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六一章 只要把敵方全乾掉,就不需要救隊友了

樂期頤應答的乾脆,秦陽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明白了不少事情。

汝陽侯,封地在九山州的汝陽郡,而大嬴神朝之中,爵位大小,其實並不是太重要,更重要的乃是封爵的方式,以地封侯,就是封爵方式之中,地位最頂尖的那一小撮。

更重要的,以地封爵,必定是有實權在握,縱然只是個侯爵,地位也會遠比一些空有大公之名,卻沒什麼實權的公爵要強的多。

現在在回頭想一想,當初汝陽侯親自來參加幽靈拍賣會,怕是都有盜門的影子在裡面。

這位汝陽侯,跟盜門的關係,遠比自己想的還要親近的多。

“秦師叔……”

“你又不是黃泉魔宗之人,無需如此,我們各交各的。”

“秦師叔有所不知,家父年輕時,曾被祖父送出歷練,曾在黃泉魔宗落了一個記名弟子的名分,得到過一段時日的指點,按照輩分,晚輩叫一聲師叔也是應當的,有所淵源之言,並非客套。”

樂期頤姿態擺的很正,從站位再到身形姿態,都完全將自己擺在了晚輩的份上,根本沒管什麼實力或者年齡之類的東西,至少看上去,的確不是做樣子的。

秦陽眉頭一挑,也不勉強了,看來盜門做事,的確是周全,這來歷,還真的讓人挑不出什麼毛病。

再加上上次,樂期頤來了之後,竟然能佔據一個陰泉名額,起碼這關係肯定是不止記名弟子了。

之所以只是這個名分,十有八九是因爲當年的汝陽侯,以後是要繼承汝陽侯之位,不方便拜入門派之下,只是一個記名弟子,倒是也無妨。

畢竟,大嬴神朝之中的紈絝衙內,除了有些家底深厚的,是修習家學之外,大部分也都是會在別處求學,大嬴神朝境內的宗派,能一直存在下去,跟這件事也有很大關係。

而這些拜入宗派的弟子,絕大多數其實也都是隻有一個記名弟子的名分。

衙內到宗派接受指導,修習法門,之後就算是在神朝得了什麼職務,這關係也是抹不去的。

隨着時間推移,到了現在,隨便一個還存在的宗派,其實都跟神朝的權貴,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繫。

只要門派不想着推翻大嬴神朝,不造反,神朝也沒法隨便針對這些門派,只能讓這些門派自治。

就算是那些沒有職位在身的衙內,在神朝之外的門派修行拜師,其實也沒什麼好奇怪的。

可能是天生擁有某些特殊體質,更適合修行某一派的法門,爲了前途,自然要將其送到某一派裡。

名義上沒問題就行,私底下究竟是什麼樣,大家都一樣,心照不宣就行了。

“你這次來魔宗,是要幹什麼?”

“家父曾在魔宗修行,承蒙崔老祖指點過,惦念老祖指點之恩,如今聽說了秦師叔之前受傷,也知道了魔宗的情況特殊,所以特地差晚輩前來,請秦師叔和崔老祖到南境小住一些時日……”

“你去拜見過我師尊了?”

“已經去過了,老祖說宗內現在的情況,他要留下坐鎮,不好遠行,只能婉拒了家父心意,但卻擔心秦師叔安危,所以已經應允,去不去,全看秦師叔的意思,而且,家父可以保證,在南境之地,定能保秦師叔周全,秦師叔可以在南境安心修行……”

秦陽點了點頭,心裡瞭然。

這說出來的話,委婉了很多。

其實就是說,秦師叔你太弱雞了,已經被人針對過了,而魔宗現在的情況不太好,南蠻之地的情況也不好,崔老祖坐鎮魔宗,又太過在意你,有人想搞事的話,你太容易被人針對了。

所以啊,趕緊來南境吧,在我們這,你是汝陽侯府的貴客,至少沒人敢這麼明着針對你,你來了也能在這好好修行,等到神功大成了,你愛去哪浪去哪浪……

再者,這個名義,完全是私人的名義,也沒有半點插手魔宗之事,南蠻之事的意思。

總不能因爲汝陽侯惦念往日指點之恩,來關心一下長輩,就說人家不對吧。

崔老祖不願意去,又擔心徒弟,讓徒弟去安全的地方,避避風頭,有什麼不對的。

雖然秦陽沒覺得大嬴神朝的南境,會比南蠻之地安全……

可去還是必須得去了,至少以現在這種方式去,反而是最好的。

“行吧,既然是汝陽侯的好意,總不能隨意拒絕了,正好我自小體弱多病,身子骨差了些,之前又接連受傷,在南蠻之地這等毒瘴之氣濃郁的地方,着實難好了些,聽說南境十八州,皆是氣候溫和,四季如春,靈氣也極爲溫馴柔和……”

秦陽唉聲嘆氣,一臉憂鬱,摸了摸自己沒有肌肉棱角的手臂……

“有勞師尊擔憂,經常熬湯煮藥,爲我調補,我這身子骨還是不行啊,既然師尊已經應允,我這去了,養個十年八年的,說不定傷就自己好了,身子骨也能變強一些……”

“秦師叔無須擔心,南境物產豐富,聽說秦師叔愛吃兇獸肉,屆時侯府必定不會吝嗇,定然會讓秦師叔的身子骨變強一些……”樂期頤一臉鄭重,聽到秦陽應允了,連忙做出保證。

“……”秦陽頗有些無語的看了一眼樂期頤。

這孩子,是真的實心眼,什麼都不懂,卻很有禮貌呢?還是懂了也裝不懂,隨着他的話往下說的?

反正秦陽沒看出來什麼破綻……

什麼體弱多病,身子骨虛,純粹是開玩笑的而已,他還真信了不成?

就樂期頤的實力,別看他似乎也修行了體修之法,可在這麼近的距離,被秦陽這雙看似全是虛肉的手臂抓住,最後死的十有八九還是樂期頤……

留了兩天時間做準備,秦陽就覺得,自己還是不能辜負了這位年輕人的好意……

說起來也是啊,先是肉身受創不輕,又中了噬心蠱,氣血大損。

雖說噬心蠱說是已經解開了,可曾經受到的傷害,可不是一時半會就能恢復的,再怎麼看,他都不應該是活蹦亂跳的。

思來想去之後,秦陽還是決定,暫緩一段時間巫咸經的修行,這段時間,幾乎全部的精力,都用來修行肉身了。

境界沒跨越到靈臺之前,再修行巫咸經,萬一再拉大了差距,就不太好了。

停了巫咸經的修行,繼續開始修行黃泉秘典,肉身的力量,被汲取之後,化作力量,從血海之中的陰泉噴出,再順流而上,不斷的灌入海眼裡。

一連修行了兩天,秦陽的臉色才稍稍變白了點,看起來少了幾分血色,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來,這是氣血大損的表現。

而這也符合他現在的人設……

本來就體弱多病,又氣血大損,要是再咳兩聲,吐了血,走兩步就開始大喘氣,那就再完美不過了。

“我的肉身還是太強了,連續兩天,只修真元,不修肉身,瘋狂壓榨之下,氣血竟然只是稍稍衰減了些,還要再僞裝一下,纔有氣血大損的外相……”

嘆了口氣,秦陽從靜室裡走出來,實在沒轍了。

萬萬沒想到,之前因爲噬心蠱,補的太過了,非但沒有讓他有什麼太大虧損,反而算是活躍氣血了,噬心蠱沒了之後,氣血反而變得越來越強……

出了院子,一艘二十丈長,通體圓潤的白玉舟,已經停在了那裡,樂期頤站在白玉舟之下,拱手行禮。

“秦師叔,請。”

秦陽轉身向着崔老祖行禮。

“師尊,我……”

“你且去吧,爲師也知道,南蠻之地,困不住你,你想幹什麼就去,爲師雖然老了,卻還沒到等死的時候,若是什麼時候不想在外面闖蕩了,就回來……”崔老祖知道秦陽想說什麼,攔住了秦陽要說的話,將一個佈滿了道紋的翡翠葫蘆,塞到秦陽手中。

“爲師別無長物,這裡面裝了不少爲師熬的湯,你此前氣血虧損,沒事了就補補,若是沒了,就回來看看,實在無暇,託人捎個信回來也行,爲師再給你準備。”

崔老祖滿面慈祥,人情世故上,他的確不太行,可卻又不是傻子,這麼久了,該看出來的也早就看出來了。

“弟子去了,師尊保重,若是有事,還請傳信來,弟子必定星夜趕回。”秦陽跪伏在地,叩別了崔老祖,登上了白玉舟。

白玉舟浮空飛起,向着山門的方向而去。

路過黃泉一脈所在之地的時候,秦陽遙望着一座山頭上的斷崖。

趙榮輝站在崖邊,舉着一個酒葫蘆,對他示意。

秦陽揮了揮手,大笑一聲,丟出去一個酒壺,拋到趙榮輝手中。

“我這醉生夢死,是真的不多了,分你一半,你可要省着點喝,別哪天喝死了,我可不會去給你上香。”

“一路順風,去了好好養身體,你也無需擔心崔老祖,有我在。”趙榮輝接住酒壺,輕輕一嗅,頓時哈哈大笑,對着秦陽一拱手。

“好,師尊就有勞你照顧了,還有,你以後可是要當宗主的人,可別這麼剛硬了,等你真的當上宗主的時候,我來送你一份大禮。”

“你還藏了什麼好酒不成?”

“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白玉舟駛離了黃泉魔宗,一路北上。

路途遙遠,閒來無事,秦陽偶爾思忖,總覺得自己似乎忘記了什麼東西……

飛了一日之後,才灑然一笑,覺得是自己想多了,可能這就是出門的時候,總擔心門沒有鎖的心理吧……

逗着手背上的書蠹,給餵了些在黃泉魔宗拿到的典籍拓本,這些都是沒來得及看的,現在全部餵給書蠹,以後沒事了,也能將書蠹當做一個移動圖書館用……

……

相隔十數萬裡之外的地方,幽冥聖宗的鬼坑裡。

亂石堆砌的黑色大地上,一隻沒了腦袋的鬼物,腳下生風了一般,飛速竄行。

待他穿過一片亂石區的時候,就在它塔下腳步的瞬間,石頭縫裡,忽然有一個蛇頭探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迅速在無頭鬼的腳腕上咬了一口。

無頭鬼再走三步之後,一頭栽倒在亂石裡。

首尾皆是蛇頭的陰悖獸,悄悄的探出兩個腦袋,賊眉鼠眼的向着四周觀察了好半晌,才鑽到無頭鬼身下。

片刻之後,無頭鬼消失的無影無蹤,亂石堆的下方,陰悖獸躺在那打了個飽嗝,兩個蛇頭一起擡起,望了一眼北面,總覺得跟它主人之間的感應越來越弱,似乎越來越遠了……

想了想之後,陰悖獸就閉上眼睛,呼呼大睡,反正這裡有吃有喝,而且還是認主的人讓它在這裡待着的,那就待着唄,只需要小心點,就有吃不完的美味,有時候都不用動,食物都會自己跳到它嘴裡……

……

同樣,在飛了十幾天之後,感受到心裡有個什麼感應,莫名的開始跳動,直到不斷減弱之後,秦陽才終於想起來,自己忘了什麼。

陰悖獸給忘到了幽冥聖宗的鬼坑裡了……

可現在已經走了這麼遠了,再回去就太麻煩了,想了想,算了吧,就留在那吧,正好還有人幫忙養着。

就是幽冥聖宗倒黴了點,希望他們以後可別再因此跟鬼坑裡的大鬼幹架了……

闊別了南蠻之地的事情,航程遙遠,閒來無事。

秦陽正躺在白玉舟之內,察看書蠹體內吃到的那些書籍,再順手整理察看一下書蠹以前吃過的書籍,這些東西,書蠹本身是無法理解的,可卻可以被修士察看。

而書蠹最常見的用法,也是這樣,將其當做一個容量巨大無比的玉簡用。

而且隨着書蠹變強,容量之類的東西,還會不斷攀升,最後說不定還能當做寶冊用。

至於將書蠹置身於危險的地方,當做竊聽器用,純粹是暴殄天物,喪心病狂。

反正秦陽是不準備這麼用。

正在這時,房門被敲響,秦陽念頭一動,房門打開,樂期頤站在屋外。

“秦師叔,再前行五百里,就進入到南境的範圍了,要出來看看麼?”

“這麼快就要離開南蠻之地了麼?”秦陽來了精神,起身來到艙外。

站在甲板上,遙望下方大地,煙瘴氤氳之氣,已經消散了大半,起伏綿延,嶙峋百象的羣山,也已經不如南蠻之地那般。

向北望去的時候,那裡的天空湛藍如洗,萬里無雲,大地青翠欲滴,可是一眼望去的時候,卻根本看不到山巒起伏,只有一望無際的平原,如同一張巨大無比的綠毯,鋪在地面上。

還有一些晶瑩如同寶石,閃爍着光輝,點綴在大地之上,那些是大大小小的湖泊,而環繞着湖泊,還有一條條匹練蜿蜒,那些是河流。

而這兩方世界,就像是被一條線隔開了一般,南面羣山一路延伸到東西,看不到究竟有多遠,再向南則只看到煙瘴蒸騰,整個世界都被籠罩在其中。

這條線以北,站在高空望去的時候,卻是無遮無擋,目力所及,甚至可以模糊的看到千里之外的一些東西。

越過了這條從高空中可以看得十分明顯的線之後。

秦陽立刻就察覺到不一樣的地方了。

只是這麼點距離的差距,靈氣卻驟然變得柔和了不少,甚至還少了一些別的東西,一種說不上來的東西。

“還是南境的靈氣,更加平和一些啊……”樂期頤吸了口氣,輕嘆一聲,而後對秦陽解釋道:“秦師叔未曾來過南境,可能感受不是那麼深……”

“說說。”

“越是向南,靈氣愈發爆裂,南蠻之地其實還好,南海也還罷了,我看過典籍記載,死海之中,靈氣暴亂到完全無法利用,這一點秦師叔想來是最瞭解的。”

“恩。”

“我曾聽一位老先生說過,上古的時候,這天地之間,有元氣和靈氣之分,元氣最是中正平和,不偏不倚,無論是什麼,哪怕不是生靈,只是山石,也能被元氣所侵染,天長日久之後,可以生出靈性,這是此方天地孕育的力量,天地萬物皆有超脫的機會。”

“這倒是未曾聽說過……”

“上古覆滅之後,元氣消弭,取而代之的,則只有萬物生出的靈氣,可只有消耗,靈氣也在不斷消散,據說後來有人創出了聚靈陣,牽引日月星輝,化作靈氣,這纔有了今日的昌盛,可惜靈氣,終歸比不上上古時代的元氣,靈氣中有萬物之意夾在其中,有的暴亂,有的溫馴而已……”

秦陽還是頭次聽到這種區別……

不由的想到了死海之中的情況,心裡暗忖,死海變成現在這個鳥樣,靈氣暴亂,修士基本無法利用,不會是因爲當年黑影的手墜落到死海的原因吧?

牽引星空之中的日月星輝,化作靈氣,本質上來說,黑影也算是類似的外來物吧。

這貨怎麼看,都挺符合這個猜測的……

要是真的,黑影可真是造了大孽了,弄的死海里到處都是氣血強,體型龐大,味道也還不錯的海中兇獸。

暗暗搖頭之後,秦陽看了一眼樂期頤,示意他繼續。

“在神朝的疆土裡,靈氣之中的意,就會被祛除掉大半,只留下最純粹的靈氣,而且靈氣會更加濃郁,更加溫和,所以神朝之地,人才輩出,相比之下,的確比南蠻之地要強一些。

秦師叔到了王府,那裡會更好一些,讓秦師叔來此,也有這方面的原因,希望秦師叔在南境,可以恢復的好一點。”

“大嬴神朝麼……”秦陽點了點頭,望着遠方,心裡再次將對神朝的評價擡高了一個檔次。

最早的時候,頭次聽說大荒還有什麼神朝,心裡其實是嗤之以鼻的。

修仙的世界,朝廷不就是凡人的世界裡纔有的麼。

可後來想法變了,覺得神朝就是一個最大的門派而已。

後來再遇到了一些奇特的東西,如同之前得到的迴避牌、肅靜牌,這些東西不像法寶,又不像秘寶,反而有一些神奇的力量。

還有欽天寶鑑這種更加神奇的寶物,秦陽就知道,自己對於神朝的猜測,可能真的不太對。

再到現在,更是親自感受到,所有修士修行的根基,靈氣都變得不一樣了之後,才徹底明白,現在的想法,也未必是對的。

再次迴歸到最初,既然這裡是個修仙的世界,那麼大嬴神朝既然能如此強大,必定能做到一點。

那就是讓絕大部分人,都得到好處,有利於修仙成道,這才能讓大家都擁護神朝的存在,保證神朝能存在下去,能越來越強。

窺一斑而知全豹,僅僅剛踏足神朝的疆土,秦陽就已經感覺到了。

這是一個真正的龐然大物。

如同前世作爲一個普通人,將一個強大的國家,來當做一個整體來仰望時,那種難以言喻的龐大,難以言喻的震撼。

踏足這裡,秦陽就感覺到自己只是個微不可見的浮游,連仰望這顆岑天巨樹全貌的資格都沒有。

只是想想,就有一種喘不過氣的絕望浮上心頭。

“秦師叔?你沒事吧?”樂期頤面帶擔憂,讓秦陽回過了神。

“我沒事……”秦陽喘了口氣,面色略有些發白。

“秦師叔,你是不是傷勢又發作了,不如去休息一會吧。”

“好,我休息一會就好。”

“秦師叔儘管休息吧,南境與南蠻之地不同,這裡甚是平穩,沒有那麼多爭鬥,神朝法度森嚴,縱然是修士,也不敢隨便犯法,而我們乘坐的這艘白玉舟,有家父的印記在,更不會有不開眼的來得罪的……”

樂期頤這話說的十分自信,只是話音剛落下。

秦陽就指了指遠方。

“你說大嬴神朝甚至平穩?”

隨着白玉舟急速前行,可以清楚的看到,遠處天邊,黑雲滾滾,雷霆在黑雲之中翻騰,不時的化作獸相,在雲中不斷穿梭。

還有一道青光,在黑雲之下,不斷的閃耀,每一次閃耀,青光就會撕碎一頭雷霆所化的猛獸,讓那漫天雷光,如同暴雨一些傾瀉到大地之上。

隨着白玉舟越來越近,甚至可以清楚的看到。

雷光所過之處,青山化作焦土,河流被截斷蒸乾,大地也如同海面一般,波浪起伏,那原本沒什麼起伏的大地,不多時就變得有深淵溝壑,有巨石化作山巒……

樂期頤眉頭緊蹙,沉聲一喝。

“掛旗,衝過去。”

操控白玉舟的,是下面的人,此刻聽到自家小侯爺的吩咐,連忙在白玉舟的船頭,掛上了一面黑底赤字的旗幟,上有一個大大的“樂”字。

這是汝陽侯府的府旗。

只要有人看到,自然會明白,白玉舟乃是汝陽侯府的人。

白玉舟從高空之中,直接向着戰場衝去。

“你認識其中一方麼?”秦陽出聲發問。

“這會還太遠,看不出來,是不是有認識的。”樂期頤回了一句之後,琢磨了一下,這才明白了秦陽想說什麼。

“秦師叔誤會了,並非是有一方我認識,要去幫忙,而是哪怕此地距離邊界很近,可也算是南境之地,我既然掛上了汝陽侯府的府旗,我又是汝陽侯府的世子,就沒道理在這裡避讓任何在此交手的人。

主要也是因爲他們無人亮出身份,再者,繞行的話,起碼要多繞上千裡的路,若我讓了,就是墮了侯府的威風,傳出去就是笑話。”

“……”秦陽無語,他還真沒想到,會是這麼個原因。

沒看出來,樂期頤也是個紈絝子弟……

不過秦陽總覺得,是因爲之前他剛說完神朝很是平穩,治安很好,轉眼就被打臉了,現在臉上有些掛不住了。

正好對方又沒有亮出身份什麼的,樂期頤這是準備強行硬闖,非要把這個逼裝了。

看了一眼戰場的方向,感受那裡的波動,動手的人,頂多也就是靈臺境界,既然要裝逼,就讓他去吧,反正這種場面,應該沒什麼問題。

搬了椅子,坐在甲板上,看着戰場越來越近。

這時候,已經可以看清楚不少東西。

那一道青光,似乎是一位劍修,他速度太快,所以看上去就像是一道青色的劍光,不斷的騰挪轉移。

高空之中的黑雲裡,至少有十數個修士,他們之間,似是連成了陣勢,氣勢猶如一人。

其中一位,五大三粗,身高至少十丈的漢子,手握兩杆重錘,猛擊身前的一面大鼓。

鼓聲響起,如同雷鳴,隨着雷鳴陣陣,黑雲之中,雷霆不斷滋生,被其他修士,掌控着化作雷霆猛獸,直撲那位劍修。

從場面看的話,那位劍修已經岌岌可危了,他的消耗不斷加劇,施展那等騰挪之法,想來也必定耗費心力。

而那些黑衣人,藉助法寶,藉助天時,消耗很小,看起來他們似乎只是爲了困住劍修,要硬生生的磨死那位劍修。

戰術倒是不錯,以這位劍修施展的速度,若是掙脫桎梏,這些人怕是根本追不上的。

秦陽坐在甲板上評頭論足。

心裡感嘆,那些黑衣人,看打扮就不像是野路子,這麼張狂,十有八九是有神朝的職位在身的人。

就這,樂期頤還說南境治安好,好什麼好啊。

跟南蠻之地一個鳥樣,有區別那也只是流氓變成了朝廷的人,變成了權貴。

而在南蠻之地,就是大門派,欺負下面的小門派和散修。

白玉舟的速度很快,不偏不倚的,短短半炷香之後,就直直的衝入了這片黑雲籠罩的地帶。

黑雲之上,其中一個黑衣修士,停下了手中動作,來到其中一人身邊。

“大人,那艘白玉舟衝進來了,掛上了汝陽侯府的府旗,怎麼辦?”

“攔下他!”

“可是,屬下方纔看了,汝陽侯世子,就站在船頭,而我們又未亮明身份……”

“無需多言,今日無論如何,都不能讓青蓮劍派的人逃出去,若此人逃了,我們的下場,絕對比殺了汝陽侯世子還要慘,只要他靠近青蓮劍派的餘孽,就立刻攔住他,別傷他性命即可。”

白玉舟穿行在黑雲之下,行駛了半柱香之後,黑雲之中,雷霆如同無數的雷蛇,不斷的翻滾,可是卻根本沒有一道雷霆,落在白玉舟之上。

“秦師叔,我沒說錯吧,不用管他們,他們愛幹什麼幹什麼,既然沒有亮明身份,那我們掛了汝陽侯府的府旗,就沒人敢得罪我們。”

樂期頤臉上露出一絲笑容,大有這個逼終於裝成功的感覺……

秦陽笑了笑,隨意一拱手,此刻反倒是覺得樂期頤這傢伙,還挺可愛的,起碼他還算是個懂禮貌的紈絝子弟……

“是我孤陋寡聞了,看來,汝陽侯府,在南境,的確是威勢……”

可惜,秦陽的話還沒說完呢,眼前卻忽然一陣刺目的亮光浮現。

一道數丈粗的雷霆,直接劈到了白玉舟之上。

一層光罩,在白玉舟外層浮現,將白玉舟包裹在其中,這一道粗大的雷霆,分化成一根根不斷閃耀的枝椏一般,將整艘白玉舟包裹在內,刺目的光輝,照亮了樂期頤那張滿是驚愕的臉……

雷光轉瞬即逝,樂期頤滿臉鐵青,暴喝一聲,就衝出了白玉舟,直奔黑雲而去。

“欺人太甚!”

樂期頤尚在半空,就見黑雲之中,又有雷霆匯聚,一條十數丈粗的雷光,如同鞭子一般,從黑雲之中甩出,正中樂期頤。

雷光交錯之中,樂期頤咬牙切齒,無論如何,都不能更進一步了。

那一道道雷光,雖然傷不了他什麼,可是卻也拖住他了。

白玉舟之中,護衛和侍候的下人,都走了出來,望着半空中的情況。

有護衛要出去幫忙的時候,秦陽伸手將其攔住。

“不用擔心,他沒事,吃點虧也是好事,再說,你這也是體修,去了也幫不了什麼忙。”

護衛也知道這點雷光,是傷不到樂期頤的,也就聽了秦陽的話,站在那裡沒有動手。

“哎,看看,這就是下場啊,好好的一個人才,爲什麼非要煉體呢,現在別人傷不了他,卻也能這麼硬拖着他,憋屈不……”

秦陽坐在椅子上看熱鬧不嫌事大,非要點評幾句。

看了一會,覺得無趣之後,秦陽才轉頭問了護衛一句。

“這些人你們認識不?他們膽子不小啊,都看到了府旗,竟然還敢動手?”

一聽這小瞧了汝陽侯府的話,護衛立刻不幹了,望着天空中的黑雲,冷哼一聲。

“哼,行黑雲,控雷霆,再加上如此猖狂,不將汝陽侯府放在眼裡,除了九指神侯府的私衛黑雷衛之外,整個南境,不會有別的人了。”

“嗯?九指神侯的人?”本來已經沒什麼興趣看的秦陽,忽然來了精神。

擡頭看了一會之後,秦陽才壓低了聲音問了護衛一句。

“話說,這黑雷衛人數多少?”

“據說不過十隊,這裡只是一個小隊而已……”

“只是一個不重要的小隊啊?”

“也不能這麼說,據說黑雷衛選拔極爲苛刻,要求甚高,正因爲如此,近千年時間,黑雷衛也不過勉強保持八百人而已。”

“這樣啊,九指神侯和汝陽侯的關係怎麼樣?”秦陽心頭一動,多嘴問了一句。

“這個……”護衛猶豫了一下,也壓低了聲音道:“本來這種事,我們當護衛的是不該說的,不過大人要是在南境待一段時間,應該就知道了,九指神侯跟我們侯爺的關係,那不是一般的差,要不然,這次黑雷衛豈敢對世子動手……”

秦陽面露恍然之色。

說實話,之前想起第一次見樂期頤的時候,說是宗主親自安排樂期頤,佔據了一個陰泉名額。

後來知道了九指神侯和黃泉宗主之間的聯繫,秦陽還以爲樂期頤是九指神侯那邊安排的……

這次再見到樂期頤,也還以爲汝陽侯跟九指神侯的關係莫逆,或者是九指神侯在極力拉攏汝陽侯……

此刻才忽然恍然大悟,自己站在上帝視角,想岔了……

九指神侯跟黃泉宗主的關係,可是機密之中的機密,明面上,他們誰都不認識誰。

以汝陽侯的地位,還有與黃泉魔宗的淵源,用個人情也好,做個交易也好,想要讓樂期頤佔據個名額,實在是太簡單了。

同樣的,汝陽侯與黃泉魔宗的關係好了,反而不會有人去將黃泉魔宗和九指神侯聯繫到一起。

“關係不好就行……”秦陽喃喃自語了一句,緩緩的站起身,拍了拍護衛的肩膀。

“你好好在這裡看着白玉舟,期頤怎麼說也是我師侄,他被人這麼羞辱,我實在是看不下去了,雖然我有傷在身,又氣血大損,可還是能出手幫點忙,將期頤救下來……”

“大人,還是屬下去吧,您這身體……”護衛頗有些擔憂。

“放心吧。”秦陽丟下一句話,化作一道神光,直衝天際,沒入到黑雲之中。

秦陽沒入黑雲,感受到周圍隱約浮現的雷電力量,沉聲一喝,施展三陽開泰之法,調動積攢了許久,卻基本沒用過的真元,手捏印訣,施展引雷秘法。

黑雲之中,驟然亮起一輪烈日一般,浩瀚如海的真元波動,如同炸開一般,驟然在黑雲之中出現。

這一道紅光穿梭在黑雲之中,烈陽之氣與雷霆的剛猛之氣,相互融合到一起,化作一道道赤色的雷光,跟隨在秦陽身後。

體內真元,如同流水一般傾瀉而出,此等消耗,遠超一般神海修士應該有的力量。

秦陽化作雷光,以身爲引,化雷霆爲赤陽雷霆,以龐大的真元,施展引雷秘法,強行奪走雷光的掌控。

只是兩三個呼吸,黑雲之中的黑雷衛,就察覺到明顯的變化了。

黑雲之中滋生的天雷,明顯是越來越多,可他們竟然有些難以掌控了,能受他們引導的雷霆,以一種極爲可怕的速度,飛速減少。

十數個黑雷衛,匯聚到一起,以法寶手印,想要奪走雷霆的掌控,擂鼓之人,敲擊的速度更快,讓黑雲之中衍生的雷霆越來越多。

然而,那些被昊陽之氣侵染,化作的赤陽雷霆,根本不是他們能掌控的。

秦陽一人的消耗,比他們十數人加起來還要多,可偏偏秦陽根本不在乎。

反而覺得進來很久都沒消耗,海眼裡積攢的力量,着實有點太多了,感覺有點危險,有點失去掌控的感覺了。

此刻,秦陽完全是不計消耗,以一種拼消耗,蠻不講理的姿態,穿梭在黑雲之中,強行轉化所有的天雷。

以一種滾雪球的姿態,奪走雷霆的掌控。

不過短短十幾個呼吸,那些黑雷衛終於慌了,失去控制的速度實在是太快了。

擂鼓的修士,停止了擂鼓,避免那些新滋生的雷霆,立刻就被捲走。

漫天黑雲之中,只見一條赤色的雷光,匯聚成一條綿延二三十里,散發着赤紅光芒的雷河,在黑雲之中,肆無忌憚的翻滾。

到了這時候,滾雪球越滾越大,又過了兩個呼吸,赤色雷河已經化作了四十多里長……

雷河一個翻滾,逆衝而上,直接將所有的黑雷衛都囊括在其中。

刺目的光輝之中,一個個人影,化爲飛灰消散,唯有那個十丈高的擂鼓巨漢,怒目嘶吼,竟然沒有被雷河吞噬。

秦陽眼皮一挑,這貨纔是這些人裡最強的一個,不過,可惜也是個煉體的倒黴孩子……

念頭一動,大日神光匯聚到雷河之中,一次沖刷,就衝破了臨界點,直接化去了他的不壞之體,雷河奔涌而過,這巨漢也隨之化爲飛灰,消散的乾乾淨淨……

等所有的黑雷衛都消散之後,黑雲也開始慢慢消散,秦陽念頭一動,赤色雷河,也開始分崩離析,慢慢的消散在半空中。

秦陽化作神光,落到了白玉舟之上。

那個護衛目瞪口呆的看着秦陽。

“大人……您……您不是說只是去救世子回來麼?”

“是啊,我把那些膽大妄爲之徒都幹掉,不就是救了期頤麼?有問題麼?”秦陽也有些奇怪,這護衛怎麼會問這麼蠢的問題。

果然啊,煉體就是沒前途,連智商都會暴跌……

幸好自己懸崖勒馬,堅定不移的走法爺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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