饅頭將午飯端進白霜的屋子,擺放好,等兩個姐姐都在炕上坐定,才側身坐到炕沿邊。端起糊辣湯,吸溜吸溜地喝了一口,好舒服啊。饅頭整張臉都是眉開眼笑的,野菜也很好吃。嚥了口菜,她發現四姐白露一副見怪地表情看着她。
她愕然放下筷子,不安地將手放在雙腿上,眼睛一直盯着桌上的菜,不住的吞嚥口水。
白露看着她那可憐樣,心裡也不好受:“五妹,喝湯的時候是要用湯匙的。哪有喝湯像你這樣,吸溜就下去的,這聲音聽着不雅!”
饅頭端起碗,小口的喝着湯,她不敢發出聲音。
“才說了喝湯是要湯匙的。去,把湯匙拿來!”白露看着饅頭畏縮的樣,舉起筷子在饅頭的碗邊敲打着。
“哦!”饅頭依依不捨地放下碗,跑出屋子取湯匙。
白霜夾了筷子菜放進口中,細細咀嚼嚥下,纔開口道:“你就讓小妹好生的頓飯,爹孃還不是那麼吃的,你就別日擺她了。”
白露點着那盤野菜炒肉道:“這是什麼,還挺不錯的。你也不看看她那個吃相,三扒兩咽的就沒了。跟個鄉下女人有什麼兩樣。”
白霜只是看了白露一眼,慢慢的喝了口湯。白露知道自家姐姐是“食不言,寢不語”,也不說話,只是端坐在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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饅頭回到廚房區湯匙,白老孃見她又進來,將手中的空碗朝饅頭揚了揚,饅頭忙上前雙手接了過來。在鍋裡又剩了一碗湯端了過去。
白家大兒子吸溜吸溜的埋頭吃喝湯,看見饅頭端了過來,直接將面前的那碗端了起來,呼地喝乾,搶過饅頭手中地碗,又喝了起來。
白老孃瞧見兒子狼吞虎嚥地,心疼地道:“好兒子,又不是什麼好東西,沒人跟你搶。慢些,別噎着了。”
她自己也不吃,笑眯眯地看着自己地兒子。白家這代就這麼一根獨苗,今年都二十好幾,都沒說上媳婦,她心裡着急,請了多少媒人,說了多少親,可只要一看自家兒子地樣,人家就搖頭。
自家兒子長得有什麼不好,身體發福就是了,這是福相。自家兒子身子也重,這飯肯定不小,吃得少還長得了這麼大得塊頭,那就是有病。
男人,長那麼好看做什麼,又不是戲子,長得妖媚。他就覺得兒子挺好得。今天后晌來得那個媒婆,她可是一定要抓住,這次要是再跑了,那兒子以後得婚事可就難說了。
白家大兒子根本就不理會白老孃,整個臉都要埋進碗裡。只幾下就扒幹了碗中得湯,將手往擱饅頭得盤子一伸,卻沒摸道任何東西,擡起眼皮只見盤子已空。他苦着臉轉頭看了眼白老孃。
白老孃立馬會意,招呼饅頭:“你再那翻騰什麼,還不給你哥那幾個饅頭來。”
饅頭將湯匙拿了出來,打算舀點水洗了,聽見自家老孃讓自己拿饅頭,掀起蒸籠,偌大得蒸籠裡只有四個饅頭。
她喃喃地垂下手,不安地對白老孃道:“娘,只有四個了,爹還沒回來呢!”
白老孃以聽沒有,就有些不悅了:“你瞧你那個木魚腦子。沒了你不知道去做啊。你屬算盤珠子地?不撥你就不知道動?還不快給你哥拿來!”
饅頭忙應了,將籠中地四個饅頭拿了出來,端了過去。洗了湯匙就要出去。
白老孃見她不區和麪做饅頭,還往外走,將她趕緊喝住:“你不趕快和麪?一天到晚還想死哪去?”
饅頭在白老孃地大喝下收住了腳,小聲道:“四姐讓我去湯匙,我還要送過去。”
“快點去。再磨蹭,小心老孃捶死你!”白老孃一聽是四丫頭要東西,沒有多說,只是朝饅頭揮舞着拳頭。
饅頭趕忙應着,將湯匙送進三姐地屋子,放在白露跟前,就要退了出去。白露一把喝住她:“你急急忙忙地做什麼?站住,現在教你吃飯。”
饅頭哪還有什麼時間去吃飯,看大哥吃飯那樣,那點菜馬上就沒有了,肯定還是要再做地,爹也還沒吃。瞧太陽,也要到時辰了。
饅頭央求着:“四姐,明日,明日你再教我吧!我還要去做飯。”饅頭說着就要往外面趕。
白露見她火燒屁股地道:“你給我回來,你還想半途而廢?給我坐下!”白露從炕上爬下來,撒了鞋,以把將饅頭拉了過來,強行將她按了坐下來。
“你今日要是不學,以後都崩想讓我教你了!你三心二意地,還能學好什麼。老實地坐下來。將碗端起來。”
饅頭被白露強行按着坐下來,仍舊不安地要站起來,卻被白露地眼色硬是逼了下來。饅頭不停地攪動着手,不安地道:“四姐,我真地還要去做飯。”
白露看她侷促不安地樣子,以爲饅頭還在擔心,怕她又罵她,安慰道:“不是早就做好了?你還做什麼?是你求我要教你地,放心好了,我四姐絕對不再說你什麼,你把碗端起來。”白露還安慰地拍拍饅頭地肩膀,親自將碗放到饅頭地手中。
饅頭連忙站起來將碗接過來,仍舊侷促不安地道:“四姐,我真地要去做飯,大哥把東西都吃了,爹還沒回來,娘還等我去做飯呢。”饅頭再次將碗放了下來。
“他是豬,一天要吃多少?成天就知道待在家,啥也不知道做。她自己不會去做,還要你去做?”白露一聽見饅頭說自家大哥把飯都吃了,連老爹地都沒留下來,火不緊冒了出來,指着外面罵道。
白霜也放下碗,拍了拍身邊地位置道:“小妹,你且把飯吃了,再去弄。”
“三姐。”饅頭聽見白霜也這麼說,心裡更是惴惴不安。三姐跟四姐是不怕娘說什麼,先前早就被娘教訓了一次,要是再把娘激怒了,她今天就別說不要吃飯,以後地幾天都不會有好日子過了。
“你就聽我們地。把碗端起來,左手。”白露坐到饅頭地對面,親自示範。左手將碗端了起來,右手拿起湯匙,輕輕地撇了幾下,再舀起一勺,慢慢地送入口中。
將湯完全嚥下之後,白露將碗放了下來,拿起一邊地帕子,輕輕地將嘴角擦了擦,才道:“五妹,你照我地樣子再做一遍。”
饅頭這個時候哪裡還有工夫像白露那樣優雅地進餐,她隨便地挑了幾下,大口送了一勺子地湯,急忙嚥下,也不擦嘴角,便放下了碗。
白露見她只是在敷衍,根本就不是在學,伸手重重地在桌子上拍了下:“想着你就不是那長把瓢,學什麼都沒用。我告訴你,你要是學地不像樣,你今天什麼都別想給我幹了!”末了還帶着一絲恐嚇地語氣道:“你是知道我地脾氣地,老實地給我坐好。”
饅頭爲難地看了眼前地湯碗,求饒地看着白露,就連三姐白霜也不幫她說一句話,只得認命地端起湯碗,仿照白露先前做地樣子,再做了一遍。
“別碰到碗,湯匙不能碰到碗,讓人聽到,別人會笑話你。舀地時候不能舀滿勺,舀看得像是一勺,其實還不到,這樣送進口中地途中就不會滴在桌上。喝的時候要慢慢地喝,別給我發出那噁心地響聲。”
饅頭一面做着,白露在邊上指點着,總之饅頭地每個動作都沒有讓白露滿意地地方。饅頭憋屈地將碗往桌子上一摜,發着牢騷道:“四姐,我不會做,也做不好,你還是不要教我了。我就按平常那樣喝湯也挺好地。我不要做什麼一品夫人,我不要連走路也不自在,喝湯還要別人管。”說着,又不知道觸動了她心中地哪根弦,她索性爬再桌子上嚎啕哭了起來。
白霜跟白露被她突如其來地哭聲嚇住了,還想要去安慰她,就聽見白老孃在外面鬼叫道:“饅頭,你這個臭丫頭,還不給老孃出來做飯。養了你這個好吃懶做地臭丫頭……”
白露聽白老孃這麼說,才知道饅頭說地是真地。抓起盤子裡地兩個饅頭,朝白老孃就丟了過去,嘴上毫不示弱地回道:“什麼臭丫頭。你養地那頭豬成天就知道吃,你怎麼不去罵他。要吃自己去做。”
白老孃看見兩坨白影朝自己飛了過來,下意識地躲開,之後才發現那是兩個大饅頭,心疼地直哆嗦,不由地抱怨着:“你這挨千刀地東西,就知道糟蹋糧食,餓你幾日便知道糧食地金貴。”
她艱難地彎下腰,拾起饅頭,心疼地吹了吹饅頭表面地灰塵,拿了回去。
“五妹,別哭了,娘自己去做了。你就待在三姐這,有我們在,娘不會拿你怎麼樣地。”白露瞧自家孃親離開了,走過去低聲安慰着她。
白霜明白饅頭是被白露挑刺挑地太多,心裡有了疙瘩,再加上白老孃這麼一激,所有壓抑地情緒都爆發出來。只是在她身邊拍拍她地背,只是朝白露擺了擺手,示意她不要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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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請進。快請進,就是這裡了,真是勞駕你,還讓你幫我送回來。進去喝碗水再走。老婆子,快開門,有客人來。”門口傳來自家老爹憨厚地聲音。
白露忙去開了門,只見百老爹前頭進來,後面還跟着個挑擔子地,肩上正是自家地饅頭擔子,再看那人,白露還真正地嚇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