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七三章 弱水水文圖,以身爲毒的幽霧

投入到弱水,感受着身體開始被腐蝕,不斷的沉沒,似乎要永遠沉淪在這裡,直到所有的一切都化入到弱水之中。

秦陽沒反抗,而是靜靜的隨波逐流,先行去適應弱水的一切。

這裡的大河,威能可比之前遇到的奈河強多了,哪怕性質差不多,頂多只是能讓他不被化入弱水,想要強行靠着被動適應,也是需要時間的。

秦陽閉着眼睛隨波逐流,這片綿延的巨大水網外面,修羅看着其中一條萬里寬的銀河,呼嘯而來,忍不住頭皮發麻,急速後退,生恐被捲入進去。

再想想秦陽竟然張開雙臂,一個猛子紮了進去,修羅就感覺他這位似乎不太靠譜的三師叔,似乎也並不是愛胡說胡吹。

總不至於三師叔是去自殺的吧。

站在水網外面,斟酌再三,修羅也沒敢衝進去。

穿過水網的間隙,穿梭過去,他自忖沒這個速度,從弱水河裡順着水脈繞過去,又沒這個實力,他自覺是肯定扛不住這麼龐大的弱水水脈。

最後只能老老實實的在外面等着,時間若是久了,他就聽他三師叔的,自己去找他師父。

弱水河裡,不成人形的秦陽,慢慢的恢復了過來,適應的比想象之中容易很多。

甚至這一次,還有了一個明顯的變化,他的水身,可以一點一點的吸納一部分弱水,將其融入到自身。

可以融入弱水,和可以靠着被動,強行免疫弱水傷害,完全是兩碼事。

前者可以做的事情比後者多太多了,後者只能強行遊泳,弱水該有的特點依然會有。

更重要的一點,水身可以勉強去融入,這就代表着他之前的推斷是正確的。

弱水是可以同時存在於生者世界和亡者之界的東西。

只有在生者世界存在的靈水,才能被他的水身納入其中,這一點在之前已經驗證過了。

如今融入的時候,有種阻礙,整個過程極爲艱澀,應該是亡者之界的弱水,跟生者世界的弱水還是有點區別,應該是融入了亡者之界的特點。

不過這都不重要,能融入就行。

秦陽化身弱水之身,融入到弱水河裡,如同游魚,輕而易舉的隨意遊動。

心裡也不可抑制的浮現出一個想法。

既然弱水能同時存在於生者世界和亡者之界,那這不就是天生最適合勾連生與死界限的橋樑麼。

還有什麼比這個更合適的?

目前沒有了。

若是有一條弱水河,能從生者世界流淌出,流入到亡者世界,再從亡者之界流出,化作生者世界的弱水河源頭,形成一個閉環。

可能麼?

非常有可能,理論上特別靠譜。

一念至此,秦陽沒急着穿梭過這片弱水水網,而是順着弱水河流動的方向,隨波逐流。

一條河可能會沒有岸,但不會沒有盡頭,盡頭一定會有什麼變化。

從一條河,流過一個岔口,與另外一條河匯合,繼續漂流,如此連續遇到了數十個岔口,不斷的匯聚,弱水河開始變得越來越寬,其內蘊含的威能越來越強。

那種化入萬物的特點,在這裡被催發到了極致,秦陽已經感覺到,河流附近的死氣,落入其中,都被被強行化去。

河流周圍的空間都開始有些扭曲,似乎弱水河已經可以將這裡的空間也化去,最後由弱水河本身強行撐起了空間。

秦陽沉到弱水河底,看着外面的景象,那種來自空間的割裂感,尤爲強烈。

秦陽沉下心,繼續等着,他就不信弱水河沒有終點,反正現在是在亡者之界,大部分地方都是虛空,縱然迷失,又能迷失到哪去。

秦陽靜靜的數着,到了經過八十一個岔口之後,前方終於出現了變化。

一片破敗的廢墟羣出現了。

奔騰的弱水,流入這片廢墟羣,從那不知道多寬的銀河,不斷的縮小,凝聚成一條不過數十丈寬的小河,從廢墟羣的中間穿過。

觸碰到岸的瞬間,秦陽化作一彈弱水,從河中衝了出來,落在岸上。

沒去細看這裡的一切,秦陽率先俯下身,撫摸着岸邊的材質,一種像是黑石,又像是黑鐵的材料,從來沒有見過。

但是卻能化作河道,承載了弱水,任由弱水淌過,也沒有半點被腐蝕融化的痕跡。

好東西啊。

很早很早之前,秦陽就好奇一件事,尤其是方纔在弱水河裡,飄了八十一個岔口,到了後面,見到弱水連空間本身都化去,從佔據空間變成了撐開空間。

所以,在見到弱水河竟然從一片廢墟里穿過,秦陽的好奇心徹底爆炸。

以前他是好奇,弱水被無數典籍吹爆,號稱無物不融,其力不能勝芥,鴻毛不浮等等一系列吹捧的記載。

也就是說,除了弱水本身之外,沒有什麼是弱水不能融的。

秦陽之前也見證了這一點。

那麼問題來了,弱水這麼厲害,河道呢?

什麼東西才能當做河道?

秦陽覺得,之前在奈河見到的那些大地山石,十有八九也是被弱水融掉的命。

當年上古地府用來拱衛外圍的弱水水脈,肯定跟現在看到的不一樣,如今都是破碎崩潰之後的所化,當年上古地府是用什麼當河道的?

就算沒有河道,這麼厲害的東西,圍在外圍,就剛纔所見,可以算是密不透風,讓蒙師叔來,以他的速度,都未必能穿的過去。

上古地府那些人,是怎麼穿過去的?

要麼是他們有穿梭弱水的寶物,要麼就是他們能完全掌握弱水水脈,還是比較簡單的方式,總不能每一次有人進出,都要府君或者酆都大帝親自來控制弱水水脈吧。

這些奇怪的疑問,糾纏着秦陽很久了。

如今總算是有了答案。

腳下能當做河道的材料,若是能當做修士用的材料,煉製成法寶,或者秘寶,絕對可以瞬間變成單獨抗性拉滿的極品寶物。

只可惜,秦陽試了試,那似是黑石,又似黑鐵的材料,堅硬無比,如同被強行固化。

這裡的一切,大部分都有歲月流逝,時光侵蝕的痕跡,唯獨河道本身,卻渾然一體,根本沒有半點破舊顯現出來。

秦陽研究了一下,沒辦法開採,沒有材料是一個,另一個,差不多也確定了,河道的材料,似乎並不是只靠了本身的威能,還有另外一種特別的力量,將其狀態強行永久固化了。

秦陽滿心遺憾,好半晌纔將手縮了回來,以後說什麼都要搞到一件合適的先天之物,煉製成一把先天鐵鎬,到時候想挖什麼就挖什麼。

放棄了挖掘河道,舉目四下望去,這片廢墟羣,被弱水從中分割成了兩半,兩邊整體上看起來倒是沒有太大差別。

秦陽所在的右半邊,有一個東西很是顯眼,一座不是很完整的雕像,整體上像是已經被風化了數萬年。

但秦陽還是能看出來,這似乎是一頭水牛,水牛耷拉着眼皮,隨意的站在那裡,頗有一種人間不值得的神韻。

秦陽總覺得在什麼地方見過,似曾相識,回憶了一下,這頭牛,似乎跟黑黎的那頭神牛挺像的,神牛的神態,也是這麼拽。

但看樣子吧,又不太像,不也是神牛的話,那在哪見過?

秦陽不會覺得他覺得似曾相識,只是一種錯覺,他以前肯定先有了印象的。

來到水牛雕塑旁邊,順着水牛看的方向望去,就見到對岸,殘垣碎石裡,隱約有一個馬頭,露了出來。

秦陽游到對岸,搬開那些碎石殘渣,就見一匹單足立在地上,前蹄高高揚起的駿馬雕塑。

這匹駿馬昂着頭,一派肆意昂揚的姿態,眼睛斜睨着對岸的水牛,再加上那微微歪了一點點的嘴。

秦陽莫名的感覺到一絲神韻,順着駿馬斜睨的方向望去,看到了對岸的水牛,一句帶着濃厚不屑一顧語氣的話,脫口而出。

“呵,瓜皮。”

話出口之後,秦陽一驚,連忙後退了幾步,仔細打量着有些斑駁的駿馬雕像。

暗藏的神韻好強,竟然能讓他都受到影響了。

秦陽後退兩步,拱了拱手,客氣的道。

“晚輩無意之中來到此地,並非有意叨擾,還望前輩勿怪,勿怪。”

退後幾步,秦陽開始在廢墟羣裡搜索。

隱約能看到這裡曾經有不少人在這裡修行過,能見到大量修士存在過的痕跡,也能看到這裡在崩碎湮滅的最後一刻,留下的痕跡。

走過一座大殿,來到一個有修士活動的房間,秦陽看到了地面上,以鋒銳的筆鋒,刻着一行字。

“弱水失控,倒灌而來,湮滅一切,無人生還,弱水司左司主,左千戶絕筆。”

走出房間再看,秦陽有些恍然,難怪他看到的修士存在的痕跡都還在,但是卻不見什麼打鬥痕跡。

也就是說,這裡的一切,都是被弱水融掉了麼?

順着這個房間,再向後走,又是一座大殿,這裡空蕩蕩的,唯獨正面的石壁上,勾勒着半幅水文圖。

隨着秦陽靠近,便見那水文圖如同映照到他的腦海裡,外面的弱水水網,立時在他的腦海中浮現。

秦陽若有所思,拂過水文圖上的水脈溝壑,來到岸邊,化作弱水之身,引來一絲弱水,正要將其填入到水文圖上的水脈溝壑裡時。

秦陽頓了頓,沉吟了一下,將這座石壁拆了下來,先將其拾取煉化了。

而後纔將弱水引入到水文圖的溝壑裡。

隨着弱水在水文圖上流淌開來,石壁上開始泛起一絲淡淡的銀光,腦海中映照出來的弱水水脈,也立時變得活躍了起來。

只可惜,只有半幅水文圖。

收起了這半幅水文圖,秦陽再次渡河,去了右半邊。

路過那頭水牛雕像的時候,秦陽拱了拱手,低聲道。

“前輩,剛纔可不是晚輩罵你的,是那位前輩神韻太強,裹挾了我,以我的嘴說出的那句話,前輩可莫要怪罪於我,晚輩實力太弱,實在是難以抵抗……”

低聲客氣了兩句,反正說好話又不要錢。

從他被雕像的神韻裹挾,不由自主的罵出聲的時候,秦陽就覺得,這兩尊雕像肯定是有問題。

甚至大概率,不,不是大概率,是十成十了,這倆就是還沒復甦的大佬。

上古地府,弱水河的盡頭,弱水水文圖,一牛一馬,細品一下。

這一次,秦陽都敢拿自己的頭去賭。

好話先說了再說,他們能不能記得,能不能聽到,那是另外一回事。

客氣完,秦陽又去了右半邊,在對應的位置上,找到了另外半幅水文圖,/b復發炮製,拆下來,拾取煉化,引入弱水,將其激活。

然後看着兩塊水文圖,秦陽陷入了沉思。

當年上古地府將弱水水文圖變成兩塊,肯定是有原因的,他要是將其合二爲一,會不會有什麼別的變化?

比如說,不好的變化,弱水倒灌,淹沒弱水司所在什麼的。

念頭閃過,秦陽立刻放棄了思考。

上古地府都覆滅了,再說了,弱水淹就淹唄,反正他又不怕。

念頭一動,將兩塊水文圖合併到一起。

整個弱水水網的循環,都在他的腦海中浮現了出來。

甚至念頭一動,似乎還能操控弱水水脈。

而腳下所在的廢墟羣,就是弱水循環的終點和起點。

秦陽收起了水文圖,暗道一聲可惜。

這裡的弱水只是在這裡循環,並沒有他想的那麼美,可以直接勾連到生者世界。

不過無所謂了,終歸還是有希望的。

弱水河裡,威能最強的主幹,連空間都是自己撐開的,根本不是佔據了亡者之界的空間,可以說,弱水河的主幹,其實不在亡者之界。

換個說法,弱水河其實已經從亡者之界延伸出去了。

以弱水當做橋樑的可能性,的確還是有的。

當年上古地府崩滅,無數碎片跌落四方,拱衛上古地府的弱水,十有八九是四分五裂了,湮滅肯定是不可能湮滅了。

若是在生者世界,有人匯聚了弱水,將其匯聚成河,主流的威能,若是也能強到足夠化去空間,自行撐開空間的地步。

那也可以說,生者世界的弱水河,已經延伸出生者世界了。

到時候讓兩個主幹對接在一起,自然算是連接了生者世界和亡者世界,他只需要融入到弱水河裡,就能輕鬆自如的來往兩界。

秦陽想的倒是挺好的,理論上這種可能有麼,的確是有的。

但操作起來的可能,基本就是三個字:想得真美。

秦陽不以爲意,繼續美滋滋的想着,想的不美,跟鹹魚有什麼區別,夢想還是要有的,萬一真的成了呢。

萬一生者世界的弱水河,自己合併到一起,主幹延伸出生者世界,好死不死的正好跟亡者世界的弱水河對接到一起了呢。

一切皆有可能嘛。

走出了廢墟,秦陽路過岸邊,臨走的時候,想到了什麼,轉身對着水牛拱了拱手,假裝沒有帶走水文圖。

“前輩,我先走了,改日若是前輩歸來,請前輩喝酒。”

秦陽跳到弱水河裡,化作水身,轉瞬從廢墟的盡頭衝出,再次沒入到弱水河的循環裡。

只是,秦陽沒有注意到,他這一次說客套話的地方,正好擋在了水牛和駿馬中間。

一直對視的一牛一馬,終於在這一刻,失去了對方的蹤影。

當秦陽跳到弱水河裡消失的時候,耷拉着眼皮,一副人間不值得姿態的水牛雕像,已經微微扭轉了腦袋。

而對岸那個揚蹄嘶鳴,斜睨水牛的駿馬雕像,眼睛也變成了直視前方。

咔嚓一聲輕響,雕像表面風化的斑駁痕跡,轟然崩碎。

一頭通體烏青色的水牛出現了,而對岸,揚蹄嘶鳴的駿馬雕像,也化作一批棗紅色斜劉海的駿馬,落下了蹄子。

一牛一馬,一個望向左邊,一個望向右邊。

棗紅馬撇了撇嘴,打了個響鼻。

“呵,瓜皮。”

烏青水牛耷拉着眼皮,眼睛裡滿是蔑視。

“呵,癡線。”

倆貨對噴了一句之後,棗紅馬轉頭看向了水牛。

“還不是你個瓜皮,讓我們變成這樣這麼久,最後硬生生的看着你這個瓜皮,看到壽元耗盡,被活活耗死了,死的何其悲慘,何其憋屈。

更悲慘的,我都死了,竟然還要看着你,繼續化作石雕,跟你對視到天荒地老。

噢,錯了,這一次可能會持續到永遠。”

棗紅馬噼裡啪啦的噴了一堆,正輸出的爽呢,就見看向另一邊的水牛,緩緩的扭轉腦袋,向着他望來。

棗紅馬嚇的連忙扭轉腦袋,不跟水牛對視,卻沒發現,水牛耷拉着的眼皮,在扭過來的時候,已經閉上了。

“你個瓜慫瘋了是不是!你想繼續耗着,別拉着我啊!我受夠了,徹底受夠了!”棗紅馬嚇的不輕。

閉着眼睛的水牛,呵呵直笑。

“看把你這癡線嚇的,有本事來對視啊,大不了我們繼續這麼待着,反正現在大家都已經死了,死後也無所謂會多久了。”

“行吧,牛弟,我錯了,你小牛不計大馬過,這次就算了行不行。”棗紅馬低聲下氣的服軟,壓根不敢扭頭看。

“哼,我懶得理你,當年就是你蠢,被人設計,誰讓你看我的,你不看我,不是沒這些事了,我們何必等到上古地府崩滅了,還繼續化作雕像一直對視下去。”水牛提起這個,火氣就有點大。

“這次算我們運道爆炸的好,竟然有個能渡弱水的傢伙出現,而且他沒有直接渡弱水進入地府,反而過八十一道岔口,入弱水司,臨走的時候還正好擋在了我們中間。

要不是那個人,我們永遠也不可能獲救了。”

“是是是,牛弟你說的對,馬哥我的錯。”棗紅馬心有餘悸的點頭,這些話算是承認了,不過說話的時候,還是不忘嘴上佔便宜。

“馬孫賊,你幼不幼稚?”

“牛弟,你過分了!咱們說好的,不能亂輩分,你怎麼又亂了?”

“馬弟,老子懶得理你!”水牛冷哼一聲,轉身走向身後的廢墟里。

片刻之後,一牛一馬再次在岸邊集合,異口同聲的道。

“水文圖不見了。”

接着兩人一唱一和的道。

“能將水文圖帶出弱水司,弱水水脈卻沒有什麼反應,必然是已經完全煉化了。”

“這麼短的時間,縱然是酆都大帝在世,也不可能,唯獨府君了。”

“或者,擁有府君的神通。”

“那個傢伙有沒有可能是府君?”

“我覺得有可能,亡者之界都出現了,府君往生了也沒有什麼可奇怪的。”

“那我們還管不管?水文圖不能隨便讓人帶走吧?”

“還是別管了,弱水水文圖本身就是府君煉製出來的,他能帶走,我們也管不着,再說了,上古地府都崩滅了,還管個錘子啊。”

“說的是,他起碼還算是救了我們。”

一牛一馬一唱一和,幾句話下來,就決定忽略水文圖的事,人家能帶走,是人家本事。

最重要的,憋了不知道多少年了,一直對視着,倆貨想吐都吐不出來,硬生生的耗盡了壽元而死,死了到這邊,發現竟然還在對視,那是何等的絕望。

真正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永無休止。

區區水文圖,哈,誰管呢,愛咋咋地。

……

秦陽可不知道,他覺得那倆還沒復甦的大佬,其實早就復甦了,已經絕望了好久了,他誤打誤撞的,隔絕了一瞬視線,就將那倆從絕境里拉了回來。

如今他遊走在弱水裡,可以感受到整個水脈的律動,如何變化,似乎都能如同本能一樣的知道。

而且他也知道了,只要穿過了水脈,其實就能進入到更深層次的地方。

若是上古地府還在的話,只要穿過去,就算是穿過了外層防護了,壓根用不着順流而下,過八十一個岔口,來到弱水司。

盤算了一下,現在似乎已經用了不少時間了,還是先回去看看,看看修羅是不是還在等着他,若是修羅走了,他就繼續往深裡探索,若是還在,那就一起帶上好了。

……

弱水水脈之外,修羅手握脊椎骨劍,雙目漆黑一片,全身都在燃燒着灰黑色的火焰。

而他對面,一位看起來極爲妖豔的女子,望着修羅,抿着嘴直笑。

“你用的就是魔劍法門吧,如此姿態,想必你就是魔宗的修羅吧,看來你還沒死呢。”

隨着幽霧的話音,/b修羅身上燃燒的灰黑色火焰,忽然劇烈的波動了一下,身後的火苗,忽的一聲冒起三丈高。

灰黑色的火焰裡,一絲絲稀薄到極致,融入死氣裡的霧氣,被修羅身上的火焰引燃,燒成了虛無。

“修羅啊,你何必如此拒人於千里之外呢,我不過是想跟你親近一下,最好能不分彼此,你這麼抗拒做什麼?”

幽霧的話裡,帶着濃烈的誘惑,奇特的力量,似乎能拉着任何靈智正常的生靈墮落。

只可惜,修羅雙目漆黑一片,他的一部分已經被秦陽斬了,再加上修行的極端魔劍法門,源自於魔尊刀訣的詭譎法門,哪裡是這種誘惑能撼動的。

迴應給幽霧的,便是一道無聲無息展開的黑幕,黑幕向着掀翻擴散開,幽霧的身軀,瞬間被斬成了兩半,餘波不盡,落入到弱水之中,連那號稱無物不融的弱水,都被斬開了一瞬。

幽霧的身軀,崩碎成霧氣,重新在一旁凝聚出來,她擺出一副泫然欲泣的姿態。

“何必如此呢?”

修羅一臉木然,死死的防備着,不爲所動。

正在這時,被修羅斬開的裂口裡,秦陽有些狼狽了跳了出來。

剛纔險些被修羅一劍砍中了,得虧這條支脈足夠大足夠強,修羅的力量斬入不過數十里,便已經力竭。

“哪來的妖豔賤貨,在這用這幅令人作嘔的姿態玩花樣呢,賤不賤啊。”

秦陽跳出來就開噴。

一直木然的修羅,連忙道。

“三師叔小心,這妖女會下奇毒。”

“嘿,晚了。”秦陽感受着體內出現的變化,那是明顯中毒了之後纔會有的反應。

偏偏他現在只是一個死人,這就奇了怪了。

念頭閃過的瞬間,那毒素已經開始極速擴散,從體表侵蝕向他的體內。

秦陽念頭一動,化作了弱水之身,瞬間,銀色的弱水之身裡,多出來了一些灰色的薄霧,被弱水腐朽溶解,一息之後,便消失的無影無蹤。

“就這?”恢復了身形,秦陽撓了撓頭。

“……”修羅到嘴邊的話,全部嚥了回去。

遠處的幽霧,也收起了那副笑嘻嘻的妖豔賤貨模樣,微蹙着眉頭,看着秦陽。

哪來的怪胎,能從弱水裡蹦出來就算了,竟然還能化作弱水之身。

秦陽對着修羅招了招手,讓他過來。

“三師叔,這妖女能不知不覺下毒,還能分化成灰霧,被我斬過了,都能轉瞬恢復,毫髮無損,非常難纏。”

“別廢話,跟我來。”秦陽聞言,當機立斷,拉着修羅,直奔弱水水脈而去。

正面中了修羅一劍,都能跟沒事人一樣,秦陽不覺得他有本事可以弄死這個妖女。

拉着修羅,秦陽的身形一次閃爍,便出現在水脈覆蓋的範圍。

而且所在的地方,看起來很隨意,可是弱水水脈擺動的時候,沒有一次會撞到他們。

“這妖女怎麼來的?”

“我在這裡等三師叔,忽然察覺到中毒了,等我燃盡了毒素,就發現這個妖女出現了,這次可不是我惹事,是她追着我不放。

她給我下毒沒用,但是我也斬不了她,只能乾耗着,跟着,三師叔就回來了。”

修羅老老實實的說了一下。

秦陽覺得這事不太對啊,不能讓修羅覺得,他三師叔是怕事的人,什麼叫不是他惹事?

“修羅啊,你記住啊,有人來招惹我們,能打死的就直接打死,徹底打死了最好,要是打不死呢,也別跟對方耗着了,趕緊跑路,不丟人。

先記下,以後有機會有能力了,一口氣將其徹底打死了拉倒。

不惹事,也別怕事,真有什麼問題了,背後也有大秦魔門給你兜着。

要是大秦魔門兜不住的,你三師叔再搖人。”

秦陽一邊說,一邊拉着修羅,穿梭在弱水水脈之間的空白地帶,他的速度並不是特別快,正常情況下,肯定是不可能完全避開那些巨大的弱水水脈。

但他彷彿已經提前一步,知曉了水脈變化的所有位置,已經提前計算出一條安全的路徑了。

他們正說着呢,幽霧的身形已經消失不見。

她順着秦陽進入弱水水脈網的路徑而來。

悄無聲息的追了進來。

半個時辰之後,秦陽的眼睛微微一眯。

側面一條五千裡寬的弱水支脈,如同一條搖曳的銀色巨蟒,直接向着他們所在的地方壓了過來。

真正的大範圍無差別進攻,遠超修士之力的天地之力。

五千裡範圍,除非能在那短短一兩息的時間內躲過去,否則的話,必然會被擊中。

秦陽拉着修羅,險而又險了避了過去。

悄悄化作霧氣,跟在後面的幽霧,也是險而又險的避了過去。

可是避開這條五千裡寬的水脈之後,卻見前方,恍若有一面接天連地的銀色巨牆,向着他們正面壓了過來。

迎面而來的,是一條綿延萬里,更大更強的水脈。

避無可避,也不可能避的過去。

而後退亦不可能了,後方交錯的水脈,已經完全變得律動,堵死了後面所有的路。

秦陽回頭看了一眼,冷笑一聲。

那妖女的毒,能被弱水融了,她還跟着他們一起進來,甚至爲了保證安全路徑的時效,跟的這麼近,秦陽怎麼可能不知道。

現在看她化身的霧氣,能不能扛得住弱水吧。

大概率是不可能的,真能扛得住弱水,這妖女也沒必要悄悄跟着了。

“封閉五感,完全放鬆,別動,別抗拒。”

秦陽輕聲一喝,話音落下,修羅老實的照做,秦陽直接將其塞進海眼裡。

同一時間,他自己化作弱水之身,主動扎向了弱水河。

後方,幽霧化作的灰霧,被弱水水脈壓迫着空間,再次凝聚出身形。

她面色略有些難看,她當然知道秦陽知道她跟在後面,肯定也會想辦法坑她。

前面出現的那個五千裡寬的弱水水脈,她以爲那就是秦陽趁機坑她,哪想到,那個五千裡的水脈,只是一個幌子。

擋住了她的視線,又因爲距離太近,讓她都沒有感知到,後面纔是真正的大坑。

她險而又險的,幾乎緊貼着前面那條水脈衝了過來,迎面的卻是更大更強,根本不可能避的過去的銀色巨牆。

這個位置,正好是這條萬里弱水水脈的正中心。

避無可避。

她唯一的生機,只有可以不懼弱水的秦陽了。

念頭疾轉的瞬間,幽霧面色肅穆,再也不見半點妖豔賤貨的氣質,她眼神一凝,輕啓櫻脣,口誦一聲。

“吾名幽霧。”

霎時之間,她的身軀,隨風飄散,她的聲音,也仿若跨越了空間,在這裡迴響。

那聲音,也同時在秦陽的腦海中響起。

“吾名幽霧。”

“吾名幽霧……”

迴音在他的腦海中不斷迴響,哪怕化作了弱水之身,秦陽也感覺到他中毒了。

不是肉身中毒了,但偏偏就是中毒了。

他感覺到,似乎是意識都中毒了。

這個妖女,竟然可以用聲音下毒,/b聽到的瞬間,就已經中毒了。

不,不對,是那個妖女,本身就是毒,她把自己當成了毒,下到他的體內,讓他中毒的同時,避開了弱水河。

秦陽穿梭在弱水河中,忍着腦海中不斷迴響的聲音之毒,從弱水河中衝了出來。

從弱水之身,恢復了肉身的一瞬間,秦陽就感覺到,他體內的毒,想要自己衝出去。

“想來就來?想走就走?哪有這麼好的事情!還跟我玩毒?”

秦陽怒喝一聲,思字訣施展,直接開啓了二擋思維加速,周圍的一切,似乎都變得極慢極慢,慢到近乎靜止。

他的肉身似乎也陷入到了極慢的境地裡,可是他的思維卻已經超脫了出來。

在一瞬間,秦陽便反照自身,找到了所有毒素想要衝出來的地方,一個念頭,鎮壓己身,反過來將毒素鎮壓在體內。

將劇毒封閉之後,撤去了二檔,恢復到一檔思維加速,再在瞬間,拿出了之前囚禁修羅的骨牢。

他伸出一指,點向了骨牢,封鎮毒素的一絲缺口,在指尖浮現。

果然,幽霧察覺到那一絲缺口,毫不猶豫的衝了出來。

灰色的霧氣,從秦陽的指尖噴涌而出,衝入到骨牢裡。

隨着最後一絲灰色霧氣全部噴出,秦陽反手將骨牢的牢門狠狠的關上,一隻手死死的壓住牢門。

再一揮手,將修羅放了出來,讓其鎮壓在牢門上。

骨牢內,那些霧氣,不斷的左突右撞,試圖從那看起來很大的縫隙裡衝出來,可惜完全是徒勞的。

灰霧重新凝聚成幽霧的樣子,她眉頭緊蹙,看起來似乎並不是太緊張,也沒有惱羞成怒,只是靜靜看着秦陽。

“打個商量如何?”

“閉嘴。”秦陽看了一眼修羅:“將她鎮死了,說什麼都別聽,也別跟她廢話。”

秦陽散去思字訣,揉了揉腦袋。

幽霧的回聲之毒,鎮的他腦殼疼,哪怕現在解毒了,還是感覺腦袋嗡嗡作響。

“你帶着我過弱水,我可以告訴你,掌控弱水的水文圖如何獲取。”

“快尼瑪閉嘴吧!”

“縱然你現在殺了我,也無濟於事,這裡不過是我一半的身體,縱然湮滅了,也不過是損失一半的力量而已。

縱然湮滅了,我也會知道這裡的一切,你做的一切,也不過是徒勞,不如……”

幽霧坐在骨牢裡,靜靜的看着秦陽,一板一眼的說着。

“多謝提醒。”秦陽拿出塑料黑劍,指了指骨牢:“放開一點縫隙,別放開太多,讓她趁機跑出來,能做到不?”

“可以。”修羅點了點頭。

“來。”

修羅稍稍放鬆了一點鎮壓,骨牢浮現出一點縫隙。

幽霧當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甭管是不是坑,她都要去爭取一下。

可是下一刻,卻見那條縫隙,被烏光徹底堵死,力量直接衝入到骨牢裡,一絲不差的斬在了她身上。

瞬間,她忘記了現在要幹什麼,要逃走的想法,在浮現的瞬間就被斬滅了。

秦陽不斷的揮動塑料黑劍,烏光化作一道光柱,源源不斷的轟到骨牢裡。

幽霧神情呆滯,雙目空洞,呆呆的承受着這一切。

不過十幾劍的功夫,幽霧的身軀忽然崩散,化作一片灰霧飄在裡面,這個時候,她連自己凝聚幻化出的形象都忘記了。

秦陽沒敢停手,繼續轟了一百多劍。

哪怕對方說的是真的,她這裡的只是一半,那也要確保對方被洗成白癡,縱然她的另一半,在這一半湮滅之後,可以同步記憶什麼,也要給她廢了。

她什麼都不記得了,不記得他們之間有仇,那不就是沒恩怨了麼。

被一個擅長下毒,本身就是毒,還能用聲音下毒,而且還砍不死的傢伙惦記上,秦陽想想都頭疼。

確認了過量輸出,應該可以確保無誤了,秦陽纔再次將骨牢合死。

再次將不看不聽老實聽話的修羅塞進海眼裡。

秦陽親自帶着骨牢,一頭扎進了弱水河裡,甚至爲了保證不會出問題,這次連水身都沒有用,全靠身體硬抗。

骨牢在弱水的侵蝕下,不斷的閃爍着微光,看樣子一時半刻不會被化去。

秦陽狠下心,拿不了骨牢不要了,也要確保幽霧會死的徹徹底底。

一路深入五千裡,來到這條弱水水脈的中心,才鬆開了死扣着牢門的手,任由弱水倒灌進去。

灰霧從骨牢裡擴散開,本能的在弱水裡翻騰,可是任由其如何掙扎,都已經無濟於事了。

等到灰霧徹底消失不見,秦陽又謹慎的弱水將骨牢裡裡外外多泡了一會兒,確保沒有問題了,才收起骨牢。

自己又化作弱水之身,多泡了一會,確認完全沒問題了,才從弱水河裡衝了出來。

距離弱水河畔極遠的地方,正在趕路的幽霧,微微一怔,眉頭緊蹙。

“嗯?另一半隕落了?”

幾個呼吸之後,幽霧臉上滿是疑惑。

“隕落在什麼危險的地方了,怎麼什麼都沒有?”

ps:萬字大章,再來!慣例的有戰鬥儘量一章之內打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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