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拓馳恨恨地瞪着他:“在戰場上別讓小王遇見你,要是讓小王碰上了,絕不跟你客氣,讓你……”到底是說不下去了,他哼哼了兩聲,用力踹着牆根下的土。
“真不想看到你們這個樣子,不過我也知道,我什麼也改變不了,只能希望你們兩個不要遇上了。”許嘉彤到了耶律拓馳身邊,下巴向着內室的方向揚了揚,“說吧,你都知道什麼。”
耶律拓馳別開頭,聲音故意裝得很是清冷:“其實小王知道的也不是很清楚,有那麼一日小王喝高了,誤打誤撞地到了這裡,眼前一花,就暈在井沿兒上了。醒來的時候桐雨就在旁邊,還拿了井水給小王喝。她應該不是全瘋,最多算個半瘋,說起話來,應該是半真半假。不,應該都是真的,但很多事兒估麼着是記反了。這兒也跟冷宮差不多,不常有人來,偶爾來個宮人送些乾糧,也不多理她。大概過了兩三個月,她就跟小王說,要告訴小王個秘密。這廢宮從前的主子似乎是姓陳,陳妃什麼的,唉,你們這些漢人,女人們都弄得那麼複雜,小王也沒弄明白,這個陳妃是什麼品級……”
趙元慎的目光漸漸變得深沉起來,陳妃,他好像曾經聽過這個人。只是好像在他有記憶以來,這人就不在後宮當中了,他之所以還知道這個人,完全是因爲有那麼一回,無意間聽到了吳王后和玉蘭的話,吳王后好像非常忌憚這個陳妃。
“她說陳妃生下了一個兒子,不過生下來就被人帶走了,後來陳妃也死了,死法還很慘烈……”耶律拓馳不屑地皺眉,瞪着趙元慎時更爲不屑,彷彿這廢宮裡的黑暗都是拜趙元慎所賜。
呵,漢人就是噁心、陰險、虛僞,殺人不過頭點地,何況是對一個弱女子,居然還會動用極刑,像趙元慎這樣的人,一定更加陰險狠毒。
趙元慎當作沒有看見,不動聲色地道:“她可曾說過,那個孩子去了哪裡?”
“她怎麼知道,不過想想也不難推測,陳妃都死了,那個孩子還能活?不過聽說是個兒子……”耶律拓馳顯然是故意要讓趙元慎沒面子,誇張地一拍腦門,“也就是位小王子,那陳妃死的那麼慘,想必生前不是得罪了人,就是太過受寵,招人嫉妒。要是陳妃和這位小王子都還活着,盛王殿下,你可就多了一個弟弟了,也說不準是哥哥,你還有沒有今日的尊榮,真是不一定呢。”
耶律拓馳咂咂嘴,像個市井小混混一樣,只是他比市井小混混粗壯多了,一張黝黑的臉龐配上大鬍子,看起來特別的囂張刺眼。
趙元慎擡眼:“嘴上討便宜算得了什麼?好了,該說的也說了,廢宮裡的這個女人,本王會照應的。”
耶律拓馳正了顏色,朝他拱了拱手:“那就謝了,量你也不會對付一個瘋女人。好了,許嘉彤,小王回去了,你朵鮮花,可不要插在他這坨牛糞上。”
許嘉彤不好意思地朝趙元慎笑笑:“我去送送他。”
趙元慎一副看手下敗將的樣子,瞥了眼耶律拓馳,低聲說了去:“去吧。”
許嘉彤追了出去,耶律拓馳正靠在宮牆上等她,看見她沒好氣地道:“本來是要把你拐到契丹去的,可那個不要臉面的趙元慎先求了王上,我父兄都不讓我和他爭,哼,看着你也沒那麼好,狗尾巴草似的一個人,到了外面,還不得被風吹跑了。”
耶律拓馳不得不承認,許嘉彤比初見的時候好看太多了,尤其那眉眼,如今還沒有全然長開,再過上一兩年,恐怕比起有大同第一美人兒的成妃都會有過之而無不及。
“你說他求了王上?什麼時候的事兒?王上屬意的盛王妃是馬琴歌。”許嘉彤疑惑地道。
“馬琴歌?是有過這麼一說,後來不是被擱置了麼。不過要我說,看他那前怕狼後怕虎的樣子,不娶馬琴歌估麼着也不大可能,你八成要和她共侍一夫了。”耶律拓馳語氣閒閒地道,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那也讓他酸一酸,等回到契丹,他就又是那個瀟灑自如讓契丹姑娘圍着他打轉的小王爺了。
許嘉彤看了他一眼:“你說起共侍一夫這種事,倒是隨意的很……”
“那當然,在我們契丹,哪個有本事的男人不是三妻四妾,不過如果你跟我,我保證你會是最受寵的那一個。”耶律拓馳很驕傲的昂起頭,等着許嘉彤謝他。
許嘉彤撲哧一聲笑了:“還好你不是真的看中了我,不然豈不是更慘。”
趙元慎是王爺,說不準將來還會是大同王,想要情有獨鍾,的確很難,可是他耶律拓馳可以如此輕易地說出“共侍一夫”,顯然更不是什麼鍾情之人。何況許嘉彤在市井行走多年,耶律拓馳這樣的四處招蜂引蝶,還引以爲傲的男人多的是,她又怎會爲了一個這樣的人動心。
“你這個不知好歹的女人,你……”耶律拓馳哼哼了幾句,也不知在嘀咕什麼,“罷了罷了,我還不是爲你好,你最愛織繡,若是跟我去了契丹,沒有蠶絲,沒有繡架,也沒有錦繡坊和那些頂尖的繡娘……你也不會開心,我要一個成日裡愁眉苦臉的女人做什麼?”
許嘉彤笑了,順手拍了他肩膀一下:“那本姑娘倒還要謝謝你了?”
耶律拓馳順手推開她,正好用的是右手,缺少半塊指甲的小指很是顯眼,他嫌棄地彈彈肩上的袍子,很怕沾上她身上的脂粉氣似的。
“你手上……那板塊指甲,是練刀的時候沒的麼?”許嘉彤印象裡耶律拓馳還沒有打過仗,如果手指受過傷,只能是練武的時候弄傷的。
刀劍無眼,那些武學師父也未必就會看在他們身份尊貴的份上,就手下留情,一刀劈掉半塊指甲,當時處理又不得當,說不好就長不出來了。
可是如果是受了刀傷,這傷處的存在就是偶然得知,又根本算不上嚴重,許孝祖和曹氏聽聞之後又怎麼會那麼驚訝?還有那紅色的胎痣,都在耶律拓馳這一個人身上出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