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5 滾滾紅塵,好在有愛
“藍兒,這遺詔你在哪裡弄來的?”放下遺詔,夜千澤看着站在牀前的寒初藍,輕聲問道。過去他只聽說過謠傳,謠傳他的皇爺爺原本是要把皇位傳給他父王,再讓他父王把帝位傳給他的。雖說他是嫡長孫,可是他母妃是來自大曆國的公主,皇祖母一直覺得要是把帝位傳給他,就等於把大星拱手送給了大曆國。爲什麼皇爺爺沒有這種忌諱?
皇爺爺立過遺詔的事情,也只是謠傳,這麼多年來誰都沒有看到過遺詔,他父王當攝政王十幾年之久,在宮中自由出行,也找了十幾年都沒有找到遺詔,讓所有人都以爲不過是謠傳。可就是這個謠傳才害得他們一家家破人亡,背井離鄉,逃亡在外。
夜無極會有這樣的反應,如此無情的手段,要是站在他的角度上,夜千澤還是表示理解的。當皇帝的人,最在乎的便是那張龍椅,有人想搶自己坐着的椅子,你會肯嗎?哪怕是謠傳,皇帝心裡也無法容忍,就怕謠傳越傳越厲害,真的變成事實。再加上他父王爲攝政王叔,位高權重,不就是加重了謠傳的可能性嗎?夜無極要是不做點什麼,還覺得他不正常了。
細想下來,夜千澤忽然覺得今天這一切都是先帝一手佈置下來的。先帝先是聯合他人害死夜千澤母子,因爲他深知夜沐對上官紫的感情,沒有了上官紫母子,就算夜沐有遺詔,也不想登基爲帝,他鞏固自己謀奪來的帝位第一步便算是成功的了,除了夜千澤未死屬於他的失算之外。後面發生的一切都如同先帝預料一般。
把夜沐推到攝政王的位置上,以前大家是覺得先帝對夜沐看重,先帝也留下的一道遺詔,遺詔的大意是如果少帝無法獨當一面,夜沐可以一直掌權,其實這些都是表面功夫。先帝這樣做是加重了少帝與夜沐的矛盾。當兄弟幾十年,先帝必定非常瞭解夜沐的性子,知道夜沐不會爲了私慾而置國家不顧,也無心當皇帝,他的兒子一定會平安地長大,然後慢慢地親政。只要他的兒子一親政,夜沐就不會有好下場。
先帝等於把夜沐慢慢地培養成爲少帝心裡面的毒瘤,再讓少帝自己親自拔除,當然了,要是他的兒子沒用,他也只能認命。
就算先帝知道夜沐其實無心帝位,或許自己的帝位是加害父皇謀奪而來,再說父皇對左右說過,帝位傳給四兒,先帝就是無法安心。不除夜沐,他睡都睡不着,可惜他的命太短,只能把夜沐留給兒子去處理。
夜千澤卻想不到原來皇爺爺真的立了遺詔要傳位於父王的。
就是這麼小小的一道遺詔,愣是把他的母妃害死,害得他背井離鄉,害得父王殘廢,害得他夫妻差點生離死別,害得他才五個月的兒子遭受到盅毒的痛苦。
皇爺爺的本意或許是好的,只是沒想到事情會演變成今天這個樣子。
“在龍牀前的牀柱裡無意中發現的。”
寒初藍老實地答着。
龍牀?
夜千澤望向她。
寒初藍意識到他在擔心什麼,連忙解釋着:“你別誤會,我沒有被夜無極佔到便宜,最多就是被他點了穴位,抱到龍牀上親了兩下……噢,我怎麼越說越糟!”一焦急,寒初藍把發生過的事情都說了出來。“千澤,我,我當時一怒之下就衝開了穴位的,我是在龍牀上睡過,可我真沒有被夜無極……嗯!”
夜千澤把遺詔隨手一放,放在一旁睡得正香的兒子身上,伸手就把寒初藍扯近前來,寒初藍猝不及防的,就被他扯得撲爬在他的身上,剛纔享受魚水之歡時,他還沒有穿上衣服,露出來的上半身是光溜溜的,寒初藍這樣一撲,雙手以及嘴臉都貼在夜千澤精壯的身子上,頓時她的臉就漲紅起來。
連兒子都生了,她還會臉紅。
都不知道以前誰纔是會臉紅的那一個。
“他親了你哪裡?”夜千澤一撈,一帶,一翻身,寒初藍就被他壓在牀上了,他整個身子都覆在寒初藍身上,讓寒初藍忍不住推了他兩把,嘀咕着:“都瘦了一大圈,還是沉甸甸的,像座大山一般。”
夜千澤:……
他在吃醋,娘子你能專心點嗎?
頭一低,夜千澤細碎的吻就落在寒初藍的臉上,額上,嘴上,夜無極可能親過的地方,他都要抹掉,她只屬於他。
摟住他的脖子,寒初藍輕聲說道:“千澤,對不起,是我的錯,我沒有保護好自己。”夫妻倆的桃花都很旺,可是夜千澤就沒有被其他女人親過,而她倒黴一點,不僅是夜無極這個熊孩子親了她,元缺更是不知道佔了她多少便宜。
寒初藍覺得自己對不起夜千澤,哪怕不是她的錯,其實也是她的錯,誰叫她營養充足後,整個人都變了,由當初臉色蠟黃,營養不良的小丫頭變成了絕色之人。唉,也怪她娘太美,她爹太帥。
歐陽烈罵着:女兒,你怎麼說話的?
玉鈴蘭斥着:女兒,你怎麼說話的?
扭頭,寒初藍擔憂地望向兒子,忽然笑了起來,小傢伙不知道什麼時候醒轉了,醒來竟然也不哭,因爲他爹隨手把遺詔放到他的小肚子上,他此刻正抓着遺詔把玩着呢,還興趣勃勃的,纔會在醒來不哭。
“是我的錯,我沒有……又醒了!”
夜千澤本來打算再與愛妻顛鸞倒鳳,一扭頭就看到正在玩着遺詔的兒子,他有點沮喪地嘀咕了一句,惹來寒初藍的輕戳,他乾脆以吻封脣,硬是與寒初藍纏吻了一次纔不依不捨地翻身躺在寒初藍的身側。
寒初藍一邊抹着脣瓣,一邊嬌嗔着:“下次別當着兒子這樣,會教壞兒子的。”
夜千澤嘀咕着:“才五個月大。”
“千澤,我發覺小璃很喜歡與皇帝有關的東西,例如龍牀。在正陽宮的時候,把他放在龍牀上,他就很開心,要是抱走他他就哭。現在還把遺詔當成玩具,玩得不亦樂乎的,不就是明黃色的嗎,有什麼好玩的。”寒初藍側着身看着小夜璃自顧自地玩着遺詔,慈笑着伸手摸了摸兒子的小腦袋。
小傢伙衝她一笑,寒初藍的心瞬間變得柔軟無比,湊近前就親了兒子的小臉蛋兩口。
“咿呀咿呀……”小夜璃笑着迴應母親的親近。
夜千澤意味深長地看了兒子一眼。
隔天,天剛矇矇亮,寒初藍就小心地自兒子身邊起來,小傢伙昨天晚上醒來後,玩了很長時間,也不肯睡在牀裡面,非要睡在父母的中間才慢慢地不哭,爲了哄住這個小祖宗,夫妻倆只得分別睡在兒子的左右兩邊。
夜千澤的長臂要是伸長一點想攬住妻兒,小夜璃又會哭鬧,他只能躺在寒初藍的對面,望着嬌俏的妻子,抱不着,不爽極了,直覺就是兒子這是在和他搶老婆!
今天依舊要趕路,寒初藍想早點起來給大家做早膳。
夜沐的親兵以及餘許等人的早膳不用她做,哪怕餘許等人也懷念着她的廚藝,畢竟他們人太多,讓寒初藍做給他們吃會把寒初藍累着,再說了還在路上,每天都要趕路,他們也不講究那麼多,只要有吃的就成。
“王爺,累了嗎?”
寒初藍輕輕地走出房間,就聽到了溫柔的聲音,那是周妃的。
他們租住的四合院子裡,周妃扶着夜沐圍着院子轉着圈子,來回地走動着。夜沐體內的毒以及夜璃身上的盅毒目前是壓在所有人心裡的大石頭。代青替夜沐把過了脈,說夜沐的毒素太深,如果再留在王府裡,吃着被滲了毒的藥,不用半年,夜沐就會身亡。好在現在逃出了帝都,夜無極無法再給夜沐下毒,只要毒素不再加深,再慢慢地化解,夜沐還是有希望活下去的。
夜沐剛出事那會兒,發現他被下毒,夜千澤就讓代青派人給夜沐送去了解藥,可是被御醫發現,夜無極加派了人手後,周妃無法再用藥水給夜沐泡澡,夜沐的毒便一天比一天深。
代青說夜沐現在用藥水泡澡的作用已經不大了,還得尋到真正能化解夜沐體內那種毒的解藥才行。代青是會醫理,但不及他師兄精深,就連元缺都不如,再者,他不會製藥。能迅速根除夜沐體內毒素的解藥中,還有一味藥只在藥王谷裡有,想幫夜沐解毒,就要求元缺或者谷主。
不管是師父或徒弟,都不太可能求得他們救夜沐。
代青與谷主是師兄弟,同門情誼卻不深,在谷主心裡最重要的人便是元缺,他視元缺爲親生兒一般,要是元缺不願意救夜沐,谷主一般情況下也不會朝夜沐伸出援手。
目前代青只能盡着自己最大的能力,用着其他藥物,試着幫夜沐化解體內的毒素,就算無法根除,至少能保住夜沐的性命。
好幾天沒有再服藥,再加上在逃亡路上,代青也在給夜沐排毒,夜沐的精神比以前好些了,走路也能走得遠一些。代青交待周妃,要多陪着夜沐行走,運行血液,別讓肌肉萎縮,避免久躺於牀癱瘓。
白天都要趕路,夜沐與孩子們都是坐馬車,夜沐坐不長時間,必須給他準備一張躺椅,才能跟着大家一起北上。爲了讓他有更多的時間鍛鍊,周妃只能在每天清晨,在趕路之前陪着夜沐行走,夜沐走不了,她就扶着他走,儘可能讓他多走動。
用手帕溫柔地替夜沐拭去額上豆大的汗珠,周妃溫聲問着:“王爺,累不累?要是累了,咱們先休息一會兒再繼續。”
夜沐頓住腳步,氣息急喘着,走了兩圈的路,他累得差點要趴在地上,要不是周妃扶着他,他真的連站立的力氣都沒有了。豆大的汗珠順着額上流下來,周妃連幫他拭了好幾次。他那皮吊着變了形的碎骨頭手指在抖着,雙腳也在打顫。
說不出話來,他只能搖搖頭。
他想快點恢復,這樣不會拖累兒子的進程。可他真沒用,都好幾天了,還是走不了太長的路,今天也才圍着院子走了兩圈,就受不了。
“王爺,還是先休息休息吧。”周妃柔聲勸着,心疼夜沐的堅持。
夜沐看她一眼,還是搖搖頭,用眼神示意周妃扶着他走,他的目標是走上四圈。
周妃勸不了他,只能心疼地又吃力地撐扶着夜沐的身子,讓夜沐慢慢地往前走。
夜沐出事到現在也有一年了,周妃依舊對他照顧有加。雖然夜沐說不了話,也做不了什麼事,看她的眼神卻慢慢地從以前的冷冷變成淡冷,再到現在的溫和。
成親數年,夫妻倆也是現在才這般親近,親近的時間最長。
人心都是肉做的,夜沐不敢說自己會愛上週妃,但他卻被周妃的善良及付出感動。在周妃毫不猶豫地跟着他逃出沐親王府,連周府裡的親人都撇下不管時,夜沐可以肯定一點,周妃的心一直都向着他,並不是如他懷疑那般是母后派來監視他的。
周妃跟着夜沐逃走,她孃家周府幾百口人,就會成爲夜無極的眼中釘,好在周家在帝都屬於名門大族,夜無極不會在短時間內就滅了周府。擔心還是有的,每當夜深人靜時,周妃總會躲在人後低泣,要是因爲她而累及整個家族,她死了都無顏再見列祖列宗。但當時逃得太急,也由不得她多想,更無法通知孃家人跟着她一起逃。
夜沐給過她選擇,可以給她一封休書,送她回周府,只要與夜沐撇清了關係,夜無極不會對周妃及其孃家人怎樣的,周妃不肯,心甘情願地跟着夜沐踏上逃亡之路。
生,她是夜沐的人,死是夜沐的鬼。
逃亡幾天,帝都裡並沒有傳來夜無極拿周府問罪的消息,多多少少撫慰着周妃的心。
夜無極如今被“東辰大軍”的來勢洶洶弄得焦頭爛額,忙着調兵遣將與東辰交戰,暫時是還沒有想到周府。
周府的人又不是笨蛋,在女兒女婿逃出帝都後,夜無極還沒有顧得上他們,他們悄然地分批撤出帝都,將來夜無極回過神來,周家的人早就遠離了帝都,夜無極再想把他們當成人質,就沒有那麼容易了。
這個結果都是歐陽烈與玉鈴蘭的合作換來的。
望着吃力地扶着夜沐繼續繞着院子走着的周妃,除去錦衣華服,周妃此刻就是一個普通的平民百姓,穿着向農家大姐買來的粗布裙釵,頭上烏髮再無往日的華麗,改用布條纏裹着髮髻,有點像漁婦的打扮。一路風塵,吃不好,住不好,溫婉的她也挺了下來,不曾叫過苦。
如果不是她深愛着夜沐,她哪能承受這種苦。
寒初藍默默地走開,不想打擾公婆。
公公是沒有愛上週妃,至少對周妃的態度在改變,不再像以前那般冷漠。
患難之中才見真情,她相信經歷過這些後,公公會明白周妃對他是真的傾心付出。不要像代青那樣,惠太妃死了,才知道痛。
“哎呀。”
許是實在太累,夜沐摔倒,連帶地把扶住他的周妃一併拖倒。
在千鈞一髮之時,周妃竟然用自己的身體搶在夜沐之前,夫妻倆雙雙跌倒在地上,周妃在下,夜沐在上,周妃柔弱,夜沐雖然有毒在身,人卻高大,這樣整副重量壓在周妃的身上,摔倒時,周妃的頭撞到地上,讓她半天都沒有緩過神來,偏偏夜沐又無力再爬起來,越是吃力地想起來,越是起不來。
“爹,周妃。”
想偷偷地進廚房的寒初藍,趕緊走向兩人,把夜沐自周妃身上扶起來,又想去扶周妃,可她一鬆手,夜沐就軟坐在地上,她只得又去扶夜沐,夜沐用手肋揮開她的相扶,視線看向還躺在地上的周妃,眼裡隱隱有着對周妃的擔心。
“啊啊。”夜沐衝着寒初藍啊啊地叫着,意思是先別管他,把周妃扶起來。
“王爺,妾身沒事。”周妃緩過神來,連忙安撫着夜沐,並對寒初藍說道:“藍兒,你快扶你爹進屋裡去躺躺,你爹他走了這麼長時間的路,累着了。”說着,她自己吃力地爬起來,揉着摔痛的後腦勺。
“啊啊。”夜沐又衝着周妃啊啊有聲。
周妃連忙放下揉着後腦勺的手,自己身上的灰塵都沒有拍一下,就走過來,溫笑着與寒初藍一道把夜沐扶起來,柔聲說道:“王爺,妾身沒事。”
“啊啊。”
夜沐瞪着周妃,還在啊啊有聲的。
周妃更加的溫柔,她扭過頭去,再摸向自己摔到的地方,讓夜沐看看,她真的沒事,連個疙瘩都沒有長。
夜沐看過周妃的後腦勺,確定周妃沒有摔傷,他纔不再啊啊有聲。
寒初藍忽然感動不已,夜沐啞了,再也說不出話來,他總是啊啊有聲,誰也不知道他在表達着什麼,周妃卻能明白,這得要花費多大的耐心及深情,才能到這種無聲勝有聲的地步?
“王爺,今天就到這吧,天都大亮了,用過早膳,咱們又得趕路了。”周妃衝着寒初藍不好意思地笑笑,又柔聲地對夜沐說道。
夜沐這次點了點頭,是他心急了,他體內的毒素那麼深,沒有癱瘓已經算他幸運,想一下子就好起來,簡直就是癡心妄想。
“爹,你也別心急,慢慢來。”寒初藍知道公公這般堅持着鍛鍊,就是想早點好起來,不會再拖着他們的行程。其實他們誰都在體諒着夜沐,都不會覺得他在拖累他們。他們只有心疼,夜千澤更有着愧疚,覺得他當兒子的,無法在父親面前盡孝。
每每看到走一會兒就氣喘如牛的夜沐,夜千澤都像被大石頭壓住了心頭似的,讓他喘不過氣來。
初回帝都時,夜千澤並不接納周妃,現在對周妃也好了很多,如果不是有周妃在父親的身邊,父親或許早就癱了或者死了。
怎麼說周妃嫁給夜沐也不是周妃的錯。
現在的周妃又在代替着上官紫,繼續愛着,照顧着夜沐,相信九泉之下的上官紫也會感激周妃的。
“啊啊。”
夜沐輕嘆一聲後,又啊啊有聲。
寒初藍看向周妃,周妃解釋着:“王爺想快點好轉,至少能生活自理,這樣你與澤兒才能安心地去做你們該做的事情。”解釋後,周妃又溫聲對夜沐說道:“王爺,藍兒說得很對,你不要心急的。這一年來,你什麼時候麻煩過藍兒和澤兒了?他們該做什麼,他們自己會去做的,你別給自己心理壓力,還有妾身呢,妾身只要還有一口氣在,都不會棄王爺於不顧的。”
夜沐偏頭望着周妃,良久,他忽然用雙手肋把周妃勾入懷裡。
周妃一愣。
寒初藍默默地轉身,把空間留給兩人。
寒初藍先煮粥,夜沐身體差了,吃不了難消化的食物,只能吃粥。廚房裡沒有多少食材,一點肉都沒有,只有幾隻雞蛋,是房東送給他們的。寒初藍打算煮點雞蛋粥給夜沐以及兩個小叔子吃,孩子還在成長期,營養也不能缺少。
除了煮粥,廚房裡只要有的食材,寒初藍都想着辦法用僅有的食材給大家做一頓多樣化的早膳。
“藍兒,我買了點肉回來。”
寒初藍正在搓揉着麪糰,準備做些饅頭,可以帶着路上吃,周妃忽然走進來,李氏也跟在後面,夜君睿兄弟倆則在屋裡陪着夜沐。
李氏手裡拎着兩斤肉。
“娘,你去買了肉?”寒初藍看到李氏拎着肉進來,開心地笑了起來,一路上忙着趕路,吃食上都不講究,只求填飽肚子,貌似有兩天都沒有吃過肉了吧。她連忙洗淨手,從李氏手裡接過肉,說道:“可以給爹和孩子們煮點肉粥了,餘下的還可以炒點菜,做些肉包子。”
“娘早早起來就去買肉,好在趕上了。”李氏笑着洗乾淨手,接上了寒初藍的活兒,要幫忙搓麪糰做包子。李氏在鄉下時都不會做吃的,現在也不會。寒初藍見婆婆笨拙的樣子,便笑着讓李氏去煮肉粥,她繼續做包子和饅頭。
周妃想幫忙,也是一點活兒都幫不上,李氏都不會的事情,自小嬌生慣養的她又哪裡會?
寒初藍讓周妃回屋裡去照顧夜沐及孩子,聽到小夜璃的哭聲了,寒初藍又點頭痛地嘀咕着:“又哭了,整天就知道哭。”
李氏笑着:“孩子都是這樣的。”
“娘,你去帶平安,讓千澤來幫我的忙。”李氏奶大夜千澤的,帶孩子有經驗。反正廚房裡的活兒,李氏大都做不好,夜千澤這幾年反倒有了進展,能幫得上寒初藍的忙。
“嗯。平安?孩子的名字?”李氏塞了幾根柴進竈裡,聽到寒初藍的話,笑問着寒初藍:“總算取名字了。”
寒初藍剁着豬肉做包子餡,答着:“昨天晚上讓千澤取的名字,大名就叫做夜璃,小名平安,希望他能平平安安地長大。”說到這裡,寒初藍有點澀澀的,兒子體內的盅毒就是她心頭上的一根刺,隨時都會把她的心臟穿刺。
元缺是說過聯繫谷主來幫孩子解毒,可元缺並沒有給她肯定的答案,她不敢去想萬一谷主都解不了盅毒,那平安就會……
代青說孩子的盅毒,現在是不會發作,孩子看上去與正常人無疑,臉色也是紅潤的,不過隨着時間的推延,孩子就會慢慢地瘦下來,因爲被養在他體內的毒蟲久聞不到簫曲,就會漸漸地反叛盅主的意思,開始自主地反噬着被盅主,到那個時候,孩子的五臟六腑都會毒蟲啃食,孩子免不了一死。
夜沐的毒要是不解,只有半年的生命了。但孩子的毒不解,只有四個月的命。
一想到這裡,寒初藍的心就揪痛起來,恨夜無極恨得牙癢癢的。
夜無極是做好了斬草除根的準備。
李氏知道寒初藍的心思,她慈愛地安慰着寒初藍:“藍兒,孩子不會有事的。”
寒初藍用力地點頭。
對,孩子不會有事的!
李氏去照看孩子,夜千澤便進了廚房裡幫着寒初藍的忙做早膳。
小夜璃醒來見不到孃親,哭鬧不休,夜千澤也被兒子的哭鬧整得手足無措,於萬馬千軍面前,他都沒有如此手足無措過。
看來當爹也不好當的。
李氏帶着孩子,孩子還是在哭。
“藍兒,平安可能是餓了,你先喂他吧。”李氏抱着哭鬧不止的夜璃走進來,後面跟着歐陽易。歐陽易受的都是外傷,每天換藥就行。他是被外甥的哭聲引來的,想抱抱夜璃,夜璃不給他面子,不要他抱,哭得更加厲害。
“啊啊。”
夜沐也被寶貝孫子的哭聲引過來。
夜千澤看到粥煮好了,先給夜沐盛了一碗,又給寒初藍盛一碗,寒初藍那一碗還放到冷水盆裡去,加速着冷卻,讓寒初藍可以先吃。
寒初藍要喂孩子,營養一樣不能缺少。
夜沐想抱孫奈何抱不了。夜璃見到夜沐老是啊啊的,哭得更兇,讓夜沐難過不已。
“大侄兒,別哭。”
夜君睿伸手去拉住夜璃的小手,仰着臉哄着夜璃。這一路上因爲有夜璃的哭鬧,倒是讓氣氛輕鬆些,只是夜璃太認生,又喜歡哭鬧,經常一哭,就會弄得全部人人仰馬翻,很難哄得住。
寒初藍聽說懷孕的時候,孕婦要是喜歡哭,孩子生出來也愛哭,可她懷孕的時候沒有哭呀,這小子咋這麼愛哭?難不成是得知夜千澤墜崖時,她哭了,這樣也能傳染給夜璃?
夜璃掙扎着往夜君睿的懷裡倒去。
被大人們哄來哄去都哄不住的小子,竟然喜歡夜君睿的懷抱,夜君睿小心地抱過他後,他就不哭了。夜君瑜也圍過來,稚聲稚氣地哄着:“大侄兒不哭,哥哥說,咱們是男子漢大丈夫,不哭鼻子的。來,小叔叔給你吃小手手,可以當雞腿吃哦。”小君瑜把他一根胖胖的手指手伸到夜璃的嘴裡,夜璃張嘴就含住他的手指頭,嘖嘖有聲的。
所有人都汗倒!
“瑜兒。”周妃輕拍開小兒子的手,失笑着:“你以爲你的小手真是雞腿呀。你的手也髒,怎能讓你侄兒吃。”
“大侄兒哭哭。”
夜君瑜望着又扁起小嘴兒的夜璃,對母妃說道。他只想讓大侄兒不哭。
“藍兒,早膳也做好了,趁那小子現在鬧得不厲害,你先吃,吃飽了,那小子纔有得吃。”夜千澤趁兒子不哭了,寒初藍那碗瘦肉粥溫度也適合吃了,他一邊把粥自冷水盤裡端起來,放在竈臺上,讓寒初藍先吃,又把夜沐的那一碗粥端出廚房,端到屋裡去。
他再從屋裡走回到廚房門口,體貼地扶住夜沐回到屋裡,由他親自喂父親吃粥。
“藍兒,澤兒說得對,你先吃吧,你吃飽了,孩子纔有得吃。”李氏和周妃也讓寒初藍先吃。
寒初藍笑着把夜璃從夜君睿的懷裡抱過來,在竈臺前坐下,說道:“粥煮得很爛,平安也有五個月了,可以適當地給他吃點輔食,娘,你們先去吃,我喂平安吃點米糊。”
說着,她用匙子滔了一點粥水,喂進夜璃的嘴裡。
夜璃是第一次吃輔食,老是吐出來。本來以他的身份,會有奶孃餵養到滿週歲的,現在親孃卻在五個月時就想以輔食代替奶,他不幹。
吐了幾次後,小嘴兒一扁,小祖宗又哭了起來,一邊哭一邊往寒初藍的胸前蹭去。
寒初藍無奈,只得先給他吃,免得哭一個清早,影響別人用早膳。
將來,她保證笑死這個小子,小時候這麼愛哭,簡直就是個哭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