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千總的臉色當下就不好看了:“馮大人,雖然您是文官,有事沒事在我們這些大老粗身上找找場子我不跟您計較,可您怎麼能明晃晃說我撒謊呢?”
說完轉頭去看着知府大人:“文大人,您看看馮大人說這話,我章士德有必要撒這種謊?白炳雄這些年爲咱們虢州民衆的安寧立下了汗馬功勞,如今人家又拼出了這麼大的功績,馮大人卻在這裡質疑,這可真太讓人寒心了!”
虢州官場也和大齊其他地方的官場沒什麼大的區別,文武官員自成兩派,互相傾軋十分普遍。
章千總這話說得十足委屈,藉着馮智堯的一句話,使勁兒地在知府面前上眼藥,顯見是要把往日的憋屈氣趁機給出了。
這馮智堯,仗着出身馮家了不起啊,可是他章士德也不是吃素的,京中也有人!
馮智堯沒想到自己不過說了一句,這廝居然就能說上十句!可偏偏白家的事情關聯着他,他不得不過問。
當下也不再遮掩,立刻起身跟知府大人講明事端情由:“文大人,下官並非要質疑白炳雄的功績,只是,前幾日,下官的侄子和那白家長女剛剛,剛剛……訂了親,白家長女已經去京城了,怎麼可能還在虢州?”
馮智堯到底沒敢說自家在孝元皇后孝期辦婚事兒。
馮家和白家結親,這事兒雖然在虢州府城沒有大肆張揚,可是知府是知道那麼一點風聲的,想了想便也疑惑道:“章千總可看真切了,真是那白家女?”
章千總胸脯拍得啪啪響:“我章士德敢以性命擔保,我看得真真切切!再說了,就算大人不相信下官所說,那當時在場的兵將們呢?總不能都是瞎子看不見吧?那些被巨石壓傷的兵士呢?若是沒有白家女,又是誰能救得出來呢?反正咱們整個虢州,我是沒聽說過還有第二個人有這等力氣的!”
文知府聽了,也點頭稱是,這白炳雄的功績,那是大家都眼看着,鐵板釘釘的事兒,假不了,朝廷許諾的從三品定遠將軍是跑不了了,再說這白家女,孝義感天,助父立功,若是呈報上去,這也是他治下的一樁佳話,他爲官的政績啊!
且不說文知府如何盤算,只說馮智堯,聽了章千總的話,額頭直冒汗,竟是一刻也坐不得了,當即起身尋了個藉口告辭出來,黑着臉直奔回家。
王氏正和女兒馮錦娘在看新採買的夏衫料子,看到丈夫忽然回來,還一回來就進了內室,心情頓時好了起來,就打起笑臉迎了上去。
只是沒等她說話,馮智堯劈頭就道:“我問你,那日去往京城的,到底是不是白歡娘?”
王氏被問懵了,這事兒不是都辦成了嗎,怎麼還糾纏個沒完了?
心中不快,嘴上也沒了好氣,甩了甩手裡的帕子:“老爺這是什麼意思?不是白歡娘還能是旁人不成?”
“你確定,你是親眼看着那白歡娘上的轎子,去的京城?”
馮智堯緊緊盯着王氏。
王氏不耐煩起來:“我沒親眼見着,可是白歡娘就那麼一個,白家吃了豹子膽敢隨意換人?”
馮智堯咬着牙根,到底是沒忍住,出口斥道:“蠢婦,蠢婦!就會壞事兒!這麼大的事兒,居然沒親眼盯着!那白歡娘如今還在虢州,昨晚上還幫着白炳雄跑了一趟陝州剿匪,你倒是說說,那個去了京城的,又是誰?”
“什麼?這不可能!”王氏驚叫道:“怎麼可能,咱們換的庚帖就是白歡娘,寫的清清楚楚,大名白蓮花,小字歡娘,父白炳雄,母江州李氏,白炳雄也只這一個女兒,他能拿誰換?”
王氏話音才落,一邊目睹父母爭吵的馮錦娘就驚呼一聲,捂住了嘴沒讓自己尖叫下去。
“孃親,那白歡娘,大名不是白蓮花,她說過,她大名是白成歡!什麼白蓮花,白蓮花是誰啊!”
王氏和馮智堯轉頭看着女兒,齊齊懵住,白成歡?那白歡娘大名是白成歡?
“好啊,白家這是騙婚,老爺,這是白家騙婚,咱們不能就這麼算了!”
愣怔了那麼一瞬間,王氏不等馮智堯斥責,先聲奪人,立刻叫了出來。
馮智堯臉色黑透了,完了,送去京城的那是個假貨,這要如何向大哥交代?
難以置信,慌張,全都化成了滔天的怒意,馮智堯帶着人即刻出門:“我這就向白炳雄討個說法,無論如何,也要把那白歡娘弄去京城!”
拋下王氏和馮錦娘在家惴惴不安,想到這次辦砸了事情,要惹惱京城的本家,心中直髮慌,把那該死的白家人狠狠地咒罵了一遍又一遍,一心只指望着老爺去弘農縣,把那膽大妄爲的白歡娘抓起來,送到京城去,好彌補了這樁烏龍事。
馮智堯氣沖沖地帶着家僕直奔白家,到了白家門口的時候,已經過了晌午。
一行人又餓又渴,直把白家的門拍得震天響。
王小五氣沖沖地來開門,剛露了個頭就被馮家一個四十歲上下的管事兜頭給了一巴掌!
“去,叫你們家主子出來!”
那管事狗仗人勢,凶神惡煞地說道。
王小五這些日子做這個門房,半點油水沒撈到,上門砸場子的倒是見得多了,當下“哐當”一聲關了門,捂着臉就殺氣騰騰地去找剛進門的白炳雄了。
“老爺,門外來了些強盜,砸咱們家的門,上來就把小的給打了,您可要爲小的做主啊!您看看小的這臉!”
到了白炳雄面前,王小五可不遮着掩着了,把他那開了果子鋪一般青青紫紫的臉抻着脖子讓白炳雄和李氏看。
白炳雄立刻就暴跳起來:“強盜?老子就是專門打強盜的,走,今兒老子倒要看看誰敢這麼砸我白家的門!”
李氏也是個爆炭的性子,當下也是火冒三丈,冷笑道:“真是找死也不挑個好時候,老孃正滿肚子火氣沒地方發呢!走!”
從白炳雄進了門,李氏就心頭包着一包火,既生氣白炳雄這麼不顧命地跑去陝州剿匪,又心疼他身上深深淺淺的傷口,忙着讓他梳洗吃飯,還沒顧得上跟他算賬,誰在這個時候上門挑事兒,可就是現成送上門的出氣筒!
王小五看着老爺太太比門外那人還兇的氣勢,心中大快,看看,老爺和太太真是兩口子!管那些人是誰呢,好死不死地這時候上門,不是等着被揍嗎?
真是的,還真以爲白家沒人了呢,是個阿貓阿狗就能上門欺負?再厲害,就把大小姐放出來!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