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英蒐羅了一圈,桌子底下、牀下、屋子各個角落裡都找了一遍,竟然毫無收穫。
“怎麼會沒有?”她懊惱着,下意識地嘟噥了一句。
醫館那邊沒有聲音,院子裡也一片安靜,那兩個人進去後,再沒有出來。江夏屏息聽了好一會兒,確定沒人發現自己,略略鬆了一口氣,心神回籠之時,恰聽到東英嘟噥的這一句。
“什麼沒有?”江夏疑惑道。
東英將自己的懷疑說了,江夏也發現了屋子地板的異常,之時,東英卻沒有發現什麼……難道,是她們猜錯了?
江夏想了片刻沒有頭緒,乾脆招呼東英道:“你切上牀休息下,你剛剛退了燒,別再折騰的感染了……”
說到這裡,江夏腦海裡一亮,本來要扶着東英上牀的,卻轉而道:“牀,犢兒睡的那張牀……去看看!”
說起牀,她突然想起陳老先生頗顯突兀的那句話——‘孩子睡的這張牀很好,安心!’
東英之前燒的迷迷糊糊的,沒有聽到這話,卻也相信夫人不會無的放矢,連忙依言過去查看。牀底她看過了,不用再看,於是只檢查牀體本身……
這一次,她沒有白忙活,只片刻,她就抑不住地叫:“有了!”
說着話,手在牀頭雕刻的一朵雲紋按下去,機括聲喳喳響過,牀裡側的牆壁緩緩下落,露出一個扁長方形,可供一個人彎腰進入的洞口來。
“夫人!”東英回頭看了看江夏,低聲道,“我下去探探!”
東英即便受傷,卻畢竟有功夫在身,騰挪攀爬都比她利落的太多。眼下的情況,她們根本沒有別的選擇。
是以,江夏並沒猶豫,立刻就點頭應允了,卻隨即出聲阻止道:“且等等……拿上這個!小心些!”
她將牀頭的油燈和火石火鐮火絨一起遞過去,東英將火石火鐮接過去塞進懷裡,然後接了油燈,向江夏點點頭,右手一扶,身體輕盈地躍進牀洞裡去了。
片刻,牆洞裡啪地一聲輕響,是火鐮打擊火石的聲音。
江夏藉着微弱的光也看清了牆內暗洞的情形——直接看過去,只是一個一米寬,兩米長,高約一米半的通道,在通道的盡頭映出些許微弱的光線,然後,漸漸又暗了下去,應該是東英走到深處去,並轉了彎,於是遮住了燈光。
這種探尋秘境的行動,即便江夏兩世爲人也是第一次經歷。這會兒她的心情很微妙,既有逃生的希望和對秘境的好奇,又難免有些對未知之物的恐懼和對東英的擔憂。主要是現代時看的電視小說中,關於秘境的描述大多危機重重,機關叢生,動不動就殺人於無形……
還好,東英沒讓她擔憂太久,不過盞茶功夫,燈光就再次透出來,東英擡手將油燈放在拐角的牆壁燈龕上,然後走出來,一臉欣喜道:“裡邊是個暗室,奴婢查看過了,沒有危險。”
江夏笑笑,隨着東英走進暗道,幾步之後到了轉彎處,接下來是一個下行的青石階梯,走下來,就來到一個簡樸卻乾爽清淨的暗室裡。
暗室面積並不大,目測也就十幾平方的樣子,地面上同樣鋪了整齊光潔的地磚,裡側放着一張寬闊的矮榻,榻上鋪着竹蓆、擺着矮几,兩側又有厚實的蒲團——東英落後兩步關閉了暗道,又將油燈拿進來放在矮几上,燈光微微搖晃了兩下穩定下來,照亮一室安寧。
江夏暗暗鬆了口氣,將孩子放下來,抱在懷裡——剛剛喂着奶犢兒就又睡着了。
東英看看夫人和她懷裡的孩子,低聲道:“我上去給夫人拿牀被子去!”
江夏並不覺得冷,但孩子需要,再說,之前她們睡覺的被子散落着,若是有人闖進來,還是會懷疑的。
她點點頭,叮囑東英道:“拿兩牀被子下來……將門閂打開。”
東英應聲而去,不多時,拿進來兩牀被子,又轉身去將牀鋪收拾整齊,掃了一眼屋子裡,確定沒有什麼遺漏,然後準備轉身去開門閂,卻猛地聽到有腳步聲從醫館那邊走過來……
瞬息之間,她一個橫板,用指尖之力將門閂打開,隨即,縱身上牀,就勢一個翻滾,進了暗道。
哐啷,屋門被人從外邊推開來!
屋子裡黑洞洞的,沒有半點兒亮光。那人屏息聽了兩刻,沒有聽到任何聲響——這麼小的房間,若有人,呼吸聲是瞞不過人的!
——“讓你再去燒水,你跑那屋子裡去作甚?”黑醜惱怒的聲音傳來,那人訕笑着退出去,一邊掩上房門,一邊道:“地形不熟,黑洞洞的走岔了門……小兄弟莫生氣,哥哥這就去燒水,這就去!”
江夏和東英就在暗門之後,外頭的對話聲聽得真真切切的,暗暗心驚之下,對視一眼,同時露出一抹會意的笑來!
剛纔真是太驚險了,前後差着不過一息!
那人似乎解了懷疑之心,乖乖去燒了水送到醫館裡去。
江夏抱着孩子,和東英一人裹着一牀被子,互相依靠着坐在一起,時光靜靜地滑過,她們終於熬不住,重新睡過去。
再睜開眼,卻是黑醜打開暗室,將她們喚醒了。
江夏懵懵懂懂睜開眼,正對上黑醜笑嘻嘻的臉龐,對她們笑道:“他們走了,上來吧。剛剛送你們來的那個哥哥問了,再不見你們,他要懷疑了。”
東英也醒了,犢兒則迷迷濛濛地揉着眼睛,似乎是醒了,卻仍舊睡意朦朧的樣子。
江夏笑笑,答應着,招呼東英收拾了被子,一起出了暗室。
走出來一看,天光明晃晃的,江夏於是問道:“什麼時辰了?”
小夥計仍舊快人快語,道:“已經巳時中了!”
巳時是上午九點到十一點,巳時中就是十點多,在現代這個時間起牀或許不算什麼,在全民早睡早起的古代,巳時初才起牀,卻能被無數人鄙視成懶漢了!
江夏笑笑道:“是不早了——昨晚睡得晚,今兒竟不小心睡過了……”
黑醜很配合地笑,又把聲音壓得低低的道:“怎麼不是呢,我一早也不願起,沒奈何師傅他老人家勤謹,我只能跟着起來!唉!”
東英看不慣他揹着師傅抱怨的模樣,不客氣地哼了一聲道:“沒見過你這樣做人弟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