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點了點頭,“可我沒有換洗的衣物,我還是先去買套衣服吧。”
“我差人備好了,走吧,我帶你去。”
“哦。”宋暖有些受寵若驚,楊安竟這麼細心啊。她朝楊老爺子和谷不凡拱拱手,“叔公,凡叔,我先跟阿安去了。”
“去吧。”
幾人在拱門下分道而行。
“阿安,你有話要單獨與我說,是吧?”
“你怎麼知道?”楊安驚訝的看着她。
宋暖白了他一眼,“從衙門見到我開始,你就一副我有心事的模樣,我想不知道都難啊。我不眼瞎。”
“似乎沒多少事能瞞得過你們夫婦。”
“你把我想得厲害了,如果我真的那麼厲害,那我又怎麼會被人弄進了牢裡?”
“人,再厲害也有失誤的時候。”
聞言,宋暖扭頭上下打量着他。
楊安開始還淡然的讓她打量,久了,有些頂不住,“小宋,你幹嘛一直這樣盯着我看?”
“這話聽你說出來,我很不習慣啊。”宋暖感慨,“到底是怎麼了?爲情所困?”
“纔不是!我是因爲阿喬。”
“哦,原來真是爲情所困。”宋暖哦了一聲,點了點頭,“阿喬和你怎麼了?上回你匆匆離開後,他來村裡找過我,見面時,我就覺得他有些抑鬱難歡,心情重重的樣子。”
楊安聞言,臉上浮現更多苦惱了。
“小宋,我和阿喬明明什麼都沒有?爲什麼外人總說我們有些什麼呢?我們兩人自小一起長大,可以說是同穿一條褲子了,除了兄弟情,還能有什麼啊?這些人真的……爲什麼要亂七八槽的胡說?”
“那些亂七八槽的胡說,如今造成你的困擾了?你是細細一想,也分辨不出自己對阿喬是兄弟情呢,還是真的……嗯嗯嗯……”
不待宋暖說完,楊安就緊張的捂住她的嘴,驚恐的四下看了看,“你也胡說八道嗎?你明知道的……”
“大哥,你的作派可真讓我大開眼界啊。”
身後傳來楊浩的戲謔的聲音。
dang!
楊安驟鬆開宋暖,閉目穩了穩情緒,然後像個沒事人一樣轉身朝楊浩看去,“二弟,你這是要上哪啊?”
“路過,聽到有異響,所以過來看看。”
楊浩的目光在宋暖身上掃過,彎脣笑了,“想不到大哥口味奇特,不僅男女通吃,還專吃窩邊草啊。”
“你?”楊安衝上去,用力攥緊楊浩的衣襟,眸中迸射了危險的光芒,“楊浩,你再敢胡說八道,那就別怪……”
“阿安,走吧!”宋暖拍拍他的肩膀,睨了楊浩一眼,“身正不怕影子斜,你這般氣急敗壞的,不是更讓人多想嗎?”
說完,宋暖已轉身。
“快點啊,我還急着要見阿正呢。”
“好!”楊安鬆開手。
楊浩站直身子,伸手撫着自己被攥皺的衣襟,幽深的眸子裡掠過一道戾光。
那邊,走了好遠之後,楊安纔出聲,“小宋,我是不是性子太急躁?”
“關己則亂,的確不太好。可是……”
“可是什麼?”
“人性如此啊。若是關己都不亂,那還是人嗎?”宋暖兩手一攤,突然目光狡黠的看着他,“阿安,咱們的話還沒有說完呢。”
“不說了!”楊安悶聲悶氣的道。
“不後悔!”
“後悔什麼啊?”楊安一下子又急了,“我和阿喬真沒什麼啊,你們爲什麼要這樣,一個兩個都這樣,搞得我都不好面對阿喬了。”
宋暖白他一眼。
你這麼笨,我怎麼救你?
這種笨,沒藥可治啊。
“那你到底要跟我說什麼呢?”
“也沒什麼。”楊安耷拉着腦袋,“你有空,有合適的機會,你就勸他早日成家吧。只有我們各自成家了,外面那些謠言,也就不攻自破了。”
“你確定?”
聞言,楊安蹙眉,“小宋,你到底是不是朋友啊?我當然確定了。”
“行!你確定就行!”宋暖走了幾步,又問:“你不後悔!”
楊安氣得跺腳,“我後悔什麼?”
“行!”
“小宋,你幹嘛這神情?”
“我說行,還不行麼?”
“不是不行,只是你……”
“我答應太快了,你心裡又猶豫了?”
“纔沒有!”
“阿安,我問你,你和阿喬是一起長大的,他……他是一個什麼樣的男子?平時喜歡盯着小姑娘看嗎?”
宋暖試探着問了問。
楊安扭頭驚訝的看着她,“小宋,你是怎麼知道的?小阿喬從小到大就喜歡往姑娘堆裡湊。他……他喜歡拉我一起去喝那種酒,可是每次都是我們兩個人一起喝醉了,一起躺……”
楊安的眼睛骨碌碌的轉,說不下去了。
每次唐喬拉他去喝花酒,總是叫上一堆姑娘,可不知爲什麼,每次他醒來後,身邊都只剩下唐喬一個人了。
久而久之,一起去喝花酒成了他們的共同愛好。
在秦縣,他們兩個算是喝花酒的高手了。
宋暖聽着,面無表情。
果然是這樣。
看來唐喬在唐府的日子也難,他這麼做,應該是爲了讓外人更加相信一些事實吧。
只是,這個楊安完全get不到他的點啊。
悲了個催的。
現在還要各自成家。
她倒想看看楊安以後會不會哭?
“行了,我懂你的意思了。”宋暖問:“客房呢,還要走多久,爲什麼不直接帶我去阿正住的那地方?”
“馬上就到。”
“你就是爲了跟我說阿喬的事吧?”
“嘿嘿!他可是我的兄弟,我的名聲被人怎麼傳都無所謂,可我不想外面的人那樣傳他。而且,這樣的事傳多了,對他在唐家的情況也不好。”
“嗯,我明白了。”
“走吧,這裡。”
宋暖進了客房,那裡不僅備好了衣物,還有兩大桶熱水。
真是周到啊。
梳洗後,丫環們又送了吃的喝的進來。
“小宋,你在裡面一定都沒吃什麼東西,現在離晚飯時間還有點久,你先吃點東西墊墊肚子。”
楊安從外面進來,見她清爽了不少,滿意的點點頭。只是目光落在她的頭髮上時,還是蹙了蹙眉頭。
“這世上哪有你這樣隨便打發自己的女人?連我家丫環都比你會打扮。你瞧瞧你,一條辮子就完事。你是懶呢,還是真不會?”
楊安撂袍坐下。
宋暖看都不看他一眼,低頭吃東西。
她是真餓了,也真的急着去見溫崇正。
對他的這種毫無營養的問題,她不想回答。
吃飽喝足,她抹了抹嘴,起身,“帶路吧,我要去見阿正。他沒有親自去接我,也沒有來迎我,情況不好吧?”
“嗯,不好!”楊安驚訝:“你猜到了,還吃得下?”
“我那麼狼狽的去看他,他纔會真的擔心。”宋暖往前走,“走吧。”
“好!”
兩人出了客房,這院子與溫崇正住的只隔一院牆。路上,楊安見她沉默,便安撫她,“小宋,你也別太擔心!凡叔說他有辦法。只是必須在七天之內趕回黑龍山,只有在那裡,他才能幫阿正。”
“哦。”
“你要往好的方面想,雖然你們要分開,但是阿正能好起來啊。”
“哦。”
“凡叔說了,阿正突然病發,這是因爲他練了武學心法,導致體內的毒竄得更快。”
“哦,這樣啊。”
“小宋。”楊安一個箭步上前,攔在她面前,打量着她,問:“你是不是心裡難受?想到要和阿正分開了?”
“所以,你現在還要攔着我,讓我和阿正相聚的時間變得更少嗎?”宋暖說着,從他旁邊繞了過去,“他能好,便什麼都好!”
小別離又算什麼?
她只想他少些折磨,早日康復。
楊安跟了進去。
“暖暖。”
宋暖剛進去,溫老太聽着腳步聲就猛地站了起來,上前扶着她的肩膀,上下打量着她。
“祖母,我沒事!”
宋暖的目光繞過她,看向牀上的人。
溫崇正還沒有醒過來。
溫老太鬆開她,順着她的目光看去,立刻就淚眼婆娑,“暖暖,你在這裡守着阿正吧,我和阿來出去給他備些東西。”
溫崇正什麼也沒有帶,明天要啓程去黑龍山,她得去街上給他備些東西。
宋暖點頭,“好!”
溫老太看了楊安一眼,楊安立刻就道:“小宋,你放心!我陪着叔婆一起去,這縣裡我熟。”
“好!”宋暖走到牀前坐了下來。
幾人出了房間,順便幫她關上房門。
“阿正,我回來了。”
“……”
宋暖握緊他的手,入手的冰冷,像塊鐵一樣。她又看了眼那厚厚三牀的被子,淚水就沒有預警的掉下來。
他都這樣了,他還爲她奔波。
淚水越掉越兇。
她哽咽着,握着他的手緊了緊。
過往兩人在一起的時光,一幕幕的涌上腦海,像是那些片斷都有默契一般,有序的涌上來,一幀幀的掠過。
“嗚……”宋暖拉起他的手覆住自己的臉,淚水浸溼了他的手指。
臉上的手指動了動,指腹輕柔的按住她的眼角,“暖暖,別哭!”虛弱的聲音傳入耳際,宋暖用力按住他的手,不想讓他看見自己哭成大花貓的樣子。
只是,哭聲卻再也壓抑不住。
“嗚嗚嗚……”
溫崇正看着她,不再抽手。他吃力的伸出另一隻手,輕撫着她的腦袋,像是在撫摸一件稀世珍寶。
他讓她哭了。
她爲他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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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種複雜的感情涌上來,他也覺得自己的眼睛酸漲到發疼,可是很乾,沒有一點溼潤的感覺。
喉嚨發緊,此刻,他連聲音都發不出來了。
宋暖哭了很久,似乎停不下來了。
上次是因爲宋玲,這次是因爲溫崇正。
她覺得來到這裡之後,老天爺似乎有意把她在現代所缺少的一切都補償給她。
她所渴望家,所渴望的親情。
全都有了。
“暖暖,可以了!再哭,眼睛就腫了,然後就不好看了。”溫崇正嘆了一聲,用力抽出自己的手。
他望着她哭得眼睛紅紅,鼻尖紅紅的狼狽模樣,心疼得緊。
“我這不是好好的嗎?不會讓你早早守寡,不會讓人真的落實了你是採陽的妖怪。”
他用手指幫她抹淚,見她一臉錯愕的樣子,忍不住的笑了一下,“我倒是想你來採啊,可是……不行吧?”
不行吧?
這話聽着像是調侃,可卻是滿滿的心酸。
他這身子,採什麼採?
宋暖回過神來,伸手就掐他,吡牙咧齒的吼他:“溫崇正,能不能有點人樣?”
溫崇正嘀咕:“不盼着給媳婦採的男人,那纔沒個人樣呢。”
他的聲音不大,宋暖正好能聽清。
呃!
宋暖瞬間石化,這個話題,宜跳過。
“媳婦,採嗎?”
“……”宋暖……真採,你就真要落實我是妖怪了。
“媳婦,採嗎?”
“……”宋暖……我雖瘦,這壓上去,你也得斷氣了吧?
“媳婦……”
“採什麼鬼?閉嘴!”宋暖惱羞成怒,俏臉緋紅。
溫崇正咧着嘴笑了,心滿意足的道:“這纔是我的媳婦兒啊,元氣滿滿的。我寧願你吼我,也不願看着你哭成那個樣子。”
宋暖的眼中迅速又染上水氣。
溫崇正連忙喊停:“別……別哭了!”
“溫、崇、正。”
“媳婦,我在!”
“明天一早,你就跟着凡叔去黑龍山,我就不陪着你去了。家裡還有一堆的事呢。”
“好!”
“晴姨的事,你打算怎麼辦啊?”
“晚上,周文彬就會放她出來,我已經安排阿來去後門接她了。”
“她……讓她跟你一起去黑龍山吧。”
宋暖考慮了很久,眼下讓顏晴住到高山村去,這不妥當。顏晴雖然彪悍,但這麼多年的囚禁生活,她的身體也落下許多毛病。
尤其是那兩個已經和肉長在一起的鐵鉤。
如果有谷不凡照顧治療,宋暖更放心。
“好!”溫崇正點頭。
他本也想過,就算接了顏晴出來,也是送去他處的。
“溫、崇、正!”宋暖一字一頓的喚着他的名字,深深的看着他,“如果你能健健康康的回來,我就告訴你一個秘密。”
“好!”溫崇正看着她,突然嘆了一口氣,“如果我回來了,你就採我吧?”
宋暖看着他,沒說話,臉紅紅的。
這人的臉呢,爲什麼總是這麼正經的說這種話?最後,反而像是她自己想歪了一樣。
“媳婦,採嗎?”
“……”宋暖板起臉,捧着他的臉,探身在他額頭上落下一吻。她湊到他耳邊,輕道:“等你回來,咱們比試一番,誰贏誰主事。”
聞言,溫崇正雙眼驟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