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息之的,沐晚已然飛奔至冰崖之頂。
黑夜裹着披風,長立於冰崖邊上,衝她點點頭,淡笑着打招呼:“恭喜你,沐姑娘。”
“謝謝。”沐晚與他並排而立,居高臨下,展望腳下的水域。說起來也是在這裡呆了近一年,然而,她還是頭次真正看到它。
黑夜瞥了一眼,她身上的青佈道袍,問道:“沐姑娘,我們是現在就離開嗎?”現在太陽纔剛出來,可以乘早趕路。
不料,沐晚的注意力被冰崖腳底的那一重重雪白的浪花狀冰雪引吸住了。她直愣愣的盯着那些冰雪,對黑夜的話充耳不聞。
黑夜順着她的目光,也看向那些冰雪,笑了笑,提醒道:“沐姑娘!”
沐晚回過神來,茫然的看向他:“啊,黑夜,什麼事?”
黑夜又問了一遍。
沐晚有些猶豫。先前是她自己提出來要離開的,可是,現在,她發現了一樣有意思的東西,又不想馬上離開了。
想了想,她指着冰崖底下的浪花狀冰雪,說道:“黑夜,我想先下去看看那些冰雪。”
黑夜答道:“哦,沐姑娘可得抓緊了。等會太陽出來了,那些冰雪很快就會化掉的。”
“什麼?很快就會化掉?”沐晚驚呆了。那些巨浪似的冰雪,高達數丈,太陽光一照,也很快就會化掉?它們不是日積月累起來的呀?
黑夜童叟無欺的點頭:“嗯,太陽出來後,它們很快就化掉了。等到了半夜,浪花又會被凍住,化成冰雪。天天都如此。”他在冰崖上看了大半年。早就已習以爲常。
“太神奇了。我先下去看看。”沐晚飛快的撂下話,催動“逍遙八步”飛奔下崖底。呃,祥雲飛劍丟了,真心不方便。
黑夜看着她的背影,眼光一轉,向一旁的冰窩子走去——這裡的晚上氣溫極低,簡直能把人直接凍成冰坨子。所以。他在冰崖上的背風處用冰雪造了個冰窩子。晚上。他就躲在冰窩子裡避寒。
不一會兒,冰窩子裡傳來“叮叮噹噹”的聲音。
而沐晚此刻正站在那一重重的浪花狀冰雪面前,險些驚落下巴。太壯觀了。有木有!簡直是鬼斧神工!它們看上去是巨浪在衝上岸的瞬間被生生的凍住。站在它們腳下,她彷彿還能聽到巨浪的咆哮聲。
怎麼做到的?將海水直接變在冰雪?從液態直接變成固態?如果將這個法門直接運到“滴水成冰”上……沐晚興奮的在冰雪叢中穿來穿去。
“扎扎扎……”冰雪堆裡傳出一陣細碎的聲音。
沐晚心中一驚,警覺的展開雙臂,飛掠開來。落在水面上的一片浮冰上面。
“轟——”,她剛立住身形。那千重浪化成的冰雪堆轟然倒塌。冰霄紛紛揚揚,象雪花一樣飄灑下來。
一些冰雪落在沐晚身上,涼嗖嗖的。
好美!好壯烈!她忍不住伸手去接。雖是兩世爲人,但是。因爲年少時身體弱,她向來注重保養身體,這還是頭次與冰雪這般近距離的接觸呢。好吧。準確的說,她以前對冰雪是避而遠之。熟視無睹,從來沒有象現在這樣感興趣,如此認真仔細的觀察。
細小而晶瑩的冰霄落入掌氣,旋即化成小小的一點水漬。沐晚眨巴眼睛,忍不住攤開雙手,又接了一些。
無一例外,冰霄落入掌心,瞬間就會化成了冰涼的雪水。
而她的一雙掌心也漸漸凍得通紅。
原來這樣也能讓冰雪變成冰水。沐晚站在浮冰上,再次陷入沉思……
黑夜從冰窩子裡出來,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副情形:沐晚站在浮冰上,跟座冰雕似的,雙手捧着,掌心空空如也,一動也不動。
這樣也能入定?他聳聳肩,解開披風,鋪在冰崖邊上,隨意的坐了下來。
正午時分,太陽暖洋洋的照在身上,是一天之中他認爲最愜意、最舒服的時候。
冰崖下面,沐晚腳踩浮冰,象是夢遊似的,取出青雲劍,《水行三劍》第二劍,“滴水成冰”徐徐展開。
“扎扎扎……”
一劍,又一劍……
她的劍法越來越慢,但是,劍氣能到達的範圍卻越來越遠。劍氣所到之處,無不化成冰雪。凝結出來的冰層也越來越厚實……
黑夜在懸崖上面看着,只覺得後背涼風陣陣。
“滋,太陽下山了,好冷!”,他縮了縮脖子,起身拾起披風,重新將自己裹得嚴嚴實實的。
這時,沐晚再次結束沉思,手執青雲劍,左手捏成劍指,右手提劍,看似漫不經心的一劍刺出。
“錚——”,青雲劍長鳴,青輝似虹,照亮了懸底。
“扎——”,被冰崖環抱起來的這一片徑圓數裡的水域表面全部結了冰。
“好!”黑夜看得興起,忍不住撫掌大讚。
沐晚回過神來,收劍,挽了個劍花,執劍“噌噌”的飛奔上崖:“對不住,我練起劍來,通常就記不住時辰。”
黑夜擺手,伸出右手,在她面前展開:“沐姑娘,我剛纔練了柄小飛劍,給你。”
沐晚定睛一看,只見他的掌心靜靜的平擺着一柄不足兩寸長的紅色小劍。唔,小小的劍身上也鏤刻有朵朵金色的祥雲。好精緻!
只是這麼小的飛劍,可堪使用?沐晚狐疑的拿過來,忍不住說道:“好輕!”比起她丟失的那一把,這一柄可以說是“輕若鴻毛”。
黑夜笑了笑:“飛劍當然越輕越好。沐姑娘,你往上面滴一滴血,就可以試劍了。而且,滴血認主以後,只要是在同一個界面內,沐姑娘都能用血咒召回它。沐姑娘先試劍。等會兒,我再傳你血咒。”
沐晚看清小飛劍之後,早已挪不開眼:“呀,是下品寶器!”先前,那一雙護腕,滴血認主後,護腕裡的儲物空間真的令她很驚喜——好大的一雙儲物空間。每一個都抵得上十隻儲物戒指!
這一次。又會有什麼樣的驚喜呢?
沐晚當即滴血。
血珠落到小飛劍上面,瞬間無影無蹤。小飛劍表面紅光大作,劍身彎了彎。“錚”的自她掌心彈起,化成一縷紅煙衝向天際。
象道流星一樣,很拉風的在半空繞了一個好大的圈子,它轉眼又回來了。凝成一朵粉紅的雲朵懸浮在沐晚面前。雲朵周邊金光點點,時閃時滅。那是陣法波動!簡直美到爆!
沐晚張着嘴,指着它,轉頭問黑夜:“這是一柄飛劍?”
“是啊。”黑夜的額頭上只差沒刻“如假包換”四個大字,“那些金光是守護陣法所化。現在只能敵元嬰上人全力一擊。它現在靈智未醒,暫且只能這樣。沐姑娘平時將它蘊養在丹田裡,假已時日。它醒了靈智,就會變得越來越強。”
“靈智?”沐晚被驚得兩個眼皮直打顫。“它哪來的靈智?”她險些忘了眼前這位比女子還好看的傢伙是隻地地道道的天魔。我滴咯娘咧,他該不是生扒了誰的魂魄吧……
黑夜是魔,最擅讀解人心。見狀,他正色道:“沐姑娘放心,我既然決定從此追隨姑娘,以後定會在人族裡小心行走,絕不會觸犯人族的忌諱。生扒魂魄之類的事,我們魔族習以爲常,但是在人族看來,天理難容。所以,我不會做的。也正因爲如此,飛劍才靈智未醒。它只是我當日在巨陣裡尋到的一道靈智殘片。”
接着,他詳細的道出靈智殘片的來歷:原來,那一天,他揹着重傷不醒的沐晚離開前,爲了遮掩行跡象,一氣吸走了方圓數百里的殘餘氣息。當時匆忙之間沒有察覺,等在聯修聯盟總壇安頓下來後,他才發現那些殘餘氣息裡的一道靈智殘片。更有意思的是,這道靈智殘片的氣息與沐晚脖子上的飾品還有微弱的感應。憑着一點感應,他成功的捕捉到了這道靈智殘片,將之封印起來。
“今天想起你的飛劍丟了,剛好可以用它來煉件新飛劍。”
沐晚狐疑的解下藍碧璽靈珠,問道:“是和它有感應嗎?”說着,她將藍碧璽靈珠在粉紅色的雲朵前晃了晃。可以,後者卻紋絲不動。說好的感應呢?
黑夜摸了摸鼻子:“沒錯,就是這顆珠子。唔,那天爲了捕捉靈智殘片,我拿走了珠子上的氣息。將靈智殘片捉到後,我把那道氣息注進了殘片裡。”所以,當然沒有反應啦。
“氣息也能取走?”沐晚低頭細看手中的藍碧璽靈珠。雖然香香之前也跟她詳細說過金翅大鵬鳥與無臉十級魔將搏鬥的情形,但是,她始終沒有聯想到這顆珠子上來。現在再聽黑夜這麼一說,她猛然想起,師叔說過,這顆珠子是從一隻殞落的大鵬鳥骨架上取下來的。
照這麼說,那天突然冒出來的金翅大鵬鳥就是珠子上的殘餘氣息凝成的?
這時,她冷不丁的驚呼:“呀,上面的字不見了!”
“什麼字?”黑夜也禁不住湊過來,只見珠子表面光滑得很,表面一點印記也沒有。
“原來上面有兩個金文,一個是‘扶’字,另一個字我沒見過,還不認得。現在,它們不見了。”
黑夜“哦”了一聲,解釋道:“這樣就說的通了。當日,那隻血魔死前曾尖叫了一句‘神獸元魄’。看來,這隻金翅大鵬鳥殞落之前,將自己的元魄化成兩個字,凝聚在這顆珠子上。金翅大鵬鳥據說性情剛烈,最喜食煞氣,在上古時候,就是我們魔族的剋星。那天,血魔想用煞氣劃開你的肚腹,不料,卻驚醒了沉睡在珠子上的金翅大鵬鳥的元魄。能夠元魄脫殼的神獸,肯定是獸仙以上級別的存在。十級魔將那點修爲哪裡夠看,當場就死得不能再死。”說到這裡,他看向粉紅雲朵,眼裡流光溢彩,“有金翅大鵬鳥的靈智殘片爲靈,這柄飛劍真的極其難得,可遇不可求。”
沐晚聞言,也看着粉紅雲朵:“那它以後靈智醒來,會重新變回金翅大鵬鳥嗎?”
黑夜搖頭:“不會。它只是附在元魄上的一道執念,以後就是醒來,也只能是一柄飛劍。最多還殘存有金翅大鵬鳥生前的那道執念。不過,那也得有天大的機緣,才能喚醒那道執念。”看了沐晚一眼,他繼續說道,“比如說,沐姑娘將來得道飛昇。”
好吧,那個太遙遠。沐晚憐愛的輕撫粉紅雲朵,軟聲說道:“不記得就不記得唄。前世已矣,以後,我叫你祥雲吧。”直覺告訴她,這柄有故事的祥雲飛劍,會是一輩子與她不離不棄的好夥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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