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寶兒是真心着急,緊緊攥着江夏的手,話沒說完,就紅了眼。
“之前,我被拘着學規矩,任事兒不知的,今兒一早臨出門了,我娘纔跟我說起……怎麼會這樣,羌胡不是敗了麼,怎麼還要讓魚兒去和親……”因爲着急,趙寶兒說話有些語無倫次的。
江夏示意若愫姑姑去忙着,她反握住趙寶兒的手,拉着寶兒折進旁邊的一道敞軒裡,道:“你彆着急,不過是一個意頭,還沒定下來呢!世子他們正在想法子呢!”
趙寶兒咬着嘴脣點點頭,淚水卻止不住地落下來。
江夏暗暗嘆口氣,拿了自己帕子給趙寶兒擦了淚,一面道:“你這會兒落淚也就罷了,待會兒見了魚兒可不能如此了,別惹得她難受。”
趙寶兒連連點着頭,用力吸着氣,擡起臉用力眨着眼睛,將眼裡的淚水眨去……好一會兒,趙寶兒的情緒才平和下來。
江夏看着她的樣子,除了眼睛稍稍發紅外,看不出什麼破綻了,這才拉着她一起往裡走。
兩個人耽擱了這一會子,那邊已經有人後發先至了,一進小魚兒聚會的暖香塢,景妱娘已經到了。
因着過年,衆人穿的都喜慶,就是一貫愛素的江夏,今兒也穿了一件玉黃色的窄腰襖子,搭配着一條竹青色的曳地百褶長裙,清麗素雅。趙寶兒是正紅色的寬袖窄腰褙子,搭的是一條的十二幅月華裙,端麗大氣。
景妱娘更是一件胭脂紅的短款襖子,搭着一條精繡闌干四季花卉的靛青色裙子,十數條闌干幾乎是滿繡,色彩繽紛,鮮亮華麗,猶如鳳凰華麗的尾羽,襯着她精緻漂亮的臉蛋兒,格外姝麗富貴!
相較之下,小魚兒一件梅紅色的宮裝卻只能說是中規中矩,完全被景妱娘奪了光彩!
景妱娘一臉燦笑地迎上來,一手一個牽住江夏和趙寶兒,道:“快說,你們兩個去哪裡偷懶了?我下車的時候,榕西姑姑明明跟我說你們前頭到了,怎麼反而落到後頭去了?”
江夏微微笑着,回頭看了一眼趙寶兒,見她雖然沒多少笑意,卻已經看不出端倪了,於是笑道:“既然是偷偷的,自然不會告訴你!”
說着,往後退了一步,拉着景妱孃的手,端詳着她的衣裙讚歎道:“早就知道你生得好,可今日一見才知道,僅僅一個好字竟是沒法子描述的,嘖嘖,這一身裙子真真是亮眼得緊啊,哪怕滿屋子人,你往那裡一站,也再看不見旁人了!”
景妱娘臉色微紅着,羞澀着轉眼看向已經站在一處的趙寶兒和小魚兒,笑嗔道:“平日裡,只當你是個鋸嘴的葫蘆,今兒才知道,你纔是那個最油嘴滑舌的。”
江夏一笑,鬆開她的手道:“知道我嘴笨,就會實話實說罷了!”
這句話,讓景妱娘臉上的緋雲又重了一層,神態也略顯忸怩着,一轉身不理江夏,顧自匆匆往小魚兒那邊去了。江夏也微笑着緩緩跟過去,隔着幾步,就聽得趙寶兒正拉着小魚兒的手訴苦。
“……天天拘着,喝口水吃口飯都有人不錯眼地盯着,連睡覺都不敢放鬆,哎喲,你不知道這些天多難過……我好怕,進了宮會不會比這個更難熬……”
景妱娘倒是一臉的不以爲意,等趙寶兒說完,她淡淡接口道:“女兒家長大了,哪裡還能跟小時候一般隨行恣意的,總要學規矩禮儀,才能持身以正,立身以穩,若不然,行走無端,言語無狀,不止是丟了自己的臉,也丟了孃家的臉面,你說是不是?”
江夏捧了茶,默默坐在一旁喝茶,景妱娘這一番話說完,趙寶兒臉色微變,淡淡笑了一聲道:“知道你一向規矩,只是我不一樣,要是有得選,我更喜歡隨心自在地過日子,好似這麼****管着時時拘着,難受死了。”
景妱娘一臉的不贊同,還要說什麼,卻被小魚兒接過話頭去:“也就這些日子難過,熬過去也就好了。真自己居家過日子了,哪裡還能時時這麼端着。即便是宮裡的娘娘也不會這般,總有鬆乏鬆乏的時候,要不然豈不給累死了!”
這話無疑是贊同趙寶兒了,景妱娘臉色微微一紅,張了張嘴,卻隨即笑道:“還是魚兒一語中的,簡單一句話就說明白了,不像我,說半天卻是越說越糊塗了。”
說着,又去握了趙寶兒的手,笑着道:“寶兒是知道我的,我也是爲了你好,你心裡可別生出齟齬來,纔好。”
趙寶兒笑笑,“怎麼會……你這裙子真是好看,這繡活兒真是鮮亮,哪裡買的,快說說,我們也去淘換兩件穿穿!”
景妱娘抿嘴兒笑着,道:“你笑話我……”
“哎呀,這等鮮亮活計,竟然是自己繡的?嘖嘖,今兒我才知道什麼叫深藏不露哇!”江夏誇張地讚歎着。
小魚兒被她逗得撐不住笑起來,橫着她道:“也就你我不通女紅,人家寶兒的針黹也是極好的呢!”
江夏嘆息着:“我也就拿拿銀針扎扎人吧,縫衣服什麼的,我這輩子是不想的了!”
“誰深藏不露呀?”江夏話音未落,宋抱朴笑着走進來。
在他身後,趙赫、徐襄、顧家兄弟和景諒也跟了進來。
看見景諒,江夏微微頜首致意,景諒也含笑點頭。
兩相里見了禮,顧青茗就拱手對小魚兒道:“舍妹染了風寒,不能赴郡主之邀,懊惱不已,特意託付小可來跟郡主告罪!”
“怎麼那麼不小心……眼看後日就要進宮了,會不會耽擱了?”小魚兒微微蹙眉問道。
顧青茗道:“讓郡主勞心惦記了,大妹病的重一些,怕是無法進宮候選了,二妹倒是好得多了,想來不會耽擱了。”
“唉,養好身子要緊……”小魚兒寬慰了幾句,又道,“請的哪裡的大夫,可要我打發個太醫過去給青穎青慧看看?”
顧青茗拱手一禮道:“多謝郡主,小可替舍妹心領了。世子爺出面,請了王太醫看了。”
小魚兒釋然,又叮囑了兩句,轉回頭來,看着宋抱朴道:“哥哥早上不是說要去四喜樓的麼,怎麼又過來了?”
說着,小魚兒目光在盛裝華服的趙寶兒和景妱娘身上打了個轉兒,滿眼笑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