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試是二月底,殿試是四月底。
三月三之前進京,說的應該是會試!科考之難主要在會試,到了殿試,基本都能上榜,不過是前三甲、進士和同進士的差別了。而且,到時候,皇帝的印象分就很重了。徐襄這廝生了一副好皮囊,又正氣凜然,還沒有狷介古怪的所謂才子脾氣,贏得皇帝好感應該不難!
有了宋抱朴在京城,最起碼底氣上足一些。
江夏心思轉了幾轉,道:“你出去會文,談一談自己的觀點解析主張也就罷了,文章之類,臨近考試就不要四處傳看了。”
聽了這話,徐襄微微挑起了眉頭來,就聽江夏道:“我聽人說,有人臨場前,轉們押題讓才情高的學子寫文章,然後四下傳賣,萬一當做考場舞弊案翻出來,可是要受牽連的。”
這是她在現代看電視的情節,當時還爲那幾個被流放了的學子惋惜,那些人畢竟是無辜的,而且滿腹才學,就那麼糊里糊塗地前程盡喪,還成了罪人!唉!
徐襄抱着她的手臂倏地收緊,臉也一下子伏在她肩窩裡笑起來。
江夏被他笑的心裡發慌,有些氣惱地拍在他背上:“別笑了,還笑!”
徐襄連連告饒:“不笑了,不笑了……放心吧,我不會上那種圈套的。”
江夏想一想,徐襄去德州時,確實交際不多,大多數時間就在家裡看書寫文章了……而且,接觸徐襄這麼長時間,他只是外形上看着文弱,心眼兒卻多着呢,哪裡還需要她叮囑這些。好了,她也不白操心了。
轉了話題,江夏又說及銀票的事情:“我如今有兩個糕點鋪子,掙的錢足夠我花銷了。你那銀票子帶着些路上用不好麼?”
徐襄扯了扯自己的大氅裹着她道:“放心,我還有呢!”
這話說完,令人都沉默下來,好一會兒,江夏伸手擁住徐襄,抱了抱,然後道:“外邊冷,咱們回去吧!”
徐襄默默點頭,又過了好一會兒,幾乎是貼在她的耳邊低聲道:“你只安心等我回來……”
江夏沒有做聲,連無聲地點頭都沒有。她只是緊了緊抱着他的手,低聲道:“回吧,冷了!”
“嗯,”徐襄這才鬆開她,卻仍舊握着她的一隻手,慢慢地走回船艙裡去。
這邊,杯盞碗碟又換了套乾淨的來,連魚鍋子的湯底和魚肉魚頭材料也換了新的。宋抱朴正端了一碗魚湯慢慢喝着。
一見徐襄和江夏進來,小魚兒的眼睛就在兩人身上打了幾個轉轉,最後落在兩個人相交的手上,露出一抹曖昧的笑來。
江夏只做不見,招呼小魚兒道:“好冷,趕緊給我們也盛碗魚湯。”
小魚兒嘻嘻笑着,果然拿了碗去盛湯。宋抱朴看着兩個人自然的你來我往,眼中閃過一抹若有所思,隨即垂了眼示意徐襄:“這酒溫溫的不錯,喝一杯暖一暖。”
“多謝宋大哥。”徐襄致了謝,自己動手盛了兩盞梅花酒,先遞給宋抱朴一盞,又遞給小魚兒一盞,又盛了兩盞纔是江夏和自己的。
他們兩人本就是吃過飯來的,顛簸一路,有點兒餓了,主要是冷了,這纔要了熱湯吃喝了些,暖暖身子,就離開船家回程了。
等到了江夏的小院門口,徐襄停下腳步,伸手握了握她的手,“明兒我走得早,你就不用相送了。”
江夏暗暗有些慚愧,她本來也沒打算送他。“嗯,那你自己路上保重。”
徐襄應了一聲,藉着門樓上的燈籠昏黃的燈光,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彷彿要將她的容顏鎖定在記憶之中,然後,轉身,大步而去,再沒回頭。
江夏看着他的身影繞過轉彎,看不見了,這才進了院子。
程琪和沈琥還都等着了。
看到這兩人,江夏很是慚愧道:“有魚兒姑娘的護衛,我就沒特意再讓人叫程大哥。”
“姑娘安然就好。自己出門記得叫上老程就行。”程琪看起來臉色緩和了不少,不像白日那般生人勿近了。
江夏點點頭答應着:“二位早點兒歇着吧。”
這一夜,江夏睡得不好,總是莫名其妙就醒了,回想,也沒做夢什麼的……
最後一次,天色已經微明瞭,她也就不再勉強自己入睡,乾脆起身,換了一身乾爽的中衣,又穿了棉衣棉褲,扯了牀頭搭的大毛斗篷,裹緊了,緩緩來到窗前,透過灰白的窗紙,隱約看向那個方向……徐襄應該起了吧,是不是已經上了車,是不是已經啓程?
彤翎和翠羽起來,看到的就是自己姑娘站在窗前,默立如石雕泥塑一般。兩個丫頭相視一眼,同時嘆了口氣。
徐襄走了,許多學子們也陸續進京趕考了。這些日子,江夏走在街上,都能不時遇到些路過臨清上京趕考的學子,有呼奴喚婢的大家公子,也有揹着書簍一人步行進京的貧寒書生。看到這樣的人,江夏暗暗致敬外,再做不了什麼。
時光匆匆,轉眼到了冬月半。
徐慧孃的病情隨着一****行鍼服藥,漸漸好轉起來。這一日,終於能夠在丫頭攙扶下下牀學着邁步鍛鍊了,最初她的雙腿麻木不靈活,江夏就讓丫頭們扶着她走動……身體躺了這許久,能起來走動就一定需要重新鍛鍊運動協調能力了。
從景府出來,她沒有回家,沈琥和程琪已經趕了新置辦的馬車等着了,她直接上了車,前往新買的工廠宅子裡去。
那邊的大倉庫已經整修間隔完成,前幾日沈琥一直在操持僱用人手的事宜,前天剛定妥當,經過幾天的試製,今天終於要出成品了。如果試製成功,從今日起,商記糕餅鋪的生產將不再是制約連鎖店發展的原因。
芷蘭的小弟趙慶被江夏收攏了,沒有讓他去糕餅鋪子,而是交給沈琥帶着,準備以後做個小賬房或者小掌櫃的去!
車子直接駛進,一直停在車間門口外,江夏一下車,趙慶就從屋裡跑出來,雖然還有些偏瘦,臉色卻比她初見時好了太多,白皙紅潤,上前來倒頭就拜,完了一骨碌爬起來,笑着迎了衆人進門。
沈琥跟在江夏身後,含笑低聲道:“是個機靈的,只要這身子骨兒打熬好了,是個好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