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貫大大咧咧的小魚兒,這會兒卻很有眼色,她看出了江夏的遲疑,大概也猜測到了江夏的憂心,只不過,江夏在貴妃娘娘面前畢竟有些話不好說。
於是,小魚兒笑嘻嘻湊到貴妃娘娘面前道:“娘娘,夏孃的醫術是好,但她卻沒有行醫……若是將她安插到女醫所裡,那是不是也得像太醫院的太醫一樣輪值當班?”
“如何?”王貴妃卻不置可否,只挑着眉梢睇着小魚兒淡淡反問着。
這樣的貴妃娘娘,隱隱有威壓放出來,滿屋子的人都屏息靜氣,大氣不敢出的。小魚兒卻不怕,她不退反進,上前扯住貴妃娘娘的衣袖,輕輕搖晃着道:“娘娘,您可能不能只顧着招攬人才,偏了我去……若是夏娘需要****當值,那以後我找誰玩去?再說了,娘娘最是心善又最是溫厚的,最心疼人的,夏娘如今還是未婚,可以後指定要嫁人生子,到時候,在****當值,家裡和孩子也顧不過來呀!娘娘,您說是不是?”
“哼!”貴妃娘娘冷哼一聲,很是優雅地翻了小魚兒一眼,氣哼哼道,“說你是個猴兒,還真就上頭上臉起來了!”
“娘娘……”小魚兒拖長着聲音,生生讓她拐出七八個彎兒來,弄得貴妃娘娘撐不住了,一下子笑出來。
“你個小潑皮,休得再晃了,這老胳膊老腿兒,可經不住你這麼晃!”王貴妃笑嗔一句,小魚兒連忙見好就收,不但不晃了,還學着江夏的樣子,站到王貴妃身後揉揉捏捏,卻被貴妃娘娘嫌棄地推開,“行了,行了,你這不是揉肩膀,這是拆了我這把老骨頭呢……”
笑鬧了一回,王貴妃這才重新正了神色,對江夏道:“本來這話,等耀先來了會給你說明白,不過,既然這小猴兒等不得,少不得我先給你說一聲。那女醫所,雖說招攬女醫,以供宮人診病所需,卻並不是****有事情,也不必天天當值輪班。你只要保證,未經允許不離開京城就好,若有什麼事,報備一聲,再出行就好。”
略略一頓,王貴妃又補充道:“我知道你經營着鋪子,家裡又沒有長輩做主,自然有庶務家事要你操持着……所幸,這女醫所與你自己的事情並不算衝突,所以,你不必心有顧慮。”
江夏暗暗鬆了一口氣,連忙躬身拜謝。
二皇子宋耀先來得極快,這邊說了沒幾句話,宋耀先就到了。
互相見了禮,宋耀先自然將女醫所的事情,又向江夏交待了一聲,然後聽取了貴妃娘娘的推薦後,略一沉吟道:“女醫正總是要掌管一些事務的,你既然不想被瑣事拖累,倒也不必在乎那半級之差,就按從五品醫副,如何?”
江夏自然沒有話說,衷心道謝。
貴妃娘娘這是笑着道:“既然正了位,我就給你按第一件差事……旁的人也罷了,恰好耀先在這兒,今兒也正好是他請平安脈的日子,你就先替他請個平安脈吧!”
別說應了從五品醫副的職位,就是不應這個職位,貴妃娘娘的吩咐,江夏也不能拒絕呀!
自然只能一口應下來,就坐在二皇子宋耀先身旁去,伸出三根手指,搭在宋耀先的手腕脈搏上,她的手指剛剛搭上去,就覺得指下的脈搏猛地一跳,然後竟有幾息時間完全觸及不到了……
江夏給這突然的變化給驚得幾乎背過氣去,努力咬着自己的舌尖兒,讓自己鎮定下來,再屏息去察,才終於察覺到再次跳動的脈搏。過了有兩分鐘的樣子,之前的詭異脈搏再次出現!
有了之前一次的經驗,這一次脈宋耀先脈搏突然斷絕,江夏還是給嚇了一跳,卻比之前好得多了,至少臉色能夠保持不變了。
這一次診脈,江夏足足耗費了一刻鐘工夫,比平常給兩個人診脈所用的時間都多。
之後,她又換了另一隻手細細地診了一遍,這才緩緩擡起手指。
“江太醫?”王貴妃屏息靜氣地等了半晌,實在忍不住,開口詢問起來。
半垂着眼睛的江夏恍如初醒,緩緩擡起眼來,看了看宋耀先,之後才轉向王貴妃,躬身道:“要說一說二爺的脈象……”
一遲疑間,王貴妃立刻一揮手,屋裡衆人立刻潮水般無聲地退了出去。
江夏又看了看小魚兒和宋耀先,宋耀先笑着起身,並招呼着不情不願地小魚兒道:“走,咱們兄妹倆也退避片刻吧!”
小魚兒不滿地嘀咕着,卻趁機給江夏丟過來一個安心地眼神,這纔跟着宋耀先退到另一間屋子裡去。
屋裡似乎空曠了許多,只有江夏站着,面對着看似端莊從容,實則手指緊扣的王貴妃。
“說吧!”
江夏一拱手,緩緩開口道:“剛纔請脈,脈有異象……平日如常,並無半點兒徵兆,卻會突然發作,脈絕氣微,手足厥冷,如氣絕命斷之狀!”
江夏一句句說出來,王貴妃的臉色也越來越蒼白,呼吸越來越急促,那十根手指幾乎要扣進軟榻的扶手裡去。
略略一頓,江夏又道:“以脈搏推斷,應該已經發作一次,氣斷脈絕數十息,隨即自然醒轉,再無異樣。”
王貴妃的身子向前探着,目光緊緊盯着江夏,將她整個人都鎖定住,森聲道:“我兒所患何症?可有法子救治?”
之前也說過,眼下局面,大皇子犯了大錯,三皇子殘了腿,二皇子被立爲太子,幾乎只是早晚的事兒。
大年初一行過宮禮,吃過御宴之後,二皇子就到母妃宮中小憩。
王貴妃對兒子向來慈愛,比民間母子更甚兩分。二皇子過來小睡,王貴妃就親自看着他睡下,且把伺候的宮人都打發了下去,遠本打算商議一下選妃一事的,可說着說着話,宋繼先突然厥死過去,把王貴妃的三魂六魄驚掉了大半。
好在,不等她驚呼出聲去,宋繼先又悠悠醒轉,並對自己厥死一事完全不知道,那數十息的假死,對他來說就好像眨了下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