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人,你贈與郡主的梅樹是何種梅樹?爲何場中沒人認識。”韓雪提着裙襬,邁着蓮步走到衆人面前高聲詢問。
所有人都好奇,連聲附和:“是啊,李大人,您送給蓉郡主的是何物?如此醜……如此奇怪的東西贈與郡主怕是不妥吧?”
李權淡定自若,略顯風‘騷’地用雙指夾走停在鼻尖的一片‘花’瓣,輕輕一嗅,再將‘花’瓣視於衆人:
“本官倒想反問諸位一句,諸位來此是爲賞梅還是來此觀樹?”
“自然是來賞梅!”
李權輕笑:“既然如此,諸位又何必在意樹的形狀?諸位說得不錯,本官亦知此樹貌醜,而正因樹醜反倒能承託‘花’之美。若一棵樹長得太過漂亮,太過惹眼,就算再嬌‘豔’的‘花’長在它身上,亦要褪‘色’幾分。諸位說,是不是此理?”
衆人相顧,默默點頭:“好像是有幾分道理。”
但很快又有人發出新的疑問:“但這樹上根本沒開‘花’。”
“是!這樹上沒有‘花’,甚至今後幾年也不見得會開‘花’。”李權沉聲回答,“衆人皆知梅‘花’開於百‘花’之前,不懼嚴寒,具有堅韌的品行。但諸位卻不知凡事不可一概而論,任何事物都有特例存在。此種梅樹極爲嬌貴且高傲,風寒可受卻不能過度,可種與林中卻要區別於衆,每日澆水施‘肥’需定時定量。如此朝夕往復,或三年,或五載,方能長成開‘花’。”
“怎麼可能?天底下哪兒有這種東西?”衆人表示不信。
“我信!”
衆人皆不信,可‘花’會的主辦者,對梅‘花’最爲了解韓雪竟表示自己相信。
韓雪聚‘精’會神地聽着:“李大人,你繼續說。”
“此樹埋沒於林中,所處環境不宜生長,故而長得如此嬌小。日後須得好生照顧,方能讓其煥發應有光彩。”
“那此樹若是開‘花’,‘花’是何種模樣?到底好不好看?”
“此‘花’嬌貴可堪百‘花’之首,想要見其‘花’開便要養‘花’人長年累月的照顧,尋常人難受其苦,故無人見其‘花’開時。唯有真正愛‘花’懂‘花’,且心志堅定之人方能有緣一睹。所謂一分耕耘一分收穫,此‘花’若開,定不負養‘花’人之前日夜辛苦。‘花’‘色’可紅可白可粉,亦有黃‘色’金‘色’的可能。‘花’開拇指大小,‘花’瓣卻層層疊疊,薄如蟬翼,‘肉’眼難辨,看似一瓣,實則千層。白日如蝴蝶展翅,夜裡如螢火點燈。若說好不好看,各人有各人的看法,不好評說。
但此‘花’若開,便會如美人傾心,毫不吝嗇地展示其美‘豔’之姿。所謂梅開二度,尋常梅‘花’能有兩次‘花’期就算極品,而此梅‘花’一旦‘花’開便會毫不停歇,老‘花’脫落,新蕾發芽,一旦‘花’開便會開過‘春’冬,沒人知道這是爲何,本官所想,應該是爲了報答養‘花’之人的栽培吧?”
李權言畢,盡皆無話。
且不論真假,單憑李權所述便聽得衆人如癡如醉。
亭中李倩蓉呆呆地看着身邊其貌不揚的小樹:“難道這真是李大人口中所說的神奇梅‘花’?”
韓雪也醉了,滿臉不捨地看了看亭中,要早知道那竟是如此神奇的梅樹,說什麼也不會贈於別人。
“李大人,你說了這麼多,還沒告訴咱們這梅‘花’叫什麼名字呢。”
李權看向亭中,發現李倩蓉正看着自己,淡淡一笑,惹得姑娘家輕輕低頭。
“此梅嬌貴更甚牡丹,當屬‘花’中有傾國傾城之姿的癡情‘女’子,場中只有郡主方能與之匹配,就叫芙蓉郡主吧。”
“芙蓉郡主?!”衆人一愣,隨即回過神來,連忙點頭稱是,“好名字!好名字!”
“芙蓉郡主?”李倩蓉躲到了亭子深處,悄悄地捂着臉。“怎麼起個這樣的名字?聽着好奇怪。”
韓風偷偷看到李倩蓉欣喜的神‘色’,表情‘陰’晴不定,但此時再多說什麼怕惹得對方不悅,只能將一肚子不快嚥下,再沒興趣參加這什麼‘花’會了,朝衆人道別後悻悻離開。
韓雪再回亭中,沒有纏上李倩蓉,反倒是盯着那顆所謂的“芙蓉郡主”左看右看。
“姐姐,小雪跟你商量件事兒怎樣?”韓雪忽然嬌笑着說道。
李倩蓉臉‘色’一變,警惕起來:“什麼事兒?除了這棵樹,什麼事兒都好說。”
韓雪不料還沒說話自己的心思就被姐姐看穿,頓時氣鼓鼓地說道:“姐姐你怎麼這樣?你又沒種過梅‘花’,這麼珍貴的樹種給你也是‘浪’費。不如就留在我這兒,待他日‘花’開,我請姐姐來觀賞可好?”
李倩蓉不由分說地回絕:“不好!”
“姐姐!”
“哪兒有你這樣的?送出去的東西還想要回來?再說這也不是你送的。”
“哎呀,我只是不想這麼好一株樹苗被姐姐養壞了。”
“我不會養?那我去請別人養!我請京城最好的‘花’匠來養總行了吧?”
“你沒聽李大人說嗎?這梅樹可嬌貴着呢,不是一般人能養的。”
說到這兒,李倩蓉警惕起來,深以爲然地點點頭:“對對對,快把李大人請進來,我還有好多不懂的地方問他。”
很快,郡主邀請李權入亭敘話的消息傳到衆人耳中,衆人只能帶着羨慕嫉妒恨的眼神目送李權大搖大擺地進入小亭。
“李大人,我們又見面了。”
李權剛入亭中,就收到蓉郡主的熱情微笑,還親自爲李權滿了一杯酒。
“下官參見郡主。”李權恭恭敬敬地朝對方施了一禮。
“噗!”李倩蓉掩嘴嗤笑起來,笑得比‘花’兒還燦爛,滿園梅‘花’都在這燦爛的笑容下黯然失‘色’。
李權有些發癡,以前竟沒注意到這妮子竟有如此高貴的美態。
四目相對,李倩蓉忽的俏臉兒一紅,趕緊低下頭,小聲說道:
“李大人何曾這麼客氣過?這兒不論身份,當以朋友相對。”
李權尷尬撓頭,徑直坐下,端起酒杯一飲而盡。砸吧砸吧嘴,感覺甜甜的,不由得皺起眉頭:
“這時啥酒?寡淡寡淡的,沒點兒酒味啊!”
韓雪的在一邊沒好氣地瞪了李權一眼:“李大人,你不懂就別‘亂’說好麼?這可是本姑娘親自釀製的梅‘花’蜜。一般人還吃不到呢!難道不覺好喝麼?”
“額……好喝好喝。”李權含笑着,“還是給我來壺酒吧。”
“你……”韓雪氣惱得說不出話來。
“噗!”李倩蓉嬌笑,“小雪,李大人就是這幅模樣。”
“好了好了。我不跟你們說了,你們打情罵俏的也沒我的事兒,我去找我的俊公子玩兒。”
韓雪留下一句話快步跑出了亭子,留下一臉通紅的李倩蓉和一臉茫然的李權。
李倩蓉一陣慌‘亂’,心道韓雪那妮子竟然出說那樣的話來,以後逮到機會定要好生收拾收拾她!
“李大人,韓雪口無遮攔,胡說八道,可別往心裡去。”
說着,李倩蓉端起酒杯:“多謝李大人相贈,倩蓉敬你一杯。”
兩人先後幾倍水酒下肚,說話漸漸變得隨意起來。
“李大人,時間可過得真快呢!想當初咱們在碧州金字一號店相遇時,你還不過一保長。哪想到一晃眼就成縣令了。”
李權爽朗大笑:“哈哈,是啊!當初在金字一號店裡遇到郡主時,下官還想是哪家不懂規矩的大小姐,沒想到竟是赫赫有名的蓉郡主。”
李倩蓉故作不悅地板着臉:“哼!李大人是在嘲笑本郡主麼?”
李權惶恐:“沒有沒有。”
李倩蓉一眼就看出這傢伙是裝着手足無措的,那狡黠的眼睛裡哪有半點惶恐?
“這位李大人當真有趣,跟一般官員截然不同。”
李倩蓉眼珠一轉,笑道:“李大人,你贈本郡主樹苗,本郡主已謝過你了。本郡主救你‘性’命,怎麼沒見你謝我?”
“啊?”李權一愣,“郡主救我‘性’命?”
“難道不是?當初你還是保長時,被關押在碧州將要處以極刑時,是怎麼被保下的?”
“免死金牌啊!”
“知道就好,你也不想想是誰拿出來免死金牌來保你?”
看着李倩蓉一臉自得的模樣,李權感覺有些凌‘亂’:“該不會是郡主你?”
李倩蓉自得的揚起頭,一副等着感謝的模樣。
嘿!這尼瑪真是怪了!
不是家裡拿出免死金牌保下自己的?怎麼看這郡主的表情又不像是吹牛,這到底是咋回事兒啊?
李權一頭霧水,李倩蓉有些氣惱地瞪了李權一眼,嬌叱道:
“你這人怎麼這麼笨啊?作詩作半首,讓你感謝一下也不懂!本郡主又不要你錢,就讓你敬一杯酒都不知道?”
“哦哦哦!”李權也懶得想太多,慌慌張張地給李倩蓉滿上一杯,“多謝郡主救命之恩。”
李倩蓉老氣橫秋地接過酒杯,板着俏臉兒一本正經地說道:
“李大人,當初我用免死金牌救你不是因爲咱們在金字一號店有過一面之緣。而是本郡主聽說過一些你在碧溪村的事蹟,念你一心爲民,又‘胸’懷大志,知你將來必成大器,可造福一方百姓,所以才請出免死金牌保你平安。日後,你要恪守本心,盡職盡責,秉公執法,做一個受人敬仰的好縣令。萬不可辜負本郡主的一番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