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怎麼來了?”
周貞不動聲色的四下打量一眼:“趙伯呢?”
二掌櫃的雖然不知道周貞找趙伯什麼事情,還是如實相告:“在後院監工呢。”
“您忙。”
周貞轉身去了後院。
這鋪子周貞雖然說不上是經常過來,但還算是熟門熟路。
老鳳祥,鋪子後面,推開一扇又一扇的門,敲打聲越來越近,這裡便是做工場所,首飾成品就是從這裡出來的。
之所以在裡面弄這麼多的門,層層疊疊的深鎖重樓一般,是爲了隔絕鋪子前面與後面的聲響,二來是一道道工序的應用也比較方便。
周貞走到中央的一個院子裡,在往裡面就是敲打聲傳來的房間,周貞站在院子中,卻並不再往裡面走了。
院子中葡萄架下,放着一張搖椅,有個發虛花白的老頭就坐在搖椅上,搖椅來來回回的晃着,旁邊的已經被時間磨得光滑無比的小桌子上,放着一把補了邊的蒲扇,一把紫珊瑚,一個茶盞,不悠閒自在的樣子。
周貞瞧見這老頭,走過去,彎下腰,拿起桌上的蒲扇來,輕輕要扇這,也不說話。
老頭如今已經是年過花甲,卻眼不花耳不聾,聽到響動,眯着的眼睛睜開,瞧見是周貞,果斷再次的閉上了眼睛。
周貞忍不住差點笑出聲來,這老頭太任性了,難道閉上眼睛,自己就不存在了麼?
老頭似乎也感覺到了周貞想要笑,再次睜開眼睛,搖椅停了下來。
氣色極好的老頭瞪着周貞:“今個怎麼想起上這來了?”
周貞搖着手中的蒲扇,微笑道:“這不是想您了麼?”
老頭瞥她一眼,表示對她說的話不信:“我看你是有事吧?”
若是換了別人周貞肯定鄭重點頭說一聲對,可是眼前的人是趙伯,周貞笑的跟朵花似的,更賣力的搖着手中的蒲扇:“侄女就是多日沒見您了,過來看看您。”
老頭聽了周貞的話,連懷疑都木有,臉
上寫着明顯的不信:“真的。”
周貞繼續笑:“即便是有,那也是看看您,順便的。”
“說吧,什麼事?”其實老頭想的是,有什麼事趕緊說,做完了,讓這小祖宗趕緊走,萬一她心血來潮再做點什麼,他這把老骨頭可是沒有那個精力跟着她折騰了。
周貞把手中的金鎖遞給老頭,說道:“趙伯,我想讓您看看,這鎖是哪個鋪子做的?”
眼前這老頭不是別人,正是周貞和二掌櫃的口中那個趙伯,趙伯是這鋪子中,資歷最老,工藝最好的工匠了,年輕的時候,差點被選進宮中當差,只是用趙伯的話來說,在宮中當差,銀子雖多,但那是提着腦袋做事,所以,趙伯裝病,逃過了那次工匠技藝比賽。後來被周貞和錢富貴一起從一個小首飾店中,三顧茅廬才把趙伯給請來,兩年前,趙伯的年紀大了,無兒無女,錢富貴不忍心趙伯再辛苦,便讓他退了下來,專門監督那些年輕的工匠做工。
有人說錢富貴這一招很高明,看着是要管趙伯的一輩子,卻是收買了他名下所有鋪子裡面做工的人心。
周貞對此倒沒有說什麼,這世上什麼時候,都不乏吃不着葡萄還說葡萄酸的眼紅份子。不管錢富貴的最終目的是什麼,就他做出來的事情,已經是難得,當然了,周貞是絕對不會當着錢富貴把這句話說出來的。
趙伯坐起身來,接過周貞手中遞過來的金鎖,舉起來看了看,又放在眼前仔細端詳了兩眼,本就因爲年紀,一臉的皺眉,這會兒,那眉頭更是皺出紋路來,周貞認識趙伯也有幾年的時間了,鮮少見他這個模樣,當下也跟着緊張了幾分。
趙伯皺着眉:“這是……”
周貞伸長了脖子,也沒有等到後面的話,心情更加的忐忑了,心想着,這該不會是什麼贓物,牽扯了什麼驚天懸案吧?
不得不說,周貞姑娘很有想象力,這個想象力,不去說書,不去寫書,那真真是文學界的一大損失。
人最怕的就是自己嚇自己,在這麼想下去,
周貞覺得自己還很年輕的心臟會被嚇出毛病來,這般想着,周貞立刻問道:“趙伯怎麼了?”
趙伯看着手中那金鎖鎖面上的紋路還有那個做工,看向周貞問道:“你這個金鎖是從哪裡來的?”
周貞擡頭想要望天,結果只看到了頭頂上一片翠綠葉子的葡萄架……
她要是知道這個是從哪裡來的就好了,問題是她現在對這個金鎖的來路也尚未確定。不然能來向趙伯求教麼。
周貞搖搖頭:“很早之前就在我這了,我也不知道是從哪裡來的?”
趙伯聽了周貞的話,神色中略有擔憂的看着周貞,這姑娘有時候看起來挺精明的,但也有很多糊塗的時候。
“趙伯,這東西有什麼不對麼?”周貞小心問道。
“這是宮中的東西,這金鎖上的紋路是隻有皇室中人才能佩戴的,你真的不知道這東西是如何得來的?”萬一被污個盜竊皇室用品神馬的,那可不是個小罪名,趙伯略微擔憂的看着周貞。
周貞接過那條長命鎖,看着趙伯笑道:“我想我知道了這東西的來歷了。”
周貞頗有心事的看了一眼手中的長命鎖,看看趙伯又笑了。
周貞離開老鳳祥後院的時候,趙伯是這麼囑咐周貞的:“宮中水深。”
周貞輕輕一笑道:“我會水呢!”
趙伯看着周貞語重心長的說道:“會水者死於溺。”
周貞眸色一動,這了老頭就不能說點好聽的麼?趙伯卻重新躺在了搖椅上,閉上了眼睛,那把蒲扇拿在手中輕輕搖着。
房間裡面傳來工匠敲敲打打的聲音和外面的蟬鳴聲交織在一起,周貞一時間心頭萬緒。
從鋪子中出來,外面的日頭漸漸毒辣,街頭兩旁的商販,又開始了新一天的買賣,大街上三三兩兩的行人,換了從前,周貞看着這般對她來說很熟悉的場景,理應很安心,可這會兒站在街頭上,看着眼前的場景,周貞手中握着那個金鎖,怎麼感覺眼下的生活遲早會遠離自己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