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喲,這哪好意思啊,沒做什麼,就得了表姑孃的賞,嬤嬤替我謝謝姑娘吧,有什麼事兒,嬤嬤儘管打發小丫頭來,言語一聲就得!”說笑着,將劉氏送出門,看着她漸行漸遠,轉出院子門看不見了,枝兒才轉回來。
吳氏和陳氏剛剛也算是看出來了,自己怕是踩錯人了。夫人看來不想落個惡名……
兩人期期艾艾地過來解釋,枝兒伸手將手中的碎銀子丟給那邊打雜的幾個丫頭,一邊對吳氏和陳氏道:“咱們就是做飯的,有什麼話不能好好說?別學那些攀高踩低的事兒,咱們家裡,就夫人一個人當家,哪裡有什麼高啊低的?何必做出那等沒意思的事來,也給夫人丟臉不是?”
吳氏和陳氏連連答應着。
枝兒目光掃過廚房裡的衆人,淡淡道:“以後,再有人來要菜,沒有就是沒有,好言好語的,可不能再有惡語相向之事。不說別的,犯得着的得罪人嘛!”
衆人齊聲應諾着,枝兒這才拍拍衣襟,再次走進裡邊的休息室去。
連翹笑着起身迎她進去,笑着曲膝致謝,又閒話了兩句,恰好江夏和徐襄兩人的晚飯也準備好了,連翹隨着晚飯一起回去了。
這邊劉氏帶了雞雜兒面回去,將面奉給芸娘,同時,也將另一個食盒拿給芸娘看:“這是廚下的枝兒給拿上的,還說姑娘想要什麼,儘管過去吩咐。”
芸娘瞥了一眼,另一個食盒中一盤雞腿,一盤玫瑰雞脯子,還有一大盤,卻是辣子雞塊兒,撇撇嘴道:“倒是難得的。”
卻只拿了筷子吃麪,再不看一眼,只揮手道;“兩位嬤嬤趁熱吃去,我卻是不吃的。”
見她這般,劉氏和王氏對視一眼,答應着,捧了那食盒子往外屋裡用飯去了。
枝兒給芸娘做的雞雜兒面是用大扣碗盛着的,旁邊配了小碟子小碗,丫頭挑了一筷子,盛了一勺湯,芸娘慢慢吃了,就撂了筷子,打發給丫頭們:“你們拿去吃了吧。”
丫頭們答應着,還沒動作呢,門簾子一挑,梅娘風一般走進來,哈着氣,先伸手往熏籠上暖着手,一邊翕動着鼻子道:“你吃什麼好的呢?撲鼻子的香,沒進門就聞到了!”
芸娘淡淡一笑:“哪有什麼,就一碗雞雜兒面罷了!”
“啊,雞雜兒面?我也想吃!是今晚的晚飯麼?我也有咯!”梅娘一邊搓着手,一邊笑嘻嘻說着。
芸娘瞟了兩個丫頭一眼,笑道:“不是晚飯,是我突然想起這個,讓嬤嬤去廚下要的……喏,我沒胃口,都沒怎麼動,你想吃,儘管吃去!”
梅娘臉上的笑僵了僵,轉眼掃了兩個丫頭一眼,笑道:“……還是算了,我剛剛聽二表嫂說,今晚上是泡菜魚鍋,說是極北之地送來的鰉魚,我還是等着吃那個吧。”
說完轉身往自己屋裡去,走到門口才轉回頭來,對着芸娘嫣然一笑:“多謝五姐姐疼我哈!不過,我還是喜歡二表嫂準備的菜色,就不吃你的面了。”
話音未落,人已經擰身走了出去。
芸娘臉上的淺笑退了去,咬着嘴脣,一言不發地坐在那裡。兩個丫頭小心翼翼地將碗筷收拾進食盒,捧着退了出去。
好一會兒,兩個婆子吃罷飯轉回來,看見姑娘默默坐在窗前,背影寥落。
王氏看了看劉氏,低聲道:“姑娘,婆子將那騎裝給梅姑娘送過去?您要不要看看,哪一套合身?”
梅娘個子高挑,微豐,衣裳的尺碼自然也就大一些。芸娘身形纖細,與江夏未孕時相仿,比江夏和梅娘都要矮一點。
芸娘沉默着,片刻方道:“我的尺寸嬤嬤知道的,您看一看就好了。”
王氏無法,只能暗暗嘆口氣,打開包袱挑選尺寸,將芸孃的留下,只把梅孃的衣裳包了,送過去。
梅娘那邊已經開始吃飯,泡菜魚鍋子吃的一臉微汗,大呼過癮。
看王氏捧了衣裳來,梅娘略略露出一抹驚訝之色道:“之前二表嫂就跟我說,給我做了海龍皮的騎裝,我只當還沒送來,卻沒想到姐姐在屋裡倒是便宜,竟是早早收了!”
一邊說着,一邊打開包袱,抖開那海龍皮褂子,摸着那柔軟順滑的皮子,一邊對着王氏粲然一笑:“我卻是沒見過這種好東西,看不出好歹來,姐姐懂得多,大概知道怎麼看好歹吧?”
王氏訕訕笑着,道:“五姑娘看也沒看呢,哪裡就知道好歹了!”
梅娘卻挑了眉梢道:“看都沒看?這等好東西,也進不得五姐姐的眼麼?哎喲,我倒是喜歡得緊,嬤嬤去跟五姐姐說,她要是不稀罕,不如給我吧,我正好替換着穿!”
王氏再站不住,訕笑着退了出去。
梅娘將那皮褂子遞給旁邊的丫頭,輕輕地哼了一聲:“只當大夥兒都是瞎的傻的,只有她一個伶俐的呢?”
卻說正院裡,徐襄泡了個熱藥湯,渾身皮膚泛着紅,舒展的幾乎要睡在浴桶裡。
江夏走進來,一邊挽了袖子,拿了帕子給他擦身體。
徐襄轉眼看過來,一臉關切道:“這藥湯子你不能碰就別碰了……”
江夏停住動作,微微挑了眉看過去,徐襄嗤地一聲笑了,握了握江夏的手道:“放心,我是說我自己可以,沒說找別人!”
“哼,我可沒說什麼,是你自己心虛!”江夏哂笑一聲,滿臉鄙夷道。
這副口不對心,一臉酸意的樣子,看在徐襄眼中,偏偏抓心撓肝的,讓他心裡一陣癢癢。他握着江夏的手不由自主地用了些力氣,然後,狠狠地揉捏了一把,倏地轉回身去。
“你就玩火吧!”
江夏在他身後皺了皺鼻子,無聲地撇了撇嘴。卻終究不敢造次,乖乖地拿帕子替徐襄擦背,沖洗……
沐浴完畢,江夏替徐襄穿了居家的薄棉襖褲,一起出了淨房,又替他絞乾頭髮。
這個時代,男女皆是長髮,徐襄的長髮幾乎垂到膝蓋窩裡,黑亮柔順的。這幾年,用上江夏自己配製的藥物洗頭膏子,更是油黑濃密,垂順柔軟。江夏每每愛的不行,就愛看黑亮柔順的長髮在自己手中,一梳子一梳子地梳順了去。
正垂頭打理着徐襄的髮梢,卻聽徐襄突然開口道:“今兒顧大人過來了一趟。”
江夏哦了一聲,心裡奇怪,昨兒顧家兄弟四個剛來做了客,明兒又要一起去莊子上狩獵,就這一天,還巴巴地趕了過來,可是有什麼急事?
徐襄卻翹着嘴角,透過鏡子裡看着一臉訝異的江夏道:“你大概猜不到他的來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