罡風呼嘯,白雪漫天。
從韓浞與白即墨進入無終嶺那日算起,匆匆間,已經是過去了七日。
在這七日當中,韓浞循着天柱峰的地脈源流,一直往北行進,以地勢爲指引,順着山川走向前行,這才避免了迷失在無終嶺的漫天風雪之中。
只是韓浞今日才忽然發覺,自己似乎還是小瞧了這自然偉力,尤其是從青冥之上直吹下來的猛烈罡風,甚至都已經令白即墨都感到了有些頭昏腦漲,難分東西,不辨南北……
此刻,藹藹雪嶺之上,一方九層白玉小樓正在半空中滴溜溜打轉,散發着瑩瑩寶光。
但那寶光晶瑩微弱,這會兒也都被山中千年不變的雪色給淹沒了,看不得真切。
韓浞與白即墨已經在摘星玉樓之中躲了大半天,但外面風雪卻絲毫沒有稍稍緩歇的意思,這讓韓浞也不禁有些頭痛。
其實從入這無終嶺的頭一日起,韓浞就藏身在摘星玉樓當中,幾乎是片刻也沒離開過。
都是靠了白即墨以雷罡護體,在風雪中行走無礙,他們二人才得以繼續行進。
所以這七日來,都是白即墨託了摘星玉樓在趕路,而韓浞只在玉樓內向外觀望,以太乙神數觀察山勢,推演地脈,指引着白即墨前行。
但到了今晨,不知爲何,那外面的風雪忽然就猛烈起來。
尤其那罡風,已然有幾分十二都天神煞陣中“三昧神風”的意思,當真是應了那句“善刮鬼神愁,吹人命即休”。
就連白即墨的雷罡,都已經難以抵擋,只好同韓浞一樣,避入這摘星玉樓中來。
韓浞此刻當真有些發愁,眉頭皺得擰做了一處,不由得想到“如今無論是想繼續往前,還是保身回退,恐怕都只有使出‘飛身託跡’的變化法術,遁地而行。只是,在地下無法觀察山勢走向,也就不能繼續前行尋找地脈……難道,只能無功而返地暫且退回天柱峰去?”
一時之間,韓浞也難以抉擇,只好打定主意,先在摘星玉樓中稍待個兩三日,看看這風雪是否能夠稍停,尋找地脈的事是否也會有轉機。
……
等着等着,就入了夜。
韓浞手中這摘星玉樓,不知是被何人煉入了何種法陣,在這玉樓乾坤之中,竟然也能有晝夜交替!
雖然天上不見日月,可興許因爲是憑了聚斂星光化爲靈氣,是以卻能夠看到周天星斗!
此刻,這一方樓內乾坤也和外間一樣入了夜,漫天星斗華光如絲絛垂下,全都流入了這玉樓寶頂!
韓浞見了這些星光流入,不由心頭靈光一閃,忽然想到:“不知是否能夠借這玉樓收斂星光的神通,溝通衆星,然後以觀測星相的手段來推演地脈?”
越想,韓浞越覺得此法可行!
按理說,他曾外祖母乃是鬥姆天尊,衆星之主,天上星斗都該是他的自家人。
即便是勾陳、紫薇二位帝君,還有七位北斗星君,這九位舅姥爺不願意搭理他,可他母親卻也還是太陰星君呢!
韓浞此時眉眼就是一挑,然後就有策上心頭,想到:“正好飛雷道長贈我的《兩儀渾象參同契》,到了如今也還未開過張!憑了我這太陰之子,難道還不能借助月華施展幾分手段了?”
《兩儀渾象參同契》,乃是集太陽、太陰兩相精要的一部道書。
此參同契雖然不入真法,只是道術,但一樣是廣闊精深。
這道書之中,所載道法的門類衆多,可說是但凡兩儀法術,就無所不包,無所不納,正是韓浞如今當用的一門手段。
片刻之後,韓浞端坐玉樓九層正中,心念一動,就運轉起了《參同契》中所記載,凝聚月華精英的法門。
然後就見這摘星玉樓的一方乾坤之內,霎時間星斗華光大作,遍佈夜空,燁燁生輝。
緊接着,一輪銀盤似的明月,竟然掛上了摘星玉樓的夜空!
“這是月華精英凝聚的太陰星象!”韓浞心中一動,立刻就猜測到了緣由。
摘星玉樓本就有聚斂星光,化爲靈氣,補益自身的妙用,如今又被韓浞以《兩儀渾象參同契》秘法引來了月華精英。
這些月華數量實在太多,一時聚散不開,就在摘星玉樓內顯化出了本源虛象,也就是短暫的太陰星象!
“也是多虧有這摘星玉樓,否則單憑我自己,恐怕也借不來這麼多月華精英!”韓浞在心中默默想到。
月華精英,不僅是最精純的太***氣,且還兼有星辰偉力。
而如今韓浞正是要藉助其中的星辰偉力,來溝通衆星,化爲星象,施展“太乙星神相術”!
本來只憑着韓浞煉氣第三重還不到的修爲,太乙星神相術就像是井月鏡花一般,可望而不可及。
但如今,有摘星玉樓在當中調和,又以演化出了太陰星象的月華精英爲引,韓浞這才終於能施展出一絲太乙星神相術的皮毛,爲他推演地脈。
玄門仰觀天象的手段,比之俯察地理高明瞭太多,韓浞才方祭出太乙星神相熟,就感到一副稍顯模糊的山川地理輿圖憑空浮現在腦海!
“這是八百里無終嶺的山脈輿圖!”
韓浞心頭大爲振奮,然後推動相術,就想將輿圖看得更仔細一些。
果不其然,隨着他運轉星神相術,一條條地脈從山勢之中浮現而出,縱橫牽掛,盤庚錯節。
數量雖多,只不過卻盡皆是些纖細短小的。
“這些全都是七品以下的地脈!”
韓浞看着這些地脈走勢,有些已經是他勘察過的,是以此刻心中才有明悟。
地脈也分九品,而這些七品以下的,甚至已經不能稱之爲“脈”,興許喚做了“地氣陰流”,還要來的更恰當一些。
見道法得用,韓浞立刻運轉元神,加深算計,又再推動相術。
之後,一些比之前稍顯上品的地脈,也都漸漸浮現在輿圖之上,只是也不過三四品、四五品左右。
韓浞當然不將這些“雜脈”放在眼裡,只是繼續推算,演化地脈。
一直到他清楚的感覺到元神空乏,思緒無力,才終於將一些品相上佳的一品地脈給找了出來。
可是卻依舊沒有韓浞所求的,十二種一品異象地脈中任何一種,出現在那山勢輿圖之上。
眼看韓浞用以維持推演的元神之力馬上就要潰散,那顯化在韓浞腦海之中的山勢輿圖也漸漸越發模糊,甚至有些如水中之月被漣漪推動,即將破碎一般的徵兆。
忽然,輿圖之上亮起了一點熒光,像是點明瞭一處所在!
“這是何物?”韓浞不由地心頭一緊,脫口就自問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