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不要留下來!”白蓮花怔了怔,“哇”地一聲就要哭,但是想起來自己要做個大家閨秀,立刻又用帕子捂住了嘴嗚嗚咽咽起來:“三嬸想要毀了我的親事!我不要三嬸做主!”
李氏也不生氣,臉上越發燦爛的笑意落在白大老爺一家三口眼裡,就跟那話本子裡的狼外婆一個樣兒:“蓮花,你這話說得,如今可不許再叫三嬸,得叫母親了,母親纔不會毀了你的親事,母親說的這道理,走遍天下也沒人敢說我不對,如今,你的親事保不保得住,端看你這大伯父大伯母怎麼個想法了,大哥大嫂說呢?”
“應了我的話,咱們就跟馮家繼續做親家,不應我的話,那這門親事就算了,我親自去馮家說,如何?”
讓你們好好算計,如今老孃不算計你們一把還就咽不下這口氣!
白大老爺和白大太太面面相覷,再看看自己哭得嗚嗚咽咽的女兒,到底是沒捨得那眼看到手的榮華富貴,背過身去一番商議,只得做了讓步,留下了悽悽慘慘的女兒在白家,兩人帶着滿腔的恨意出了門。
李氏看着他們全身僵硬地出了大門,只覺得自從馮家那媒婆上門,到如今都沒這麼解氣過!
跟來時的意氣風發不同,白大老爺和白大太太兩口子可算得上賠了女兒又折兵,白大老爺連騾子都懶得騎了,鑽進了騾車就指着白大太太破口大罵:“都是你這蠢婦,算計到如今,好生生一筆大財飛了!”
白大太太氣得胸膛起伏了幾個來回,到底沒敢跟白大老爺硬碰硬,只低着頭抹淚,高壯的身子都萎頓了下去。
李仙娥敢指着大伯子的臉說有本事讓你兄弟休了我,那是因爲有白炳雄在背後給她撐腰,她有底氣,可是自己有什麼底氣呢?
想着這麼多年兩夫妻的磕磕碰碰,到如今白大老爺對她的冷漠無情,白大太太禁不住熱淚滾滾,在騾車裡一併哭了個痛快。
而留在白家的白蓮花,是真的懵掉了。
她在家裡掐尖兒要強,萬般謀算,不過是憑着白老太太和白大太太都偏疼她,如今一個人被留在李氏手裡,才知道這日子的難過。
“蓮花姐姐,走,去看母親給你安排的閨房,看看可喜歡?”
在李氏的正屋木呆呆地坐了半晌,白成歡過來笑吟吟地叫她。
白蓮花想起小時候招惹白歡娘挨的打,激靈靈打了個寒戰,就甩開了白成歡的手:“我不去,你們都要害我!”
“去不去,不去打你!”
白成歡臉一板,她身後的搖蕙和阿花捂着嘴吃吃笑。
白蓮花立刻不爭氣地屈服了——都說這傻子好了,好什麼好,還是動輒就要發狂打人,這日子可怎麼過!
李氏雖然厭惡老大這一家子人,但是也沒虧待白蓮花,吃的住的,都給她安排得好好的,白蓮花也挑不出什麼不是來,就只是白成歡時不時就要來嚇她一嚇,生生把白蓮花連嚇帶哭,哭得眼睛整日裡都是紅的,從前只嫌馮家安排的婚期緊張,對她不尊重,如今是巴不得早早嫁過去,免得這每日裡提心吊膽的折磨!
白家這邊如何解氣且不提,且說虢州同知馮智堯家,夫妻倆又在爲白家的事情吵架。
“這都多少天了,你居然還沒讓那白歡娘往京城去?本以爲你是個賢內助,沒想到你辦事這麼不利索,我已經應承了大哥,要是這事兒辦不成,看你我怎麼跟大哥交待!”
王氏氣得兩眼發黑:“我跟着你二十幾年,辛辛苦苦內外操持,如今居然因爲這一件小事,就說我不賢了!那白家到底有什麼稀罕,這麼緊趕着跟請神一樣?”
她原本是存了一段心思,想着讓李氏多上門來求求她,好好擺足了架子,以後收服了在虢州的太太圈裡也是個幫手,誰知道丈夫居然這麼急吼吼!
馮智堯有些後悔自己話說重了,但是說出口的話也不好改,只得解釋了一番:“不是白家稀罕,是白歡娘稀罕,四郎的病你也知道,一年比一年重,非得這麼一個女子,才能壓得住,你說大哥能不急麼?”
王氏想起來馮四郎那個犯起病來嚇死人的模樣,雖然只見過一次兩次,想起來也還是心有餘悸。
“好,我這兩日就打發那王媒婆去催。”
馮智堯不依:“什麼這兩日,今日就去!選秀的旨意已經下來了,我這邊一再跟知府說好話,知府也是看在大哥的面子上,先把這事兒壓兩天,就怕這旨意往下面一宣,萬一那白家心眼大,再跟咱們退親,又是一番夾纏!”
“選秀,你是說朝廷要選秀了?你怎麼沒告訴我?”王氏心裡一驚,這麼大的事兒,丈夫居然瞞着她!
馮智堯說起這個也是沒好氣:“如今什麼事兒能告訴你?告訴你,那黃通判家的胡氏立刻就能知道!”
王氏知道馮智堯說的是馮家有意同白家結親這樁事,臉上有些訕訕的:“那不是咱們壓着胡小秋去給李氏賠禮道歉,我怕胡小秋怪我,跟她透了個底麼……好了,我這兩日就把事情辦妥,那,那老爺說,咱們家錦孃的親事……”
一聽皇帝要選秀,王氏也不由得心頭一熱,要是能退親參選,女兒這品貌,前程可就不可說了……
馮智堯立刻打斷了她這個念頭:“絕無可能!你這心思立刻給我收了!大哥說了,這場選秀,看似合情合理,實則來得古怪,咱們馮家這次不摻和,等一切穩當下來再做計較!再說那陳家子弟裡可是有當朝御史的,要是咱們貿然退親,彈劾起來,我這官位不保!”
“那白家就不怕了?”王氏到底不甘心,嘀咕道。
“蠢婦,白炳雄那不入流的人物,誰去彈劾他!越是小官,越是不顧臉面,你真是婦道人家,懂什麼!”
王氏結結實實生了一肚子氣,回頭就叫了王媒婆,去白家催,這兩三日,就要擡人去京城!
及至聽了王媒婆的話,說白家要商量聘禮陪嫁的事兒,王氏倒是覺得好笑:“那麼個窮家,馮家肯娶她們的女兒,已經是不得了了,居然要聘禮?小定禮給了那些還不足?真是窮瘋了!也罷,這三百兩銀子,你且拿去給他們,隨他們添置,陪嫁什麼的,咱們不要,就要人!”(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