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章 野心出籠

月色下,宋安然身穿白衣,寬袍大袖,腰間繫一條紅色腰帶。她端坐在琴前,十指翻飛,琴聲悠揚,讓這山中小宅平添一份生氣。

白一抱劍立在宋安然的身後。

喜秋則半跪在地上,正伺候着紅泥小爐,準備沖水泡茶。

喜冬則端來一碟殿下,安置在小几上。等宋安然餓了,就可以吃。

宋安然心情起伏,琴音也跟着她的心境變化。時而歡快,時而憂愁,時而平靜,時而激烈,時而如春風拂面,時而如冬日寒風。

琴音伴隨着小宅衆人,大家都聽得入迷了。

宋安然很少彈琴,可是每次彈琴必能震撼身邊的人。

宋安然低頭看着琴絃,無需思考,手指就能準確地彈出每一個音符。這些音符早在數年前,就已經深刻在她的記憶中。

宋安然如同顏宓一般,學過的東西,見過的人,總是很難忘記。

宋安然擡頭,望着山腳下,顏宓何時歸來?顏宓此次離開所爲何事?

宋安然一想到顏宓,心也就跟着亂了。

心一亂,琴音也跟着亂了起來。宋安然半點不在意,她彈琴只求隨心所欲,抒發情感。所以即便她許久不碰琴,她依舊能夠彈出震撼人心的音樂。

夜色如水,層層疊疊,像是一層又一層的黑色紗布矇住了天空。

三更將到,顏宓今晚還會回來嗎?

宋安然心頭有太多的疑問,還有擔心。可是她卻不打算告訴任何人。

白一警惕地朝密林深處看去,那裡好像有人。或者只是她的錯覺。

宋安然不管是不是錯覺,她只盯着下山的路。那也是顏宓回來的路。

彷彿是永久,又彷彿是一瞬間,一個影子從天而降,手中提劍,直接朝宋安然刺來,又在離着宋安然面目兩寸遠的地方堪堪停住。

宋安然則始終鎮定如山,琴音流暢,絲毫不亂。似乎她根本不知道有一柄劍正指着她。只需對方輕輕往前刺一下,宋安然的絕色容顏就會破相。

白一如臨大敵,一口氣提上來,瞬間又泄了。

只因爲那人便是顏宓。

顏宓自然不會傷害宋安然。

顏宓嘴角微翹,眼神邪氣,連帶着嘴角的笑容都帶着一種放蕩不羈的味道。

他低沉的嗓音伴着琴音,那樣的迷人,就像是直接鑽入了人的心裡面。

“安然,你爲我彈琴,我爲你舞劍。”

宋安然面無表情地看着眼前的劍,接着她的目光順着劍來到顏宓的臉上。熟悉的面目,熟悉的味道,連那個嘴角微翹的幅度都是熟悉的。

宋安然輕聲一哼,手中動作加快,琴音頓時變得激烈起來。

顏宓退後三步,伴着琴音舞劍。

宋安然的琴音激盪人心,像是身在戰場,千軍萬馬從身邊掠過。

與此同時,伴隨着琴音,顏宓的動作也是大開大合,激烈又勇猛。他像是坐在駿馬上的大將軍,正在指揮着千軍萬馬衝鋒。他身先士卒,殺敵衛國。身邊血腥滿地,卻不改初衷。

琴音中帶着殺意,顏宓的手中劍更是殺氣瀰漫。

周圍下人瑟瑟發抖,已被二人的殺意給驚住。

就將千鈞一髮之際,宋安然的琴音突然柔和下來。就像是戰爭結束了,大將軍解甲歸田,來到春暖花開的江南,身邊是吳儂軟語的小娘子。生活寧靜又幸福。

顏宓手中的劍也開始失去了力量,殺意消失得無影無蹤。他就是像是在用舞劍逗弄身邊的小娘子,伴着鳥語花香,置身花叢中。此時劍無需飲血,只需同他一樣,塵封在某處,被世人遺忘。

可是劍不同意,他不甘心。他生來就是要飲血的,生爲戰場,死也願意死在戰場上。而不是沉迷於溫柔鄉中。

顏宓手中的劍頓時光芒大作,他像是要掙脫開顏宓,迴歸自己的世界。

宋安然的琴音也隨之一邊,變得矛盾,變得激烈。就像是兩個勇猛的男人在爭論,在比試。他們都想打敗對方,都想找到對方的缺點。

宋安然盯着前方的虛影,手指翻飛,琴音流淌。

原本這一切要繼續下去,卻不料在高潮處,琴音戛然而止。

宋安然的手依舊放在琴絃上,目光卻朝喜秋幾人看去。

喜秋知機,急忙帶着所有下人退出了二樓。

顏宓立在欄杆上,腳尖踩着欄杆,卻極爲穩當。

他手中的劍彷彿是悲鳴,又像是不甘的臣服在顏宓的手下。

顏宓哼了一聲,將劍插回劍鞘。然後從欄杆上走下,一步一步地朝宋安然走來。

他走到近前,這才停下腳步。他俯身,低頭,伸手擡起宋安然的下巴,“娘子不如爲爲夫彈奏一曲。”

宋安然淺淺一笑,“夫君該修身養性,以免煞氣太重。”

宋安然不知道顏宓今日下山究竟所爲何事,但是她隱約察覺到顏宓眼中的殺意。顯然今日有人死在顏宓的劍下。

顏宓神情太過凝重,眼神又自帶邪氣,宋安然不能直接詢問,只能用這種迂迴的方式。

顏宓冷笑一聲,“只要娘子在我身邊,我心自安。”

宋安然揚眉一笑,“夫君這話很中聽,我心甚悅。”

宋安然是真歡喜。顏宓在未洗去滿身煞氣的時候,也知道來找她尋求心安。此事怎能不喜。

宋安然撥動琴絃,琴音悠揚空靈,定能洗去一身污穢。

顏宓脫去外袍,乾脆躺在露臺上。只需要一側眼,就能看到宋安然完美的側顏。直到這時顏宓才留心到宋安然今晚的裝扮,意外的簡樸,又意外的好看。

尤其是那一條紅色腰帶,猶如畫龍點睛,整個人鮮活起來。

一曲完畢,宋安然收回自己的雙手。

顏宓朝宋安然笑着,又拍拍身邊的位置,讓宋安然挨着他躺下。

宋安然偏着頭,看着顏宓,卻沒說話,也沒動作。

顏宓笑了笑,說道:“我心已安,娘子請過來陪我一會。”

宋安然這才起身來到顏宓身邊,和顏宓並排躺下。

擡頭仰望星空,宋安然心中有萬千感慨。

宋安然對顏宓說道:“你突然下山,連打聲招呼都來不及,我很擔心你。如果蕭訓爲難你,你不必理會他。”

顏宓哈哈一笑,說道:“你放心,他不會爲難我。安然,你若是不喜這些事情,以後我就不和他們來往。”

宋安然搖搖頭,“除非遠離紅塵俗世,纔有可能徹底遠離朝堂和皇室。我們一日身處國公府,就一日逃不開朝堂和皇室。而且你辛苦奮鬥到今日,不能因爲我的原因放棄。蕭訓身爲王爺,他的事情必定是麻煩事。但是你我都不是怕麻煩的人,大不了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顏宓握緊宋安然的手,“安然,多謝你。”

宋安然笑道:“我們是夫妻,自然該互相扶持。我也不問你蕭訓找你所爲何事,左右逃不開宮裡面那些污穢。”

顏宓輕聲一笑,“蕭訓來找我,並不是爲了什麼了不得的大事。他告訴我,軍營裡面有些變動,讓我多加關注。畢竟兵權纔是我們國公府真正的立身之本。今日下山,去了一趟兵營,處理了幾個有二心的人。要是你不高興,以後這些事情我儘量避開你。”

“不用避開我!”

宋安然急忙說道:“我並沒有不高興,我只是擔心你。”

“擔心我什麼?”顏宓好奇地問道,“我武功高強,放眼全天下也沒人是我對手。我出去做事,絕無失手的可能。”

宋安然嘴角微翹,這男人啊,真是自大到沒邊了。不過顏宓的自大源於他的勢力,並非只是仗着家世胡作非爲。

宋安然的手指頭輕輕的碰觸顏宓的肌膚,她輕聲說道:“我擔心你會不高興,擔心你心有怒氣。我們來到山中小住,本就是爲了暫時避開京城雜事。卻沒想到人在山中,事情自動找上門來。”

顏宓握緊了宋安然的手,笑道:“放心,之後的時間應該不會再有這樣的事情發生。”

宋安然笑着點頭,“諸位皇子漸漸年長,心思也都大了。顏宓,你若是心中有了決定,請你務必告訴我。”

顏宓側頭,盯着宋安然,“你是擔心我會站隊,支持某個皇子奪權上位?”

“你不會嗎?”

宋安然無懼顏宓的目光。這種事情顏宓可沒少做。想當年,陛下還是韓王的時候,顏宓私下裡可沒少幫韓王做事。

爲了幹掉前廢太子,更是手段輩出。不拘陰謀陽謀,只要謀略好用就用。

不得不說宋安然對顏宓的瞭解是很深刻的。

顏宓看着宋安然,哈哈一笑,“我是有這個打算,不過暫時會按兵不動,先靜觀其變。”

宋安然把玩着顏宓的手指頭。顏宓的手指上有很多老繭,這是多年習武留下的痕跡。

宋安然問道:“幾位皇子,你最看重哪一個?你認爲誰有大才?”

蕭訓今日來找顏宓,宋安然卻不會想當然的認爲顏宓一定會支持蕭訓。相信蕭訓也明白其中的道理。想要讓人支持他奪權上位,就得拿出相應的能力和實力。

宋安然只是好奇,顏宓的眼光同她是不是一樣、如果顏宓打算支持別的皇子上位,那麼她同蕭訓之間的合作,就需要再斟酌斟酌。

顏宓沉默了片刻,才說道:“目前不好說。人是會變得。以前他們只是王府公子,即便有野心,野心也有限。如今他們搖身一變成爲皇子,野心已經膨脹數倍。

誰都不知道,野心膨脹後,他們的性情會不會跟着改變。所以現在最好的辦法就是靜觀其變,多次試探,確定了幾位皇子的性情之後,方能做決定。”

宋安然暗自點頭,顏宓的辦法極爲穩重。他身爲國公府世子,做出這樣的決定也是對的。

國公府家大業大人口衆多,顏宓身爲下任家主,考慮事情的時候自然要穩重,以家族利益出發。如此,纔是合格的繼承人。

宋安然又說道:“蕭訓身爲嫡長子,可是我看陛下對他並無多少偏愛,而且陛下也沒有流露出立太子的想法。如此一來,蕭訓的嫡長子身份並不能佔到多少好處。長此以往,說不定還會引來陛下的厭惡。”

“你認爲陛下討厭蕭訓?”顏宓奇怪地問道。

宋安然抿脣一笑,“我可沒這麼說。我的意思是陛下似乎不喜蕭訓,但是也不至於討厭他。待他和別的皇子沒多少區別。眼看他嫡長的身份在陛下跟前討不到好處,不知道朝中衆臣會怎麼猜忌這對天家父子。”

“哈哈……”

顏宓突然放聲大笑,宋安然頓感好奇。

她推着顏宓,“你笑什麼,我說錯了嗎?”

“沒有。好安然,你可真聰明。不過你一定想不到,這種情況是陛下故意爲之。”顏宓神秘兮兮地對宋安然說道。

宋安然心頭大驚,“陛下故意做出對蕭訓不喜的態度,這是爲什麼?難道陛下不擔心衆臣的猜忌,不擔心此舉會毀了蕭訓?莫非陛下心裡頭對蕭訓有偏見。”

顏宓挑眉一笑,說道:“陛下不想立東宮,這個你知道吧。”

宋安然點頭。要是元康帝有立東宮的意思,早該在登基之初就會召重臣商議。

顏宓繼續說道:“陛下不想立東宮,又沒辦法攔住所有朝臣,不讓朝臣上表請立太子。而且朝臣們上表請立太子,多半都會提到嫡長二字,言下之意自然是要讓陛下遵循立嫡長的規矩。

這般情況下,陛下但凡對蕭訓做出一點親近表態,就會引來朝臣們的諸多猜測,以爲陛下有意立蕭訓爲太子。一旦朝臣們有了這個想法,後面的麻煩事將數不勝數。

陛下爲了杜絕朝臣胡亂猜疑,又爲了堵住朝臣們的嘴,乾脆遠着蕭訓,待他如同別的皇子一樣,不多一分,也不少一分。如此一來,朝臣們猜不透陛下的心意,自然不敢胡亂說話。”

宋安然看着顏宓,眼波流轉,說道:“朝臣們都猜不透陛下的心意,大郎又怎麼就猜透了陛下的心意?莫非大郎是陛下肚子裡的蛔蟲。”

“你將我比作蛔蟲,豈不是嫌我噁心。”顏宓開着玩笑。

宋安然悶聲一笑,“只是一個比方,你還真在意上了。先不說我的比方恰不恰當,你先說你是怎麼猜出陛下的心意。若是不說,今晚就不能上牀睡覺。”

顏宓聞言,先是在宋安然的臉頰上輕啄一下,然後才說道:“陛下的心思說難猜,的確很難猜。說好猜,也的確好猜。只要知道陛下暫時沒有立東宮的意思,陛下的舉動就有了解釋。我能猜到陛下的心思,無外乎四個字,就是設身處地。如果我處在那個位置上,我會怎麼做?”

顏宓盯着宋安然,眼中有駭人的光芒閃過。

宋安然心頭一驚,驀地握住顏宓的手掌。顏宓將自己代入帝王的身份,莫非顏宓有造反稱帝的‘雄心壯志’。

這是一個極爲危險的話題,宋安然不想開啓這個話題。

而且宋安然心裡面此刻也是矛盾的。她喜歡有上進心的人,無論男女。自家的老公,當然也要有上進心。所以宋安然絕沒有同顏宓丟下身份,退隱山林的想法。更不會有悔教夫婿覓封侯的感慨。

人生在世,短短百年,庸庸碌碌一輩子,豈不是浪費了大好年華,浪費了一次寶貴的生命。

在宋安然看來,人生在世,就該力爭上游。無論成敗,至少都不會後悔。

顏宓要爭,她就陪着顏宓爭。顏宓要搶,她就在旁邊遞刀子。

可是這個爭搶,一直限於朝堂,限於國公府。絕對沒有上升到造反稱帝的地步。

如今隱約窺探到顏宓的一點野心,宋安然心頭起伏不定,實在是因爲沒想到,她是要繼續支持還是該保留態度。

話題太危險,乾脆拋開不談。

現在只說朝堂,只說元康帝以及幾位皇子。至於顏宓的野心,或許等宋安然想明白了,有了決定之後,宋安然纔會找顏宓做一次深談。

宋安然輕聲問顏宓,“你如果身處那個位置,你會怎麼做?”

宋安然語氣平靜,無絲毫異樣。似乎顏宓自我代入帝王身份這一舉動,並沒有影響到宋安然。

但是之前宋安然驀地握緊顏宓的手掌,已經暴露出宋安然心中的想法。

顏宓清楚這一點,宋安然也清楚這一點。兩個人都是聰明人,默契地避開了這個話題。

顏宓對宋安然說道:“我若是身在那個位置上,爲了避免孩子們自相殘殺,我會立下一個期限,也會立下一道密詔。密詔真僞無需在意,作用只是在於震懾諸子,讓孩子們不敢肆意妄爲。”

宋安然抿脣一笑,笑容卻未達眼底,顯得冷冰冰的。“照着你這麼說,庶子也有機會上位?取嫡子而代之,順便接收嫡母留下的嫁妝和一切人脈關係?”

顏宓微蹙眉頭,“安然,你誤會我了。我同你在一起,這輩子就絕不會有庶子出生。”

宋安然緩緩搖頭,苦笑一聲說道:“立嫡長這個規矩,的確有很多弊端。但是你不能否認,這個制度的優越性是要大於弊端的。庶子上位,嫡庶混亂,進而引發內院爭權奪利。

一代兩代之後,門風敗壞,嚴謹家風蕩然無存。而且庶子生母多爲沒有讀過書的婢女,見識有限。可以說這些女人的見識只限於內宅。

出了內宅,她們就兩眼一抹黑。這樣的女人教養出來的孩子,脫不掉小家子氣,外加目光短淺,心胸狹窄。

如果庶子上位,生母必定也會水漲船高。那種毫無見識的小妾身份突然變得貴重起來,行事必定會毫無顧忌,因爲她們不懂顧忌。

同時她們看重金銀權勢,必定會爲了金銀權勢禍亂家宅,任人唯親,損公肥私。長此以往,必定家宅不寧。

當然如果是皇宮,情況又不一樣。就算是陛下的妾,那也是讀過書的大家閨秀。這些女子教養出來的孩子,同一般人家小妾教養出來的孩子肯定不同。”

顏宓看着宋安然,鄭重其事地說道:“安然,我曾承諾過你,此生絕不納妾,也絕不會有庶子出生。所以你不必將別人家的情況代入我們之間。”

宋安然捶了顏宓一拳頭。

這個話題沒辦法再深入了。繼續深入探討這個話題,就逃不開顏宓的野心。宋安然還沒有準備好,這個時候談論顏宓的野心,時機不對,心情更不對。

總之天時地利人和全不在自己手頭上。

顏宓翻身,含着宋安然的嘴脣,笑道:“瞧你這小醋罈子。我不過是打個比方,你就這般模樣。你說的那些道理,我豈能不明白。

庶子長於婢妾之手,自然難成大器。即便有一兩個成材的,那都是撞了大運,得天之幸。你瞧瞧朝堂上做官的那些大人,有幾個是庶子出生?

不說遠的,就說近二十年的科舉,兩榜進士中庶子出生的人不超過三十人,而且多半碌碌無爲。少數有才智,卻因爲心胸狹窄,目下無塵,或因爲目光短淺,只看重眼前之利,難以有發展。”

宋安然聞言,乾脆翻身坐起來,“照着你這麼說,我那大姐夫,這輩子註定是碌碌無爲?”

顏宓好笑地看着宋安然,“你是替你大姐夫着急,還是替你大姐姐着急?”

“這有區別嗎?”宋安然怒視顏宓。

顏宓低聲笑道:“自然有區別。要是爲你大姐姐着急,大不了以後我們多照拂他們。要是爲了你大姐夫着急,我看你就免了吧。蔣沐紹的情況,同你我之前所說的那些庶子情況又不一樣。”

“怎麼不一樣?”宋安然問道。

顏宓挑眉一笑,“安然,你這是在考我嗎?蔣沐紹先得到老侯爺的親自栽培,之後又得到侯府資源傾斜。

可以說,他如今的待遇,明面上還是庶子待遇,但是實際上他已經和嫡子不相上下。甚至隱隱壓了嫡子一頭。

也就是你大舅舅和大舅母兩個人蠢,看不到這一點。偏偏看得明白的人也不願意提醒他們夫妻二人。

你且看着過,再過個五年十年,蔣沐元必定會被蔣沐紹死死壓上一頭。至於蔣沐文,他本就是原配嫡子。就算他不上進,最差也就是個富家翁。

不過如今蔣沐文洗心革面,本身又有本事,從軍後又立下戰功,加上侯府的資源傾斜,將來的侯府當家人必定是蔣沐文。

至於蔣沐元,如果老實一點,靠着長兄庶弟的幫襯,還是有一口飯吃的。”

宋安然嗤笑一聲,“你可知道,當初外祖母有意讓我嫁給蔣沐元。”

顏宓當即一愣,眼神一冷,寒氣四溢。顯然是被刺激到了。

宋安然戳了他一下,“我如今都嫁給你了,你幹什麼吃蔣沐元的飛醋。再說了,我從來沒想過要嫁給蔣沐元。”

“你當然不能嫁給蔣沐元。蔣沐元那個草包,連老婆都養不活,你要是嫁給他,肯定很慘。”

宋安然似笑非笑地看着顏宓,“那可不一定。我要是嫁給了蔣沐元,雖然不能讓蔣沐元改變性情,變得上進。但是至少可以藉助身份爭權奪利,將蔣沐文蔣沐紹一干人等,全部幹掉。侯府自然就落到我的手裡。屆時我再用心培養子嗣,不愁侯府不興旺。”

“果然是我的好娘子。這志氣這手段我喜歡。”

顏宓吧唧一下,在宋安然的臉頰上落下一吻。

宋安然挑眉一笑,說道:“你之前說的那些話,我都明白。蔣沐紹已經得到老侯爺的大力栽培,從根本上已經區別於一般的庶子。就算日後分家獨過,靠着如今打下的人脈基礎,加上自身的學識和上進心,多多少少也能混出點名堂來。”

“娘子說的不錯。就算沒有侯府的幫扶,也有岳父大人的提攜。岳父大人看似冷酷無情,實則極爲重視子女。看在大姐的份上,岳父大人也不會對蔣沐紹袖手旁觀。蔣沐紹娶到大姐,是他這輩子做得罪正確的事情。”

宋安然抿脣一笑,“你似乎很看不起侯府?”

顏宓挑眉,他也不否認自己的想法,“我的確看不上侯府。侯府兒郎裡面,唯有一個蔣沐文有點真材實料。至於蔣沐紹,都還要差一點。其餘人等,只是比蠢物稍微好一點。”

顏宓這話真損,將侯府上下貶得一文不值。要不是因爲侯府大老爺,二老爺,三老爺都是宋安然的舅舅,說不定顏宓還要將他們三兄弟提溜出來貶損一番。

其實不用顏宓說,宋安然也知道侯府是個什麼模樣。

侯府靠着三老爺在南州開礦,如今經濟情況大爲改善。只是經濟情況改善了,但是府中子女的教養卻沒有絲毫的改進。

這一代還有蔣沐文撐門面,不知道等到下一代,能不能培養幾個俊纔出來。

要是一個都培養不出來,那侯府真的離完蛋不遠了。

至於蔣沐紹,讀書是不錯,將來可以走科舉出仕爲官。但是靠他一個庶子支撐偌大的侯府,未免有點強人所難。

說句難聽點的話,以蔣沐紹的才學和見識,還撐不起一個偌大的侯府。

至於十年二十年之後,蔣沐紹能不能撐起侯府,宋安然也不敢下結論。只看蔣沐紹將來如何行事吧。

宋安然挽着顏宓的手臂,靠在顏宓的身上,說道:“不說侯府了。說起侯府,我心裡面就不痛快。”

顏宓拍拍宋安然的肩背,“那兩年寄居在侯府,你受委屈了。”

宋安然噗嗤一聲笑出聲來,“我寄居在侯府,又不是你的責任。你幹什麼將事情攬到自己身上。”

“娘子受了委屈,無論是不是我的原因,我都要自我反省一番纔對。”

宋安然好笑地看着顏宓,顏宓這是打算做二十四孝好老公嗎?

宋安然笑道:“住在侯府那兩年,其實也有很多有趣的事情。光是看侯府三天兩頭上演的大戲,就能讓人開懷不少。”

“你這是看侯府的笑話啊。”

宋安然說道:“住在侯府,我是不得不看那些大戲。哎,不提了。當年那些事情都過去了。”

顏宓握住宋安然的手,“可是大舅母欺負你了。”

宋安然搖頭,方氏那點手段,還欺負不了她。住在侯府那兩年,最大的感慨就是凡事不能隨心所欲,時不時的要損失點金銀錢財。不過好在一切都過去了。

宋安然說道:“大舅母那人,你多少也是知道的。翻來覆去,也就是那幾樣手段,實在不值一提。”

“我發現岳母大人算是侯府的另類。”

宋安然愣了一下,才明白過來顏宓口中的岳母大人,指的是已經過世的蔣氏。

宋安然點頭承認,“我孃的確是侯府的另類。”

侯府那樣的家風,竟然養出蔣氏那樣溫柔大方的人,真是讓人瞠目結舌。

宋子期當年會和蔣氏成親,或許就是看中了蔣氏的性格好。

宋安然握住顏宓的手,順着顏宓的手指,慢慢的數過去。

宋安然猶豫了片刻,對顏宓說道:“今日你下山之後,我同蕭訓見了一面,說了幾句話。”

顏宓沒有絲毫意外。他拉起宋安然的手,在宋安然的手上印下一個吻,說道:“我都知道。”

宋安然低頭一笑,“那你知道蕭訓同我說了什麼嗎?”

顏宓看着宋安然,目光深沉如水,“你願意告訴我嗎?”

宋安然盯着顏宓,鄭重其事地說道:“未免以後我們二人之間產生誤會,有一件事情我必須告訴你。”

見宋安然如此嚴肅,顏宓也坐直了身體。試着問道:“是關於蕭訓?”

“是。”宋安然沒有迴避。

之前宋安然一直在猶豫,要不要將她和蕭訓之間的合作告訴顏宓。思來想去,以顏宓的耳目和手段,遲早會知道她和蕭訓之間在合作。

與其讓顏宓從別人口中得知此事,不如就讓她主動告訴顏宓。如此一來,即便有奸詐小人在顏宓面前搬弄是非,也必定撼動不了他們夫妻感情。

想明白之後,宋安然就打算將事情說清楚。

宋安然深吸一口氣,面目凝重地看着顏宓,然後說道:“我和蕭訓之間有合作。我們的合作始於草原救援。”

顏宓挑眉,並不覺得意外。

宋安然繼續說道:“我想支持蕭訓奪權上位。”

宋安然省卻所有的枝節,只說她的決定。

顏宓握住宋安然的手,嚴肅地問道:“你看好他?那你有說動他去爭太子之位嗎?”

宋安然笑道:“他是嫡長子,在諸位皇子裡面,才能出衆,我自然看好他。不過我並沒有說動他去爭太子之位。反之,今日我鄭重勸解他,讓他遠離東宮,千萬別去爭太子之位。以免成爲朝堂上的靶子。”

顏宓微蹙眉頭,“蕭訓今日見你,是要你幫他爭太子之位?”

宋安然說道:“他只是徵求我的意見,問我該不該爭那個位置。畢竟陛下沒有流露出要立太子的意思。我告訴他,不要爭太子,當了太子不一定能做皇帝。

我還告訴他,最好讓陛下永遠都不要立太子。如果陛下流露出立太子的意思,那就拖延此事。

總之與其去爭一個半吊子的東宮位置,不如積蓄力量,等待最後時刻,大家手底下見真章,勝利者直接登基做皇帝。”

“哈哈……”

顏宓大聲笑了起來,“我的娘子,你果然大才。你這番話說得太對了。去爭那個半吊子的東宮位置,還不如直接登基做皇帝來得痛快。煎熬都少一點。”

宋安然卻冷笑一聲,“你和蕭訓談了那麼久,難道蕭訓就沒同你提起此事?”

顏宓先是點頭,接着又搖頭,最後說道:“他自然有提起,他想徵求我的意見。不過我看不慣他那人,就沒理他。之後他爲了拉攏我,就好心贈了個消息給我。因爲擔心山下的事情,我就急匆匆下山了,都沒來得急同你說一聲。”

原來如此。

顏宓不給蕭訓面子,宋安然卻不得不給蕭訓面子。

好歹兩人還是同盟者。

宋安然又對顏宓說道:“我已經答應給蕭訓十五萬兩銀子。你知道他突然要這麼一大筆銀錢,是要做什麼嗎?”

顏宓頓時嚴肅起來,“他問你要銀子?”

“這是我和他直接的協議。我會助他上位。”宋安然沒有多說。餘下的內容,不用宋安然明說,以顏宓的聰明自然能夠猜到。

顏宓嘴角微翹,說道:“我家娘子果真有錢。”

宋安然嗤笑一聲,“你是在譏諷我。”

“不敢。”顏宓收起玩笑,一本正經地說道:“安然,你給蕭訓那麼大的幫助,就不怕他功敗垂成,不怕他過河拆橋。”

“難道因爲害怕,就什麼都不做嗎?”宋安然似笑非笑地看着顏宓。

顏宓微蹙眉頭,“安然,你果真看好蕭訓,真要助他上位?”

宋安然挑眉一笑,說道:“我倒是想多投資兩個皇子,不過其他皇子資質一般。至於蕭諾,他和蕭訓是一母同胞的親兄弟,暫時他們兄弟二人利益一致。投資了蕭訓,就等於間接投資了蕭諾。”

頓了頓,宋安然又說道:“大郎,你若是認爲我此舉不妥,會連累國公府,甚至影響國公府接下來的策略,那請你直言相告。你該知道,任何後果,任何言語我都能承受。我唯獨不能承受的,就是你對我有所欺瞞,讓我在世人眼中成爲一個傻子。”

顏宓哼了一聲,眼神兇狠,“說什麼傻話。你是我的夫人,是顏家的宗婦,國公府的策略,我自然不會瞞着你。”

“那就請你直言相告。如果我的做法,損害了國公府的利益,我會想辦法補償。至於同蕭訓的合作,我也會另想辦法解決。總之不能牽連到國公府。”

宋安然鄭重其事地說道,眼神極爲堅定。

顏宓低聲一嘆,說道:“不瞞你,國公府目前還沒有制定出一個切實可行的策略。諸位皇子,究竟誰能上位,誰會成爲階下囚,現在做決定爲時過早。

我和父親的意思,都是再等一等。等過個兩三年,看明白陛下的心意,看清楚皇子們的才能和品性之後再做決定。只是我沒想到,你那麼早就和蕭訓有了合作。

你和蕭訓之間的合作,已經持續了快一年的時間。這個時候突然放棄合作,必定會引來蕭訓的猜忌和打壓。所以暫時你還要繼續維持同蕭訓的關係。

如果娘子的眼光沒錯,到時候國公府也注入力量,助蕭訓奪權上位。不過此事你知道就行了,暫時就別告訴任何人。

另外,你同蕭訓有合作的這件事情,也別再告訴其他人。我擔心有人會利用此事來對付你。畢竟你是女子,你以女子的身份同蕭訓合作,難免會引來別人的猜忌。以爲你同蕭訓有什麼見不得人的關係。”

宋安然哼了一聲,“你同蕭訓之間纔有見不得人的關係。”

“哈哈,我可沒有龍陽之癖,娘子儘管放心。”顏宓笑道。

宋安然微蹙眉頭,“同蕭訓之間的合作,我身邊唯有喜秋和白一知道。她們兩人口風甚緊,從來不會在外面亂說。”

顏宓想了想,說道:“這樣一來,喜秋和白一就不能嫁給外人。只能在國公府找一個人成婚。我身邊倒是有合適的人選,你可以考慮一下。”

宋安然點頭,她也知道事關重大,喜秋和白一絕對不能離開她的控制。只是這樣一來,就委屈了喜秋和白一。要是她們二人能在國公府找到合適的人嫁出去,那還好。如果找不到,勉強婚配,倒是糟蹋了她們。

宋安然暗自嘆息一聲,“大郎,我是不是做錯了?我是不是野心太大了點?”

顏宓斥道:“胡說八道。我覺着你做得很好。你要是沒有一點野心,我也看不上你,更不會娶你爲妻。你可知道,我就是喜歡你算計人的小模樣,更喜歡你野心勃勃的樣子。

要是將來蕭訓真的能坐上那個位置,從龍之功,你數第一。屆時,就是我也要甘拜下風。安然,你做了所有女人做不到的事情,你應該高興,應該自豪,更應該驕傲。”

宋安然靠在顏宓的懷裡,笑道:“你會將我寵壞的。”

“寵老婆,天經地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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