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2章 顏均的謀

宋子期站在寢宮,面對異常暴怒的永泰帝,顯得十分冷靜。

等永泰帝怒吼完畢,宋子期才站出來說道:“啓稟陛下,定國公被反賊俘虜,只怕已經凶多吉少。”

永泰帝呵呵冷笑,笑聲中充滿變態的快感。

永泰帝說道:“他死了纔好。他若是不死,朕也不會饒他。只死他一個,遠遠不夠。他喪師辱國,朝廷軍隊就葬送在他的手裡,連帶着朕也跟着臉面盡失。死他一個,既不能平息朕的恨意,更不能給天下百姓交代。所以朕要誅定國公九族。不如此,不足以告慰幾萬將士的在天之靈。”

永泰帝動了真怒,要殺人泄憤。

宋子期身爲周家的女婿,自然不能要讓永泰帝大開殺戒。

宋子期微微躬身,說道:“陛下息怒。西北軍最遲還有三天就能到達京城。屆時西北軍會替朝廷報仇雪恨,血洗反賊。”

永泰帝眼睛一亮,“西北軍真的快到了?”

宋子期肯定地回答。

緊接着永泰帝臉色又變得晦暗不明。永泰帝一想到西北軍就要到達京城,也就意味着顏均也快到達京城。顏均頭生反骨,他會不會攻入京城篡位?

永泰帝猛地站起來,心中焦急無比。他希望西北軍能和反賊殺個你死我活,兩敗俱傷。如此一來,朝廷就能漁翁得利,說不定還能趁機收編了西北軍。

想象很美好,可是現實很殘酷。

永泰帝停下腳步,死死地盯着宋子期,不懷好意地問道:“宋大人的消息好生靈通。竟然連西北軍到達京城的準確時間都已經知曉。莫非宋大人同顏均之間一直有聯繫?”

宋子期早就料到永泰帝會懷疑他。

宋子期絲毫不懼,直面永泰帝,一臉坦蕩。

宋子期擲地有聲地說道:“顏均雖然是臣的外孫,但是臣首先是大周的官員,是陛下的臣子。任何時候,臣都是站在朝堂這邊。若是陛下不信任臣,大可以將臣轟出皇宮,派錦衣衛調查宋家。臣不怕調查,因爲宋家自臣以下,全都清清白白,忠君愛國。”

永泰帝冷哼一聲,顯然宋子期這番話沒有打動他。

宋子期也不緊張,繼續說道:“臣之所以能夠知道西北軍何時到達京城,是因爲此事已經傳遍了京城。陛下若是不信,現在可以派個人出去打聽打聽,全京城百姓都因爲西北軍即將到達而歡欣鼓舞。就連反賊也因爲西北軍即將到來,沒有攻擊京城,而是忙着做準備,要和西北軍決一死戰。”

永泰帝雙眼睜圓,死死的盯着宋子期,“宋大人說的是真的?”

宋子期朗聲說道:“臣不敢欺瞞陛下。”

永泰帝趕緊朝身邊伺候的內侍看去。內侍是新提拔上來的,爲人還算機靈,連忙點頭,肯定宋子期的說法。

永泰帝一拳頭砸在桌面上,心中又是興奮又是恐懼。興奮在於,西北軍到來,反賊死期將到,朝廷也能一雪前恥。恐懼在於,萬一顏均打完了反賊,又掉轉頭攻打京城,那該如何是好?

京城的兩萬官兵,能夠抵擋西北軍的攻勢嗎?

永泰帝沒有信心。

永泰帝盯着宋子期,他想聽聽宋子期怎麼說。

宋子期大聲說道:“陛下,現在最要緊的是借西北軍的到來,穩定京城人心。這個時候,不宜殺戮太多。既然定國公已經爲國殉葬,何不饒了周家。最多將周家貶爲庶民,算是對定國公喪師辱國的懲處。”

永泰帝呵呵冷笑,說了這麼多,宋子期只有一個目的,就是替周家求情。

永泰帝居高臨下地看着宋子期,“朕記得宋大人的夫人就是周家女。難怪宋大人不遺餘力的替周家人求情。”

宋子期擡頭直視永泰帝,說道:“陛下,臣這裡有一封信,是寫給陛下的。陛下看了後,或許會改變主意。”

宋子期將信件拿出來,雙手呈上。

內侍趕緊從宋子期手裡接過信件,放在案頭。

永泰帝盯着信件,信封上面只有四個字:陛下親啓。沒有署名,自然不知道這封信是誰寫的。

永泰帝又看着宋子期。見宋子期鎮定如初,絲毫不見慌亂。

永泰帝心中冷哼一聲,隱約有點羨慕,又很是不滿。爲什麼這遇到大事,朝臣們都能如此鎮定。反倒是他這個當皇帝的惶惶不可終日。莫非朝臣都已經打算好要另投明主,所以纔不慌亂嗎?

永泰帝深吸一口氣,壓下心頭的戾氣,問宋子期:“這是誰的信?”

宋子期沒有揭穿謎底,直言道:“陛下看了信,一切都會明瞭。”

永泰呵呵冷笑,還敢在他面前故弄玄虛,真是豈有此理。

永泰帝不必擔心信紙上有毒,沒人會用這種手段來算計他這個皇帝。

永泰帝撕開信封,拿出裡面的信件,快速的看了起來。

看完之後,永泰帝的臉色蒼白如雪,幾乎不能見人。

這封信是宋安然半年前寫給永泰帝的。一想到半年前,宋安然就已經預料如今的局面,永泰帝只覺着渾身發寒。

好一個算無遺策的宋安然,竟然在半年前就已經看透了一切。這豈不是將他這個皇帝襯托地愚蠢無知。

宋安然在信件裡面,很明確的告訴永泰帝。請永泰帝剋制怒火,不要大開殺戒。只要永泰帝守規矩,西北軍自然會守着規矩。

這是**裸的威脅,永泰帝幾乎出離憤怒,惡狠狠地盯着宋子期。

宋子期凜然不懼,他在等待永泰帝的答案。

永泰帝突然哈哈大笑起來,笑得眼淚都出來了。比起陌生的顏均,永泰帝更熟悉宋安然。永泰帝對宋安然的能力也瞭解幾分,知道宋安然從不空口說白話。宋安然既然敢在信裡面威脅,那就是有把握西北軍能夠打敗反賊,對京城,對永泰帝的皇位帶來直接的威脅。

永泰帝剋制,西北軍就剋制。永泰帝大開殺戒,顏均也不介意採取武力手段。

面對這封措辭溫和的威脅信,永泰帝卻感到了千鈞壓力。他手心裡冒汗,心跳加快,臉色潮紅,看上去很不正常。

永泰帝猛地擡起頭,死死的盯着宋子期,“宋愛卿打算看朕的笑話?”

宋子期微微躬身,說道:“陛下誤解了。臣只是負責傳信,至於信中的內容,臣一無所知。”

永泰帝嘲諷一笑,宋子期這番話,他根本不相信。

永泰帝算是看明白了,宋家和顏家已經好得穿一條褲子。

永泰帝咬牙切齒地說道:“宋大人,朕會剋制。朕不會誅殺定國公九族。但是朕要宋大人即刻辭官,因爲朕再也不想看到宋大人這張臉。”

宋子期微蹙眉頭。

永泰帝態度堅定地說道:“只要宋大人辭官,朕就會選擇剋制,絕對不會在京城大開殺戒。如果宋大人執意不肯辭官,那麼也就別怪朕在京城大開殺戒。反正朕已經窮途末路,註定要做一個亡國之君。在亡國之前,朕不介意瘋狂一把。至於身後名聲,朕不在乎。”

永泰帝這是在威脅宋子期,用京城百姓的性命威脅宋子期。

宋子期笑了笑,很乾脆地說道:“如陛下所願,臣明日就辭官歸隱,從今以後不再過問朝政。”

永泰帝大笑起來,“好,宋大人好魄力。宋大人放心,朕會信守承諾。朕既然答應了宋大人,就一定會做到。”

宋子期笑了笑,“陛下保重,臣告辭。”

宋子期轉身離去,走得乾脆利落。

永泰帝渾身的勁瞬間泄掉,渾身軟綿綿,提不起一點力氣。

直到此刻,永泰帝才發現自己出了一身的冷汗,將衣服都溼透了。

永泰帝大口的喘氣,心裡頭很憋悶,很難受。宋子期辭官,只能讓他暢快片刻,卻不能真正的平息他心頭的怒火和慌張。

永泰帝想要知道外面的情況,他猛地起身,急匆匆地朝外面走去。走不了幾步,腳步一軟,差點跌倒在地上。

內侍扶着永泰帝,小聲勸解永泰帝。

永泰帝呵呵一笑,沒想到朕竟然如此弱小。宋安然的一封信,就將他嚇到如斯地步。如果顏均帶兵闖進皇宮,他會不會嚇到尿褲子?

永泰帝一想到自己的狼狽處境,心中就充滿了恨意。國朝有難,亂臣賊子不思報國,卻趁機擴張勢力,想要取大周而代之。這些人統統該死。

永泰和雙眼發紅,他若是有能力,真的想將所有亂臣賊子全殺光。

永泰帝對內侍說道:“去,去將劉樹叫來。朕有話要問他。”

內侍領命。內侍心裡頭在想,劉公公運氣真好,已經被冷落的人,竟然還能被陛下惦記。看來劉公公馬上就要翻身了。

劉小七寵辱不驚,在皇宮幾十年,已經讓他修煉出強大的心臟。永泰帝冷落劉小七的那一天,劉小七半點不見慌張。因爲劉小七知道,永泰帝離不開他。

宮裡有人比劉小七更會伺候人,有人比劉小七說話更動聽,有人比劉小七更會揣摩上意。但是沒有人比劉小七更瞭解朝堂,也沒人比劉小七更瞭解天下大勢。

永泰帝不信任文臣,只能靠宦官。宦官當中,唯有劉小七一人能夠替永泰帝出謀劃策,共商朝政。這就是留小七的底氣。

劉小七奉命來到寢宮,先是給永泰帝介紹外面的情況。接着幫永泰帝分析當前的局勢。

永泰帝心慌意亂,別的話都沒有聽進去,唯獨聽進去的一句話,就是顏均不會攻打京城。

永泰帝驚訝地看着劉小七,“爲何確定顏均不會攻打京城?”

劉小七躬身說道:“啓稟陛下,觀晉國公以往的行事,晉國公這人其實很愛惜羽毛,也很愛惜手下兵將。陛下是天子,是正統,晉國公若是敢攻打京城,那就是名不正言不順。

再有,京城城高牆厚,糧食充足。晉國公若是攻打京城,沒有半年一年時間,不可能將京城打下來。這麼長的時間,足以讓西北軍傷筋動骨,死傷無數。晉國公愛惜手下兵將,自然不會讓西北軍白白的犧牲在京城城牆下。”

永泰帝連連點頭,劉小七說的有道理。

不過永泰帝還是不放心地問道:“萬一顏均下令攻城,那該如何是好?”

劉小七說道:“陛下不用擔心。除非晉國公肯犧牲十萬西北軍,纔可能攻打京城。據奴才所知,西北軍號稱二十萬,實際上也就是十萬兵馬左右。若是十萬西北軍都折損在京城城牆下,說起來對陛下還是一件好事。”

永泰帝哈哈大笑起來,“你說的不錯。顏均只有十萬兵馬,肯定不捨得十萬兵馬都折損在京城城牆下。如此說來,京城無憂?”

劉小七笑着點頭,順便還拍了永泰帝的馬屁。

永泰帝哈哈大笑,暢快無比。

劉小七低頭,冷冷一笑。顏均的確不可能直接攻打京城。但是顏均完全可以圍而不攻,光是消耗,就能將京城拖垮。屆時,京城不戰而降,顏均也顯得名正言順。

當然,這些話劉小七不會告訴永泰帝。就讓永泰帝高興一會吧。畢竟永泰帝高興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宋子期如約辭官,朝臣驚詫莫名。不明白宋子期爲何會選擇在這個時候辭官。

更讓人驚詫的是,永泰帝沒有按照規矩挽留,當場批了宋子期辭官的請求。

聯想到京城外的局勢,不少人都明白過來。永泰帝這是在防備宋子期。

不少人替宋子期感到不值,不過宋子期卻走得很瀟灑。馳騁宦海幾十年,是時候停下來休整一番。

至於朝政,他已經不是官員,自然不用再操心。

京城外,氣氛肅殺。

顏均率領的西北軍已經來到京城地界,與容玉率領的反賊隔山相望。

大戰一觸即發,全天下都盯着這一戰。

這一戰勝敗,關係着天下大勢,關係着朝廷興衰,關係着無數人的性命。

顏均站在山頭,看着遠處的反賊,目光很炙熱。這是他期待已久的大戰,他已經急不可耐。

當年容玉同顏宓齊名,二人都是少年才俊。如果顏均能夠打敗容玉,是不是就意味着他能打敗顏宓?

一想到能夠打敗同父親齊名的容玉,顏均就渾身興奮。他曾說過,終有一天,他會超越父親,成爲比父親更偉大的人物。而今,目標就在眼前,此戰只許勝不許敗。

西北軍戰意昂揚,一個個啊嗷嗷大叫,恨不得現在就衝出去,同反賊決一死戰。

顏均剋制着內心的**。他可以興奮,但是面對容玉這個老將,他必須冷靜。

西北軍來到京城已經三天,無論是西北軍還是容玉,都很剋制,兩邊都沒有急着動手。

這可將京城的老百姓還有朝廷官員急壞了。

西北軍都到了京城,卻不打仗。難不成是想和反賊哥兩好嗎?

無論是容玉,還是顏均,沒人會在意京城裡面的非議。

此戰關係性命前程,容不得一絲馬虎。戰前準備,必不可少。

在一個風沙漫天的早上,在所有人都沒有準備的情況下,戰爭突然打響。

京城外兩軍廝殺,殺了個難分難解,殺了個天地變色。

這一戰從早上殺到傍晚,最後兩軍同時鳴金收兵。

顏均召開作戰會議,經過一天的廝殺,基本摸清楚了了容玉部的勢力和作戰方法。現在就要制定新的作戰計劃,明天才是真正見真招的時候。

顏均在做作戰計劃的同時,容玉卻倒吸一口冷氣。統計戰損,傷亡人數讓容玉的心都在滴血。

容玉沒有顏均的底氣,也沒有顏均那麼厚的底子。今天這一戰,看似不分勝負,其實容玉心裡頭清楚,他比不過顏均。

光是戰損一項,顏均就能將他妙得渣渣都不剩。

容玉打起精神,無論如何不能輕易言敗。這只是第一場仗,明日還有一場搏命廝殺,現在他需要制定新的作戰計劃。

顏均同容玉,以京城郊外做戰場,廝殺數回,各有勝負。

兩人都是當時悍將,能夠在此一戰,乃是平生幸事。

從這一點來論,顏均比顏宓幸運。顏宓無數次想和容玉一戰,可惜卻苦於沒有機會。

戰爭從一開始拼勇力,拼戰術,拼人數,到最後開始拼戰損,拼消耗。

就如容玉所想的那樣,背靠四海商行的顏均,家大業大,可以任性的和容玉打下去,直到殺光容玉身邊最後一個人。

可是容玉不行。

連續十天的戰爭,打光了容玉積攢了數年的家底。

容玉不想輸,可是現實是他不得不認輸。他已經消耗不起,軍中缺醫少藥,缺少軍械,缺少作戰利器。所有的東西,他都缺。

容玉不得不且戰且退,打算突圍出去。

顏均只需一眼,就看透了容玉的打算。

這麼好的機會,顏均自熱不會放過。這一次他不會放走容玉,讓容玉繼續禍害天下。

顏均派人前後堵截容玉,勢要將容玉甕中捉鱉。

這個時候,戰爭身負已經很明顯。容玉失敗了,西北軍付出一萬士兵的性命,獲得了這場戰爭的勝利。

顏均卻沒有放鬆,不抓到容玉,他一刻都不能放鬆。容玉就是毒瘤,一旦放他歸山,數年後,他又能拉起一支隊伍。

容玉這個人太危險。顏均給容玉準備了兩條路,要麼死,要麼做馬前卒。

經過一天兩夜的奔襲堵截,西北軍終於將容玉部堵在了山坳裡。

如今容玉上天無門,下地無路。容玉仰天大呼,老天爺不開眼啊。他數年奮鬥,苦戰,眼看目標卻在眼前,卻一朝敗落。還是敗在顏宓的兒子手裡。

容玉哈哈大笑起來,他不甘心。顏均何德何能,憑什麼能夠問鼎天下。

就因爲顏均投了個好胎,有一對好爹孃,就能讓他敗得這麼慘。如果沒有四海商行,顏均還能憑什麼贏他?

單憑戰鬥力,容玉自認自己未必會輸給顏均。

奈何老天不開眼,天時地利人和,全都給了顏均。留給他的只有一點點殘渣剩飯。

容玉指天罵地。罵累了,容玉整個人心灰意冷。既然已經走投無路,那不如就此了結。

容玉舉刀,就要自盡。恰在此時,親兵來到,說是顏均邀他一見。

容玉不敢置信,又覺驚奇。顏均竟然想要見他?呵呵,莫非是想當面羞辱他嗎?

容玉冷聲說道:“敗軍之將,何須見面。你去告訴顏均,要殺要刮悉聽尊便。只求能夠給手下兒郎一條活路。”

親兵領命傳話。容玉也熄了自盡的心思。就算要死,死之前也要安排好大家的去路。

親兵很快返回。

顏均給容玉的回答,只有一句話,要麼全死,要麼見面談話。沒有第三條路可走。

容玉咬牙切齒,心中憤恨無比。顏均欺人太甚,實在是可惡。

可是面對上千人的性命,容玉只能收起驕傲,妥協在顏均的刀劍之下。

容玉答應同顏均見面。

兩人見面的地點就在山腰

爲了這次見面,西北軍臨時還準備了座椅板凳還有一壺茶,兩個茶杯。

容玉被繳械,才允許靠近顏均。

顏均已經端坐在桌前。見到容玉那一刻,顏均眼前一亮,好一個威武霸氣的馬賊頭子。二十年風霜,洗去了容玉身上的貴公子氣質,讓容玉變成了一個真正的西北糙老爺們。

不過就算是糙老爺們,也是最帥的糙老爺們。

顏均做了個邀請的手勢,請容玉坐下說話。

容玉面無表情地坐在顏均對面。

顏均親自斟茶,“久仰容將軍大名,今日有幸得見,本將軍以茶代酒,敬容將軍一杯。”

顏均的態度,讓容玉感到不可思議。容玉以爲等待他的是顏均的羞辱,卻沒想到顏均竟然如此客氣。

容玉沉默不語,他倒是要看看顏均在賣什麼關子。

容玉端起茶杯,沉默飲下。

喝完了茶水,容玉纔開口說道:“有什麼話請說。我想顏將軍今日約我見面,肯定不是爲了喝茶聊家常。”

顏均挑眉一笑,“大家的時間都很寶貴,今日我約見容將軍,自然不是爲了喝茶聊天。說起來,我很小的時候,就聽過容將軍的大名。到了西北後,也聽過馬賊幫的各種傳聞。一直想找機會同容將軍見一面,卻一直苦於沒有機會。結果一拖再拖,拖到今天才見面。容將軍,你沒有讓我失望。”

容玉冷冷一笑,盡說廢話。

顏均似笑非笑地看着容玉,也不在意容玉的態度。顏均一邊打量容玉,一邊評估容玉。

之後,顏均繼續說道:“按理,我該殺了容將軍,連帶着你手下三千殘兵敗將。”

容玉怒氣升騰,顏均這話是什麼意思。容玉死死地盯着顏均。

顏均哈哈一笑,“容將軍是在生氣嗎?敗軍之將,沒有生氣的資格。容將軍應該明白這個道理。”

容玉深吸一口氣,壓下心頭的怒火,平靜地說道:“你很強,趕得上你父親。”

顏均笑道:“容將軍說錯了,我很強,我比任何人都強,比我父親更強。”

容玉愣了一下,接着哈哈大笑起來,“不錯,不錯。不愧是顏宓宋安然的兒子,這份自信很好。”

顏均挑眉,說道:“言歸正傳,我今日約見容將軍,主要目的就是評估容將軍的價值。對我而言,有價值的人可以活,沒有價值的人只能死。”

顏均目光很冷,語氣裡也帶着森冷的寒意。

容玉毫不畏懼,“要殺要刮悉聽尊便。只要肯放過我手下的兒郎就行。”

顏均搖頭,“如果我要殺容將軍,那麼我必定要斬草除根,殺光容將軍身邊每一個人,包括你的妻兒。”

容玉雙目噴火,“禍不及子女,顏均,你別太過分。”

顏均冷笑一聲,說道:“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容將軍別說我殘忍,這些年被容將軍滅門的人可不少。”

容玉咬着牙齒,咯咯作響。雙手死死的抓着桌子邊沿,只需一鼓作氣,就要暴起殺人。

顏均似笑非笑地看着容玉,根本沒將容玉的威脅放在眼裡。顏均身邊的親兵,則拔出了腰間大刀,只要容玉敢有異動,親兵會毫不猶豫的朝容玉砍去,將容玉當場斬殺。

顏均氣場全開,同暴怒的容玉比拼氣場,絲毫不落下風。

漸漸的,容玉冷靜下來。

容玉問道:“你想做什麼?”

顏均輕聲一笑,收起渾身的氣場,像個遊山玩水的公子哥,輕描淡寫地說道:“十天前,我的目標是殺光最後一個反賊,殺掉容將軍還有容將軍的家人。不過今天,我突然改變了主意,我想給容將軍一個選擇,就看容將軍肯不肯答應。”

容玉沒有急着詢問什麼選擇,而是問道:“爲什麼突然改變決定?”

“因爲有人給我寫信,說你還有價值,可以留下來做馬前卒。我覺着這話有些道理。”顏均的態度高高在上。對待階下囚,顏均實在是不需要太客氣。

容玉忍了顏均的態度,他心頭有些疑惑,問道:“誰會幫我求情?難不成是顏宓?”

顏均偷偷翻了個白眼,說道:“我爹巴不得容家死光,他怎麼可能幫你求情。”

容玉笑了起來,“你說的對。顏宓巴不得我死在你手下。當年他就想弄死我。”

顏均不客氣地說道:“當年你也想弄死我爹。”

容玉笑道:“你說得沒錯,我一直想弄死你爹。只可惜一直沒有機會。看來給你寫信的人應該是你娘宋安然。這世上,如果說還有一個人願意讓我活下來,這人必定是宋安然。”

顏均沒有否認。

容玉繼續說道:“你娘和我的妻子是好姐妹。前些年,她們兩人一直有通信。你要斬草除根,必定不會放過我的妻子還有孩子。宋安然不在乎我的性命,也不在乎我孩子的性命,但是她在乎我妻子的性命。所以她纔會給你寫信,讓你給我一個機會,對嗎?”

顏均點點頭,“容將軍說得沒錯,我孃的確讓我給你一個活命的機會。但是我想留下容將軍的性命,不是因爲我孃的請求。而是因爲我娘給我開啓了一個新的思路。

像容將軍這樣見不得光的人,除了死,只剩下一個作用。就是做我的馬前卒,替我做一些髒活累活。一旦停下來,或者起了反心,那麼容將軍和你的家人就必須死。

據我所知,你的夫人身體不太好,只怕不是長壽之人。等你夫人一死,你的護身符也就沒了。到時候我要殺你,誰都不會出面阻攔。

不過如果容將軍肯聽我命令,甘願爲馬前卒,我倒是願意留下容將軍。說不定十年二十年後,我還會給容家一個前程。讓你的後人,光明正大的回到京城,站在朝堂上。容將軍,你意下如何?”

容玉微微眯起眼睛,盯着顏均看。他果然小看了顏均。顏均能夠贏他,絕不是單單靠靠父母支持。顏均能夠走到今天,最主要的原因,是因爲他本身很有能力。

容玉笑了笑,笑得很平和,“顏將軍要讓我做馬前卒,憑什麼?”

顏均嗤笑一聲,隨意地說道:“就憑你的性命,你的三千將士,還有你家人的性命都握在我的手裡。只要我一聲令下,你的三千部下,立刻就要人頭落地。容將軍,我曾在道義縣一口氣殺了三萬人,區區三千人對我而言,只是開胃菜。”

顏均的語氣很輕,可是說出來的話卻充滿了殺意,讓人不寒而慄。

容玉盯着顏均,心想難怪世人都稱呼顏均爲屠夫,儈子手。就憑顏均這份心性,他完全當得起屠夫這個稱呼。

當兵殺人,理所當然。可是像顏均這樣殺人的人很少。

顏均心頭一定住着一個惡魔,一旦將這個惡魔放出來,天下蒼生必定要完蛋。

容玉第一次正視顏均,這是一個可怕的對手。他似乎沒有弱點。或許他有弱點,不過他的弱點肯定不是妻兒,而是身在海外的家人。

容玉問道:“你想讓我做什麼髒活累活?莫非是屠殺蕭氏一族?”

顏均嗤笑一聲,“容將軍實在是太高看自己。我可以明確地告訴容將軍,中原沒有你的立足之地。你也沒資格屠殺蕭氏一族。”

容玉心中惱怒,卻剋制着沒有發作。他想聽聽顏均的下文。

顏均輕描淡寫地對容玉說道:“西域諸國,據說很富裕。草原上很多部落,紛紛逃往西域。據我所知,不少部落已經在西域站穩了腳跟。

我要容將軍做的事情,就是帶領你的三千兵馬殺向西域。我不管你在西域做什麼,我只要西域的地盤和人口。此事成功後,容將軍可以在西域定局,也可以提出別的要求。總之,我不會虧待功臣。”

容玉眯起眼睛,有點不可思議,“你想吞併西域?”

顏均挑眉一笑,反問:“有何不可?西域富庶,與其讓草原蠻子佔了,不如歸到中原。”

容玉繼續問道:“你要西域做什麼?那裡據說全是不毛之地?”

顏均嘲諷一笑,“誰告訴容將軍,西域都是不毛之地?容將軍不要廢話,本將軍只需要一個答案,是或者不是。容將軍,該你選擇了。”

容玉問道:“我只有三千部下,這一路上如何補充兵源?如何補充糧草軍械?”

顏均輕蔑一笑,說道:“糧草和軍械,我可以替你補充。至於兵源,我不能幫你解決。我也不允許你在中原補充中原。中原的老百姓很寶貝,你帶走一個,中原就少一個。此事我決不允許。至於兵源怎麼補充,容將軍聰明絕頂,等你到了西域後,我相信你一定有辦法解決兵源問題。”

容玉心頭驚呼,好個狠辣的顏均。顏均將他當馬前卒驅使,卻不肯讓他補充兵源,分明是要他深入西域,自生自滅。

顏均又說道:“容將軍手下的三千兒郎都是百戰之兵。等到了西域,我相信容將軍靠着這三千人,一定能夠打出一片天地。”

容玉冷漠地問道:“我的家人,你要怎麼處置?”

顏均隨意地說道:“你的家人,都可以帶走。”

“真的?”容玉不敢相信。顏均竟然不需要人質。

容玉問道:“你就不怕我到了西域壯大了勢力,直接脫離你指揮,直接在西域建國?”

“靠你手上的三千士兵,如果真能在西域建國,我深感欽佩。只可惜,你不會有那一天。”顏均篤定地說道。

容玉咬牙,說道:“你未免太小看我。”

顏均似笑非笑地看着容玉,冷漠地說道:“從未有一國,靠着區區三千異族人,就能統治數十萬,甚至上百萬的當地土著百姓。如果容將軍手下有三萬人,倒是有可能。可是你有三萬人嗎?就算你的部下天天耕耘,湊足三萬士兵,最少也要二十年的時間。二十年,滄海桑田,到時候容將軍有沒有活着,都是一個疑問。”

容玉臉色鐵青,顏均說得不錯。他率領三千漢家兒郎深入西域,想要統治西域諸國,靠區區三千人肯定辦不到。偏偏容玉不允許他在中原解決兵源問題。

靠異族人,呵呵!正所謂非我族類,其心必異。到了西域,異族人可用,但是絕對不可信。

容玉盯着顏均,怒道:“你算計好了一切?”

顏均冷笑一聲,說道:“本將軍做事之前,當然要算計好一切。莫非容將軍做事,都是拍腦袋決定?”

這話諷刺得夠狠,容玉臉色越發難看。

容玉低頭深思,沒同顏均打嘴仗。

片刻之後,容玉擡起頭,眼中閃爍着灼熱的光芒。他對顏均說道:“我可以答應你,帶兵前往西域。”

顏均笑了起來,說道:“識時務爲俊傑。容將軍做了一個正確的選擇。”

“我什麼時候可以帶兵離開?”

顏均笑了笑,說道:“此事不急。西域的情況,容將軍不瞭解吧。容將軍不如在我這裡多逗留一段時間,等你足夠了解西域後,我會放你離開。”

容玉無法,在絕對勢力面前,容玉只能俯首稱臣。

容玉在顏均這裡逗留了十日,才被允許帶領三千部下離開,朝西域進發。

打發走了容玉,顏均渾身輕鬆。

不過接下來,顏均還有得忙。擺在顏均面前的是京城,皇室,朝堂。

顏均戰勝剿滅最後一支反賊的消息,已經傳遍了全天下。如今,天下人都盯着顏均,想知道顏均接下來會做什麼。

攻打京城?還是退回西北做大周的忠臣良將?

全天下的人都在焦急地等待顏均的決定。可是顏均本人卻不慌不忙。

西北軍就駐紮在京城外面,既不攻打京城,也沒有要退走的跡象。很多人都看不明白顏均的意圖。

而且自從打贏後,顏均也沒有上書給朝廷。他就像是遊離在朝廷之外,同朝廷沒有絲毫關係。

這種局面,讓很多人看得一頭霧水,同時也讓京城百姓,朝堂官員,還有永泰帝倍感壓力。

永泰帝想到劉小七當初分析顏均,說顏均絕對不會冒着犧牲西北軍的風險攻打京城。如今看來,劉小七的分析是對的。可是爲什麼西北軍還停留在京城外面?顏均到底想做什麼?

顏均想要不戰而屈人之兵,想要圍而不攻,想用西北軍給京城製造緊張氣氛。讓朝堂,永泰帝自亂陣腳。

與此同時,顏均抽調一部分兵力,開始攻伐天下。

如此一來,西北軍兵分兩路,一路留在京城城外,給朝堂製造壓力,讓全京城的百姓緊張起來。另外一路則隨顏均攻打天下。

凡是顏均利劍所指的地方,統統都要歸到顏均的治下,服從顏均的統治。

爲防留守京城的部下出現意外,顏均還將聞先生派到京城,主持京城計劃。

有了聞先生坐鎮京城,留守京城的西北軍就亂不起來。

顏均一邊對京城圍而不攻,一邊劍指天下。儘管顏均從來沒有公開表示過要爭天下,但是這個時候,全天下的人都看明白了顏均的意圖。

顏均做的一切,就是在爭天下。顏均要取蕭氏而代之,要做這個天下的主人。

------題外話------

小夥伴如此給力,元寶也要給力。下章我家顏均做皇帝。

第164章 搬家第257章 顏宓挖坑埋人第320章 以毒攻毒第69章 相約後花園第242章 忽悠第182章 春心蕩漾第6章 侮辱誰第60章 討要首飾第331章 宋大人的意外之喜第245章 哭鼻子第373章 命懸一線第275章 月子第46章 雞皮疙瘩第149章 沐文遇襲,安然救命第5章 主動找打第301章 考驗第144章 秦裴身世,又死一個第203章 皇帝死第339章 家事第161章 出獄買房第320章 以毒攻毒第256章 起殺心第386章 輕視顏均的後果第339章 家事第105章 宋子期下獄,安然營救第125章 撕逼,還錢第266章 刺激周氏第16章 臘梅私奔第62章 給宋子期說親第246章 不能錯過的機會第250章 老太太發怒第320章 以毒攻毒第21章 清算第230章 掌家(下)第167章 錢途第137章 顏宓表白安然第360章 鄧公公死第292章 安然挖坑第76章 弄死吳守信第156章 顏飛飛闖大禍誣陷宋大人第161章 出獄買房第385章 顏均第270章 小周氏生了第354章 正式分家第320章 以毒攻毒第105章 宋子期下獄,安然營救第315章 淑妃死蕭譯死第35章 丟臉第106章 安然鬥老狐狸第8章 紈絝本性第243章 王爺想提親第88章 身處十八層地獄第357章 寧皇后死第70章 絕不妥協第216章 小兩口第58章 拒絕加上架公告第45章 小鬼打架第274章 安然生子第61章 三位少年第123章 進宮第300章 寧三老爺死第256章 起殺心第263章 顏宓鎮場子第323章 驕傲第126章 安平賭錢,醫學學堂第177章 出現第393章 禪讓皇位第261章 安然有孕第372章 搬家第350章 安然再次有孕第154章 文襲民死,田嘉死第38章 反諷第16章 臘梅私奔第98章 梅花宴,安然替人出頭第78章 我們適合做夫妻第47章 救人第292章 安然挖坑第292章 安然挖坑第165章 逼死第14章 失蹤第5章 主動找打第148章 母子反目,求婚被拒第289章 寶藏第304章 大反擊第295章 父女談心第98章 梅花宴,安然替人出頭第263章 顏宓鎮場子第108章 教訓安平,求娶安然第63章 豔驚四座第238章 狠狠打第77章 安然對田姨媽造成了多大傷害第254章 教訓定親第346章 頭痛症第151章 再死一個,顏宓搶人第2章 不知好歹第103章 收屍,顏飛飛試探安然身份第101章 投懷送抱,夜半驚魂第35章 丟臉第3章 蔣氏之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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