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6 他的女兒!
安公公連忙錯開身子,請迎着歐陽易走過去。
“皇上吉祥。”
歐陽易走到歐陽烈的面前,先向歐陽烈跪下行禮。
“起來吧,跟朕進來。”歐陽烈淡冷地說了一句,便扭身回到御書房裡,沉冷的命令還不忘丟出來給安公公:“沒有朕的許可,誰都不能打擾朕與洛小王爺。”
“是。”安公公趕緊地應了一聲,歐陽易站起來跟在歐陽烈的身後走進了御書房。御書房裡不管是什麼時候都是嚴肅的,壓抑的,又感覺空蕩蕩的。
歐陽烈坐回了案臺內,望着歐陽易看,問着:“易兒,你剛纔說的話可是真的?”歐陽易和安公公說的話,他全都聽進去了,距離那麼遠……歐陽易在心裡暗驚自己這位皇伯父內力那般的深厚,竟然聽到了他和安公公說的話。
父王說皇伯父一直都是東辰國的驕傲,就是不知道爲什麼一直不娶後納妃,自己的父王比皇伯父還要小兩歲,他都這麼大了,皇伯父連皇后都沒有,更不要說孩子了。
歐陽易想不明白,東辰國的驕傲,怎麼就願意獨身一人?難道真如傳言那般遭到大星王朝戰神的重創,不能爲人道了?如果真是這樣,也怪不得皇伯父那麼恨大星王朝了,對大星王朝的進攻如同強盜一般,攻城掠地,搶東西,只差沒有屠城了。
“回皇上的話,臣前段時間去了一趟大星王朝,在臨川城外十里亭遇到一個女子,那女子不知道怎麼的遭人追殺,竟然搶了臣的馬逃走。臣自然去追趕,意外地撿拾到從她懷裡掉出來的畫卷,那畫卷是一幅美人畫像,畫中的女子正是搶了臣的馬的少女,她的長相……”歐陽易小心地擡眸,望了歐陽烈一眼,接觸到歐陽烈沉冷的眼神,他連忙垂下眼去,繼續說道:“那少女的長相與皇上有七八分的相像。臣當時一看就呆住了,要不是是美人畫像,臣還以爲是皇上的聖顏。”
歐陽烈臉繃得更緊,眼神更沉,更冷,歐陽易以爲他在生氣,沒有察覺到案臺下的那雙手因爲激動已經緊緊地握成了拳頭。
少女!
與他有七八分的相像!
是他與她的孩子嗎?
放眼整個東辰國,與他長相有七八分相像的就沒有一個人,他的那些皇弟們與他都是隻有幾分的相像,能與他有七八分相像的人,除了他的孩子還有誰?
是個女兒嗎?
當年,東辰國和大星王朝一直交戰,她身懷六甲依舊行軍打仗,他是她的軍師,對她的身子極爲擔心,更擔心自己的計劃一旦曝露,對她的傷害則無法挽回。他在努力地想辦法改變一切,可惜他的計劃早在他愛上她之前就已經啓動,到她身懷六甲時已經成熟,就算沒有他操縱,也會依着他的計劃劃上圓滿的句號。
他只能祈求老天爺不要那麼的殘忍,至少等到她平安分娩。可惜老天爺的耳朵一直都是聾的,聽不到別人的祈求。她還是知道了,知道了他這個她最信任的軍師,原來是敵國的主帥,更是敵國的太子,未來的東辰國帝君。
她的不敢置信,她的憤怒,讓她不顧身懷六甲就拔劍刺向他……
歐陽烈的心揪痛起來,想起當年那一幕幕,他都覺得如刀一般,一刀刀地將他凌遲。
他自知他背叛了她,騙了她,她跟他的時候,是瞞着她的家人,只有她的親兵知道她未婚先孕,她頂着那麼大的壓力替他生兒育女,他卻……所以他不躲不避,中了她的一劍,他的鮮血濺紅了她的臉,也濺紅了彼此的衣裳。
她痛,他也痛,她狠,他也狠,她是對他狠,他是對自己狠,任她再送他一掌,是他身邊的暗衛及時現身救走了他。
數天後,他聞聽她分娩,難產。
他顧不得自己重傷在身,趕到她的軍營,她決絕地命令她的親兵們攔住他,不讓他接近。
兩國交戰又進入了你死我活的境地,她身爲主帥,又遭到出賣,泄露了作戰計劃,更在那個時候分娩,無疑是雪上加霜。
他無法接近她的軍營,爲了見她,他下令進攻……
那是怎樣的一種境況?
那是怎樣的一種愛與恨!
那是怎樣的一種血腥!
不知道是他下令進攻激怒了她,還是其他原因,孩子順利生了下來,然後她……歐陽烈揪心地想落淚,她拖着受到重創的身體迎戰於他,那個時候,他的軍隊已經把她的人團團包圍了,她明顯處於了劣勢。她還是憑着一股熱血,一股憤怒,用她還在流血的身軀殺出一條血路,他攔她,她無情的揮劍連刺他兩劍,那兩劍幾近要了他的命,她也沒有再流露出半點的擔心,就那樣拖着血軀自此走出他的生命。
那一仗,讓他垂死!
那一仗,讓她揚名天下,震驚天下!
沒有人知道他與她在那一仗中,各自爲了各自的國家,爲了自己的百姓到底犧牲了什麼!
他終是沒有死!
她也沒有死!
而他與她的孩子,他連是男是女都不得而知。
她根本就沒有留下他的孩子!
但他相信,她絕對不會殺了孩子,她再狠,也無法做到對自己的親骨肉下手。
自此,他不戀女色,空懸後位,虛設後宮,以遙遠的狠狠凝視,一直盯着大星王朝,那是她的國家,她用命都要護着的國家。
而她,也絕情絕愛,冷漠得幾乎不近人情。
現在,歐陽烈雖然還沒有見到那個與他長得有七八分相像的少女,在他的心裡已經認準了那個少女就是他與她的孩子。
還好。
孩子活着。
還好,孩子長大了。
只是,遭人追殺?
他的孩子此刻又處於怎樣的一種環境之中?過着怎樣的生活?
歐陽烈的指甲掐進了自己的肉內,他都無所覺。
“她叫什麼名字?”
歐陽烈的聲音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他內心翻江倒海,面上依舊平板着臉,沉着眼,歐陽易從他的口吻中聽不出他的心思如何。聽到他的問話,連忙答着:“臣沒有追上她,後來又冒出了幾個高手擋住了臣,不讓臣去追趕。那畫像也被追殺她的白衣男子搶回去了,臣聽到那白衣男子還說了一句‘他女人的畫像’,也不知道她與那白衣男子有沒有關係。她搶了臣的馬進了臨川城,就棄了馬,臣沒有辦法憑着認馬而找到她。”
“這麼說,你還不知道她叫什麼名字?”
歐陽烈的聲音更沉更冷了。
歐陽易歉意地搖頭。
“臣沒用。”
歐陽烈倏地拍案而起,歐陽易不知道他突然發怒爲了什麼,不過皇帝發怒,爲人臣子的第一個反應就是跪下,歐陽易也是迅速地跪在殿下。
“臨川城!臨川城!”歐陽烈反反覆覆地說着,歐陽易都不敢接口。歐陽烈也不管他,扭身就對着身後的那張天下地圖,沉冷的眸子如同利劍一般,倏地就盯住了大星王朝的版圖,手指在地圖上滑動,最後找到了地圖上的臨川城,他馬上抄起硃筆往臨川城一圈,沉沉地說道:“朕要這座城!”
歐陽易心頭一凜。
歐陽烈這一句話,無疑是宣佈了新的作戰計劃,要攻佔距離邊境遠的臨川城,這一路攻到臨川城,得毀多少城池,得死多少人呀?
“皇上,臨川城距離邊境太遠,又是大星王朝重要的城池,估計不容易拿下,而且大星王朝的戰神已經出戰,她可是我們東辰的天敵呀!”
歐陽烈扭頭,瞪着殿下的歐陽易,歐陽易擡眸對上他的瞪視,自認有理的歐陽易在這件事上倒是夠膽堅持己見。
“朕沒有說現在就去攻打臨川城!”
歐陽烈沉沉地擠出話來。
“朕要的是讓人先化妝潛入臨川城,全城搜尋,給朕找到那個少女!”他目前急着的是見她,女兒,他會讓人繼續尋找!
歐陽易鬆了一口氣。
他真擔心帝君一怒之下,直接改變作戰計劃呢。
不過,帝君爲什麼心急地要找到那個搶馬賊?
“皇上,臣還忘了說一件事,臣的馬在隔天被別人強行買走了,未經臣的同意,還有臣的令牌也被那些人搶走了,臣覺得那些人與那個少女應該是一夥的。”
歐陽烈一喜,隨即又一沉,這麼說那少女已經不在臨川城了?那她去了哪裡?大星王朝那麼大,他又是東辰國的帝君,不可能光明正大地去把人家的國家挖地三尺的。
“臣的馬有靈性,如果有機會找到臣的馬,就能找到那少女了。”歐陽易又說了一句。
這無疑便成了目前歐陽烈要尋女的唯一線索。
“易兒,你馬上就再潛入大星王朝,無論如何也要找到你的馬,她會強買你的馬,說明她識貨,知道你的馬好,也必定是喜歡上你的馬了,她一定是走到哪裡都會帶着的。”歐陽烈沉沉地吩咐着。
歐陽易忍不住苦了苦臉,小心地提醒着:“皇上,今天是除夕呢,臣纔回來,連年還沒有過,又出門,父王母妃又得……皇上懂的。”
歐陽烈一頓,他都忘了今天過年。
“皇伯父。”
歐陽易改了稱呼,這樣稱呼的時候,皇上發怒的時候就不會問他的罪。歐陽烈看着他,用眼神示意他說,歐陽易斗膽地問出了心底的疑問,也是他們皇室子弟埋在心底十幾年的疑問,“皇伯父爲什麼要找與皇伯父長得相似的人?”皇伯父無子無女,大臣讓皇伯父從他們這些宗親子弟中挑選一人立爲太子,將來以承大統,皇伯父沒有拒絕,但也沒有明確表示,只是要求他們這些皇室子弟必須要聰明能幹,文武雙全,見識多廣。看樣子是會在他們之中挑選太子的,歐陽易雖然不喜歡皇位,但他還是好奇歐陽烈的動機。
難道他的皇伯父打算找一個外人培養成儲君嗎?
不,絕對不可能!
歐陽烈抿脣不語。
歐陽易以爲自己觸怒了聖顏,又趕緊低首垂眸。
“你三皇伯父知道真相。你問他去吧。易兒,過了年初三,你就動身,需要多少人,皇伯父都給你,一定要找回那名少女,就算無法把她帶回來見皇伯父,也要知道她的名字,她住在哪裡,過得是好是壞。”在歐陽易惶恐不安的時候,歐陽烈忽然輕輕地說着。
他和她的事,也不是完全沒有人知道的。
只是大家怕觸起他的舊傷,纔會一直替他藏着,隱着。
“臣遵旨。”
歐陽烈揮揮手,淡淡地說道:“朕累了,你跪安吧。”
“臣告退。”
歐陽易跪安,然後站起來後退了三步,才轉身走出了御書房。
倘大的御書房裡又只有歐陽烈一個人了。
望着空蕩蕩的殿下,歐陽烈一直壓抑着的心情才稍稍有所流露。
慢慢地,他坐回了他的龍椅上,仰靠着龍椅,望着頭頂的上方,卻是在想着,他與她的孩子還活着!是個女兒,算算,她過了年就該有十七歲了。她長得像他!
向來剛硬的心忽然變得柔軟無比。
歐陽烈真恨不得馬上就找到他的女兒,他可以好好地看看她,他的女兒,他與她的孩子。他還要好好地彌補他的女兒,他歐陽烈的女兒,就是東辰國的公主,最尊貴的公主!
蘭兒……你可知道咱們的女兒還活着?
快十七年了,你難道就一點都不想女兒嗎?
是恨朕太深,所以連帶把咱們的女兒都恨上了嗎?
“皇上。”
安公公進來,輕輕地提醒着:“皇上到現在還沒有用午膳,奴才讓人傳膳吧。”
歐陽烈沒有答話。
他不答話,安公公也不敢有動作,否則傳來了膳,帝君不吃,還會嚇壞那些送御膳進來的奴才們。
“朕還想再嚐嚐那道涼拌青瓜。”
歐陽烈忽然說道。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這個時候爲什麼就想起了那道非常不起眼的涼菜。他只知道他現在很想吃,很想吃。
安公公一喜,趕緊應着:“奴才這就讓人備去。”只要皇上吃那道涼拌青瓜,就會稍有胃口,然後膳食也會相應地增加一些。
他一直讓人盯着金玉堂酒樓,想着在金玉堂酒樓再推出什麼新鮮的菜式,再讓人學來做給皇上吃的,不過這麼長時間了,金玉堂酒樓除了推出了免費的甜酸辣醃製蘿蔔之外,再無其他新鮮菜式。對了,甜酸辣蘿蔔也可以讓人做給皇上吃,說不定皇上也會喜歡呢。
這樣想着,安公公樂滋滋地去給歐陽烈傳膳了。
歐陽烈不管安公公心裡想什麼,他吩咐了安公公之後,便在案臺上鋪開了一張宣紙,他站在案臺內,畫起畫來。
他以他的五官爲畫像的五官,以心中佳人的烏髮爲畫像的烏髮,畫着他心目中女兒的樣子。
……
確定寒初藍沒事了,又被她再度說成笑面虎的元缺,不打算再偷看人家夫妻恩愛的對話了,悄無聲息地就想走,冷不防數枚飛鏢傳他藏身的方向射來。
發出飛鏢的人正是夜千澤。
“藍兒,進去。”
夜千澤低低地說了一句,把寒初藍往裡面一推,他則扭身一掠數丈,趁元缺躲閃飛鏢的時候,呼出一掌狠狠地拍向元缺的天靈穴,如若一掌得中,元缺馬上到地府去過年。
元缺擡手就是一掌,接住了夜千澤呼來的那致命之掌。
兩個男人對了一掌之後,各自被震飛落地,元缺內力深厚一點,雙腳着地後又是往上一躍,施展輕功就朝高牆外面奔去。
“再敢偷窺,挖了你的眼!”
夜千澤追趕到高牆上,又是一揚手,藏於身上的飛鏢再度飛出數枚,真射向元缺背後的要穴,陰冷的警告更是如影如隨地刺入了元缺的耳膜裡。
元缺耳聽八方,那飛鏢飛來的聲音,他能辯聽出來,憑着感覺又一次躲開了夜千澤的奪命飛鏢,他反身也是一揚手,一排銀針像長了眼似的,朝站在高牆上的夜千澤射去。
夜千澤站在高牆上冷冷地盯着飛來的那排銀針。
寒初藍沒有看清楚與夜千澤交手的人是誰,但她看到了那個人着一身白色衣裳,又聽得夜千澤的警告,猜到是元缺。
元缺是個頂尖高手,她知道,所以她聽話地進了屋裡,不給夜千澤困擾。
那排銀針眼看就要逼近前來了,夜千澤沉臉抿脣,寬大的衣袖重重一拂,那寬大的衣袖在內力的驅使下就像一道勁風一般,把那一排銀針逼着改變了方向,改而射向銀針的主人——元缺。
元缺出手如風,大手一掃,根本看不到他的手是如何夾住銀針的,在他落地的時候,他的手指縫間夾滿了銀針,根根寒光閃閃,這些銀針既能助他救人,也能助他殺人,所以他隨時帶在身上。
“謝謝送還銀針!”
元缺衝站在高牆上的夜千澤淡淡一笑,隨即瀟灑地再次躍走。
夜千澤冷笑,一揮手,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了數條人影,直追着元缺而去。
眨眼間,高手過招會發出的呼呼掌風混在寒風之中,傳回夜千澤的耳裡。
淡冷一笑,如同雪蓮花盛開,瀟灑地轉身,夜千澤從高牆上躍下。
他的人或許殺不了元缺,但也能夠讓元缺嚐嚐偷窺人家夫妻的後果。
看到夜千澤躍下了牆頭,寒初藍從屋裡跑出來,跑到他的面前,雙手就在他的身上亂摸一通,夜千澤寵溺地注視着她,放任她擔心的小手在他身上亂摸,確定他沒受傷,寒初藍才問着:“元缺死了沒有?”
夜千澤搖頭,“大過年的,你相公我不想殺人。”
“你哪是不想殺人,是那傢伙太厲害了。千澤,元缺到底師承何派?他的武功似乎凌駕在你之上。深不可測的,與他爲敵,還真讓人頭痛。這大白天的,他都敢潛入別人的家裡。”寒初藍好奇元缺那身武功到底是誰教的,那麼厲害。她家相公那身武功,她見識過了,很厲害,可與元缺相比,還是差了點兒。
夜千澤把她拉着回到他們的房裡,在按她躺在牀上了,他纔在牀沿上坐下,一邊替她蓋上被子,一邊淡淡地解說着:“元缺是練武奇才,據說有過一番奇異,纔有今天的他。他師承無門派,他的師父不屬於任何門派,據說是藥王谷的谷主。藥王谷是天下人都向往的地方,因爲裡面遍地是珍貴的名藥,也遍地都是毒花毒草,不熟悉那裡地形的人,一旦闖入,便是有去無回。藥王谷主又極少出谷,偏偏有起死回生之術,不少人重金求請,都無法請得到他出谷救人。元缺擅長製毒,解毒,又醫術超羣,師承藥王谷是必定的,就是不知道他走了什麼運,能得到那位古怪谷主的喜歡,收爲弟子,傳授一身本領。”
“學醫者,醫德醫風最重要,救死扶傷是天職,那傢伙根本就不配爲醫。”想到元缺不肯隨便救人,寒初藍就忍不住罵着。
“藥王谷主性情古怪,元缺也深不可測,能成爲師徒倆,估計便是這種傲視天下,不把任何人放在眼內的原因吧。”說到這裡,夜千澤灼灼地看着寒初藍,元缺看似溫潤如玉,謙恭有禮,其實傲視天下,不把任何人放在眼裡,可如今,不但把他的妻放進了眼裡,還裝入了心頭。
是幸!
亦是不幸!
寒初藍伸手握住了夜千澤的大手,很認真地說道:“千澤,我知道你心裡在想着什麼,我也知道元缺對我是抱着什麼樣的心態,但我愛的人是你,永遠都是你!你是我的夫,是我這輩子唯一能依靠的。不管元缺有多好,有多壞,都與我無關。”
她就是沒有傲視羣雄的絕世武功,無法對付元缺,每次碰上了只能嘴皮子上佔佔上風。
元缺說她不識好歹,相對於他來說,她的確是不識好歹。但她是夜千澤的妻!她永遠都會記住這個身份!
夫妻!
有夫便有妻!
有夜千澤,便有她寒初藍。
夜千澤反手,把她的小手握在掌中,身子俯下來,愛憐地地在她的額上印下一吻,滿足地淺笑着:“藍兒,我信你,我一直都信你!其實,元缺在羨慕我,嫉妒我,呵呵,就讓他羨慕嫉妒恨吧!”
“咚咚”
房外忽然傳來了敲門聲。
李氏的話傳進來:“澤兒,藍兒,娘替你們傳來了午膳,是在房裡吃,還是在偏廳裡吃。”
寒初藍的肚子配合着唱起了空城計。夜千澤便答着:“娘,我們在房裡吃吧。”說着,他站起來去開門,看到李氏親自端着飯菜來,他連忙伸手接過,嘴上斥着府裡的奴才們都在做什麼,竟然讓他的奶孃再做侍候人的活。
李氏慈笑着:“澤兒,別怪他們,是娘自己要做的。這些飯菜都是娘讓膳房裡現做的,都還熱着,快趁熱吃吧。”說着,她又壓低聲音,小聲問着:“澤兒,娘剛纔瞧着藍兒似是和你慪着氣,現在你倆沒事了吧?藍兒向來懂事,你是不是又做了什麼事?有沒有遇着桃花?”
寒初藍生過夜千澤的氣,貌似都是因爲夜千澤桃花太旺的原因。
李氏便以爲夫妻倆在宮裡遇到了美人,寒初藍吃醋纔會與夜千澤慪氣。
夜千澤眉眼放柔,笑笑,沒有答話。
李氏便以爲夫妻倆真的爲此事而慪氣,小聲地叮囑着:“澤兒,藍兒孤身一人跟着你進京,本就是無根無底的,你是她唯一的依靠,你可不能負她。”
“娘放心吧,澤兒負天負地都不會負藍兒的。”
“那就好,快端飯菜進去吧,這都什麼時候了,藍兒都餓壞了。”李氏慈愛地讓夜千澤趕緊把飯菜端進房裡去。在夜千澤端飯菜進房後,李氏輕輕地替夫妻倆關上了房門。她才重重地嘆着氣,憂慮爬上了她的眉頭。
現在她已經不是攝政王府的奴才了,夜千澤夫妻倆繼續叫着她娘,夜沐也沒有阻止,說她救了夜千澤,還把夜千澤撫養成人,等同親孃,受得起那聲稱呼。既然是娘了,她哪有不憂心兒女的幸福?她擔心宮裡的老太太會用各種手段爲難寒初藍,更擔心那些潛在的敵人暗殺夜千澤。特別是寒初藍,出身貧苦,在這個處處是權貴的帝都裡,如何混下去?
想着,她就憂慮不已。
雖說寒初藍很堅強,可也很固執,認定一件事就奮勇直前,在鄉下時,她的性子就展露無遺,那會兒在鄉下,她和夜千澤都會包容她。如今在帝都,寒初藍那樣的性子,隨時都會爲她招來殺身之禍。
唉!
她當初提醒過夜千澤的。
夜千澤就是認準了寒初藍。
仰望頭頂上灰濛濛的天空,李氏在心裡默默地祈禱着:王妃,你一定要護佑你的兒子兒媳呀!
除夕,宮裡會設宴,宴請羣臣,君臣同樂。
年初一,宮裡也設宴,屬於家宴,僅請皇親國戚。
十二年前上官紫仙逝後,每年除夕的宮宴,夜沐就沒有出現過。不管是國宴還是家宴,凡是宴會,他都不再出席。
今年,夜沐與上官紫的愛子夜君昊當年沒有死,被人救出,隱在了民間,好好地活到現在,被接回了帝都,雖說現在離晚上還有兩個時辰,整個帝都的貴族們都在想着,攝政王會不會攜妻帶子進宮?
當然了,大家特別想知道的是夜君昊從鄉下帶回來的那位小農妻,能不能獲得進宮參加國宴的資格?
鬆院,書房外,周妃站在那裡,隔着書房門,溫聲問着書房裡的夜沐:“王爺,剛纔太皇太后及太后娘娘都派了人來傳話,希望王爺不要再缺席宮宴。王爺,你看……”
周妃說到這裡便頓住,等着夜沐的回話。
李公公恭敬地垂站在一旁,也在靜等着夜沐的回話。
“王爺?”
這個時候管家匆匆地走來,李公公先一步迎上前去,管家低低地對李公公說道:“李公公,皇上也派人來了,請王爺今年不要再缺席宮宴。現在宮裡來的公公還在府外等着王爺的回覆呢。”
“周妃正在問着王爺呢,王爺還沒有答話,你先把宮裡傳話的公公請進來喝杯熱茶。一會兒王爺答話了,咱家再讓人給你傳話。”
管家點頭,望了望不管什麼時候,單獨見王爺時都被拒於門外的周妃,便轉身離去。
李公公又回到原來的位置上,周妃溫聲問着:“是不是皇上也派人來傳話了?”
“是。”
周妃望着緊閉着的書房門,這扇門就沒有一次主動爲她開過。心中苦澀難忍,臉上依舊保持着溫婉,輕輕地說道:“王爺估計是不會去的了。如今東辰與我朝再度交戰,戰神領着大軍迎戰,十幾萬的將士正在邊境守護着國土,承受着嚴寒,承受着與親人分離之苦,王爺又哪有心情進宮去君臣同樂?”
李公公恭敬地說道:“周妃說的對。”
懂夜沐的,其實不止上官紫,周妃也懂他。
可惜的是,上官紫的懂,能讓夜沐領情,周妃的懂,夜沐卻拒之千里,夫妻之間有事相談,一扇門,隔着彼此,你看不到我,我看不到你。周妃有時甚至聽不到夜沐的回覆,需要靠李公公的傳達。
想到夜千澤與寒初藍的恩愛,夜千澤把寒初藍寵在心尖上,周妃苦笑一聲,她,這輩子都別想得到夜沐的愛,別想夜沐把她寵在心尖上。
周妃猜得一點都沒錯,夜沐淡冷的話飄了出來:“本王沒心情。十幾萬的將士還在拋灑熱血,本王哪有心情進宮伴駕,君臣同樂。回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