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及此,江夏不由想起,她出嫁前一天,趙赫送來了添妝,那些人也是直接出城西去,連趙家都沒回。
聯繫種種,江夏突然想到一種可能,心底一寒,難道真的要……
“呵,咱們倆今日還真是……”趙寶兒突然笑着嘆息。
她們月餘未見,見了面的話題卻總也繞不過一個沉重、一個傷感去,還真是壓抑的很呢!
江夏也不由笑了,恰好,裡屋的小丫頭醒了,哇哇的哭聲傳過來,一下子將兩個閨蜜之間的壓抑傷感氣氛給打破。江夏比趙寶兒還積極,跳起來就往出走,一邊笑嘻嘻道:“韶兒寶寶,夏姨來咯!”
屋子裡,奶孃已經給韶兒換了尿片,整理好了,抱在懷裡哄着。
江夏轉眼,從搖籃邊拿了一隻手鈴來逗孩子。手鈴是手釧樣子的,銀鎏金的材質,簪花手釧上掛着十數個珍珠般的小鈴鐺,微微搖動,就有細碎清脆的鈴聲響起來。
韶兒聽到鈴聲,張着一雙淚眼轉頭尋找,江夏拿了帕子替小丫頭擦去眼淚,一邊將手鈴套在韶兒的小手腕上,然後伸手將韶兒從奶孃懷裡抱過來。
這會兒,趙寶兒纔跟在後邊走進來,一見江夏抱孩子的架勢,不由笑了:“你這孩子抱的,倒是似模似樣呢!”
江夏微怔,腦海中下意識地想起的就是前世。
生妹妹時,母親的身體已經很不好,妹妹小貓兒一樣,打小就被她抱在懷裡看大的……不只是抱孩子,喂孩子、給孩子把屎把尿,她都是做熟了的。
恍惚中,那曾經鮮明的記憶,如今再想起來,竟猶如隔了層毛玻璃,朦朧不清了。
自然,這些她沒辦法與趙寶兒提及,也沒人可以說,只能莞爾一笑,道:“越哥兒小時候,我沒少抱他。”
趙寶兒一臉的瞭然,之後,再看江夏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帶了些憐惜之意。她自小生在錦繡堆裡,婆子丫頭環繞,對於江夏的童年她根本無法想象,卻也知道,那指定是很苦很苦很苦的。她心裡又不禁感嘆,那樣的苦日子裡熬出來的,難得江夏不小氣、不扭捏,還有如今這般風輕雲淡的氣度。
“我自己個兒是老小……呃,原來是……”趙寶兒說慣了自己是老小,哪怕弟弟已經快週歲,她仍舊時不時地忘了這個事實。
一想起父母老來得子,稀罕的跟寶貝疙瘩一樣的,她就心裡泛酸!
皺了皺臉,趙寶兒繼續道,“我就給忘了,你是老大,大姐來着!”
江夏看着做了母親的寶兒仍舊這般嬌俏可愛,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她的包子臉——原本趙寶兒是標準的鵝蛋臉,懷孕生產之後,長了些肉肉,小臉兒肉嘟嘟的,白嫩可愛,她想動手捏一把好久了。
回手,江夏很順便地又捏了捏韶兒的小臉……
“咿呀!”小包子軟軟地抗拒,甚至擡了手臂來揮……儘管,小手軟軟的沒有多少力道,只這小個性的酷勁兒,就夠招人的了!
江夏驚喜地又戳了戳小東西的臉,韶兒再次揮手,完了,還很有些憤怒地瞪了江夏一眼!
“哎喲,是個厲害的!”江夏稀罕的不行,抱着韶兒親了一口,一邊又去呵她的癢癢,把個小丫頭逗得咯咯咧着嘴無聲地笑起來。
趙寶兒毫無親孃的自覺,不但不幫自家閨女,還在旁邊煽風點火的:“是個茬利的,大了還不知道怎麼跟我淘氣呢!”
江夏收了做怪的手,回頭睨了趙寶兒一眼,鄙夷道:“人家都說閨女是孃的貼身小棉襖,你這就嫌棄了……好好待閨女吧,是個厲害的,將來護着你也說不定呢!”
趙寶兒不以爲然地揮揮手,一邊轉身去淨房清洗,準備餵奶了。
江夏繼續逗弄韶兒小丫頭,看着小丫頭抓着手鈴一晃一晃地往嘴裡送,她怕小丫頭砸到自己,每每都會伸手去擋着,連着幾次之後,小丫頭就惱了,皺着眉蹬着腳一咧嘴吧哭起來。正好趙寶兒清洗完了轉出來,一分不差地將娃兒接過去,背轉身,坐到牀邊餵奶去了。
孩子止了哭聲,大口大口地吃起奶來……
午後,靜室,溫柔的母親和嬌嫩的孩子,歲月一片靜好!
這個時候,誰也沒想到,江夏那一句開玩笑的話,竟然一句成讖!那是後話,暫且不提。
有了孩子,兩個人明顯放鬆下來,等寶兒喂完孩子,江夏就邀請她帶着孩子去自家玩耍。趙寶兒倒是一口答應下來,只提出條件,等她過去,江夏要親自做點心和菜給她吃。
臨近傍晚,江夏才從趙寶兒房裡辭了出來。又去崔氏屋裡告辭,韶兒睡了,趙寶兒叮囑奶孃看着,也陪着江夏一起往母親房中,順帶着請安了。
兩個人放鬆了,自然是有說有笑的,繞過一道花牆,就要到崔氏的院子時,擡眼就看見一名二十許的美貌婦人站在路邊一叢竹子下,腳下躑躅着,美貌的臉上峨眉淡掃,目光如水,攏兩彎輕仇……加上素淡的裝扮,纖瘦的身形,還真是我見猶憐。
江夏一打眼,大概就猜到了對方的身份,於是很奇怪,這位裝可憐也不用到崔氏屋門口來吧?
果然,寶兒一臉的笑,再看見這個人之後,就倏地退了去,眉頭蹙起,毫不掩飾自己的嫌惡:“我大哥的三房,裴氏!”
關於這個人,江夏聽說了。就在金氏的孩子沒了不久,趙家大哥去同僚家飲宴,遇上了這位,據說還是六品校尉之女,卻生就一副楚楚之態,又貌美身柔,一下子入了趙煊的眼。年前冬月裡,就將人納了回來,做了三房。
“原來是大姑娘和江夫人,阮娘見過大姑娘,見過江夫人!”裴氏嫋嫋轉身,聲音嬌柔地請着安,折身行下禮去。
那娉婷姿態,嫋嫋纖細腰肢,再加上那如鶯如燕的嬌媚聲音,偏偏禮儀周全,表情誠摯……這般模樣,即便是女人,也會爲之心動吧,更何況是身體心理正常的男人?
江夏之前還嫌棄趙家老大薄倖無情,如今見了這位,大概已經知道,趙煊爲何能夠一見傾心,難以自持,以致堅持將其納入府裡作了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