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罷臉,用冰片冷敷了一小會兒,再塗上潤膚露和潤膚膏,江夏的臉上已經看不出半點兒痕跡。她還是有那麼一點點小心虛,於是拿出自制的美顏膏稍稍用了一點,讓皮膚看起來更白皙細膩。
芷蘭拿了梳子替江夏梳頭,一邊微微笑道:“姑娘,你本來生的就好,這稍稍一裝扮呀,就更是容光不凡了。您呀,也該多在這穿着裝扮上有點兒心思。”
江夏下意識地看向鏡中的人,經過一番塗抹,臉色看起來是好看些,鮮亮了些。
不過,江夏只是一笑帶過,伸手挑了一枝蟲草木簪子遞給芷蘭,讓她幫自己攢好髮髻。
她十天有九天要出門,男裝示人,又如何塗塗抹抹,描眉畫脣去?
收拾利落了,那邊石榴也捧了一盅子清湯燕窩回來。
“姑娘,燕窩好了,您趕緊趁熱喝了吧!”說着,石榴看着江夏滿眼滿臉的笑。
江夏只當沒看見,接了燕窩,用匙子挑起一口,慢慢地吃起來。
一盅子燕窩吃完,江夏將盅子交還給石榴,一邊問道:“每天的杏仁羊奶都有給二姑娘送過去吧?”
石榴立刻回道:“剛剛去廚房,看着羊奶正燉呢,想必一會兒就送過去了。”
江夏瞥了她一眼,淡淡道:“你回去送盅子,正好再看看,順路再去問問二姑娘身邊的人,二姑娘和兩位哥兒早晚的奶都不能省,正長身體的時候,差池不得。”
石榴笑笑,答應了,轉身去了。
“還是孩子氣!”江夏嘆息着搖搖頭,轉眼,看着芷蘭也掩着嘴笑呢,乾脆不做聲了。
一時收拾妥當,江夏走到園子裡轉了一圈,又轉到二進院,越哥兒和齊哥兒正在院子裡打拳。程琪在一片指導着。
江夏在院子角落看着他們哥倆打完,迎着走過去,給齊哥兒擦擦滿頭滿臉的汗水,打發他去洗漱更衣,一邊去廚房看着收拾了早飯。又詢問了枝兒幾句話,再轉回來,正好徐襄和小的們也都過來,一起用了飯。
徐襄平日早朝極早,連早飯都沒辦法與家人一起吃,每逢休沐,也總是習慣了早起,在院子裡走走轉轉。今兒一早,他卻沒有過來。
用過飯,越哥兒與同窗有一個文會,就安排在四喜樓上,齊哥兒像個小尾巴,跟着一起去了。
囡囡和小妹沒法子跟上,江夏就讓劉水生會同石榴、金桂兩個丫頭,帶着兩個小的出門散蕩散蕩去。
她和徐襄都不是愛四處遊逛的人,這一日沒有上街,而是去了十剎海,叫了一艘船,泛舟湖上,看殘荷一片,秋意漸濃。
與兩個小丫頭說好了的,臨到中午時分,他們在銀安橋處接了小丫頭們,一起在船上吃了魚和新鮮蓮藕。
玩到過了午時,就一起回了家。
江夏帶着兩個小丫頭坐了馬車,小妹玩的累了,一上車就靠着靠枕睡着了。囡囡也有些困了,卻窩到了江夏懷裡,用臉蹭着江夏的胳膊:“姐姐也睡!”
江夏摟着她,輕輕拍着:“睡吧,姐姐回家就睡。”
“唔……”囡囡睡意朦朧地答應着,突然喃聲道:“姐姐,今日在街上,我們看見顧三哥了,他去珍寶齋了……他走的快,我喊他也沒應我……”
江夏愕然着,正想再問問詳細,低頭,囡囡小丫頭摟着她的胳膊卻已經睡熟了。
珍寶齋,乃是京城最好的首飾鋪子之一,首飾以用料足、做工精湛著稱,受到許多高門閨秀的追捧。
只是,據江夏所知,顧家在京城有自家的首飾鋪子,顧青蘭買東西不去自家鋪子,怎麼去了珍寶齋?難道是準備給林家六姑娘買首飾?
很快,江夏將這個猜測否決了。
林家六姑娘儘管看中了顧青蘭,想讓他做女婿,可畢竟是高門大戶人家,或許能准許六娘在婚前與顧青蘭見一見,卻絕不會隨意授受什麼。再說了,真是傾心林家六姑娘,那就趕緊請人提親,按禮一步步來就好。表恩愛,婚後有的是機會,又何必在婚前做張做勢?
到了家,江夏就把石榴和金桂分別叫了過來,細細地詢問了一番。
她們與囡囡一起的,也見到了顧三郎,卻都說沒見到顧青蘭手中拿着匣子之類,就一個人帶着小廝,伶伶俐俐進了珍寶齋,又很快出來了……而且,出來後,還四下裡看過,好像防備着什麼一樣。
後邊的猜測,江夏告訴自己不用多想,沒有證據的猜測並不靠譜。只是,手中沒拿東西進出珍寶齋,並不說明他沒買東西,而是買了比較小的物件兒,可以隨便揣在懷裡,或者放在袖袋中……
她微微I眯了眯眼睛,臉色已經肅冷成一片。若真是買了小件兒,指定與林六娘無關了。
她有些盼着天黑了,天黑了,徐襄派出去的人,就會送信回來了。
卻說,此時此刻,天壇廟的餘記南貨鋪子,林菀娘陪着四姐林酈娘從鋪子裡走出來。
林菀娘用帕子捂着嘴,微微皺着眉道:“姐姐,那樣臭烘烘的東西,你怎麼能親自去碰?若真想吃,吩咐採買上的人就好了。”
林酈娘氣色極好,下意識地扶着腰,慢慢走着,一邊道:“你個丫頭,還沒嫁人自然不知道操持家務是何等繁瑣零碎。這些採買上的事情,看似幾文幾錢的不起眼,但不妨多了去,一家人嚼裹,哪一天不得幾兩銀子,若是每天都給人侵佔個二兩三兩去,一個月可就是大幾十兩。你姐夫不過是個六品小吏,一個月也才幾十兩俸祿,難道都填補給採買上的奴才不成?”
“四姐,我說不過你。其他還罷了,只是那魚鯗臭的很,哪裡就非得你親手去挑呀!”林菀娘笑微微地說着話,正想讓姐姐陪她去逛一逛商記糕餅鋪子,買幾樣月餅,京裡的點心鋪子沒個一千也有幾百,卻沒有哪家的月餅能比得過商記去!
只是,她的話還沒開口,卻突然羞得低了頭。
林酈娘察覺異樣,順着她的方向看過去,正看見一個天青色錦袍的俊秀男子,手搖摺扇款款而來,不是顧家三郎,又是哪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