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一件跟她有關係的事情,就是選秀。
“成歡,只要你願意做朕的皇后,朕一定會效仿太祖,不設後宮,終生不選秀,只有你一人!”
那曾經的海誓山盟言猶在耳,擺在眼前的選秀旨意卻在無聲地嘲諷,告訴她天下男子多薄倖。
那樣的承諾,對一個皇帝來說,就像是一個笑話,試問千百年以來,又有哪一個皇帝,能夠像大齊太祖皇帝那樣,對開國皇后獨孤雲一心一意,矢志不渝?
那樣幸運的皇后,千秋萬代,難逢其一。
而她徐成歡,終究是奢求了。
白成歡在剩下的消息裡翻來覆去又仔仔細細找了一遍,也沒有找到跟晉王有關的任何消息。
晉王只是大齊歷代藩王裡最不起眼的一個,沒有強勢的母家,也沒有不該有的野心,在朝臣的眼中,這就只是一個只知道鬥雞走狗,惹禍讓皇帝收拾爛攤子的閒王,汲汲營營的官場中人,連多看他一眼的功夫和耐心,都不會有。
如果是那些有指望登上大位的皇子,從懂事起,各個世家明裡暗裡就會打探他們的親事。
就比如寧王,在先帝還在的時候,是和蕭紹昀旗鼓相當,頗得讚譽的皇子,再加上他的生母麗妃四處籌謀,也有一干朝臣擁護。
寧王早早地娶了威遠侯家的嫡女爲正妻,又娶了兩個手中有實權的官員家的嫡女爲側妃,如果不是先帝臨終前留下的旨意實打實傳位於太子蕭紹昀,又找了席澤巖,宋溫如一干老臣做顧命大臣,那麼大齊的皇位鹿死誰手還真的難說。
及至蕭紹昀登基爲帝,寧王被迫離開京城,前往西北的寧州就藩,無詔終生不得返回京城,寧王生母麗妃就一條白綾自盡了,那幾個嫁了嫡女的世家更是後悔不迭,唯恐站錯了隊蕭紹昀秋後算賬,一直到現在都還靜悄悄地埋頭蟄伏,朝堂內外夾緊了尾巴做人,不敢有絲毫的出風頭。
而晉王,雖然得了蕭紹昀的恩旨在京城多留了四年,可是,只比寧王小了一歲的他至今身邊連個側妃都沒有。
至於正妃之位,倒是有人想坐上去,但都是不入流的人選,真正高門的好女兒,沒有人想要嫁給一個生母早亡,毫無勢力只會惹禍的晉王,將來還要跟着去千里之外的封地吃苦。
大婚前,晉王忽然被蕭紹昀打發去封地,她很是吃驚,因爲原本她和蕭紹昀說好了的,等他們大婚之後,就着手給晉王指婚。
如今想來,她卻是心頭雪亮——如果她大婚之夜被殺的時候小十在京城,肯定會鬧起來,絕不會讓天下人被蕭紹昀一句“遇刺身亡”就這麼糊弄過去!
她和小十,都是被蕭紹昀玩弄於股掌中的人,蕭紹昀,居然那麼就以前,就對她起了殺心,她卻傻得一無所知!
怎麼能那麼傻!
白成歡忍住心中的悔恨悲慼,一遍遍地翻看那沓紙,開始細細地回想和晉王有關的一切。
當時晉王去往封地走得匆忙,一個王爺該有的隨行下屬都沒有。
之前蕭紹昀說過,允許晉王長留京城,跟有野心的王爺想要去封地發展勢力不同,小十對蕭紹昀一顆赤子之心,根本沒有半分非分之想,還沾沾自喜好長時間,巴不得一輩子都不離開京城,對於將來,更是全無半分打算。
事到臨頭,就只能一切聽任蕭紹昀的指派,除了貼身伺候的張德祿,晉王帶去封地的侍衛,除了陸同勉強算是晉王的人,其他的,可以說都是蕭紹昀的人,而王府的其他屬官,也皆是由蕭紹昀指定的——長史嚴明山,可是出了名的牛脾氣!
白成歡猛然擡頭,心中大爲不安——嚴明山那樣的人,怎麼可能晉王出來溜達了這麼久他卻視而不見?
那根本就不可能!
白成歡再次看着那沓紙,在一行行的蠅頭小楷中翻找,最後倏然看到一行不起眼的字:有藩王屬官上書皇帝,內容,不詳!
藩王屬官!除了嚴明山,還能有誰!
大齊的各地藩王,哪個是吃素的,雖然無力造反,但是在封地經營多年,要是有屬官敢擅自做主上書皇帝,那就是離死期不遠了,唯有小十,初到封地,毫無根基,嚴明山還是皇帝的人!
白成歡站起身來,在屋子裡轉了好幾圈。
小十太單純了,如同從前的她一樣,一心只以爲蕭紹昀是可親的兄長,絕不會對他如何——可是如今她已經知道,蕭紹昀的心機有多深沉!
蕭紹昀會不會剛好藉由此事來對付小十?會召回京城治罪,還是直接削藩就地處置?
還什麼一切都好,何七這個騙子!
白成歡咬牙切齒地罵了一句,卻又想起來何七壓根兒就不知道晉王的處境,罵他也是白罵!
白成歡直直在燈下坐了一夜,天一矇矇亮,卻是直奔李氏上房。
“大小姐起得好早,可是有什麼急事兒?”
來開門的是值夜的小英,一邊問一邊忍不住打了個哈欠。
白成歡平了平心緒,努力地告誡自己,不要急,不要慌,都等了一夜了,何必這會兒讓人看出來。
她露出一個笑臉:“好幾日沒能見到父親了,惦記着父親這些日子都早早出門,所以想着起早些給父親問安。”
小英點點頭,讓着白成歡進了正屋,也沒去細想這話對不對,反正老爺這些日子是早晚見不到人的,忙得很,做女兒的想父親了,再正常不過了。
西跨間正起身的李氏和白炳雄聽見外面的動靜,忙穿戴整齊走了出來。
“歡娘,可是想爹爹了?”
白炳雄這些天沒見女兒,這會兒見女兒主動來尋他,也是驚喜得很。
白成歡行了一禮,盈盈笑道:“是呢,也不知道父親這些日子忙什麼,竟然和哥哥一樣忙了。”
李氏卻是笑了:“往年你爹爹忙得大半年見不着人的時候也有呢,今年還好,各處太平,在家的日子還算是最多的。”
三人說笑了幾句,白成歡趁李氏回身去裡間梳妝,肅整了神色,對白炳雄道:“父親,女兒有一事相求。”
白炳雄臉上的笑意還在卻見女兒忽然間說出這樣的話,嚇了一跳:“怎麼了?想要什麼,想做什麼,只管跟爹爹說,咱們父女間,說什麼相求?”
“女兒懇請父親,讓何七再去一趟河東。”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