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3 告訴他,我愛他!
看着夫妻倆緊扣着的手,夜無極知道自己無須再虛假下去,夜千澤就算是剛剛纔回來,肯定在回來的路上就先打探清楚的了,在戰場上歷練了那麼長時間的夜千澤,應該比以前更加的強大。
“夜千澤,今晚你們休想離開!”一反臉,夜無極變得極其無情,不再親切地叫着夜千澤“昊哥哥”,而是叫着夜千澤如今的名字,代表他不再認可夜千澤這位堂兄。
夜千澤冷笑着,手裡的劍一揮,就像寒初藍在電視裡看到的一般誇張,強大的劍氣如同閃電一般劃過侍衛們的身前,便聽到侍衛們的慘叫聲,那些武功不怎樣,不過是仗着人多的侍衛們傾刻間倒下了不少,沒有死,卻全被夜千澤的劍氣所傷。
“罡風劍法。”
莊嚴冷冷地吐出幾個字來。
夜千澤所學的武功很複雜,不僅僅是學了代青的一身武學,還有其他人傳授的,這套罡風劍法練到最好時,劍氣就能傷人,還帶着強大的罡風,創下此劍法的人乾脆就把此套劍法命名爲罡風劍法。他的內力本來就深厚,過去與人交手,除了第一次遭到斗笠殺手伏殺,寒初藍替他擋劍受傷惹怒了他,他使出絕學把那些斗笠殺手全都殺了,還有一次便是削元缺的手,因爲元缺襲了寒初藍的胸,幾乎與元缺打成平手,除了這兩次之外,他一般不會使盡全力,也就沒有多少人知道他真正的潛能有多強。
寒初藍以爲夜千澤墜崖後就像小說裡寫的那般,幸運地吃了什麼增加內力的靈丹妙藥,或者得到一本武林中早就失傳的武功絕學,此刻時勢嚴峻,她都忍不住在心裡嘀咕着:果真狗血!
“我過去就學了的劍法。”似是猜透愛妻的想法,夜千澤溫聲解釋着。
寒初藍眨眼,然後咧嘴便笑,與他緊扣着的手指握得更緊了。
夜無極寒着臉,冷哼着:“就讓朕的人來領教一下你的絕學!”說着,他一揮手,那些斗笠殺手就撲向了夜無極,大內高手及侍衛們則圍攻着寒初藍等人。
莊嚴還沒有出手,他是斗笠殺手的頭兒,不到最後,他不會輕易出手。
“太妃,你護着藍兒他們往後退,這些人就讓侄兒來對付。”夜千澤一手就把妻兒以及兩個弟弟推給了惠太妃,他與冷心迎戰。夜千澤迎戰鬥笠殺手,冷心則擋住大內高手,侍衛人太多,他一時之間擋不住,惠太妃和寒初藍還是得動手。
夜無極站在那裡,冷冷地盯住寒初藍,想尋機會擒住寒初藍,這樣一來就能威脅到夜千澤。
“再拿簫來。”夜無極低沉地吩咐着莊嚴,皇宮裡頭,像簫這種樂器多的是,夜千澤奪走一次,能奪光皇宮裡的簫嗎?
莊嚴沒有答話,一閃身便離開。
皇宮裡頭有什麼風吹草動,整個皇宮都會在最短的時間內知道。
惠太妃宮中有打鬥聲,皇上又在此,很快就驚動了所有巡邏的侍衛們,都往這宮中而來,惠太妃小小的宮中被圍得密密麻麻的,在場的幾個大人,除了寒初藍算不上高手之外,那三個都是高手,但夜無極人多,他們也無法在短時間內突圍而出。
寒初藍重點是護住兩個小叔子,夜君睿年紀稍大,人也聰明,鎮定,面對着重重殺機,他不慌不亂,夜君瑜年紀小了點兒,沒有經歷過血雨腥風,被嚇得哭了起來。
“瑜兒,別哭,會打擾到嫂嫂和世子哥哥的!”夜君睿低聲斥着弟弟。
夜君瑜不敢再發出聲音,小嘴扁得很厲害,眼裡全是驚惶,不知道自己平靜的世界裡爲什麼會變化這麼多,先是離開了父王母妃進宮陪着皇帝哥哥,又被送到皇祖母那裡,此刻又要面對着血雨腥風,看着很多侍衛倒在地上,身上全是鮮血,他的小臉就慘白一片,要不是怕打擾到世子哥哥與嫂嫂,他會直接吐了。
夜君睿心疼地伸手摟住了弟弟,把夜君瑜的頭按壓在自己還是很稚嫩的懷抱裡,不讓夜君瑜看着這種殘酷的場面,怕傷害了夜君瑜幼小又純淨的心靈。
很快地,御林軍也來了。
還有弓駑手。
夜無極沒有讓弓駑手放箭,到了這個時候,他還是不願意傷害寒初藍,不是他愛寒初藍太深,還因爲寒初藍的存在,舅父纔會繼續幫他。
夜千澤今天晚上要是死了,他還不用擔心內亂,只管對外,一統天下便行。要是夜千澤今天晚上沒有死,那他首先要擔心的便是內亂。
莊嚴去而復返。
不等夜無極吩咐,他就吹起簫來。
孩子是被點了昏睡穴,耳朵也被寒初藍用紙塞住了,可是簫聲一起,被植入他體內的毒蟲聽到簫聲,便甦醒過來,盅毒發作。孩子因爲承受不了痛苦,小臉一片蒼白,哪怕他不動也不哭。
寒初藍在察看到兒子痛苦的神色時,心如刀絞,趕緊解開兒子的昏睡穴,穴位一解,孩子就哇哇地大哭起來。寒初藍聽着兒子撕聲裂肺的哭聲,更加心疼,可是讓孩子哭出來比不能動不能哭要好一些。
夜千澤大怒!
他連揮手裡的劍,挑了兩名斗笠殺手,身子一閃,就撲向了莊嚴。
莊嚴同樣一閃,身子就躍上了屋頂之上,簫聲還在繼續,孩子還在痛哭。夜千澤如閃電一般追上屋頂,一劍刺向莊嚴的喉嚨,他在暴怒之中,內力用上了十成,使出來的劍法由罡風劍法變換成和無影劍法相似的,似是無影無形,莊嚴憑感覺,感覺到殺氣撲面而來,顧不得再吹簫,本能地就用簫去擋劍。
簫被一劍斬斷爲兩截,不知道飛到了哪個角落裡。
夜千澤手腕一抖,劍鋒一變,又一招刺來,莊嚴不敢接他的凌厲殺招,縱身躍下地面去,夜千澤立即如影如隨地追來。
地上的情勢變得越加的嚴峻起來,夜千澤追殺着莊嚴,兩個人打得難分難捨的,莊嚴身爲斗笠殺手的頭兒,肩負着救皇帝於危難之中,那一身武功也不弱,哪怕不是夜千澤的對手,卻也讓夜千澤無法傷到他。
冷心的壓力陡增,寒初藍在護着孩子的同時,也是連連殺人,她會的招式不多,所幸內力不錯,才讓她處於不敗之地,但護起孩子來就顯得相當的吃力。
惠太妃是會武,輕功也不錯,不過沒有太多實戰的經驗,怪不得她,她在妙齡時被送進宮裡,一直呆在深宮之中,偶爾宮裡鬧刺客,也有侍衛們對付,輪不到她這個當主子的出手,現在交起手來,她的情況比寒初藍還要不妙,要不是夜千澤偶爾分身來幫她,她估計是第一個被挑倒的。
“昊兒。”在夜千澤再一次撇下莊嚴閃身來幫惠太妃時,惠太妃急急地說道:“敵人太多,我們人少,還有三個孩子,不宜久戰,我這裡有地道,護着藍兒以及孩子們退到最近的花圃邊,那裡有地道,帶着孩子們從地道里逃走。”
夜千澤飛快地看了一眼距離最近的花圃,低沉地說道:“太妃,你與藍兒先走,我們墊後。”
說着,他左掌右劍的又逼退了很多御林軍。
有他在前面擋着,惠太妃得以喘一口氣,連忙躍到寒初藍的身後,一邊抱起了夜君瑜,一手拉起夜君睿,一邊急急地向花圃奔去,一邊衝寒初藍低吼着:“藍兒,撤!”
寒初藍挑傷了幾名侍衛後,揹着沒有再痛哭,卻睜着鳳眸好奇地看着打殺場面的兒子,扭身就跟着惠太妃走。
冷心閃到夜千澤的身邊,兩個人不停地逼退對手,爲寒初藍等人爭取進入地道的時間。
夜無極看到惠太妃掀開了地道的蓋子,眸子一冷,怪不得惠太妃竟然敢幫着寒初藍逃跑,原來她的宮中挖有地道。
打開了地道入口的蓋子,惠太妃把夜君睿往地道里一塞,又把夜君瑜推入了地道中,叫着:“睿兒帶着弟弟往前走,快點!”說着,她又扭身對寒初藍說道:“藍兒,你快點進去,進去後一直往前走,這地道通往你家裡,你們家裡也有地道,澤兒知道的,快點!”
寒初藍在這個時候也不敢推讓,揹着孩子小心又迅速地進了地道里。
夜君睿拉扯着弟弟沒命地往前跑,小君瑜摔倒無數次,痛得小傢伙哇哇地哭了起來,夜君睿一把捂住了弟弟的嘴巴,低吼着:“別哭,哥抱你!”
說着,他吃力地抱起了還是有點胖的小君瑜,吃力地往前跑着,或許處於逃命之中,人的潛力在這個時候就能被逼到最頂峰,夜君睿竟然抱着弟弟一跑就是十幾米遠,在寒初藍入了地道時,他已經抱着弟弟跑遠了。
寒初藍揹着孩子進入地道後,惠太妃又招呼着夜千澤和冷心趕緊進地道里。
“放箭!”
夜無極怒極,在寒初藍進地道後,立即下令早就待命的弓駑手放箭。
隨着夜無極的一聲令下,冷箭如同雨點一般,嗖嗖地射向夜千澤三人。
夜千澤三人一邊擊落箭,一邊退至地道入口,他想推惠太妃先進地道,惠太妃卻避開了他的手,反手一推,反倒把他先推進了地道,冷心也被惠太妃踢入了地道中,兩個男人在地道里撞個正着。
惠太妃最後一個進地道的,卻被箭射中了,她痛哼一聲,人就倒下。
“太妃!”
夜千澤在地道里聽得惠太妃的痛哼,推開冷心,躍了出來,拖扶住中了箭的惠太妃就要進地道里,在他躍出來那短短的幾秒鐘裡,惠太妃身上又中了三支箭,鮮血立即染紅了她身上的宮裝。
“太妃。”夜千澤低吼着,破爛的寬衣袖一甩,把接踵而來的箭甩落,他扶住了連中四箭的惠太妃,惠太妃卻緊緊地抓住他的手,拼命命令着:“昊兒,進去!入口小,一人擋住,追兵無法追入地道里!”她連中四箭,生命垂危,就算大羅神仙下凡也無力讓她活下去的了,既然必死無疑,她便盡着她最後一點的用處,就是用自己的肉體之軀塞住地道入口,擋住無數的冷箭,不讓夜無極的殺手們立即追入地道里,替寒初藍等人爭取多一點的時間逃跑。
只是,她無法對代青說出那一句“我愛你”了!
夜千澤不聽她的,衣袖連甩幾下,拼盡了一身的內力,把追殺而來的殺手們以及御林軍逼退,他再以閃電一般的速度,就近拖來一具屍體,在一手扶住惠太妃進地道之時,那具屍體也被他拖來,就勢地塞住了地道的入口,還塞得死死的。
他一刻也不敢再停留,扶住惠太妃急急地往前跑。
惠太妃嘴角鮮血直流,夜千澤頓住,連封她傷口數大穴位,惠太妃苦笑着,想說什麼,夜千澤忽然抱起她繼續往前跑。
冷心自動墊後。
夜無極追到地道口前,怒聲吩咐着:“把他拖開,追!”
絕對不能讓夜千澤逃了!
屍體死死地塞住了地道入口,兩名侍衛用力地拖了一會兒還沒有拉出屍體,夜無極倏地從一名侍衛手裡奪過了大刀,一刀就朝屍體上砍去,把那具屍體砍成了兩半,這樣侍衛們輕易就把屍體拉開,露出了地道的入口。
“追!”
夜無極冷冷地命令着,黑眸裡閃爍着喋血。
“莊嚴,帶着你的手下們立即趕往沐親王府!”惠太妃對寒初藍說過的話,夜無極都聽在耳裡。
今夜,他要把沐親王府一家都端了。
莊嚴帶着斗笠殺手幾個飛縱便消失在惠太妃的宮中。
“皇上,皇上。”
夜無極身邊的近侍匆匆地跑到夜無極的身邊,手裡拿着一份急件摺子,遞給夜無極,惶恐地說道:“陸將軍送來的急件。”
夜無極接過那封寫着“加急”字樣的摺子,這種摺子送來時,就算是在深夜當中,也沒有人敢攔,夜無極哪怕在夢中,有“加急”摺子送進宮裡來,他也要起來處理。他打開一看,俊臉陰沉起來。
陸將軍在加急摺子裡寫着東辰帝君歐陽烈忽然變臉,於傍晚時分攻打大星,戰神玉鈴蘭竟然節節敗退,被東辰大軍在短短的幾個時辰之內連奪數座城池,東辰帝君還揚言,如果大星不放了他東辰公主寒初藍,就要把大星踏成平地。
“戰神竟然節節敗退!”
夜無極用力地抓緊摺子,臉色難看得無法用詞語來形容,他做了這麼多壞事,就是爲了充盈國庫,然後與東辰國和大曆國一爭天下,誰知道他的國庫還沒有填充起來,歐陽烈就動手了。寒初藍如今逃走了,舅父還會給他一千萬兩銀子嗎?對那位舅父,他也不能用逼的,用求的,舅父或許還會幫他籌備銀子,肯定不會有一千萬兩銀子了。
等等,東辰國公主寒初藍?
寒初藍真的是東辰國公主?
她不是寒家的親生女兒,而是歐陽烈的女兒?歐陽烈不是不能人道嗎?不是後宮無妃無嬪嗎?何來的女兒?
不管夜無極有多麼想知道寒初藍與歐陽烈的關係,既然歐陽烈放出了狠話,說寒初藍就是他們東辰國的公主,寒初藍就是東辰國的公主,他把人家的公主困住,就成了東辰國攻打大星最好的藉口。
旋身,夜無極匆匆離去。
但追殺夜千澤的人並沒有因此而減少,動作更沒有停止下來,只是稍微地拖了拖,讓夜千澤等人跑得更遠了。
很快地,夜千澤等人從地道的出口爬出來,出口就在流雲院中。
不知道是夜色太深,還是沐親王府裡已經無人,幾個人爬出地道後,四周圍安安靜靜的。
“千澤,爹他……”
“師尊他們救走了,咱們快走。”夜千澤抱着惠太妃帶着寒初藍與冷心匆匆地往長風苑走去。惠太妃喘息困難,危在旦夕間。
“太妃。”寒初藍牽着兩個小叔子一邊跟着夜千澤的步伐,一邊叫着惠太妃。
“澤兒……”惠太妃困難地抓住夜千澤的破衣袖,困難地說道:“放……我下來……我不行了。”
寒初藍紅着眼,“太妃,你別說話,你不會有事的。”說着,她鬆開拉着夜君睿的手,就伸手入懷去摸藥,嘴裡急急地說道:“我有元缺的良藥,太妃吃下去就不會有事的。”
惠太妃苦笑,再扯夜千澤,夜千澤知道惠太妃處於彌留之際了,只得在長風苑裡把惠太妃放下,他扶住惠太妃。
“藍兒……”惠太妃看向了寒初藍,寒初藍趕緊拉住了她的手,夜君睿兄弟倆也圍在惠太妃的身邊哭着。“昊兒,我當年幫不了你母妃,一直愧疚於心,如今總算能幫上你們的忙,我心裡也好過了些。”惠太妃拼着最後一點力氣,一口氣就說了一段話,重傷垂危的她,在說完這一段話後,嘴角的鮮血流得更加的兇猛。
“太妃,你別說了,母妃不會怪你的,深宮之中獨太妃一人善待我母妃,母妃九泉之下都對太妃感激不盡。”夜千澤低低地說着,話裡掩不住他的痛。
惠太妃笑,視線艱難地望向了流雲院,眼神渾濁帶血也帶淚,低喃着:“紫靈……我不能再幫昊兒了……對不起。”
“太妃。”
在此刻,寒初藍忽然想明白了很多事。
她第一次跟着夜千澤進流雲院時,聽到一聲似有若無的低嘆聲,應該是惠太妃的。她在皇宮遇險迷路,見着一襲紅影帶她出來,也是惠太妃,而不是她的婆母。婆母死了,是千真萬確的事。
調回漸漸渙散的視線,惠太妃困難地拉緊寒初藍的手,渙散的視線裡閃爍着一抹獨特的溫柔,斷斷續續地說道:“藍兒……告訴他……我愛他……,如果……有……來生……”
惠太妃再也沒有力氣說話,緊抓住寒初藍的手,也在慢慢地鬆開,最終垂落,她的頭歪靠在夜千澤的胸膛上,眼睛卻沒有閉上,還保持着剛剛溫柔的神情,柔柔地似是在看着某一處。
“太妃!”
寒初藍痛哭失聲。
夜君睿兄弟倆也哇哇大哭起來。
寒初藍背後的孩子不知道大家哭什麼,小嘴一張,也湊着熱鬧,哭叫不止。
“太妃。”寒初藍痛苦地搖晃着太妃的身子,夜千澤仰天,一行淚從他的眼中滑出,他知道惠太妃最後那一句話是想對師尊代青說的。他一回來就聯繫上了代青,請求代青帶着人把沐親王府一家老小都救走,此刻代青並不在這裡,惠太妃愛了代青一生,到死時,都未能親口對代青說一聲“我愛你。”那深情,隨着她的生命終結,將會長埋於地下。
代青愛了上官紫一生,上官紫死了。惠太妃愛代青一生,惠太妃死了,代青這輩子註定了孤身一人。
“走!”
夜千澤含淚抱起了惠太妃的屍體,此地不宜再久留,夜無極的人會立即追來。他們也不會把惠太妃的屍體留在這裡,以夜無極的陰狠,就算惠太妃死了,夜無極也會把她的屍體支解以泄心頭之憤。
沐親王府裡的地道在長風苑裡,夜千澤當年就是被李氏帶着從地道里逃出沐親王府,得以活命。
十幾年後,他帶着他的妻,他的兒,再一次走進了這條地道,從這條地道里逃出被夜無極佈下了地羅地網的生天。
皇城早就重兵把守。
沐親王府的地道並沒有通往城外,只是通往府外。
出了地道後,他們面對的將是夜無極調來的大軍。
歐陽易帶着他的人,蒙着面,在東城區接應到夜千澤夫妻,夜千澤差點就傷了歐陽易,是歐陽易先報了姓名,雙方纔停止交手。
歐陽易看了寒初藍一眼,低聲說道:“初藍,哥送你們出城。”
“哥,那樣會連累你們的。”歐陽易的身份本來就敏感,再涉這淌渾水,一旦被夜無極知曉,歐陽易也會深陷險境,更會連累夜錦英,甚至是整個陳王府。
皇宮裡生變,陳王整夜都不敢眠,但也不敢往宮裡去看個究竟。他無法救弟弟,救侄兒,他只能自私地緊守自己的王府,守住自己的家人,儘可能地遠離那渾水。
他,是很自私。
他不自私,陳王府就會變成第二個沐親王府。
他沒有像夜千澤那樣的兒子,沒有像寒初藍那般的兒媳婦,所以他不敢涉沐親王府的後塵。
要是侄兒未能逃出生天,以後他會偷偷地給弟弟,侄兒們燒幾支高香,要是能逃出生天,此生,兄弟倆便是大路朝天,各走一邊,形如陌路。
歐陽易輕斥着寒初藍:“你是我妹妹,說什麼連累不連累的。走!”
說着,率先就朝城門口的方向奔去。
東南西北四座城門都有重重守兵,早就磨刀霍霍,等着夜千澤夫妻倆自投羅網了。
爲了斬草除根,夜無極不惜調動了鎮守京師的大軍,足見夜無極的決心。
忽然,遠方飛奔來十幾道黑影。
衆人立即緊張地進入了備戰狀態。
“寒姑娘。”
奔來的黑影雖然同樣蒙着黑布,爲首的那名男子卻恭敬地朝寒初藍拱了拱手,叫了寒初藍一聲。
“元缺讓你們來的?”
還是叫着她寒姑娘的只有元缺的人。
凌青恭敬地點頭,“少谷主讓屬下來護送寒姑娘出城。”說着,凌青還拿出好幾瓶藥粉,遞給寒初藍,說道:“少谷主說了這幾瓶藥粉都是毒粉,觸之而中毒,讓寒姑娘一會兒使用時小心點。”
寒初藍接過了毒粉,在心裡默默地謝着元缺。元缺沒有露面,她知道他肯定在暗中跟着,他是夜無極的親舅父,一邊是親情,一邊是愛情,讓他很難抉擇,但他還是盡着最大的努力幫她。
“元缺,謝謝你!”
寒初藍雙手抱拳朝着黑暗中拱手,然後牽着兩個小叔子,在大家的護送下去闖城門。
城門口守兵重重,儘管他們個個都是高手,還是少不了一陣撕殺血戰,地上的屍體到處都是,鮮血流成河,城門依舊緊緊地關住,敵人倒下了一批又來一批。元缺讓凌青送來的毒粉用光了,守兵中毒無數,嚇得守兵們不敢再近前,卻遠遠地把他們圍住,不讓他們輕易地破城門而出。
“藍兒,看好太妃。”
夜千澤把惠太妃的屍體放下,閃身躍入了守兵之中。
歐陽易讓自己的手下保護好寒初藍和幾個孩子,他則與凌青等人跟着夜千澤閃身進入敵人的中心。拖下去對他們只會更加的不利,夜無極會調來更多的兵馬,只有在最短的時間內殺出血路,破城門而出,他們纔有一線生機。
厚重的烏雲擋住了本來就不算明亮的彎月,讓大地再無一絲月光,只有城門口中的火把沖天,把城門口映照得如同白天晝。
喋血之夜,驚心動魄,冤魂無數。
用鮮血作爲代價換取一線生機,便是歐陽易等人都傷痕累累,夜千澤雖然沒有受傷,身上那套破衣裳卻被削得更加破爛,長至腰間的烏髮,也被人削掉一大截,整個人如同乞丐瘋子一般,他左掌右劍,在萬馬千軍中飛縱,替愛妻嬌兒殺出血路。
厚重的城門終於被夜千澤與歐陽易合力打開。
寒初藍趕緊一邊手攬住一個孩子,施展輕功就往城門口竄去。
凌青與冷心揮舞着手裡的劍,與她同時施展着輕功奔向城門,一路飛奔,一路斬殺守兵。
惠太妃的屍體則由元缺的一名手下抱着跟隨。
“夜將軍,末將來了!”
城外忽然傳來了胡九功震天響的叫聲。
原本要從西營地道入宮的雲家殘軍,進了宮後得知夜千澤沒死,並且回京救妻兒了,餘許當機立斷,命令大家緊急地奔出西營,往皇城口趕來接應夜千澤,還真讓他們趕上了,在夜千澤最需要幫助的時候,他們趕到了。
雲家殘軍如今只餘下一千人了,可這一千人殺戮重,又都騎着馬趕來,一來就衝入守兵之中,刀劍戟刺出,便是鮮血飛濺。
一行人總算出了皇城,歐陽易的手下只有一人活着出來,元缺的人,也少了七八個。
“撤!”
奮戰到現在已經累得不行的夜千澤連一口氣也不敢喘,沉聲命令着雲家軍撤,就算雲家軍殺戮重,夜無極的兵馬太多了,此刻不是他們與夜無極硬碰硬的時候。
城樓上弓駑手往城樓下連連放箭,雲家殘軍犧牲了幾十人。
大家不再戀戰,護送着夜千澤夫妻倆逃跑,犧牲了的人,雲家殘軍並沒有丟下同伴們的屍體,他們一生征戰無數,從來沒有在戰場上拋棄過同伴們的屍體,在箭雨之下,還要帶走同伴的屍體,也只有雲家殘軍纔會這樣做。
守兵追出城來。
凌青連擲了十幾枚的煙幕彈,才甩掉追兵。
……
不知道逃了多長時間,總算與先救着夜沐等人出城的代青匯合。
“澤兒。”
等得心急如焚的代青與夜沐同時迎上前來,夜沐叫不出聲,殘了的雙手也無法拉住兒子的手,看到血染全身的夜千澤,夜沐只能用手臂纏上兒子的身體,夜千澤人才停下來,就被父親緊緊地摟入了懷裡,聽着父親激動的啊啊聲,夜千澤整個人下滑,滑出父親的懷抱,跪在父親的面前。
“啊啊。”夜沐連連叫起來,心急地要扶起愛兒,無奈他的手指再也使不上力,還是周妃搶上前來,幫着他的忙要把夜千澤扶起來。
“爹,周妃。”寒初藍也跟着跪下,朝夜沐夫妻叩頭,他們都不孝,讓家人受苦受難那麼長時間。
“父王,母妃,惠太妃她……”夜君睿跟着跪下,哭泣着。
聽到惠太妃之名,代青這纔看到了被元缺手下抱着的惠太妃,惠太妃雙手都垂落在半空中,動也不動,頭也下垂着,髮髻散亂,珠釵經過戰亂,已經掉得七七八八,胸前四支箭插在那裡,鮮血早就把她的宮裝染成了紅衣。
代青忽然顫抖起來,不敢相信地看着惠太妃的屍體。
周妃扶起夜千澤等人。
夜千澤走過來,聲音沉痛,輕輕地對代青說道:“師尊,惠太妃去了。”
代青的身子晃了晃,然後一步一步地走過來,伸出顫抖的手從元缺的手下懷裡抱過了惠太妃早已經僵硬的屍首,緩緩地放在地上,他整個人癱坐在地上,顫着的手一手扶住惠太妃,一手輕輕地去撫着惠太妃不肯閉上的雙眸,死死地抿着脣,他沒有哭,但惠太妃的死,他心裡是哀痛的。
他不愛她,但視她爲友。
紅顏知已死了,代青怎能不痛?
“惠如。”代青低柔地叫了一聲惠太妃的閨名,“一路走好。”
寒初藍的淚撲撲地掉下來,她走到代青身後,輕輕地說道:“太妃走前,讓我轉告師尊一句話‘告訴他,我愛他!如果有來生……’”
聽着寒初藍的轉述,代青終於忍不住長嘯一聲。
“惠如!”
“惠如,對不起,對不起,我對不起你,我無以爲報,惠如……”
代青撫屍痛哭。
當年公主亡,他不是夜沐,他沒有資格撫棺痛哭。
那是他的最痛。
他也知道惠如愛她,哪怕她沒有把愛說出口,他也知曉,可他愛的人是公主,再說惠如是先帝的妃子,不管她愛不愛先帝,都改變不了她是后妃的事實,她還替先帝生了一女,只是孩子夭折了,她本來就不愛先帝,孩子一死,她與先帝的關係便被她斬斷,自此她拒絕先帝的臨幸。
公主在宮中老受到欺凌,惠如身爲妃子,盡着最大的努力去幫着公主,代青對她感激不盡。
她愛他,卻甘願去保護他最愛的女人。
她這份情,她這份愛,這份胸襟一度讓他感動過。
可是他還是無法接納她的愛,他只能視她爲紅顏知己。
他的心早就遺落在上官紫的身上。
此刻聽着惠如的遺言,代青痛徹心扉,忽然意識到自己錯過了什麼。
錯過了便是錯過了,再也無法回頭。
一切都只能成爲遺憾,一輩子的痛!
“惠如,一路走好,如果有來生,就讓我愛你,你不愛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