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春到了李氏面前,李氏只問了幾句大小姐怎麼說的,跟本連緣由都懶得問,歡娘既然嫌她不好,那自然是她不好,打發了也就是了。
“既然大小姐發話了,那往後就跟着柳婆子去吧,以後本分些,不然白家也容不下你。”
犯了錯的人,就怕她懷恨在心,這廚房是萬萬不能讓她去了,乾脆交給柳婆子,看好了便是。
迎春急忙道:“太太,大小姐說讓奴婢從哪裡來回哪裡去……”
“小英,叫陳管事家的來,拉了她出去,我沒工夫在這兒跟她饒舌,若再有多話,拉出去賣了,不必來回我了!”
迎春霎時閉了嘴,再不敢多言。
要是被主人家不喜,拉出去發賣,能得什麼好前程?
原來大小姐那句從哪兒來回哪兒去,真真是菩薩心腸,往後跟着柳婆子,可就是最低等的雜役了,刷馬桶挑大糞,這日子可怎麼過?
小英雖然有些不忍心,但也知道太太這般生氣定是迎春犯了什麼大錯,低頭出去了,沒多大會兒,陳大家的就帶了幾個粗壯的婆子,拉着眼淚流個不住的迎春出去了。
李氏是真生氣:“去了一個蓮兒,又來了一個迎春,個個都敢欺負到我的歡娘頭上!真真是刁奴!”
李氏當下就想去安慰安慰女兒,卻忽然想起了一件事來:“表少爺都起來了,叢棠呢?我早上聽陳管事他已經來了,怎麼沒跟着?”
小英也不知道怎麼太太就非要把這何七和表少爺時時捆在一起,但此時太太正生氣,她什麼話也不敢多的,聽了太太這話立即就應了聲,去找陳管事了。
何七揣着匣子進了白家大門,卻犯了難。
這賠禮的東西是挑好了,可怎麼送出去?白成歡那樣氣惱,肯定是不會再見他的。
他揣着匣子一路走,卻迎頭遇上了陳管事。
“何公子,您出去了?難怪小人剛纔到處找都沒找着您,表少爺已經起來了,在後院池子邊上發呆呢!”
何七一怔,白成歡不是說這小子喜歡睡懶覺嗎,怎麼這麼早就起來了?
“陳管事,這個,是給府上大小姐的端午節節禮,你幫我給太太,我這就去找表少爺去!”
何七不由分說把東西往陳管事手裡一塞,就匆匆往後院跑去!
反正這東西,到了李氏手裡,也就到了白成歡手裡,白成歡肯定能明白他的意思!
陳管事莫名其妙地看着手裡的匣子,一時間沒反應過來。
節禮?何公子給大小姐送得哪門子節禮?又不是親戚又不是故舊的。
等陳管事把這匣子送去李氏面前的時候,李氏也迷糊了。
“給歡孃的??”
“是,何公子是這麼說的。”
“他這是什麼意思?”李氏一怔,打開了那個匣子。
“筆墨紙硯,他給歡娘送這個幹什麼,歡娘如今又不會寫字!”
“你去吧,我一會兒問問大小姐。”李氏讓陳管事忙去了,心裡卻是亂紛紛的。
何七這麼明目張膽地把這禮送到他手裡,指了說是送給歡孃的,雖然有些不合規矩,可也不怕落下什麼私相授受的嫌疑,只是她心裡還是不踏實。
她腦子裡不期然就想起宋溫德上門爲難那天,歡娘送何七出門的時候,丫鬟的話來。
那何七又是指手畫腳,又是賭咒發誓呢!
當時小英可是說得明明白白的!
李氏越想越不安,乾脆拿了匣子去找女兒問個清楚。
“歡娘,你老實告訴孃親,何七這到底是什麼意思?”
李氏進了門,譴退了搖蕙和小英,把匣子往白成歡面前一放,臉色嚴肅地問道。
白成歡莫名其妙:“孃親這是何意?”
“這是何七送的,指明瞭是給你的!”
李氏的臉色十分不好,白成歡的神色頓時也不好了。
什麼意思?他這是賠禮?
其實白成歡方纔已經仔仔細細地把早上的事情想了一遍。
她不得不承認,何七並不是有意的。
爹爹威北候說過,武人觀武,猶如文人聽書。
文人聽到與己不同的都要辯駁幾句,武人看到胡亂舞劍的,也恨不得上去奪了那劍。
爲這這句話,哥哥幼時練劍不知道被爹爹踹了多少腳。
按着何七那些教導她劍術的那幾句話,估摸着他也是看着她那樣練劍實在是看不下去了,追究起來也沒什麼惡意。
罷了,始終現在她跟何七還不能鬧翻,去往京城之前,她還要借他之手,多得一些消息。
白成歡伸手打開了那個匣子,一看之下笑道:“原來如此,何七也真是有心了……孃親,是昨日女兒送他去見晉王,說起過想學書畫,他今日就送來這些,想必也是爲着這段時日給父親添的麻煩表達一些歉意,孃親不必多想。”
李氏看了看女兒的神色並無異樣,也漸漸放下心來。
女兒好了之後就出落得一天比一天好,雖然她看起來極其懂事有主見,李氏也還是怕自己的女兒被人誘騙,做出什麼錯事來。
那何七雖然長相英偉,出身也好,可終究,何家那樣的人家,人口多,規矩大,跟白家如今關係還這麼糟,李氏是萬萬不想自己的女兒跟何七有什麼不好的牽扯。
只是看着女兒笑盈盈的樣子,這種私心裡的話她一時倒也說不出口。
只是她正想着心事,卻見女兒變了神色。
白成歡把那匣子裡的東西拿在手上,才真吃了一驚!
“孃親……這東西,還是還回去吧……”
白成歡把手中的筆放回匣子裡,原樣擺好,說道。
“怎麼,這東西有不妥?”剛纔聽女兒的話還是讓她收着的,怎麼這就……
白成歡看了一眼疑惑不解的李氏,心裡真是嘆息。
“孃親,何七送的這匣子東西,不是普通的筆墨紙硯。”
李氏看了看盒子裡那整整齊齊的新硯臺,還有外表結實光滑的墨條,再加上那一根筆毫飽滿的筆,和一沓子雪白的紙張,更是納悶:“這不就是筆墨紙硯麼,有什麼不普通的?你哥哥用的,一套下來也就三五兩銀子。”
三五兩銀子雖然不少,但也不多,李氏不認爲有什麼不同的的。
白成歡無奈地拿起那沓紙給李氏看:“孃親,這紙張,是宣州所出的熟宣紙,雖然比不得澄心堂出來的澄心紙那樣之地綿紉,紋理美觀,卻也不差什麼,這種紙潔白細密,搓折無損,又禁得起墨染,無論是寫字,還是畫畫,都極其難得,還有這墨,是徽墨,上面還有徽墨大家李家的標記……總的來說,這一套東西價值不菲,少了百兩紋銀,絕對買不來!”
李氏頓時驚住了:“百兩紋銀?”
老爺一年的俸祿也才六十兩呢!(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