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成歡走回和範成分開的那個街口時,範成已經在原地等待多時。
“大小姐!”
範成心中跟貓抓了一般忐忑,一見白成歡出現,立刻迎上前去,看她毫髮無損,纔算鬆了一口氣。
要是剛來京城就讓大小姐有個什麼閃失,他可怎麼跟老爺太太交待!
只是他發現大小姐和她身後的兩個丫鬟神色都不大好。
不過他一個大老爺們,也不好多問,等大小姐坐穩了就開始趕車,還是回去問問阿花吧。
馬車剛到門口,掌櫃的就迎上前來:“白姑娘,有位公子找你呢!”
他身後的店小二一臉的焦急,眼神不住地往大堂裡瞟。
晉王從前是愛生事兒,可也從沒這麼粗魯,往女人堆兒裡扎啊!
要不是掌櫃的拼死攔着,都要闖到後院去了,那還不把入住的秀女們得罪光啊?
來福客棧能在京城這塊地皮上紮根這麼多年,掌櫃的背後自然是有些靠山的,可是這回掌櫃也不敢得罪這位小爺,好茶好水地請去大廳旁的隔間供着了,親自帶着夥計在門口翹首以盼。
白成歡下車的步子就滯了一滯,初來乍到,誰會來找她?
掌櫃的恨不得上前一把拽了白成歡送到那位爺面前去:“白姑娘您發發善心吧,再晚,小的這店都要被拆了!”
能讓京城大客棧的掌櫃惶恐成這樣——白成歡莫名地想起一個人來,腳下再無阻滯,幾乎小跑了起來沿着夥計指的那扇隔間的門奔了過去!
她一把就推來了那扇虛掩着的門,看到面前坐着的晉王時,一顆提起來的心才猛然歸位!
一身白色錦衣的少年眉頭緊鎖地擡起頭來,正要發脾氣,卻眼前一亮,立刻盈滿驚喜:“成歡姐!”
白成歡站在門口,上上下下地打量,直到確定他毫髮無損。
廷杖,誅九族,唯獨沒有人提到進京請罪的晉王如何了,她一路憂心,此時心中的這一塊纔算是真正放下了。
看來蕭紹昀還是要扮演好一個好兄長的,或者說,晉王並沒有真正惹惱他的地方。
如此,就好。
白成歡深吸了一口氣,平復了心緒,點點頭:“表弟。”
她身後的掌櫃卻是倒吸一口氣,合着這白姑娘還是個皇親國戚?晉王的表姐啊,讓他想想,晉王的母家姓什麼來着,好像是姓林?
可這姑娘姓白……
掌櫃的很快就丟開了這點小糾結。
因爲晉王喜笑顏開地拉着這位白姑娘叫道:“成歡姐,你真的來了!”
她到底還是掛念皇兄的吧?
然後就回頭吩咐張德祿:“快,讓人把車趕過來,咱們這就走!成歡姐怎麼能住這種地方?”
掌櫃的偷偷翻了個白眼,什麼叫這種地方?他這也是京城上好的客棧好吧?
“表弟,我不會跟你走的。”
搖蕙還沒來得及上前阻止這個莫名其妙又出現的所謂表弟,就聽自家大小姐清冷的聲音響起。
她默默地鬆了口氣,張開的嘴又合上了。
這人來路不對,大小姐不跟着他走就對了。
晉王彷彿這才注意到白成歡的臉色,轉過頭,望着她幽潭一般的雙眼,慢慢低下頭去。
“走開,你們都先走開!”
晉王忽然惱怒起來。
掌櫃的二話不說拉着夥計就撤退,唯獨範成和兩個丫鬟一動不動。
“走開,你們都走開!”
晉王再一次怒吼,範成卻梗着脖子一動不動,搖蕙和阿花只看着白成歡。
“成歡姐,你讓他們先走開,我就跟你說幾句話……”轉過臉,晉王又開始哀求。
“你們先在一邊等我。”沉默了一瞬,白成歡最終還是開了口。
範成從前是見過晉王的,本不想走,但是想想大小姐冰冷的眼神還有她的力氣,估摸着大小姐不能吃什麼虧,才往後挪了幾步。
搖蕙和阿花也往後挪了幾步。
門“啪”地一聲被甩上了。
“成歡姐……我知道,那藥的事情,是我不對,可是,可是你知道那醉美人的花粉能……你爲什麼就是不願意和我相認呢?”
“所以你就準備給我下藥?如果我不認得那醉美人的花粉,是不是就要被你莫名其妙地帶到京城來,送給蕭紹昀?”
白成歡清冷的臉上浮現出的,是無法遏制的憤怒!
雖然知道就算她被晉王迷暈,但是晉王能把她帶出白家的可能性幾乎沒有,可她還是剋制不住地憤怒——就算是她心中如同孩子一般單純的小十,也會用這樣的手段來對付她!
從前的晉王,在京城到處惹是生非,是因爲他雖然調皮,但是還有底線,從不曾做什麼下三濫的勾當,所以大家雖然見了晉王就犯愁,也沒幾個人真的揪着他的錯處不放,可如今的晉王,他也學會了下藥這樣的齷齪手段!
雖然動機不壞,雖然沒能得逞,但要是得逞了呢?
如果她不明不白再落到蕭紹昀的手中,那她又是怎樣的生不如死?
知道他被帶回京城,她心中擔憂居多,可是此時放下心來,那份一直隱藏下去的憤怒就再也藏不住了。
“成歡姐,你,你記得皇兄了?”晉王反倒是難以置信的驚喜,“成歡姐,你想起來了是嗎?你就是成歡姐!我就知道我沒有看錯!”
張德祿在晉王身後也睜大了雙眼:“徐,徐三小姐?皇……皇后?”
這白家小姐是這個意思?
白成歡對着張德祿露出一個清淺的笑容:“祿公公,您的腰傷,如今可還好?”
張德祿腿一軟,一下子跪在了地上:“三小姐,真的是您……”
這樣的笑容,太熟悉了,雖然臉不同了,可是晉王的所作所爲已經給他打了太多的底,如今,他是知道,不會有錯了……他年紀大了,落下了一身的毛病,可他是個奴才啊,哪裡敢大張旗鼓地去看,還是當日的徐三小姐從晉王口中知道了,送了他好多藥材藥膏,讓他暗地裡熬了過來,沒有被宮中的總管知道,不然,他哪裡還能跟在晉王身後?
晉王身邊,需要像祿公公這樣忠心的人看着,勞煩祿公公了。
臉頰圓圓的小姑娘笑眯眯地對他說,爲的是晉王。
這就是他和曾經的大齊皇后最深的交集。
可如今,成了這個完全陌生的樣子……張德祿忽然悲從中來,伏在地上哭了起來。
“是啊,我是徐成歡,我回來了。”
白成歡終於不想再隱瞞下去了。
似是而非,最容易讓晉王糾纏不休,長此以往,誰知道京城會有多少雙眼睛盯到她的身上來呢?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