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道上,冰雪融化的積水爲臧風山洗了個澡,雪水融入山裡,爲大山注入新的血液,到處都是泥土的清香。還有不少刺骨的涼水從山頭流下,在山間匯聚,在山腰形成小溪涓流。漫山遍野,到處都是雪後溪流。遠遠看去,就像是大山的血脈在流動。
只是一條血脈流經翻雲寨,清澈淡藍血脈漸漸變成了血‘色’,‘混’雜着灰黑的粉塵,在山間顯得異常詭異。
塵埃落定,翻雲寨附近只有零星幾名山匪在收拾殘局,鐵壁一般的寨子被生生炸出了個窟窿。無數的屍體需要焚燒,但天氣太冷,火怎麼也燒不旺,幾朵小火苗飄在堆成山的屍體上冒着黑煙,散發着陣陣焦臭氣味,聞之‘欲’嘔。
翻雲寨僥倖生還的山匪和李權的一幫弟兄,還有從夷州趕來的五千邊防軍,全都聚在臧風山靠近山頭的一處陡坡處。這裡地勢雖陡,但兩側都是枯樹林,衆人涌至將兩邊枯樹林砍成空地,全都暫住此處等待着。
等着兩個人。
一路奔‘波’的士兵坐在地上,雪後冷風吹得衆人瑟瑟發抖,本以爲來此會有一場大戰,不想會是無所事事地坐在地上看人家療傷,士兵們多少有些抱怨,坐在地上哈欠連連。
“哎!還以爲終於有機會大顯身手,現在刀沒動一下,卻要在這麼冷的天挨凍,真是晦氣。”
“得了!再怎麼說此行也見識到了羽將軍天顏,也不枉此行。”
“羽將軍什麼身份?你看他好像對那衝箭陣的人很恭敬,那人到底什麼身份?”
“我咋知道?不過他那功夫真是沒的說,從來沒見過用身體擋箭的。肯定是易經之境巔峰的高手”
“我看不止,至少也是完成了易經之境修行的。不然怎會一直保持真氣輸送?都兩天了,源源不斷的真氣消耗易經之境的高手哪兒可能遭得住?一個必死之人的竟然被他生生拉了回來。”
幾千人簇擁的中央,李權和姜英楠盤膝而坐,手對手,面對面坐着。
李權身上淡淡的金芒若隱若現,渾厚濃稠的真氣如絲綢一般源源不斷地進入姜英楠體內,化作陣陣暖流緊緊地包裹着對方輕微跳動着的心臟。
這種狀態已經持續了兩天,姜英楠身上致命的木棍已經拔出,‘胸’口的傷口經過兩天救治已經癒合,要徹底康復還需一些時間。現在最要命的不是傷口,而是失血過多,古代也沒有輸血的辦法,李權也不知道誰的血型合適。所以只能用這種假死的狀態維持着。
好在姜英楠內力深厚,體質驚人,嬌小的身軀下藏着一顆強悍的心臟。這是她怪力的力量之源,這時卻成爲了她活下來的關鍵所在!
強悍的心臟猛烈輕微跳動着,一刻不停,新鮮的血液不斷生產不斷輸送到身體各個部位。
不知何時,一抹紅暈浮現在蒼白的小臉兒上。
此情此景,守在一旁慌忙煎‘藥’的軍醫停下手中動作,瞪眼驚歎着:
“奇蹟!當真是奇蹟!如此重傷竟然活過來了!”
臉上出現血‘色’說明傷者已度過了危險期,軍醫放鬆幾分,片刻之後走到李權身邊小聲喊道:
“將軍,將軍,可以收功了。傷者已經無大礙了。”
李權緩緩睜眼:“你確定?我還能堅持,再等一會兒吧。”
“確定!將軍內力‘精’純,我等生平僅見,傷者生命力之頑強也讓人匪夷所思,如此才能創下今日奇蹟。將軍你先休息,家下來‘交’由小人便是。”
終於好了!
緊繃的神經猛地放鬆,李權感覺身體被‘抽’空一般,全身上下每一個細胞都被無力感深深纏繞着。李權不是神,持續兩天輸送陽氣已接近李權的極限,若非中途也在同事吸收陽氣李權肯定堅持不到現在。雖是堅持下來,但收功之後李權終是昏倒在地。
……
……
又是一日。
冷風將李權從昏‘迷’中驚醒,眼前是碧藍‘色’的天空,點點雲朵感覺觸手可及。
“老大,你終於醒了!”劉嘎‘激’動的聲音在耳邊想起。
李權側臉,看到身邊無數期盼而又驚喜的眼神正盯着自己,淡淡一笑,試着從被動物皮‘毛’鋪墊着的地上起身。
“李保長,你要不要緊?”一名清秀的姑娘上前攙扶。
李權看了看對方,眉頭輕皺:“你是?”
“小‘女’陳佩。”
“陳佩?聽起來蠻熟悉的。”
“佩佩,你去旁別歇着,讓我來。”劉嘎不由分說地擠了過來。
看着兩人之間的小動作,李權猛然想起:“哦!我知道,陳佩不就是……”
“噓噓!”劉嘎漲紅臉,一個勁兒地給李權打手勢。
陳佩羞澀,紅着臉蛋,提起裙襬跑到一邊。
這時,大部分人都注意到李權,坐在樹樁上的姑娘們齊刷刷站起來:“李保長醒了?”
當衆人看到李權在劉嘎的攙扶下一步步走出時,所有姑娘都圍上去:
“你讓開,讓我們扶着李保長。你一個‘毛’手‘毛’腳的大男人又不懂伺候人,快閃開。”
劉嘎憤憤地回到陳佩身邊,罵罵咧咧地說着:“以爲誰想伺候人?要伺候也只伺候佩佩姑娘,是不是?”
陳佩沒聽劉嘎的話,望着姐妹們都圍在李保長身邊,自己又站了起來。
“喂!佩佩,你要去哪兒?”
“我去扶着李保長。”
“哎呀!我的腰扭到了!”
“嘻嘻……你自己‘揉’着。”
“靠!”
李權在‘花’兒們的簇擁下嘗試着活動脛骨,現還處於‘迷’茫狀態,對周圍的狀況一概不知。
沒走幾步,一個輕柔熟悉的聲音在人羣最外圍傳來:
“李權。”
微小的聲音似有魔力,周圍‘女’子不約而同地爲聲音的主人的讓開一條通道。
熟悉的紅‘色’身影出現在李權正前方,慘白的小臉兒和發青的嘴‘脣’看着比李權還要虛弱。
李權瞳孔凝聚,快步上前,抓住對方冰涼的小手:“這麼虛弱還到處走動,快點兒坐下休息。”
李權不給對方反駁的機會,霸道地將其摟入懷中,就地坐在了身側樹樁上。
“我哪有你說的這麼弱不經風?”姜英楠輕輕眨眼,閃動的眼光緊緊盯在李權身上。
姑娘們相互看了看,知道兩人需要單獨的空間,識趣地退開了。
李權雙手將冰涼的小手捂着,捧到嘴邊輕輕哈氣:“傷勢現在怎樣了?”
姜英楠情意綿綿地瞥了眼李權:“還能怎樣?有你這大騙子保護,小‘女’子怕是想死都難。”
“大騙子?我騙你什麼了?”
“你自己心裡清楚。說好帶人家到山頂的,結果呢?過了幾天了,還沒爬到到山頂?”
“這個……”李權表情尷尬,猶豫幾次後開口想要解釋,“其實……”
冰涼的小手輕輕捂在李權嘴上,姜英楠搖搖頭:“不用說,我知道。謝謝你李權,沒有你,我還有我的家人全沒了。”
“不用謝我,其實應該是我跟你說對不起。要不是我的人從白蓮教手中把村中姑娘劫走,白蓮教也不會把這筆賬算在翻雲寨頭上,結果讓你們遭受如此打擊。”
想到炮火中犧牲的朋友們,姜英楠表情暗淡,眼眶中泛起淚‘花’:
“不關你的事,冥冥之中自有定數。生爲匪人,我雖竭力控制手下不行惡事,但礙於生計終歸會讓手上沾滿鮮血。翻雲寨中賣出的‘女’子不下百人,這或許就是報應。”
說話間,一人快步來報。
“報告將軍,山下有衆多白蓮教衆聚集,人數不下千人,疑有重型火器!”
此消息如巨石入海,在衆人心中掀起驚濤駭‘浪’!
‘女’子們嚇得臉‘色’慘白,山匪則本能地按住腰間大刀,仇恨之火在心中熊熊燃燒。
而從夷州趕來,至今只打了圈醬油的邊防軍“蹭蹭蹭”地站起身子,興奮之‘色’溢於言表,他們的等這一刻等得已太久了!
兩軍‘交’戰興許這些士兵還會有些害怕,但說要跟白蓮教幹仗誰都想爭先打頭陣。因爲從以往的經歷來看,慶國有太多部隊虐殺過白蓮教匪衆了,都知道白蓮教騙人還行,真要行軍打仗完全是一羣烏合之衆。
戰勝白蓮教實在太輕鬆,軍中甚至流傳着“刷軍功,選白蓮”的口號。
白蓮教在士兵眼中便是傳說中的經驗寶寶,多少部隊做夢都想碰一回,現在終於讓他們撞上了,能不興奮嗎?
領軍將領率先請戰:“羽將軍,那羣烏合之衆就‘交’由末將對付。將軍若有事自行離開便是。”
五千將士摩拳擦掌而去,休息的山道上感覺瞬間沒人了。
王三麻難掩興奮,跑到羽‘蒙’身邊:“羽將軍,咱們還呆在這兒幹嘛?快去幫着乾白蓮教啊!”
羽‘蒙’冷臉不予回答,急得王三麻抓耳撓腮。
幾名山匪到姜英楠身邊請命:“大當家,我等要去爲死去的兄弟們報仇!”
看着剩下的幾十山匪和百來‘女’眷,姜英楠強壓虛弱低喝道:
“還報什麼仇?你覺得咱們的損失還不夠大?還要去送死?”
“當家的……”
“不要再說了!所有人都不準去!”
姜英楠引動了傷勢,難受地皺起眉來。
李權心疼不已,拍着對方後背連聲:“別‘激’動。日後你有何打算?不如跟我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