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蘇菲,許小閒壓根沒有任何想法,所以他對蘇平安這句話僅僅是有些驚詫。
但現在他遇到個麻煩。
“爲什麼不帶小姨我去?”
朱重舉和蘇平安以及安荷花還有周若林目瞪口呆的低頭看着站在許小閒面前的這個粉雕玉琢的小姑娘。
這小姑娘綁着兩條羊角小辮,穿着一身荷葉裙兒,背上揹着個繡了一朵荷花的包包,那雙水靈靈的大眼睛正一眨不眨的盯着許小閒。
小姨?
朱重舉和蘇平安等人面面相覷,沒聽說許小閒在這涼浥縣有親戚啊!
再說小姨怎麼會這麼小的?
“看什麼看?”簡春夏楞了朱重舉一眼,小大人的派頭十足:“你們和他許小閒同輩,那就比本姑娘低了一輩!你們若是跟着許小閒稱呼我,也得叫我一聲小姨!”
朱重舉等人擡起了頭來看向了許小閒。
許小閒摸了摸鼻子一聲苦笑:“月兒的小姨。”
“怎麼?月兒的小姨就不是你許小閒的小姨了?”
小姑娘得理不饒人,其實她沒理也不饒人,這些日子許小閒算是弄明白了她的脾氣。
“小姨,家裡有飴糖!”
“我不吃,我要跟你們出去吃香的喝辣的!”
這……許小閒就有點鬱悶了,他蹲了下來,“不是,我改天再帶你去吃好不好?今兒晚上我們要去一個地方,你去了不合適。”
“爲啥?”
“……那是大人才能去的地方。”
簡春夏樂了,她伸出了一隻手指了指許小閒:“不就是青樓麼?你小子膽兒也大,正好,我可得幫月兒盯着你一點,走吧,帶路帶路,男人,怎麼這麼磨嘰?”
一行人走了出去,許小閒甚至還牽着簡春夏的手,朱重舉等人跟在後面,怎麼看怎麼覺得這畫風有些不對。
可這小姑娘確實是季月兒的小姨啊,那算起來她確實也就是他們的長輩了,這能怎麼辦呢?
按照這個世界的習俗,長輩爲尊這是常理。
所以就有五六十歲頭髮鬍子都白了的老頭給一小兒規規矩矩磕頭這樣的故事,無關年歲,只管輩分。
這小姑娘雖然長得喜人,可她偏偏是長輩,偏偏今兒晚上要去蘭瑰坊……好吧,那就喝喝酒聽聽曲兒,也算是爲蘇平安送行了。
……
……
蘭瑰坊。
雲十三娘微蹙着眉頭坐在窗前。
她的手裡拿着一封信,這信是從京都長安五花樓送來的,上面的筆跡她很清楚,出於五花樓樓主諸葛先生之手。
“殺許小閒,勿管掛門,完成任務後立刻啓程回京都——諸葛書!”
這又是爲什麼?
宋蠻子不是說需要等等麼?
雲十三娘並不知道慧能大法師是何方神聖,但這懸賞令是掛門的宋終發佈的,按照道上的規矩,宋終有權決定任務完成的時間。
他已經往後推了這個任務,可爲什麼樓主卻親筆來信要許小閒死呢?
這樣可就違背了懸賞令的規矩,五花樓是個講信譽的地方,諸葛樓主更是一個看中信譽的人……那麼背後一定有極爲重要的緣由。
“鈴兒,準備好車馬。”
“小姐要去哪裡?”
“明日,殺許小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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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哪殺?”
“等不到他來蘭瑰坊,那麼明日夜裡,就去他的府上殺!”
“改主意了?”
“上面直接下了命令。”
鈴兒愣了片刻,“好,那明兒晚上,奴婢就架着馬車在許府外面等小姐。”
雲十三娘沒有將這封秘信給燒掉,她折了起來,放入了袖袋中,望向了對面燈火輝煌的淡水樓。
那張俏臉兒上滿是嚴峻,裡面有對這行動改變的不解,也有另外一種讓她難以言喻的味道。
這些日子她閒來無事,仔仔細細的研究了許小閒這個令她好奇的人,她發現了一個問題,越是對許小閒多一分了解,就越是覺得這人更加神秘。
他是去年冬因鄉試落榜而發的病,這種病其實就是因爲患得患失而導致的失心瘋,只不過許小閒的失心瘋顯然很是嚴重。
這種病是無藥可治的,哪怕是華神醫親自出馬也沒可能,因爲這病傷在腦子裡。
可許小閒而今看來似乎好了,因爲他再也沒有發過病。
當然,坊間說許小閒是用那蚊香給薰好的,雲十三娘對此表示懷疑,不過蚊香這東西驅蚊確實好,以後到了京都也能用得上。
“明兒個你去一趟百花蚊香作坊,將那蚊香多買一些,以後這東西恐怕就成了絕品了。另外他弄的那百花飴糖也很不錯,比京都便宜一半,也多買一些。”
“嗯!”鈴兒應了下來。
雲十三娘繼續想着,她想着許小閒前後的巨大變化,這人賣了六道菜品給淡水樓,每一道都堪稱上品。
這人又作出了幾首詩詞,每一首都堪稱極品!
而更讓雲十三娘欣賞的是他在百花村做的那些事,這些事讓她極爲驚訝,因爲她原本是絕不會相信天下有人真的會真心誠意爲百姓乾點事的。
許小閒非但幹了,他還幹得極爲徹底。
她甚至去過了一趟百花村,在見到那些林立的青磚瓦房四合院,在看見那些老農小孩們臉上的笑臉,在聽到他們言語裡對少爺的崇拜之後,她明白了至少這百花村的老百姓,而今已經看見了生活的希望。
聽說還將有更多的百姓涌入百花村。
也是,那地方可是這天下獨一無二的樂土,是他親手建成的一方小小的樂土。
可他就要死了。
作爲三品上的武林高手,雲十三娘自信只要她出手,手無縛雞之力的許小閒,必然是個死人。
他死了,那方小小的樂土也就煙消雲散了。
“可惜了!”
鈴兒一怔,“若是小姐不忍,就由奴婢出手!”
“不是,我是覺得可惜了百花村,它原本或許會成爲大辰朝的一個希望,卻夭折了。”
“……莫非除了許小閒別人就做不到?”
“能做到的人很多,但有心去做的人……至今還沒有第二個。”
鈴兒沉默片刻,“那殺還是不殺?”
雲十三娘深吸了一口氣,露出了一抹微笑:“這天下會變成啥樣,與我何干?他不死,難道我去死?”
“再說了,就算我雲十三娘放他一馬,莫要忘記了樓裡還有那麼些更高的高手。”
“死在我手上,他至少能落個全屍,若是落在木棉花蕭青煙的手裡,他會生不如死。”
“走吧,聽胡嬤嬤說今兒晚上朱公子包了玉香樓,咱們是有職業道德的,就去唱最後一個晚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