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箭從漫空墜下,陰霾的天,黑壓壓的雲層,任之是誰都看得出這當中醞釀着一場好雨,可是,正值此刻滿城烽火的情況之下,卻連一滴甘露也吝嗇給予。
滿城的百姓,在之前逃的逃,散的散,如今剩下的,就只剩下一些老弱婦孺了,在這樣的情形之下,雲姬身份儘管尷尬,但是真正要集齊起來,也非是一件易事。
她只能儘量的將這所有的百姓都集結在自己的身邊,但是,藏身的地方就是一個煞費腦筋的事情了,整個城中,已經火箭的侵蝕之下,大火在不斷的蔓延着,幾乎無一處可安身之地,情急之下,她只能帶着身後的百姓,一邊轉移向火勢小的地方。
滾滾漫天煙如霜,何處人家盡悽愴。
火勢漫天席捲,燒燬房屋的聲音,婦孺哭喊的聲音,士兵開道的聲音,……無度的交雜,狂亂驚慌之中,形成了一曲宛如人間的哀樂,頓時整座城,真如人間地獄。
滿城,唯一有規律的聲音,便是清歌下令撞擊城門的聲音,雲姬在人羣之中回首,風塵席拂,將她的容顏襯得滄桑。
銅鑄的城門,在被大火燒得通紅的情形下,誰都無法上前打開的情形下,便只能夠用這最爲愚昧的辦法。
但是,楚曦霖的這一個命令,將整個城門都燒得通紅的情形下,對於清歌的破門之舉,倒是起到了很大的作用。
銅鐵遇火,則剛硬漸融,便給了清歌一個天大之便。
最終,在撞門的鐵杵上端,特別是在前方的將士上,已經開始有了燙手的感覺,就在幾乎快無法承接住這一股熱量的時候,城門終將開了一道縫。
“喝,……”精壯之聲,在城門開的這一刻,喝彩聲沸騰了。一切不枉,這一場殊死撞擊。“門開了,城破了……”興奮的聲音不斷的從將士的口中傳出。
這一聲城破的聲音傳達出,無異於給了所有絕望的人一絲遙遠的冀望,終將,求生有路,誰也不想死。
門,徹底的被打開了。所有的將士在這一刻,如同不要命了的一般,朝着城外無度的衝擊而去。
站在山丘上的原守城將官在這一刻慌了,如潮如涌的軍士從城門之中奔涌而出,看這樣子,是正蓄勢待發,等着廝殺的瘋狂。
但是,……回去稟報
楚曦霖的將士,卻未曾歸來。此時,是戰是退,他一時也無了一個主意。
可是,事急燃眉,他也不想死,在最終無法再等待下去的情形下,他只能夠迫使將士迎戰。
而迎戰上去,也徹底宣告了火攻之舉的失敗。
兩軍碰撞,無法再躲避,唯一不同的,是清歌這一次的下令,誰都不想要命,而在楚曦霖那一邊的將士,則是在這一次措手不及,即便在此刻臨時下令迎戰的同時,已經顯出頹勢了,趁着這一個勢頭,清歌不想錯過,一聲,“殺啊……”震天的怒喊廝殺聲,無一落空。
就在形勢相|交碰撞的正熱時期,遠處的騎着駿馬的士兵疾馳而至,在衝到滿頭大汗觀戰的時候,一句“王爺下令,戰……”讓他頓時似在大海漂浮之中找到了一個方向與浮木一般,直接自己擂動戰鼓,振奮士氣。
斑斑白骨,獵獵旌旗,熊熊火焰,震震鼓聲,在這片陰霾的天空之下,無止境的蔓延着。
在陰鬱滿天的籠罩之下,半滴雨不降,整個城池已經卷入了熊熊的烈焰之中,而清歌帶領的將士即便有以一敵十的本事,可是終究難以抵擋住楚曦霖方的兵馬成千上萬,不斷前仆後繼,席捲而來。
“將他們逼回城中……”邊擂動着戰鼓的守將,邊如此吶喊下令。
在他的命令之下,一羣原本就像是無頭蒼蠅一樣的士兵此刻有了一個準矢,都源源不斷的朝着城內逼去。
清歌邊戰邊退,心中卻更是沉重了起來。
他知道,他千方百計的想要衝出這一座城池,這樣,他身後的百姓纔有一個退路與活路。可是,如果真的到時候又被逼回到城裡的話,那就真的迴天無裡,死路一條了。
如此,便只能往前,不能後退了,他的身上,所揹負的,這一場戰役所代表的,不再是兵家的輸贏,而是滿城百姓的性命。
再戰,無路可退。
…………
城內,烈火燃燒一片,雲姬唯一能夠帶百姓所去避難的地方,便是這城內守城府中的一座巨大的魚池邊上,那邊有充足的水,即便此刻逃不出城去,但是,最起碼大火綿延至此處的時候,這座巨大的魚池中的水,還能夠起到滅火的作用。
曾經,雲姬曾嫌棄這中原人的鋪張浪費,這小小的一座守城府,便修葺了一座堪比
皇宮大內的魚池,但是,現在看來,雲姬卻還是感謝那前守將的鋪張浪費,否則不會有此便舉。
滾滾濃煙,已經將整座城池盡數籠罩了,不知多少民房被毀,百姓在流離失所,被雲姬帶領着的慌張避難之下,便也只有忘記了暫時的恐懼與驚慌,跟隨着雲姬來到這裡。
他們都不知道此時該相信誰,雲姬的胡疆之人,所有的人都知道,所有的人也都知道,胡疆女子信不過,但是在此時此刻,他們別無選擇,除了跟雲姬走,便是等死一條路。
求生的意志掩蓋過了心中的狐疑,只是連天烽火苦百姓,興亡卻是社稷事,他們成了戰爭之中最悲哀,也是最大的犧牲品,無一倖免。
“火,火燒過來了……”整個城池之中的火,在肆無忌憚的肆虐蔓延着,跟隨着他們一路的竄逃,這座富麗堂皇的守將府,也未能倖免。
在聽到這呼聲的時候,雲姬也怔忡了起來。
“這火,燒得真快……”她驚訝了,瞠大的雙目,在此時引領着一幫的百姓,整張玉顏上看上去,都是被濃煙嗆後的痕跡,污糟不堪,卻只有那一雙眼睛,依舊明亮動人。
這活,燒得真快,快得她,有寫措手不及了。
她轉身,命令着那些個清歌撥給她的五十將士,“快,將這府裡所能夠盛水的東西都給我找過來,將這池子裡的水全部用來滅火!”
雲姬大喊着,那些個也同樣被驚呆了的將士在這個時候纔回過神來,紛紛急忙的去照辦。
“只有柏住這一個府邸,我們纔有安身保命的地方……”雲姬大力的呼喊着,她希望能夠有更多的人幫忙。
大火,被水所瓢潑,在幾番明滅,來勢稍微的放慢了下來,但是,卻不能夠徹底的止住它,滿城的火,在這一池的水的瓢潑下,未必能夠起到這萬一的作用。
在一旁,指揮着將士們的動作的雲姬,卻陷入了沉思,她的目光沉寂着,卻是一直死死的盯在那池子裡的水上面。
碧波斑斕,在舀水的動作撞擊之下,漣漪氾濫開來,成一圈一圈的撞擊着池子的邊緣,再不如鏡般清明。
整個城池的動盪不安,城門失火,果真魚池遭殃。
只是,雲姬更擔心的是,這池子裡的水,如若干了,火卻還依舊,那個時候,……該怎麼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