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此刻在大堂的位置有監控錄像,分片段截取,在每隔半個小時左右的時間都會有一個納蘭家族的下人用相同的方式告知相同的一句話,接連四五次之後,物資的總數量已經超過了原本的數量,而納蘭光一次次的忍耐,換來的答案依舊,這畫面中變化的就只是納蘭光那不再笑容滿面的神色。
最初的笑臉相迎,緊接着閉口不言,第三次納蘭光就不在掩飾皺起的眉頭,第四次更是主動說了一句給他們,第五次納蘭光忍了又忍臉上的情緒已經逐漸處於失控的邊緣,要知道這批物資價值超過兩個億,這樣三番五次的兩成缺少,一次疊一次,早已超過了最初的總額,也超過了納蘭光能夠自主做主的數量總額。
當第六次下人從外面帶着與前五次相同神情走進來的時候,納蘭光終於忍不住了,強拉出一份笑容對文昊說道:“文四少,要不我們親自去點一點?”
一直未動的文昊緩緩抻了一個懶腰,眼睛也不睜:“時間差不多了,告訴兄弟們吃飯,點不完我們下午繼續。”
“快,快去安排文四少的人進來用餐。”納蘭光自認爲找到了一個可以溝通的渠道,一旁坐了一上午喝了十幾杯茶上了好幾趟廁所的陶胖子適時的順勢開口:“這裡的大師傅做的菜很不錯,文少一會可以嚐嚐。”
對比納蘭光,陶胖子稱呼文少而不是文四少,既有提醒納蘭光的意思,也有對文昊的暗中表態:我只是一個引薦人,你們雙方的事情自行解決。”
納蘭光暗罵了一句老狐狸,臉上的笑容更甚:“是啊,文四少可以好好品嚐一下,兄弟們累了一上午,該吃頓好的休息休息。”該保持的照樣保持,納蘭家如不是看在你是文運昂第四子今日又以特殊身份到場的緣故,絕不會容忍你一次次的挑釁。
這也是當初整個家族統一意見後拿出的方案:尊崇也可在一定範圍內進行退讓,卻不失該有的態度和底限。
文昊站起身,當納蘭光跟着站起來伸手比了一個請的手勢後,看到的卻是文昊三人邁步離開酒店,徑直走向點貨的位置。
帶着一頭霧水的納蘭光和陶胖子跟了上來,看到了一幕讓他們不知道是哭是笑的畫面,在那些文昊帶來的大卡車中並不是空空如也準備裝載物資,一個個成員從中拿出了早已經收拾好的整羊、整雞、整豬……就在公路上用器材砍斷樹枝和小樹,架起火堆開始進行燒烤,彼此間笑着聊天,熟食小菜和酒水也從車中端了出來,七八個人圍坐一起,一邊喝着酒一邊燒烤。
文昊三人也加入了其中,與白連和哈麻坐在一起,吃着喝着就是不理會納蘭家族的人,那些正在清點的物資也仿似從之前的數量變成了無物的存在,吃遠比工作重要的狀態體現了出來。
陶胖子用手扇着風,頭頂的汗珠滾落,笑着說道:“納蘭家主,身體虛有些受不了了,我先找個地方休息一下。”
說完他躲了,坐到來時的車中,讓司機打開空調後關閉車窗,然後暗中吩咐他將後備箱中時常準備的一些方便食品拿了出來,這還是司機總是出差習慣性預備的方便麪礦泉水香腸之類的東西,坐在車中簡單的吃了一口,陶胖子乾脆就沒有再下車,吩咐司機看着自己則靠在椅子上閉上眼睛,不大一會兒傳出輕微的鼾聲。
陶胖子跑了,納蘭光卻不能跑,那些負責清點物資的人員也不能跑,此刻是離開也不是,不離開也不是,明顯文昊是來找茬的,落了口實豈不是更麻煩,納蘭光一咬牙,帶着人就站在物資旁,一些人還好能夠擋住陽光,多數人就在烈日的暴曬下站立着等待文昊等人這頓特殊的午飯吃完。
納蘭光很想憤怒,也很想將這憤怒發泄出來,無奈有些事情就是如此,忍之一字拆解開即是心上插着一把刀,沒有那份隱忍納蘭光也到不了今日這個地位,面對着文昊的無視和挑釁,他選擇了沉默忍耐,承受挑起事端的代價他付不起,人家玩的就是這一手,該乾的幹就是無法覈對準確的數字,就像是一個懂得乘法口訣的人去告訴一個不懂的人,九乘九很簡單可以得出八十一這個答案,而那不懂的人則需要掰着手指算還總是算錯,雙方在做生意,你說對方錯了他會聽嗎?除非你這生意不做了,否則就只能忍耐着一個不懂得算術的人在這裡跟你掰扯答案到底是什麼?
將近兩個小時的時間,在樹木的陰涼之處生火燒烤,砍伐了許多珍貴的樹木不說,耽誤的時間也不論,納蘭光等一行人餓着肚子陽光暴曬下堅持了一中午,換來的卻是對方酒足飯飽後依舊如故的計算方式,怎麼算都是始終差了兩成。
納蘭光將忍字進行到底,本身沒有露出一點點的轉變之處,也來了一股子擰緊,倒要昊會弄到何種狀態?
有人會問爲何不去通報更上面的人,納蘭光可不想失去一些好的印象,一件事辦不妥留下的印象分足以讓他這個可以在幾億範圍內自主的外事家族,從那個位置上下來,納蘭光暫時還不想,甚至除了更進一步外永遠都不想,想到此再面對此時此刻,那份隱忍就顯得無足輕重。
又是一下午的時間,這一次沒有了上午的多次反覆,而是在數字開始了拉大鋸扯大鋸的糾纏,納蘭家族方面的人也不再一味退讓,文昊的人也沒有因此而大發雷霆,與對方一遍遍的計算着數量的差額到底在哪裡,一方裝傻自然是怎麼算都算不明白。
“倒要看你能夠堅持多久,我就不信在這樣的天氣下你那些車中還裝着食材,估計都臭了,看你沒吃的還會玩出什麼幺蛾子。”納蘭光是準備跟文昊耗上了,他的底限是絕不做撕破臉皮的一方,任你出招我都接着。
日頭西落,在烏尼莫克中睡了一下午的文昊又一次告知大家開始吃飯。
晚上的主菜是午餐肉燉粉條,罐頭食品加上粉條這利於長久儲存的食材,大米飯用一個個的軍人服務社中隨便可購買到的行軍鍋煮出來別有一番味道,忙了一天的人大口的吃着,然後從卡車中搬出一個個簡易帳篷搭建起來,夏日的山中宿營也是別有一番滋味。
納蘭光繼續忍,讓人去弄了一些熟食來給大家吃下,弄了幾輛商務車來所有跟着審覈了一天的人員到其中休息一下,隨時迎接對方下一輪點查數量的開始。
“奶奶的,兩方都,這還值得較勁,害得老子也跟着遭罪。”陶胖子是最憤怒的一個,在車中不斷的咒罵雙方,既然選擇了躲避就不能再現身,除非雙方有一方主動找上自己。本以爲這一次就算不是肥缺也差不到哪裡去,誰知竟是如此局面,捂着已經不太習慣沒有油水的肚子,陶胖子整個人靠躺在車中,拿出電話開始與外面包*的小蜜開始煲電話粥,別看已經幾十歲了,還真就沒有十二點睡覺的習慣,這纔不過**點鐘,哪裡睡得着,不煲電話粥都不知道做什麼,白天心想的夜間享受也只能是望景了。
文昊的烏尼莫克一打開那是絕對的舒服,這一次跟他來行動的人多數都是華泰的新保安,不是退伍軍人就是受過僱傭兵訓練的傢伙,一個個彪悍至極,野外呆幾天跟玩似的,夜晚面對蚊蟲的手段也都有着各自的訣竅,遂別看他們住在外面的帳篷內,不僅空氣流通優於車中的人,蚊蟲也完全遠離他們,而納蘭光一方在車中的人則完全是遭罪的一夜,開空調吧車內人多空氣流通不好,不開空調吧還熱的受不了,只有一種方式那就是開着空調也開着窗戶,溫度問題保證了,蚊蟲叮咬也就無法得到任何保證,尤其是這山林之間,碩大的毒蚊子咬在身上那是一個難受。
蚊香和又調集過來儘量分解車中人多的車輛在夜幕之中出現在半山腰,直到後半夜纔算是真正進入熟睡,可還沒等到他們睡個囫圇覺休息一下,文昊那些已經睡了六七個小時的下屬們來了精神,天還沒亮就開始生火造飯,繼續對山林的樹木進行亂砍亂伐。
叮噹、吱嘎、呲呲……各種聲響匯聚到一起,睡飽了的傢伙們有着充足的精力大聲說話聊天,都不需要納蘭光提醒,附近區域的人幾乎都醒了過來。
就這樣又糾纏了一天,納蘭光還是不服軟,吩咐準備下一批人來替換,你文昊這些人不是都能耐嗎?我一批批的換人行不行,都要看看你能堅持多少天?
你有張良計我有過牆梯。
下面馬上就有聰明人看出了其中的門道,立馬開始叫嚷之前的人有着已經對照過的數據,現在這批人是新換來的,對之前的數據根本不瞭解,對清點方式也不瞭解。如果你們納蘭家族不想捐獻沒有人會強求你們,何必搞出這一出來,是在耍着我們玩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