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秦裴身世,又死一個

張治四下張望了一番,確定沒人偷聽,這才壓低聲音,對宋安然說道:“李鎮撫使說,前天晚上,錦衣衛指揮使江忠突然進宮,將近一個時辰才從宮裡面出來。然後今天的早朝就出了事,陛下對太子殿下厲聲呵斥,還差一點殺了太子殿下。”

“你也知道宮裡面發生的事情?”宋安然問道。

張治點點頭,“如今這件事都傳遍了,大家都在議論紛紛。偏偏在個時候,李鎮撫使讓小的帶話給姑娘,小的就覺着有些不同尋常。

姑娘,李鎮撫使的意思,是不是在提醒我們,這一切全是江忠做的,因爲江忠在陛下耳邊告狀,才害得太子殿下差點被殺。”

宋安然微蹙眉頭,對張治說道:“無論這件事情是不是江忠做的,我們都要將這件事情按在江忠的頭上,讓江忠跳進黃河都洗不清,讓文官集團對江忠恨之入骨,羣起而攻之。”

“姑娘的意思,是讓小的散佈不利於江忠的謠言?”

“正是。”宋安然挑眉一笑,又繼續說道:

“今日在金鑾殿上,陛下差點殺了太子殿下,文臣們驚怒交加。他們的怒火,必須有個發泄的對象。

還有誰比江忠更合適?一個陰險下作的小人,一個無中生有的告密者,沒有人比江忠更合適承受文臣們的怒火。

我們只需要點燃第一把火,之後的事情不需要我們再去操心,那些憤怒的文臣們就能將江忠撕碎。”

張治一臉佩服,“姑娘的意思小的明白了。小的這就去安排。那李鎮撫使那裡,要不要回復他一聲。”

宋安然淺淺一笑,“李大人身爲官場老油條,最會看風向。不用我們提醒,他自己也知道該怎麼做。你只要辦好我交代的事情,就算立了一功。”

“小的遵命!”

張治領命而去。

宋安然則迫切的想要見到顏宓,想要問一聲顏宓,今日金鑾殿上所發生的一切,是不是他設計的。顏宓又是怎麼聯繫上江忠,怎麼說服江忠去告狀。

宋安然心頭有太多的疑問。

與此同時,顏宓正坐在通天觀的淨房內,同聞先生對弈,順便講述一個二十年前發生在京城某個破廟內的傳奇故事。

聞先生一聲不吭,安靜地聽着顏宓將二十年前的事情娓娓道來。

說完故事,顏宓躬身問了一句,“聞先生,小子的故事好聽嗎?”

聞先生呵呵一笑,“沒有今天發生在金鑾殿上的故事好聽。”

“可是兩件事都同樣精彩。”顏宓手持黑子,落下一子。

然後顏宓擡起頭,面無表情地說道:“我很遺憾,今日不能親自前往金鑾殿,親眼見證陛下發狂的模樣。更遺憾,不能親眼見證,陛下見到秦裴真面目的模樣。我想那一點很精彩。”

聞先生丟下棋子,盯着顏宓,“二十年前的事情,你盯着不放,有什麼意義?”

顏宓笑了,笑的得意又張狂,“當然有意義。意義之一,不見外人的聞先生終於肯見我。意義之二,我不喜歡秘密,我喜歡讓秘密大白於天下。”

聞先生冷哼一聲:“顏家小子,你可真夠猖狂的。比起老夫當年,不遑多讓。”

顏宓挑眉一笑,說道:“多謝聞先生誇獎!比起聞先生的讚揚,我更喜歡聽二十年前的故事。

比如,那一個夜黑風高的晚上,當時還在造反的陛下,爲什麼會突然離開大營,不顧危險,出現在破廟裡。

比如,當年的鎮國公夫人呂氏,爲什麼會偷偷離開京城,在同一天出現在破廟附近。

比如鎮國公,當年泰寧帝令他守衛城牆,他究竟在暗中藏了多少私心,做了多少惡事,害了多少人命。泰寧帝的死,和鎮國公有關係嗎?”

“這些問題你應該去問鎮國公本人,問老夫沒用。老夫什麼都不知道。”聞先生板着臉,對顏宓很厭惡。

顏宓笑了笑,“我可以確定鎮國公也不知道,當年在破廟裡,究竟發生了什麼事。知道真相的人,除了陛下和已經出家的呂氏,也就是襲月庵的靜心師太之外,就只剩下聞先生。

據我所知,在那一個夜黑風高的晚上,聞先生曾親自陪着陛下前往破廟。

你們前往破廟,究竟所爲何事?同京城城破有沒有關係,同泰寧帝的死有沒有關係?聞先生好歹也該透露一點點。”

聞先生笑了笑,盯顏宓,“老夫不知道你是從哪裡得知這些事情。老夫只想提醒你,年輕人有好奇心可以理解,但是好奇心太大,只會害人害己。

而且你追究當年的事情,極有可能引來陛下的關注。到時候就算晉國公權傾朝野,也保不住你。你好自爲之吧。”

顏宓一臉不甚在意的模樣,說道:“多謝聞先生關心,我的安危我自己會留意。今日這番話我只對聞先生說,只要聞先生不告訴陛下,我想陛下是不會知道我在追查當年的事情。

另外,我聽人說,今日在金鑾殿上,秦裴露出真容,原本還在發瘋發狂的陛下瞬間就冷靜下來。

我實在是好奇,秦裴那張臉究竟有什麼樣的魔力,能讓一個陷入癲狂狀態的男人恢復冷靜。

想來想去,只有一個答案最合理,那就是秦裴長了一張和某個人很像的臉。而這位神秘的某個人,一定是陛下熟悉的人,牽掛的人。否則,區區一張臉,絕對沒有這麼大的威力。

於是我就更加的好奇秦裴,好奇鎮國公,好奇襲月庵的靜心師太,好奇二十年前發生在破廟裡的真相。聞先生,你猜猜,秦裴會不會是陛下的血脈?”

聞先生突然笑了起來,說道:“顏家小子,你問了這麼多的問題,兜了這麼多的圈子,就是想知道秦裴到底是不是陛下的兒子。那老夫就直言相告,他不是陛下的兒子。”

顏宓臉色驀地一沉,“我不信。”

“信不信在你。反正老夫已經給了你答案,以後你就不要再來煩老夫。再敢上門,老夫將他腿打斷。”

顏宓輕蔑一笑,“就憑你那幾個三腳貓的侍衛,那是妄想。”

聞先生似笑非笑的看着顏宓,“顏家小子,做人不要太猖狂。還有,老夫其實有點好奇,你爲什麼想要追查秦裴的身世。

他是鎮國公的嫡長子,這是世人都知道的。你說他不是鎮國公的兒子,誰會信你?”

顏宓冷着一張臉,說道:“我自己信自己就行了,用不着別人相信。反倒是聞先生,說秦裴不是陛下的兒子,那又如何解釋今日在金鑾殿上發生的一切?

爲什麼陛下見了秦裴的真面目,整個人就冷靜下來。若是這裡面沒有蹊蹺,我顏宓將頭擰下來,給你當球踢。”

聞先生撩了撩眼皮子,輕飄飄地瞥了眼顏宓,然後說道:“果然是年輕氣盛。你的問題,老夫已經回答,你請回吧。”

顏宓卻笑了起來,笑得如狐狸一般。“聞先生說秦裴不是陛下的兒子,他也不是鎮國公的兒子。那秦裴會是誰的兒子?看來這個問題,只能問靜心師太本人,才能得到正確的答案。”

聞先生沒有理會顏宓,他閉目養神,猶如老僧入定。

顏宓等了一會,見聞先生真的打算不再理會他,顏宓頓時無聲冷笑。起身,說道:“聞先生,下一次我會帶着正確的答案來見你。希望那時候你能對我說一句實話。告辭!”

顏宓離去,聞先生緩緩睜開雙眼,眼中光芒閃爍。

他看着棋盤上還沒下完的棋局,低聲感嘆道:“人心亂了啊!”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

玉漱仙姑被人悄悄接到宮裡,來到東暖閣,開解永和帝。

宋子期從東宮出來,趁着宮門還沒關閉,急急忙忙地趕到東暖閣面見永和帝。

東暖閣內,玉漱陪在永和帝身邊。永和帝緊緊地握住玉漱的手,表情變幻莫測。

玉漱很安靜,一句話都沒有說。

還是永和帝打破了兩人之間的沉默,“你早就知道,對不對?你早就見過秦裴的真面目,對不對?你們全都知道,唯獨瞞着朕,”

“陛下息怒!”玉漱的聲音柔柔的。

“朕不怒,朕只是失望。你們一個個全都瞞着朕,你們和外面的那些人一樣,全都將朕當做了殺人魔王。玉漱,朕命令你說出真相,秦裴究竟是誰的兒子?”

玉漱緩緩搖頭,什麼話都不說。

永和帝大怒,一下子甩開玉漱的手,“事到如今,你還想瞞着朕?秦裴那張臉,像極了太宗皇帝年輕時候的模樣,秦裴和太宗皇帝簡直像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玉漱,你不告訴朕,你以爲朕就查不出真相嗎?宮裡還有太宗時候的老人,鎮國公府肯定也有知情的人,朕一個一個的問,朕就不信問不出真相。等到朕查出真相,那時候就由不得你們。”

玉漱猛地抓住永和帝的手,“陛下,我是真的不知道啊。太宗離世那年,我還不到兩歲,我又如何知道太宗皇帝年輕時候是什麼模樣。

而且靜心師太從來不說當年的事情,我問了她一次,她就整整一年沒理會我。之後我就不敢問了。陛下,我說的都是真的,我真不知道秦裴的身世。”

永和帝咬牙切齒,“朕一定會查出真相。”

轉眼永和帝又一臉愧疚地握住玉漱的手,“剛纔是朕太沖動,你有沒有受傷。你放心,以後朕一定不會再像今天這樣。玉漱,你住進宮裡來,好不好?

朕想你,每日每夜都在想你。朕的身邊離不開你。你不在宮裡的日子,朕一發怒,就想殺人。只有你陪在朕的身邊,朕才能平靜下來。”

玉漱緩緩搖頭,“陛下,我們早就說好的。你答應過我不會逼我。”

“是,朕是答應過你,朕肯定不會逼你。可是朕一天天老去,你要讓朕等到何年何月?朕還等着冊封你做皇后。”

玉漱微微低頭,“陛下,你讓我再想一想好不好?我對不起姐姐,我……傷了姐姐的心,我不想再佔有姐姐的一切。陛下,求你不要逼我!”

玉漱淚眼汪汪的望着永和帝,眼淚一直在眼眶內打轉。那副楚楚可憐的模樣,讓永和帝既心動又心疼。

尤其是當玉漱提起原配皇后大周氏的時候,永和帝感覺自己遭受到了一萬點的攻擊。

他放開玉漱的手,說道:“好,朕給你時間,讓你想清楚。”

“謝謝陛下!陛下對我真好。”玉漱含淚一笑,猶如百花綻放。永和帝心頭的不滿和憤怒,瞬間就被平息下去。

太監劉福瞧準機會,趕緊上前稟報:“啓稟陛下,左都御史宋大人正在外面候着。”

左都御史宋大人,這幾個字眼鑽入玉漱的耳中,讓玉漱再也無法冷靜下來。她急忙低着頭,巧妙地躲避所有人的目光,聲音柔柔地對永和帝說道:“陛下有朝政要處理,那我就先走了。”

“今晚就留在宮裡!”永和帝拉着玉漱的手,強烈的要求。

玉漱的手忍不住哆嗦了一下,輕輕地抽出來,緩慢又堅定的說道:“今晚我住在園子裡,明日一早就回青雲觀。陛下不用關心我,處理朝政要緊。”

永和帝滿心失望。

玉漱卻已經披上兜帽,由劉福領着,從另外一道門走出去。

宋子期等候在大殿門口,不經意間,看到有人從側門出來。

看身形和步伐,肯定是一位女子。帶着兜帽,看不清面目。宋子期心頭有些好奇對方的身份,忍不住多看了兩眼。這一看,讓宋子期不由得心頭一震。

宋子期從女子的身形和步伐中,想起了某個熟悉又陌生的人,青雲觀的玉漱仙姑,皇后大周氏的胞妹小周氏。

宋子期瞬間愣住。知道玉漱是永和帝的女人,和親眼見到玉漱從永和帝的東暖閣走出來,這完全是兩種不同程度的傷害。

宋子期滿腦子的胡思亂想,玉漱怎麼會進宮,什麼時候進的宮。一副神神秘秘的樣子,難道是有見不得人的地方嗎?

小內侍在旁邊提醒,“宋大人,陛下讓你現在進去。”

宋子期瞬間回過神來,想到接下來要面對的事情,他不得不先收起紛亂的心思,定了定神,大步走進東暖閣。

天黑之後,宋子期纔回到侯府。

他叫來宋安然,對宋安然說道:“東宮的婚事已經解決了。”

這麼快?宋安然以爲還要等幾天纔會有消息。

宋安然問道:“是因爲今天陛下在金鑾殿上要砍殺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受驚過度,所以不再堅持和我們宋家結親嗎?”

宋子期搖頭,“事情怎會如此簡單。陛下命我徹查東宮上下,查清太子殿下到底有沒有不臣之心。太子殿下今日的遭遇令人同情,我也不想逼人太甚,趕盡殺絕。

作爲交換,東宮放棄和我們宋家結親,以後也不能刻意針對我們宋家。投桃報李,我會在陛下面前,儘量替東宮說話,讓太子順利度過這關。”

原來如此!東宮也是被逼得沒辦法了,纔會妥協。

宋安然問道:“父親剛纔說讓太子順利過關,莫非陛下還沒放棄砍殺太子的決心?太子好歹也是陛下的嫡長子,他這樣對待太子,就不怕過世的皇后大周氏,從地底下爬起來找他算賬。”

“胡說八道。這話在我面前說說就行了,以後切忌不要對第二個說。”宋子期板着臉,厲聲呵斥。

宋安然笑道:“父親放心,女兒有分寸。”

宋子期斟酌了一下,說道:“陛下對太子的心思,有時候還真是令人難以捉摸。今日我去面見陛下,聽口氣,陛下似乎不打算繼續追究太子殿下。可是陛下也沒有撤回徹查東宮上下的命令。”

宋安然說道:“朝令夕改,不利於陛下的威望。女兒以爲,陛下沒撤回徹查東宮的命令,卻也沒想過要深究此事。”

宋子期點點頭,“有這個可能。還有內閣幾位大人,商量着要替太子正名,不能讓太子這輩子都揹着不臣之心,對陛下口出怨言的罪名。明日的早朝,只怕又是一陣腥風血雨。”

“陛下還在氣頭上,這個時候誰敢替太子殿下說話。”

宋子期冷哼一聲,“沒了我,自然還有別人。希望內閣幾位大人,沒打算用人命去熄滅陛下的怒火。”

說到這裡,宋子期又想起了偷偷進宮的玉漱,心情頓時很不好。他揮揮手,讓宋安然退下。

“父親也該早點歇息。”

“爲父有分寸,你先回荔香院。從明兒開始,你就不用裝病了。”

“女兒聽父親的。”

宋子期提起畫筆,突然有一種衝動,他想給玉漱作一張肖像畫,就當做是一種紀念。

畫筆握在手中,可是宋子期卻沒辦法下筆。玉漱是永和帝的女人,他在家裡收藏一副玉漱的畫像,若是被人發現了,那絕對是滅頂之災。

宋子期嘆了一口氣,丟下畫筆,算了,還是放棄吧。

玉漱是永和帝的女人,偷偷進宮,並不知道去深究。

第二天,一大早宋安然就收到了沈玉江的邀約信。

沈玉江約她到茶樓見面,卻沒說見面的目的。

喜秋問宋安然,“姑娘要去見沈公子嗎?如果要去的話,奴婢這就命人準備馬車。”

宋安然很好奇沈玉江爲什麼約見她,所以她決定去見沈玉江。她吩咐喜秋,“準備馬車,我們這就出門。”

離開侯府,徑直前往西市。

剛進茶樓,迎面走來三個人,江道,左昱,還有在宋家上京路上,帶人搜船的王千戶。

江道一見宋安然,就哈哈笑了起來,“宋姑娘,我們又見面了,真是有緣啊!”

宋安然暗道晦氣,竟然遇到這幾個瘟神。

“宋姑娘是不屑我和說話嗎?”江道見宋安然不吭聲,臉色頓時變得陰沉起來。

就在江道將來發作的時候,左昱突然站出來,越過江道和王千戶,指着宋安然大罵一聲,“宋安然,你別不識好歹。江公子和你說話那是看得起你。你要是識趣,就趕緊給江公子賠禮道歉。”

話音一落,宋安然正要嘲諷左昱,哪知左昱突然臉色一變。

左昱滿眼祈求之色,張嘴無聲的說話:“救救我!”

宋安然心頭疑惑。

轉眼,左昱又大聲的喊叫起來,“宋安然,當初你羞辱我,以後我一定會找你報仇的。”

宋安然冷笑一聲,“等你有那個本事的時候,再來本姑娘面前叫囂也不遲。”

宋安然和左昱錯身而過,左昱卻突然追了上來,抓住宋安然的衣袖。

宋安然大怒之下,就想讓白一拍死左昱。哪裡料到,瞬間她就感覺手裡多了一樣東西。

左昱裝作被宋安然甩開的模樣,指着宋安然怒道:“你等着,我一定將當初的羞辱,全部還給你。”

宋安然微蹙眉頭,看着左昱怒氣衝衝的離開茶樓,心裡頭有種嗶了狗的感覺。

江道和王千戶都沒有注意到左昱的小動作,也不知道左昱剛纔那番話,全都是演出來的。

江道衝宋安然笑着,笑容中帶着明顯的不懷好意。

宋安然哼了一聲,轉身上了茶樓二樓,看都不看江道一眼。

江道大怒,可是他也不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對宋安然做些什麼。畢竟宋子期可不是個善茬。身爲左都御史,絕對有害死人不償命的本事。

宋安然上了樓,站在窗口邊,看着江道三人遠去。然後她纔打開左昱偷偷塞給她的小紙條,小紙條上的字跡很潦草,顯然是在匆忙間寫下來的。

紙條上面寫着兩個大大的‘救我’,之後是時間和地點。

宋安然看完後,神色沒有任何波動。她將紙條丟給白一,“處理乾淨。”

“奴婢遵命。”

沈玉江打開包間的房門,臉上掛着淺笑,“宋姑娘,我在這裡。抱歉,沒有下樓去接你。”

宋安然挑眉一笑,“沈公子太客氣了。沈家和宋家好歹也算是世交,沈公子不用和我這麼見外。”

“宋姑娘不怪罪就好。”沈玉江將宋安然迎入包間,親自奉上香茗。

宋安然端着茶杯,卻沒有入口。她直言不諱地問道:“沈公子約我出來,一定有要緊的事情。現在我人已經來了,你可以直說。”

沈玉江苦澀一笑,“曾幾何時,我們之間也能談天說地。一轉眼,人事變幻,你我之間竟然變得如此生疏。”

宋安然放下茶杯,“沈家和宋家的理念不同,大家分道揚鑣,是遲早的事情。還好,沈家和宋家目前還不是仇家。”

頓了頓,宋安然又說道:“敘舊完畢,沈公子現在可以說正事了嗎?”

沈玉江看着宋安然,眼中有些憂傷。他說道:“蕭譯讓我帶話給你。”

宋安然挑眉,真沒想到沈玉江會替蕭譯帶話。

“蕭譯說,東宮自始至終都沒有爲難宋家的意思。因爲他誠心想要求娶宋姑娘,所以東宮纔會如此執着。如果有冒犯宋姑娘的地方,看在他一片真心的份上,希望你能稍加體諒。”

宋安然微微一笑,輕聲說道:“這番話真不像是蕭譯說出來的。沈公子,蕭譯的原話不是這個意思吧。他應該先大罵宋大人,然後再大罵我,最後再撂下幾句狠話,比如絕不會讓我好過啊,絕不會放過宋家之類的。沈公子,我說的對嗎?”

沈玉江搖頭,“蕭譯自小在宮中長大,他不是蠢人。宋姑娘對他的看法,明顯有些片面。”

宋安然點點頭,“對啊,我對他有偏見。我不喜歡他,甚至有些討厭他,將他往壞處想也不算太過分吧。”

沈玉江搖頭,“當然不過分。只是你應該聽聽他的真心話。”

“我不想聽。如今東宮風雨飄搖,東宮不想樹敵,所以纔想拉攏宋大人,拉攏宋家。爲了達成這個目的,蕭譯不惜放下身段,託你帶話。

他以爲我是一個姑娘家,他是高高在上的東宮世子。他以東宮世子的身份道歉,我一定會心軟,一定會對過去發生的事情既往不咎。

可惜,他想錯了。我雖然是個姑娘家,卻也有一顆鐵石心腸。沈公子,請你轉告蕭譯,我和他之間無話可說。他不來招惹我,我自然也不會主動找他麻煩。但是他如果惹我,我也不會客氣。”

“這是你對他的回覆,不打算改一改?”沈玉江問道。

宋安然搖頭一笑,“不改了。看在他是東宮世子的份上,我這番話已經給他留足了面子。”

沈玉江微微點頭,“好吧,你的話我會帶給他。另外我聽說楊寶珠去見你。如果是因爲我的原因,我給你道歉。”

宋安然端起茶杯,似笑非笑地看着沈玉江,“聽說你和楊寶瓶定親了?”

“沒有的事。”沈玉江矢口否認。

宋安然挑眉一笑,“楊寶瓶家世好,人品好,才學好,容貌出衆。沈家和楊家又是門當戶對,對於這門婚事,我不明白你爲什麼要拒絕。”

“她的確很好,卻不是我想要的。”

沈玉江目光深邃的盯着宋安然,眼中飽含着數不清的思念和深沉複雜的感情。

宋安然微微撇頭,避開沈玉江的目光,淡定地說道:“沈公子,你我之間還沒開始就已經結束。我不明白,你爲什麼還要執着於過去。”

沈玉江有些意外,當宋安然撇頭躲開他的目光的時候,他以爲宋安然會逃避這個話題。結果出乎意料,宋安然竟然主動提起他們兩人之間,那段還沒開始就已經結束的婚約。

沈玉江的目光一直落在宋安然的臉上,他的目光像是帶着某種力量,讓宋安然感覺到一絲絲的不舒服。

他壓低嗓音,聲音暗啞低沉,“曾經滄海難爲水,除卻巫山不是雲。你給了我最好的,你讓我知道我究竟想娶什麼樣女子爲妻。除了你,其他人都不是你,她們都不是我想要的。這就是我拒絕楊家的理由。”

宋安然微蹙眉頭,她直視沈玉江,平靜無波地說道:“沈公子,我是世界上獨一無二的人。你如果想娶一個像我這樣的人,那你註定會失望。

我建議你,不要太執着,該放下的時候就該放下。錯過了好姻緣,你會後悔終生。”

“但是還沒到該放下的時候。”沈玉江鄭重地說道。

“只要你還沒有嫁人,我就覺着自己還有一點點希望。即便這點希望在你的眼中,只是一出笑話,但是我還是會堅守這點希望。

宋安然,我知道你說那番話是出於現實的考量,也是爲了我好。但是人活在世上,總要有一點點想法,懷揣一點點不切實際的希望。這樣的人生纔是充滿意義和樂趣的。

如果所有的事情,都可以拋棄感情因素,完全理智的去做決定,那人活着還有什麼意思?

等你老了後,你會不會後悔,爲什麼年輕的時候沒有衝動一回,爲什麼沒有堅持的等待自己想讓要的那個人?我不想後悔,哪怕只有萬分之一的希望。所以請你不要再勸我。”

宋安然緩緩起身,說道:“好!我答應你,以後都不會再勸說你。但是我肯定也不會給你任何機會。沈玉江,再見!”

“再見!”

宋安然走得乾脆利落,一直沒有回頭。

沈玉江則一直望着宋安然的背影,心裡頭有些難受。他坐在窗邊,看着宋安然走出茶樓,上了馬車,漸漸地消失在人羣中。

最後苦笑一聲,爲無望的感情而嘆息。

宋安然坐上馬車,吩咐車伕直接去郊外的相國寺。

白一和喜秋都靜默不語。

最後宋安然主動挑起話題,“你們說左昱爲什麼找我求救?他如今和江忠叔侄兩人混在一起,就猶如身穿了一層護身符,京城上下,還真沒幾個人想動他。而且他憑什麼找我求救,憑什麼認爲我會幫他?”

“聽姑娘的意思,姑娘並不想理會左昱,那姑娘又爲什麼要去相國寺赴約?”喜秋問道。

宋安然笑了笑,“我好奇啊!好奇心太重,有時候真的不好。你們想想看,左昱有必要找我求救嗎?”

喜秋頓顯驚慌,“莫非這是一個針對姑娘的陷阱?”

宋安然說道:“這種情況當然有可能。不過我還真想會會左昱。如果是陷阱,他會做到什麼程度。如果不是陷阱,他就是是真的遇到了危險,我就想知道有什麼事情是江忠父子解決不了的,反而必須找我幫忙。”

到了相國寺,下了馬車,進入大雄寶殿。

爲什麼每個人談秘密都喜歡選在相國寺?宋安然好奇的打量大雄寶殿,喜秋跟在宋安然身邊。至於白一,已經悄悄地摸到見面的地方,評估危險情況。

宋安然跪在蒲團上,請神佛保佑宋家上下平平安安,一切順順利利,之後上了一炷香,又添了五十兩的香油錢。

等到白一返回,表示沒有危險,宋安然這才啓程前往相國寺後山。

後山竹林,環境清幽又僻靜,極少有人到這裡。

宋安然走入竹林的時候,就見到左昱正焦急不安的轉來轉去。見到宋安然出現,就跟見到救星一樣,激動得不能自已。

“宋姑娘,你一定要救救我!”左昱激動地朝宋安然撲來。

白一上前,格擋左昱,左昱瞬間撲了個狗啃屎。

左昱也不在意,連忙爬起來,也顧不上拍打身上的塵土,急切地說道:“宋姑娘,你一定要救救我。我在京城只認識你,也只有你能幫我。”

宋安然端坐在石頭上,冷漠地說道,“左昱,你想讓我幫你,是不是應該先將事情說清楚。”

“你說的對,是我太着急了。”左昱四下張望,“宋姑娘,你幫我離開京城好不好,我好怕,我怕突然有一天就死在京城。我想回南州,我不想留在京城。”

宋安然微蹙眉頭,左昱整個人都顯得很不對勁。

宋安然不動聲色地問道“幹什麼想讓離開京城?你如今攀上了錦衣衛指揮使的關係,整日裡和江道混在一起,這日子可比你在南州的時候風光多了,不知道有多少人在羨慕你。簡直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我不明白,你爲什麼想要離開,而且偏偏找我幫忙。”

“來京城和江家叔侄混在一起,這根本不是我的本意。是我父親逼着我來的。”左昱顯得很急躁。

“宋姑娘,你一定要幫幫我。我娘死了,我要是不離開京城,離死肯定也不遠了。”

當左昱說出‘死’這個字眼的時候,宋安然從左昱的眼中看到了深切的恐懼和慌張。

宋安然微蹙眉頭,好奇地問道:“你娘死了?去年我們離開南州的時候,你娘還活的好好的,怎麼會突然死了?”

左昱四下張望,猶如驚弓之鳥,稍微有一點動靜,就會讓他逃之夭夭。

他緊張兮兮地說道:“我娘是淹死的。他們說我娘喝醉了酒不小心跌落到池塘裡淹死,可是我知道這些話全是騙人的。

我娘酒量很好,不可能喝酒醉跌落到池塘裡淹死。肯定是有人殺了我娘。我不知道是誰動的手,我只想查出我娘死亡的真正原因。

可是我纔剛剛開始,就被我爹狠狠打了一頓。他警告我,不準追查我孃的死因,不准我過問我孃的的事情。然後不顧我的反對將我送到京城。

我根本不想和江忠叔侄混在一起,我情願回南州做的少爺,我也不願意像狗一樣的伺候在江道身邊。

可是我爹說了,我要是敢偷偷回南州,他一定會打斷我的腿。如今我娘不在了,再也不會有人保護我,關心我。

我要是真的偷跑回去,我爹肯定會打死我的。但是,如果由你們宋家送我回去,看在宋家的面子上,我爹肯定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會追究我偷跑回南州的事情。

宋姑娘,你幫幫我好不好,我真的不想死。在京城的每一天都像是煎熬,每天晚上我都會被驚醒,就怕有人趁着我熟睡的時候殺了我。

我承認我胸無大志,我只想回南州做個不愁吃喝的公子爺。不讓我追查我孃的死因也可以,只要讓我回到南州就行。”

宋安然眉頭緊皺,左昱的娘死了,死得不明不白。然後左昱張口就說不想死在京城。這太奇怪了。

宋安然不動聲色地問道:“左昱,你爲什麼會說有人想殺你?是什麼讓你覺着自己有可能死在京城?”

左昱急切地說道:“感覺,很強烈的感覺。宋姑娘,你有沒有那種很強烈的預感,總覺着會發生什麼壞事,然後就真的發生了。自從來到京城,那種感覺就一直存在,一天都沒消失過。

我娘只是一個普通人,我想不明白爲什麼會有人會殺了我娘。我爹爲什麼不准我追查我孃的死因。難道是因爲我娘看見了不該看的事情嗎?

而且我都不知道,我爹什麼時候攀上了錦衣衛指揮使的關係。要是我爹早有這關係,早幾年就升官了,哪裡還需要窩在南州當個六七品的小官。”

“你說是你爹攀上了錦衣衛指揮使的關係?是在李千戶離開南州之前,還是那之後。”宋安然好奇地問道。

左昱緊張兮兮地說道:“是在李千戶離開之後發生的事情。我娘是今年正月過世的,二月我就被送到了京城。宋姑娘,你也覺着很奇怪對不對?

離開南州之前,我也問過我父親,怎麼攀上了錦衣衛指揮使的關係。可是我父親什麼都不肯告訴我。我就多問了一句,他就一巴掌打在我的臉上。

宋姑娘,我真的快怕死了。我聽人說,有些當官的爲了做一些事情,會將自己的親人送到別人手中做人質。宋姑娘,你說我是不是我爹送給江家叔侄的人質?”

還真有這個可能。

自從離開了南州,宋安然就沒再關注過南州的事情。如今左昱找上他,左家的事情處處透着詭異,無論是左太太的突然離世,還是左昱被左大人送到京城,都透着一種不同尋常的味道。

宋安然沉吟片刻,對左昱說道:“我們宋家離開南州後發生的事情,你現在事無鉅細的告訴我。或許我能幫你找到線索。”

“那你會幫我離開京城嗎?”

“等了解完情況後,我們再討論離開京城的事情。”

------題外話------

開啓殺人節奏。

第295章 父女談心第193章 救人第367章 伴讀第284章 反對第241章 廢王妃第351章 安然生女第62章 給宋子期說親第178章 真相第373章 命懸一線第225章 我有錢第107章 兩根救命稻草全完蛋,忽悠侯府第272章 安然的孕期生活第206章 宋大人的婚事第75章 將那些人的嘴巴用大糞堵上第336章 安然怒罵第36章 老實交代第36章 老實交代第376章 進宮第202章 顏宓救人第170章 過年第8章 紈絝本性第314章 二皇子死第81章 安然查虧空第171章 中毒第377章 安然發威第56章 宋家到底有多富第364章 生病第29章 試探第317章 砸場子第102章 機智脫困,劉素素之死第27章 審問第151章 再死一個,顏宓搶人第188章 死人第140章 三人對峙第303章 暗鬥第218章 回門第48章 搜船第71章 我是表妹的未婚夫第191章 出大事第285章 上門尋親第74章 宋家兩門婚事全黃了第229章 掌家(上)第246章 不能錯過的機會第353章 國公府論分家第153章 江道死,兩情相悅第26章 冒險第389章 顏均的殺第324章 作大死第390章 顏均的狂第173章 失蹤第236章 父女聯手第1章 交代遺言第226章 野心出籠第226章 野心出籠第41章 親戚第213章 大婚(上)第228章 雷霆手段第341章 告密第46章 雞皮疙瘩第67章 侯府開始出招第191章 出大事第4章 不念情分第277章 活學活用第322章 顏宓奪權第367章 伴讀第120章 田姨媽死第322章 顏宓奪權第340章 秦裴歸來第47章 救人第162章 家事第157章 顏飛飛脫身,宋大人被抓第84章 逼唐王放人,半夜鑽安然臥房第240章 大奇葩第284章 反對第11章 收買第288章 過年第379章 顏老太太死第339章 家事第112章 絕處逢生第84章 逼唐王放人,半夜鑽安然臥房第146章 宋大人助攻顏宓,安樂定親第179章 耍流氓第22章 告狀第318章 第一次危機第53章 怕死第119章 狂虐皇孫,死前徵兆第45章 小鬼打架第394章 顏均稱帝第342章 奪爵第87章 罵得痛快第57章 送銀子第259章 催生孩子第135章 鬥太子妃第37章 要去京城第391章 最後一戰第372章 搬家第349章 生死有命第247章 治傷第25章 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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