就是想幫你一把。”

宋安然本就懷疑蔣沐文這個人,如今蔣沐文又表現得這麼急切,像是要在她身上掏出什麼秘密一樣。宋安然越發的懷疑蔣沐文的突然出現很不單純。

或許他是真心想要幫忙,可是在幫忙之外,他也有自己的目的。

宋安然笑了笑,“多謝沐文表哥。我父親的事情,我會想辦法。畢竟我父親在官場上那麼多同僚好友,總有人會站出來替家父說話。至於表哥說的籌碼,我還真沒有。要是有的話,我也不用發愁,早就拋出去,換回家父。”

蔣沐文露出明顯的失望之色,“真沒有?”

宋安然點頭,“真沒有!”

“罷了!你有任何需要我幫忙的事情,儘管開口。這些日子我都會在侯府。”

“多謝沐文表哥。真有需要你幫忙的時候,我一定會開口。”

宋安然和蔣沐文在路口分開。

喜秋小聲嘀咕,“姑娘,沐文表少爺到底想做什麼?說是幫忙,可是看着又不太像。”

宋安然鄭重其事地說道:“什麼都別說,什麼都別問,權當沒有見過他。”

第215章 新婚第138章 心亂如麻,二房提親第259章 催生孩子第342章 奪爵第41章 親戚第166章 請客第20章 登徒子第1章 交代遺言第248章 客人上門第396章 顏宓歸來第128章 震撼內幕,美豔道姑第139章 想娶所以撩第98章 梅花宴,安然替人出頭第357章 寧皇后死第253章 娶定了第308章 彌留之際第216章 小兩口第298章 顏玉死第371章 吳國公死第372章 搬家第320章 以毒攻毒第128章 震撼內幕,美豔道姑第51章 善後第47章 救人第95章 開撕沈夫人第86章 一個想娶一個不嫁第204章 混蛋顏宓第286章 交換條件第240章 大奇葩第97章 宋韓兩家定親,添妝第296章 誰害誰第140章 三人對峙第256章 起殺心第340章 秦裴歸來第71章 我是表妹的未婚夫第238章 狠狠打第80章 大少奶奶之死第207章 幸運第314章 二皇子死第130章 先賞王爺,再下地獄第157章 顏飛飛脫身,宋大人被抓第193章 救人第315章 淑妃死蕭譯死第107章 兩根救命稻草全完蛋,忽悠侯府第364章 生病第216章 小兩口第75章 將那些人的嘴巴用大糞堵上第304章 大反擊第281章 安然全面碾壓第323章 驕傲第351章 安然生女第396章 顏宓歸來第66章 刀尖上走一趟第260章 對賬第266章 刺激周氏第309章 分家第53章 怕死第119章 狂虐皇孫,死前徵兆第363章 破壞第255章 博弈第387章 有人找死第221章 裝病失敗第102章 機智脫困,劉素素之死第176章 進山第266章 刺激周氏第120章 田姨媽死第249章 壽宴相親第179章 耍流氓第145章 心有靈犀,置辦嫁妝第34章 流水無情第359章 家事第116章 八百兩引發血案第209章 不樂意第328章 安然生子第236章 父女聯手第360章 鄧公公死第52章 偷吃賊第391章 最後一戰第102章 機智脫困,劉素素之死第200章 廢太子第328章 安然生子第90章 咎由自取第249章 壽宴相親第281章 安然全面碾壓第235章 家事第343章 咎由自取第151章 再死一個,顏宓搶人第169章 見面第96章 禍根送出,韓太太上門相親第311章 老侯爺死第238章 狠狠打第179章 耍流氓第134章 逼婚第288章 過年第335章 求助安然第170章 過年第371章 吳國公死第106章 安然鬥老狐狸第292章 安然挖坑第349章 生死有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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