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0 竟然是她!
同樣是夜,不同的宮殿,不同的人。
軟榻上躺着一個神色看似平和,眼神卻異常犀利的人,他望着坐在他身邊着一身明黃色龍袍的男子,溫聲問着:“二皇兄,夜色已深,早點休息吧。”
男子心疼地望着他,心疼地說道:“徹弟,你弄成這個樣子,教皇兄如何安心?皇兄一想到你在大星遭受到的一切,你付出了那麼多,佈下了那麼多的局,結果還是落得如今這個結局,皇兄就恨不得立即把大星夷爲平地。”
軒轅徹淡笑着:“這是我軒轅徹該受的挫折,這一路走來,太過於順利了,沒有受一點挫折,老天爺看不過眼。”他吃力地要從軟榻上坐起來,那名男子也就是軒轅國的二皇子殿下軒轅非,如今大周的新帝。軒轅非和軒轅徹是一母所生的同胞兄弟,自小感情就特別好,兄弟二人當初都奉皇命分別潛入大星和大周,東辰和大曆國,他們也有兄弟潛入去,只不過潛入大曆和東辰國的兄弟作爲不大,特別是東辰國的那位兄弟,更被識破間諜身份,被殺害,連他培養的勢力都被剷除得一乾二淨。
只有軒轅徹兄弟倆的本事最大,能力最強,培養的勢力也最大。如今的軒轅國帝君是兩人的大皇兄,表面上他們都聽從大皇兄的安排及差遣,實際上,大皇兄根本就沒有辦法再管住他們,只能答應他們,誰奪到了哪個國家,那個國家就歸他們所有,尊他們爲帝。
軒轅徹一直做着奪取大星國政權的計劃,可惜有一個夜沐橫阻在其中,兩宮太后又像兩座大山似的坐在少帝的一左一右,少帝還有一個行蹤飄忽的舅父,讓他這麼多年來雖然也做了不少大事情,始終還是一個王爺,無法更進一步往上爬。到如今,還着了少帝的道,被少帝廢掉了一身武功,習武之人,武功被廢如同廢人一個,此刻纔會軟綿綿地躺在軟榻上。
軒轅非連忙扶起了軒轅徹,瞧着弟弟這個樣子,他恨恨地說道:“總有一天,皇兄會替你把大星夷爲平地的!”
軒轅非是幾兄弟之中最成功的一個,易容成大周的皇子幾十年,製造各種內亂,又在老皇病重時,趁機弒殺大周的其他皇子皇孫,成功奪位,坐上了大周新帝的位置,當然了在朝臣的眼裡,他這位新帝也是先皇之子,雖說弒殺兄弟奪得皇位,歷朝歷代這樣上位的皇帝又不是沒有,只要新帝有手段,鎮壓得了,對他們來說就是皇上。
“皇兄,我那三個兒女……”軒轅徹有幾分憂心地問着。他被手下的高手所救,立即被送到了大周與軒轅非匯合,但他的三個兒女依舊留在楚王府裡。
雖說他不愛楚王妃,但楚王妃後來所生的三個兒女都是他的親骨血,他希望軒轅非能幫他把兒女救出來。
軒轅非安撫着:“皇兄會想辦法把他們救出來的,如今他們都被關在大星的天牢裡,暫時還沒有性命威脅,只是折磨可能避免不了。”
軒轅徹眼底掠過一抹心疼,隨之心疼被冷狠所取代,冷冷地說道:“夜無極太狡猾,太狠了!”他都着了夜無極的道。
軒轅非冷笑着:“再狡猾再狠,不過是個臭乳未乾的小毛孩!”
“不可小看夜無極。”軒轅徹提醒着自己的皇兄,“說不定,他和歐陽烈將會成爲咱們最大的敵人。他比昊兒殘忍多了,昊兒雖有先祖遺詔,纔是皇位真正的繼承人,但他不具備一個帝皇的冷與狠,他表面妖孽,內心卻純淨,如果不是我們對他迫害太多,他估計甘願一輩子在鄉下過着男耕女織的日子。”
“你說的是夜君昊?紫靈公主唯一的兒子?”軒轅非知道弟弟一生中犧牲最大的是什麼,他沒有見過紫靈公主,但聽說紫靈公主貌似天仙,又是大曆國最尊貴的公主,卻也改變不了身爲公主的宿命,在國家有需要的時候,犧牲幸福充當和親使者。
軒轅徹點頭。
對夜君昊,他有疼愛,畢竟是他最愛女人所生,哪怕不是他的兒子,夜君昊像極了上官紫,看着夜君昊就等於看到上官紫重生,稍稍能緩解他心裡的癡戀。但他還是必須殺了夜君昊,不管他有多麼的疼愛夜君昊,終究也要痛下殺手,就像當年親手投了一把火,把他心愛的女人燒成灰燼一樣。
“他的妻子叫什麼來着?繼承了紫靈公主的鳳凰令,據傳她能說會道,有點小聰明。”
“寒初藍,一個鄉下種菜的,的確能說會道,有幾分的小聰明,我的‘天殺’已啓動,全面追殺她,鳳凰令早晚會落到我們的手裡。”軒轅徹又狠狠地說道,對寒初藍,他特別的恨,如果不是寒初藍的出現,或許他努力幾十年的結果不會成爲今天這個樣子,他的勢力是還在大星,可惜他已經成爲了叛黨,他以及他的勢力都會遭到夜無極的追殺。
大局,寒初藍是沒有參與過,可她總在有意無意間就牽動了棋局,讓原本快要成爲贏家的他翻了盤,輸了勢。
“‘天殺’一出,除非完成任務或者全軍覆沒,否則絕不罷休。”軒轅徹說到這裡,陰陰地笑了起來。
他的“天殺”組織人數也有數千人,個個都是殺手精英,可與由夜無極直接掌管的斗笠殺手媲美,他不會輕易啓動“天殺”,當初在夷山路上截殺夜千澤和代青的時候,都沒有動用到“天殺”組織。對寒初藍,他卻用了。
不是寒初藍有多麼厲害,而是寒初藍走了狗屎運,身邊總是高手如雲,連元缺的人都暗中保護着她,更不要說夜千澤的暗衛了。
除了元缺和夜千澤的人,好像還有兩隊人馬也在追尋着寒初藍,對寒初藍都沒有惡意。
有那麼多人保護着寒初藍,他想殺了寒初藍奪得鳳凰令,就必須派出最厲害的殺手。
鳳凰令最近頻頻出現,他的人肯定也盯上了寒初藍的,只是一直沒有好消息傳來。
不過他相信,總有一天會有好消息傳來的。
幾千名的殺手,輪番追殺寒初藍,他就不信沒有個結果。
通過軒轅徹,軒轅非也知道鳳凰令背後代表的是一個商業王國,代表着龐大的財富,在如今這個動盪的局勢中,財富就如同皇位一般誘人,誰都想奪取。
“有必要時,皇兄可以派出一些人協助你的‘天殺’。”
軒轅徹搖頭,“謝謝二皇兄,‘天殺’會完成任務的,那是我最倚重的左右手,非一般的暗衛之能。”
軒轅非點點頭,拍拍弟弟的肩膀,示意軒轅徹好好休息,調養身體,他則離開了軒轅徹現在所住的驛宮,在大周朝臣的眼裡,軒轅徹是叛出大星的大星楚王夜宸,是來投靠他們大周的,能幫助大周攻打大星。
……
將營中,還沒有入睡的玉鈴蘭坐在燈下看着什麼,只見她神情溫柔又泛着點點心疼,手指似在撫摸着,原來她在看着的是寒初藍的畫像,不用說也是當初從夜千澤那裡沒收來的。
從那天打了寒初藍一記耳光後,她就沒有再見到寒初藍,寒初藍也沒有出現在她的面前。心裡面很想知道寒初藍有沒有記恨她,卻又強硬地不去問,連夜千澤,她都不想見,只會派遣夜千澤迎戰。
她身負皇恩,整個家族最後的寄託,必須守護夜家王朝的江山,不管是誰要對夜家王朝不利,都是與她爲敵!
就算知道寒初藍是她的女兒,夜千澤是她的女婿,心軟過後,她又必須再一次強硬起來,執行皇命!
皇命要夜千澤死,夜千澤就必須死!
唯一讓她覺得對不起的便是分離十七年才重新相逢相見的女兒了。
“咻!”
一支冷箭準確地射了進來,釘入她的案臺前。
伸手一拔,她把箭拔了出來,取下箭頭上釘着的那小塊布料,布料上沒有任何字樣,可她一觸到那塊布料,臉色一緊,立即捲起了畫像,把畫像塞進懷裡,就吹滅了燭火,片刻後她的身影悄悄地離開了帳營。
某座山的山腳下,一個人站在那裡,背後的山風從山頂上吹下來,吹亂了她披散着的髮絲,讓原本還沒有乾透的溼發,漸漸地變得乾爽起來。
她是寒初藍。
夜千澤替她去引來玉鈴蘭,她則在這裡等着玉鈴蘭的到來。
沒有等太長時間,玉鈴蘭便朝她這邊奔躍而來。
當玉鈴蘭看到她的時候,玉鈴蘭便停了下來。
“是你!”
母女倆相隔不過四五米遠,玉鈴蘭沉沉地說了一句。
寒初藍淡淡地應着:“是我。”
“深更半夜的,你把本將軍引到這裡來所圖何事?”
玉鈴蘭猜到了答案,卻又逼着自己用着無情的面孔面對着寒初藍。
寒初藍走過來,一步一步地走近玉鈴蘭。
忽然間,火光亮起來。
不遠處生起了一堆火堆。
下了一整天的雨在不久前才停下來,到處都是溼漉漉的,想生火,很難,但夜千澤還是生起了火。
他是給他的愛妻照明,讓他的妻能好好地看看她的母親。
站定在玉鈴蘭的面前,寒初藍先開口,“我見過了東辰帝君。”
玉鈴蘭神色依舊冷冷的,眼裡卻掠過了一抹驚惶,哪怕一閃而逝,緊盯着她的寒初藍還是捕捉到了。
“我還真的像極了東辰國帝君,怪不得歐陽易會把我當成妹妹,他以爲我是他皇伯父的女兒。大將軍,你是不是也覺得我像東辰帝君?是不是也把我當成了他的女兒?”
玉鈴蘭冷冷地瞪着寒初藍,冷冷地說道:“寒初藍,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寒初藍笑,笑得有點苦澀,她直直地望入了玉鈴蘭的眼眸深處,澀澀地笑着:“他與我滴血認親。”
玉鈴蘭渾身一震。
她早該想到,歐陽烈一旦找到了寒初藍,必定會滴血認親的。
“大將軍不想知道結果嗎?”
玉鈴蘭抿脣不語。
結果,她不用問,寒初藍就是歐陽烈的女兒,兩人的血必定會融爲一體。
“可惜,我的血和他的血沒有融爲一體。”
“怎麼可能,你就是……”玉鈴蘭本能地衝口而出。
遠處的夜千澤寵溺地笑了笑,他的妻子連老孃都騙。
“我就是他的女兒嗎?”寒初藍忽然又笑了起來,定定地望着玉鈴蘭,輕輕地叫了一聲:“娘,到了這個時候,你還不想告訴我身世嗎?還不想認我嗎?還是,娘一直都在恨着我?”
玉鈴蘭的身子又顫了起來。
寒初藍的一聲娘,叫得很輕,她聽得卻如千斤般重,壓得她連站立都似不穩了。
“我與東辰帝君滴血認親的結果,我與他的血很快就融爲一體,剛纔不過是騙了你。瞧着孃的反應,娘早就知道我是你的女兒了,對嗎?娘不想認女兒,所以趕我走,所以在我說了尖銳的話後,就甩我一記耳光……”寒初藍說得還是很輕,她把夜千澤幫她帶來的小包袱遞給了緊緊地咬住下脣,卻不說話的玉鈴蘭。
玉鈴蘭伸出顫抖的手,接過了小包袱,慢慢地打開,藉着不遠處的火堆之光,她看清楚了包袱裡頭的東西,臉色再變,顫着手指拿起虎頭帽,臉上的冰雪終是融化成水,一滴一滴地滴落,還有那套小小的衣裳,是她當年親手替女兒穿上去的,她記得特別清楚。
“爺爺說,他從那位小將的手裡接抱過我的時候,我身上就是穿着這套衣服,還有這頂虎頭帽。”
“那位小將呢?”
玉鈴蘭哽咽地問着。
“死了,他似是身受重傷,把我託付給爺爺後,就死了,爺爺把他埋在了楊縣,然後帶着我回了清水縣,當成養娘的第一個孩子養着。”
玉鈴蘭把小衣服以及虎頭帽緊抱於懷,仰起臉,閉上雙眸,淚水從她的眼角滑落。
一雙柔軟的手,忽然摟抱住她的身子。
玉鈴蘭又是渾身一震。
寒初藍把臉埋在她的肩膀上,雙手摟着她的腰肢,控制不了的淚也順着她的臉頰一滴一滴地往下滑。她輕輕地說道:“娘,我知道你不想認我,你恨着他,連帶地也恨着我,我今天晚上來,我只想求證一下,我到底是不是你和他的女兒。現在,我知道了,我就是你們的女兒,我貪心,我還想知道,你爲什麼要把我送走?他說,他在我出生的時候,未能在你的身邊,也看不到我的到來,甚至連我是男是女都不知道,爺爺說那一年你與他撕戰……”
玉鈴蘭下意識地,用力地把寒初藍摟緊,心痛地低喃着:“藍兒,什麼都不要問……你是他的女兒,娘對不起你。”
她與歐陽烈之間的恩怨情仇是他們兩個人的事,她不想讓寒初藍知道得太多。或許歐陽烈已經向寒初藍坦誠了當年的事,但她還是不想讓寒初藍知道她在生了女兒後,所承受的種種精神折磨。
她和歐陽烈都對不起女兒,有些事,也就沒有必要再讓女兒知道,免得讓女兒也跟着難過,跟着痛苦。
“是因爲我長得像他,所以你把我送走嗎?”
鬆開雙手,寒初藍退出了玉鈴蘭的懷抱,仰起臉,輕輕地問着,玉鈴蘭從她的眼裡看到的不是怨恨而是對自己的疼惜。“他什麼都說了,站在他的立場上,我覺得他沒錯,站在你的立場上,你又有資格去恨他,娘,藍兒能理解你當年把我送走的心情。”
“藍兒!”
玉鈴蘭忍不住又緊緊地摟住了寒初藍。
這一天,終究是來了。
她的女兒知道了一切,她的女兒找來了。
沒有怨,沒有恨,只有對她的疼惜,只有對她的理解,甚至連歐陽烈,女兒都理解。
玉鈴蘭忽然感謝老天爺,讓她的女兒活得好好的,也讓她的女兒理智,沒有像其他人那般,百般的怨恨,沒有萬分的無法理解及釋懷。
下一刻,她卻用力地推開了寒初藍,拿着小衣服和虎頭帽就朝夜千澤走去,寒初藍和夜千澤都不知道她要做什麼。
大步地走到火堆前,玉鈴蘭卻是把小衣服和虎頭帽就往火堆裡扔去。
“娘!”
寒初藍錯愕地叫了起來。
夜千澤眼明手快,出手如電撈住了小衣服和虎頭帽,他的手卻遭到火的灼燒,他也顧不得手痛,撈着了小衣服和虎頭帽,緊緊地抓在手裡,鳳眸炯炯地望着玉鈴蘭,不明白她爲什麼要燒燬這些能證明寒初藍就是她和歐陽烈之女的證據。
玉鈴蘭冷冷地命令着夜千澤:“把這些東西燒了。”
“爲什麼?”
問的人是寒初藍。
她走到夜千澤的身邊,有點心痛地望着玉鈴蘭,她這個親孃真不好捉摸,前一刻還摟着她哭得死去活來的,流露出身爲母親該有的感情,下一刻卻又要燒了這些衣服,不想讓她認祖歸宗嗎?
“你難道想涉上你婆母的後塵?”
玉鈴蘭反問了寒初藍一句。
上官紫便是大曆國的公主,所以在大星纔會遭到不公平的待遇,貴爲公主又如何,一旦嫁入了夫家,便是以夫家爲天爲地,被夫家壓得死死的,到最後年紀輕輕便香消玉殞。當年事,玉鈴蘭知道得很清楚,正如寒初藍那天質問她一般,少帝等人爲什麼容不下夜千澤?玉鈴蘭應該很清楚。
對,玉鈴蘭是很清楚,所以她不想讓自己的女兒涉上上官紫的後塵,不想讓女兒成爲東辰國的公主,那樣的話,她不僅僅是與歐陽烈爲敵,還要與自己的女兒爲敵。
寒初藍冷靜地反問着:“娘是覺得藍兒一旦認祖歸宗,就是與娘爲敵嗎?娘別忘了,如今娘與等於是與藍兒爲敵的,藍兒是千澤之妻,娘卻奉命除掉千澤。”
瞟了夜千澤一眼,玉鈴蘭冷冷地說道:“離開他!和離!或者你休夫都行!”
寒初藍臉色一冷,迎視着玉鈴蘭變得冰冷無情的眼神,心裡騰起了怒火,氣結地擠出話來:“原來親孃和養娘是一個樣的!”
顏氏當初爲了錢,逼着夜千澤休妻,逼着她和夜千澤和離,暗地裡做盡了壞事,種種逼迫。她以爲那是因爲她不是顏氏的親生女兒,所以顏氏纔會如此狠心地對她。
沒想到如今找回了親孃,母女相認,還沒有好好地相處過,親孃竟然也會像養娘一樣,讓她離開夜千澤,讓她和夜千澤和離!
“玉家的女兒,不能進宮,不能嫁與皇室子弟!這是祖訓,也是皇室不允許的!不管娘和他是不是敵對的,只要你是玉家的人,只要他是皇室子弟,你們就不能在一起!”
玉家世代爲將,手握兵權,一旦玉家女嫁與皇室,後果是什麼?當政者不可能不知道,哪怕是嫁與帝皇,也無法讓帝皇安心的。
玉家祖先便有祖訓,玉家女不得入宮爲後爲妃,不能嫁與皇室子孫。
“千澤不休妻,我寒初藍也不休夫,我不管玉家祖訓,皇室允不允許,今生今世,我與千澤都是夫妻!”寒初藍一把拉起了夜千澤,與夜千澤十指緊扣。夜千澤扣緊她的手,這個結果,他多少能猜到。玉鈴蘭對他的態度回到最初,寒初藍認親,玉鈴蘭怎麼可能同意兩個人繼續在一起?
認親,對寒初藍來說是好事,至少知道她是誰的孩子,知道自己原來有個讓人羨慕的身份,不再是帝都那些女人可以相提並論的,但也是壞事,會讓寒初藍左右爲難。
“藍兒!”玉鈴蘭低叫一聲,就想把寒初藍拉過來,不經意間瞄到夜千澤戴在腰間的龍紋令牌,這是代青讓夜千澤在軍營中佩戴的,爲的是引出五萬精兵的主帥,主帥與主上相見,才能更好的辦事。玉鈴蘭的眼裡立即閃過了錯愕,動作也是隨之一頓,冷冷地盯着夜千澤看。
她的變化太快,快到讓夜千澤和寒初藍這對不算笨的夫妻都無法捉摸。
“有殺氣!”
夜千澤低聲說道。
寒初藍神色一凜。
玉鈴蘭也感覺到了殺氣。
三個人交換了一下眼神,動作忽然一致,撲滅那堆火。
火剛滅,十幾條黑色的身影掠來,接着便是閃着寒光的利劍刺向三人。不過是傾刻間,便是一場生死博鬥。
殺手很厲害,寒初藍要不是輕功好,內力厚,憑她,一個殺手都對付不了。她不停地飛奔,殺手也是緊追不放。寒初藍最得意的便是自己的輕功,這也是她學武以來唯一拿得出手的,一般高手都追不上她,在她暴發的時候,她還能挑掉不少高手。可是這一次,她被殺手追得心驚驚的,對方簡直就是對她亦步亦趨,無數次劍尖都要劃過她的後背,嚇得她趕緊真氣一提,拼命地加速。
“藍兒。”
夜千澤有點擔心地叫着。
寒初藍一邊沒命地撒腿滿山跑,一時跑上山,一時跑下山,聽到夜千澤擔心的叫聲,她淡定地回給夜千澤一句:“千澤,別分心!”
知道她沒事,夜千澤放下心來,全力對付這些不知來歷的殺手。
他引着玉鈴蘭至此,極爲小心,還秘密吩咐了暗衛們潛伏在四周圍,沒想到這些殺手還是殺到這裡來,他的暗衛們必定也和他們經歷了一場生死捕鬥,說不定來的並不止十幾個人呢。
夜千澤猜得沒有錯,無影無蹤兩名暗衛小隊長帶着十幾名暗衛追過來,他們身上都有點輕傷,可見經歷了生死決戰。
無影無蹤的出現,讓那些殺手微微地愣了愣,大概是沒想到夜千澤的暗衛竟然能殺光他們的同伴,追到這裡來保護夜千澤。
帶頭的那名黑衣人吹了一聲口哨,便有兩個輕功最好的去追殺寒初藍,餘下的則絆住夜千澤和玉鈴蘭等人。
他們的目標是寒初藍!
寒初藍見勢不妙,趕緊把真氣提升到十成,這樣她逃竄的速度就更快了,都可以用鬼魅來形容了,呵呵,真想不到她這個半路才學武的半吊子,也能用鬼魅來形容她的速度。
那三名殺手也是奮起直追,就像比賽似的,劍尖不時划向寒初藍的後背,還伴着不少飛鏢。
寒初藍一邊逃命,一邊躲閃飛鏢,忙得不可開交。再這樣下去,她的小命就得交待在這裡了,夜千澤等人又被纏住了,她別指望誰來救她。她也不能總是讓別人相救,她需要學會的是自保及還擊。
這些藥裡面也有毒藥,該用的時候就用,不要吝嗇,用完了,我還會再送給你……
元缺曾經說過的話竄進了寒初藍的腦子裡,她記起自己出門的時候,帶着了好幾瓶藥,也有毒藥,這已經是她養成的習慣,哪怕是來認母,也不會像以前那樣什麼都沒有帶就出門。在此時她想下毒,也很難,因爲她根本就沒有時間去辯認那些是毒藥。
於是,寒初藍乾脆把所有藥都倒了兩顆,學着元缺的樣子,用力地把藥都捏成粉末。
做這一切,就讓她的動作緩了下來。
“交出鳳凰令饒你全屍!”
陰森森的話自耳邊傳來,寒初藍趕緊一偏頭,寒劍從她的耳邊劃過,削掉了她半邊的頭髮,頓時長髮就一邊長一邊短了。
寒初藍顧不得慶幸自己沒有被削去半邊腦袋,扭頭,撒手,被捏成粉末的藥當面撒到三名殺手的臉上去,他們迅速地避開,粉末便粘在他們的衣服上。
“噝噝——噝噝——”
“篷!”
寒初藍以爲那些藥起不到作用的時候,三名殺手也在冷笑着,想到粉末並沒有落在他們的臉上,只粘到衣服,對他們沒有絲毫的影響,誰想到粉末粘到衣服,忽然就發出了“噝噝——”火燒的聲音,緊接着風一吹,他們身上的衣服就着了火。
寒初藍此刻是往山腳下飛奔的,三名殺手自然也是往山腳下追着,從山上往山下跑,風特別大,衣服一着火,風一吹,整個人都被火包圍,頓時痛呼聲,慘叫聲伴着山風響徹雲宵。
元缺給她的都是些什麼毒藥呀,竟然遇着衣物就會燃燒,她剛纔還擔心用手捏碎藥,自己會先中毒呢,沒想她這一次用上的,是針對衣物的藥。
歪打正着!
三道火球在被大火燒得渾身都劇痛時,還試圖追上寒初藍,想把她一起燒死,嚇得寒初藍更是沒命地飛奔。有一名殺手憤恨地擲出他手裡的劍,寒劍直直地追着寒初藍的背後而去。
“藍兒小心!”
夜千澤和玉鈴蘭都叫了起來,兩個人同時衝向寒初藍,夜千澤更快一點,抱住了寒初藍,摟着她一個旋身轉開,那把寒劍直直地飛過,玉鈴蘭一腳踢來,踢到了劍身上,劍便飛到一邊,掉落在地上。
“千澤,用火把他們燒了。”寒初藍把身上的藥瓶子都拿出來,迅速地把每一種藥都給了夜千澤一顆,她自己也倒了幾顆在手裡,捏碎藥後,身子一閃,衝着還在與無影等人廝殺着的殺手奔去,在撒手之前吩咐着暗衛們:“躲開!”
暗衛們一閃開,她手一揚,一撒,手裡的粉末都撒向那些殺手,本能地,殺手們都是用衣袖擋面,正中寒初藍的詭計,衣袖先起火,大火燒身!
夜千澤如法炮製。
十幾名殺手除了一名僥倖地避開了粉末,其餘人都成了火球。
那名僥倖避開的殺手不再戀戰,提劍便跑,跑了數米遠後,卻揚手甩回一把飛鏢,每一枚飛鏢都沒入了他同伴的喉嚨裡。
大火燒身更加痛苦,不如讓他送同伴上路,至少不用活着承受被燒死時的痛楚。
夜千澤一揮手,無影等人立即追去。
“藍兒,你沒事吧?”夜千澤緊張地把寒初藍拉近前來,就去檢查她身上是否有傷。寒初藍阻止了他的大手,溫聲說道:“我沒事,你別這麼緊張。好在咱們出門前,我帶了幾瓶元缺送給我的藥,派上了用場。”嘴裡說着這些話,心裡卻擔憂着,元缺的毒藥千奇百怪,什麼藥性的都有,要是像這些專燒別人衣物的藥,被他用來對付夜千澤,那夜千澤不是必死無疑?
她得想辦法從元缺身上把那種藥都刮過來。
聽到是元缺的藥,夜千澤嘀咕幾句,寒初藍沒有聽清楚,問他:“你在嘀咕什麼?”
夜千澤有一分的鬱悶,應着:“沒什麼。”
元缺得不到寒初藍,卻又用他的方式,讓寒初藍隨時隨地都能想起他。
“我娘沒事吧?”寒初藍扭身就要去找玉鈴蘭,玉鈴蘭已經站在兩人的身後。她淡淡地說道:“藍兒,娘沒事。”
玉鈴蘭再一次掃向了夜千澤腰間的那塊龍紋令牌,後淡冷地對寒初藍說道:“藍兒,娘有些話想和夜將軍談談,你去生火。”
以爲玉鈴蘭像顏氏那樣逼着夜千澤休妻,寒初藍正想說什麼,夜千澤拍拍她的手背,示意她不用擔心。不管是誰逼他,他說過他絕不休妻,就不會休妻。
與夜千澤交換了一下眼神,寒初藍默默地走到遠處去,讓夜千澤獨自面對玉鈴蘭,她則把火堆重新點燃。
雖是這樣,寒初藍還是特別的緊張,在火堆重燃後,便緊緊地盯着兩個人,耳朵也豎得尖尖的,想偷聽兩個人的對話,但兩個人都壓低了聲音,她只隱隱約約地聽到兩個人說話,就是聽不清楚兩個人說話的內容。
玉鈴蘭是背對着寒初藍的,在寒初藍走開後,她才正眼盯着夜千澤的龍紋令牌。夜千澤先是錯愕,後想到了什麼,便淡定地摘下了令牌,咬破手指,當着玉鈴蘭的面,把自己的血滴到令牌身上,他的血很快便被令牌吞沒。
父王說得沒錯,這塊令牌真的會吸血。
玉鈴蘭的錯愕已經被她壓住了,換上了恭謹嚴肅,她從她懷裡也拿出了一塊令牌,她的令牌和夜千澤的不一樣,夜千澤的爲龍紋,她的爲虎紋。
她握緊虎紋令牌,遞至夜千澤面前,沉聲請求着:“請把你的血滴到這塊令牌上。”
夜千澤依言,再把自己的血滴到了玉鈴蘭那塊令牌上。眨眼間,他的血也被玉鈴蘭的那塊令牌吞食。
下一刻——
“臣玉鈴蘭叩見主上!”
玉鈴蘭神情換上了萬分的恭敬,跪下向夜千澤行禮。
寒初藍在遠處傻了傻眼,不明白玉鈴蘭態度爲何急轉直下,竟然對夜千澤萬分的恭敬,還跪下向夜千澤行着臣禮,對,就是臣禮。
夜千澤也是萬分的意外。
他怎麼都想不到皇祖父留給他的五萬精兵竟然由玉鈴蘭統領着,更想不到一直與攝政王府作對的玉鈴蘭,就是由皇帝掌控的直接將領。從玉鈴蘭立即變換的態度中,他更明白了一件事,五萬精兵不僅僅是保住他的命,還代表着至高無上的身份。
也就是說,擁有龍紋令牌的人,纔是大星的皇帝!
夜無極如今是大星的帝君,玉鈴蘭從成爲五萬精兵的將領開始,就沒有見到過龍紋令牌的出現,只能一直當着戰神,一直效力於夜無極,因爲夜無極同樣擁有了身爲大星帝君的身份之一,便是掌管着斗笠殺手。
雖知道先皇祖本意是傳位給夜沐,立夜千澤爲皇太子的,可最後繼位的人卻是先帝,在沒有見到龍紋令牌之前,玉鈴蘭都以爲夜無極纔是令牌的主人。
要不是今天晚上不經意間見着了令牌,她都不相信夜千澤纔是她真正要效忠的帝君!
當年她被先皇祖選中,賜予虎紋令牌的時候,就告訴過她,主上的令牌是龍紋,她的是虎紋,龍虎令牌製作特殊,餵了主人的血。以後,如果無法讓令牌吞食的血,不管是誰,都不是她的主人。她就不能調動那五萬精兵,哪怕她要死了,都不能動!
“起來回話。”
夜千澤低沉地吩咐着。
玉鈴蘭謝恩後,站起來,腰肢挺得更直,對夜千澤的恭敬可以說是刻遍了她的全身。
“五萬精兵都跟在你的身邊?”
夜千澤以爲那五萬精兵便是玉鈴蘭如今的親兵。
玉鈴蘭恭敬地答着:“回主上,臣身邊的只是臣的親兵,並非那五萬精兵。那五萬精兵分散而藏,臣也不知道他們平時是以什麼身份隱身,只知道在主上危難之時,臣燃放特殊煙火,與他們取得聯繫,才能救主上於危難之中,前提是臣必須確定主上的身份是真是假。”
夜千澤微眯了眯鳳眸。
他的皇祖父就不怕玉鈴蘭叛變嗎?或者玉鈴蘭自己奪得令牌,發號施令?
玉鈴蘭猜到了他的心思,恭敬地解釋着:“玉家滿門忠烈,只忠於主上,絕無二心!那五萬精兵在被選進來時,都服食過特殊的藥物,那些藥物有一個很好的效果,就是增加人的內力,還能延遲人的衰老,讓他們在五六十歲還像二三十歲的年輕人一般,精力充沛,而且藥物的藥引便是主上的血,主上的血只要滴在令牌上,他們都有感應,沒有任何人可以冒充主上!”
聽了玉鈴蘭的解釋,夜千澤忍不住佩服起他的皇祖父,爲了給他留下這一手,估計皇祖父花了不少心血及心機去佈置吧。
一滴血能讓五萬人感應,那是什麼藥?
他的皇祖父又在誰的幫助下完成這個計劃的?
現在不管是誰幫他皇祖父完成這個計劃的,夜千澤只知道玉鈴蘭必須忠於他,他就不用與寒初藍再一次面對被逼和離的局面。
“臣懇請主上休了藍兒!”
夜千澤的慶幸還沒有落地,玉鈴蘭又跪在他的面前,恭敬地請求着。
寒初藍是玉家的外孫女,玉家如今只餘下玉鈴蘭一個主人,寒初藍認母,便成了玉家下一代的主人,而玉家女不能嫁與皇室子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