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8章 演戲
兩日後,七皇子八皇子領着衆臣回來了。
宣和帝的龍體已經安葬進皇陵。
六皇子臥榻靜養,未能露面。
一身素服的裴皇后親自相迎,對着七皇子八皇子溫聲說道:“太子身體未愈,不能親去皇陵,你們兄弟代太子扶棺送葬,這一行幾日辛苦了。”
七皇子八皇子如何敢當,立刻在嫡母面前跪下磕頭:“兒臣幸不辱命。”
裴皇后親自扶起七皇子八皇子,又對一衆送葬的臣子們說道:“你們一路辛苦。太子想見一見你們。你們這就隨本宮前去。”
前往皇陵送葬的臣子,共有三十餘個,皆是朝中四品以上的重臣。
此時,衆臣同時露出感動之色,一共拱手應下。
宣和帝的喪事已了,接下來,就該是新帝登基改朝換元了。只是,太子尚且不能下榻,根本支撐不了一整日的登基大典。到底該怎麼辦?
這幾日,衆臣無不在思慮這個問題。現在太子要見他們,想來也和這樁要緊事有關。
……
衆臣一同進了太子寢宮。
六皇子被扶着坐在牀榻上,臉孔俊秀蒼白,幾乎沒什麼血色。一雙黑眸卻冷靜鎮定。
衆臣一同跪下行全禮:“臣等見過太子殿下。”
“衆卿免禮平身。”六皇子中氣不足,音量不算高。張口先是一番安撫施恩,誇讚衆臣的忠心。
這些套話,衆臣聽聽就算。面上的感動感恩,都是裝模作樣而已。
六皇子做了兩年太子,和衆臣們時常打交道,自然也很清楚,只憑幾句輕飄飄的話語就想收攏臣心,那是癡人說夢。
要掌控羣臣,想徹底執掌朝政,絕不是易事。沒有三年五載,根本做不到。
六皇子很快話鋒一轉,輕聲嘆道:“孤是父皇欽封的太子,如今父皇已經安葬,孤卻因身體虛弱之故,不能舉行登基大典。不知衆臣有什麼好主意?”
衛國公靖國公這些日子受了裴皇后不少閒氣,此時像鋸嘴葫蘆一般,各自沉默不語。
武將們以衛國公靖國公爲首,他們不出聲,其餘人便也不吭聲。
永安侯慘死,鎮遠候晉寧侯都被關進天牢。只餘一個平西侯,有張口說話的分量。他的兒子朱啓珏做了駙馬,如今身負重任,深得皇后太子信任重用。
平西侯上前一步,第一個張口說話:“末將是個舞刀弄槍的粗人,心思魯直,想到什麼就要說什麼。若有什麼說得不周全之處,還請太子殿下見諒。”
“國不可一日無君。先帝已經葬進皇陵,太子殿下就該登基爲新帝。可以先登基,正了名分再說。至於登基大典和祭祀太廟一事,可以等殿下身體痊癒了再進行。”
六皇子目中閃過滿意之色。
他心裡也是這麼打算的。不過,這等事,總不能自己張口說出來。
在數日前,他在朱啓珏面前暗示了幾句。朱啓珏心思也算細密,琢磨了兩天後,悄然令人送信給親爹平西侯。
也因此,平西侯今日第一個張口提議先登基後舉行典禮。
六皇子心裡千肯萬肯,面上卻露出遲疑又慚愧的神情:“歷朝從未有過先登基再舉行典禮的先例,孤開此先例,心裡實在慚愧。”
衛國公靖國公心裡同時呵呵一聲。
演得這麼明顯,當衆臣是傻瓜,看不出來嗎?
話說回來,除非他們有擁立其他皇子坐龍椅的打算,否則也只能這樣了。
六皇子沒看衛國公靖國公,而是看向禮部周尚書:“周太傅是禮部尚書,天子登基的典禮都歸太傅掌管。不知太傅以爲此事是否可行?”
周尚書是六皇子最忠實的支持者,聞言拱手沉聲說道:“老臣以爲此事可行。事情不可能一成不變,規矩也可因勢制定。殿下身體支撐不住登基典禮,老臣提議,將登基典禮延至明年。”
戶部樑尚書不假思索地附和:“臣附議。”
吏部尚書也很快表態:“臣也附議。”
文臣們一個接着一個附議,武將們也不能再沉默了。
衛國公終於張口,一錘定音:“老臣也贊成。”
六皇子心裡舒了一口氣,溫聲說道:“既然衆臣都附議,此事就這麼定了。具體事宜,由禮部定個章程吧!”
周尚書恭聲領命。
先不說周尚書是太子太傅,就只憑他禮部尚書的身份,接下這樁差事也是理所應當。
衛國公靖國公心裡是否不快,無人知曉。兩隻官場老狐狸,都是一臉欣然贊成。
……
商議完這一樁事後,衛國公張口問道:“大皇子殿下四皇子殿下等人都在天牢裡,不知太子殿下要如何處置?”
靖國公緊接着接過話茬:“鎮遠候晉寧侯也一直被關在宮中天牢。按朝中律法,朝臣犯下重罪,當由刑部問審定罪。不知殿下何時下令,將鎮遠候晉寧侯移交至刑部?”
手足相殘,大皇子四皇子死不足惜,怎麼處置臣子們都不會多嘴。
不過,鎮遠候晉寧侯的事,卻是衆臣關注的重點。這和衆臣們都息息相關。
要是開了先例,皇權凌駕朝廷律法之上,豈不是對臣子要殺就殺要剮就剮了?
這一回,就連平西侯也不會站在六皇子這邊。他的目光緊緊落在六皇子的臉上,看六皇子如何應對。
六皇子顯然早已思慮過此事,緩緩說道:“衛國公晉國公,你們心裡在擔心什麼,孤很清楚。你們是怕孤不顧律法,不問青紅皁白,殺了鎮遠候晉寧侯。也怕開了先例,以後臣子們就成了砧板上的魚肉。”
衛國公靖國公一起拱手道:“老臣不敢。”
已經這麼想了,有什麼不敢的?
六皇子嘴角露出一絲譏諷,淡淡說了下去:“孤不會亂殺無辜,衆卿大可放心。事涉重大,孤要親自問審,再給他們定罪。”
說着,又嘆了一聲:“可惜孤病體虛弱,不能下榻,也進不得天牢。現在,便委屈他們一段時日,暫且在天牢裡待着。等孤的身體好了,再親自問審晉寧侯鎮遠候!”
衆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