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人房裡住着的幾個馮府丫鬟,原本還想從白蓮花身上掏出點好處來,但是白蓮花當初被虢州馮家的婆子用藥茶迷暈以後,帶着的銀子早就被搜刮得乾乾淨淨。
那婆子很篤定,離得這麼遠,誰還管她有沒有嫁妝這件事?
更何況後來白蓮花被馮四郎一個照面就打了個半死,婆子早捲了銀子跑回虢州去了。
此時白蓮花身無分文,又被馮家人這麼半死不活地吊着,豁了出去不停地叫喊,倒是讓幾個丫鬟煩透了,到底還是替她往上報了一聲。
“你見我做什麼?用你的時候還沒到呢!”
馮夫人原本是不耐煩見這個她眼裡的廢物的,但是想了想,還是讓人把她拖到了面前。
要不是秀女剛進京,畫像都還沒呈上去,她也犯不着留着這個廢物,看見這個冒牌貨她就一肚子氣!
“夫人,我可以告訴您哪個纔是白成歡,我還可以代替白成歡,讓您把她悄無聲息弄過來!”
“什麼?”馮夫人看着伏在地上眼神狂熱的白蓮花,皺起了眉頭,代替?
按她原來的想法,只管把那白成歡擄過來就是了,不過一個小小的秀女,失蹤了也沒多少人注意,但是老爺瞻前顧後——若是有人代替那白成歡,倒也是個不錯的主意!
至少,悄悄地換了人,也沒那麼扎眼,省去了不少麻煩。
雖是有些意動,馮夫人卻冷笑了幾聲:“果然是志氣不小啊,你就不怕你那妹妹進了我們家吃苦?”
原本以爲此女不會配合,卻沒想到也是個心狠手辣,毫無姐妹親緣的。
白蓮花連忙搖頭:“原本這樁親事就是她的,只不過她使了詭計算計着我來了,她纔是夫人需要的人!”
馮夫人這才仔仔細細地打量了一番趴在她腳下的白蓮花,細眉細眼,皮膚微黑,渾身透着股小家子氣,這長相,就算是去參選,也是決計選不上,掀不起大風浪!
馮夫人思忖了一會兒,就露出了個狠絕的笑容:“好,算你識相,到時你們換過來,我會派兩個丫鬟給你,要是你識相,選秀完了就給我滾出京城,要是你敢把這件事情吵嚷出去,那你就給我等着被剁碎了喂狗!”
白蓮花狠狠地打了個寒噤,急忙掙扎着趴在地上狠命地磕起頭來:“不敢,小女不敢,謝夫人大恩大德!”
只要讓她去選秀,她的前途就一片光明!
馮夫人站起身,嫌棄地扇了扇手中的帕子,捏着鼻子吩咐道:“找個大夫再給她瞧瞧!”
六月十三,半個京城的婦人都出動了。
“孝元皇后這百日的孝期總算是滿了,這三個多月,過得戰戰兢兢提心吊膽,唯恐穿件亮眼些的衣服就被人告上去,什麼事兒也都幹不成,阿彌託福,這百日,總算是熬了過去!”
戶部朱思明的夫人一早起來,就親自去看着二女兒挑衣服,既不能太打眼,又不能太素淨,一邊替她挑着,一邊跟身邊的嬤嬤嘮叨着。
朱思明的嫡次女朱真真也是煩了,挑來挑去摔了手裡銀紅色的新衣裙:“這套母親說不行,那一套也不行,那到底要我穿什麼去?孝元皇后都死了,皇上都要選秀了,何必還要這麼小心謹慎,誰會多管這個閒事兒啊!難不成她徐成歡死了,我還一輩子不能穿件鮮亮衣服了?”
“你懂什麼?”聽女兒言下之意是皇帝已經不在意孝元皇后一個死人了,朱夫人氣得直戳女兒的頭:“那是薨逝,給我嚴謹些!你以爲城外那招魂臺是怎麼建起來的,以爲那王度是怎麼被誅九族的?你再這樣不謹慎,就一輩子別出去,免得給家裡招禍!”
朱真真委屈得眼淚都冒了出來:“那你還帶我去做什麼,你願意去捧着威北候家,你去捧着好了,何必帶上我!”
朱夫人自然是有一段不能對女兒說的心事,卻又不能不帶她去,只能按下心中的氣悶給她挑衣服,趕着時辰帶着不情不願的女兒出了門。
這一日威北候夫人要在北山寺給孝元皇后做法事,請了圓慧大和尚唸經超度,往小了說這是給她自己的女兒做法事,往大了說,這是給皇后做法事。
這些日子京城滿城風雨,都不是爲了個孝元皇后鬧的?尤其前一日皇帝還特意着人往威北候走了一趟,送去了不少賞賜,似是對威北候夫人這場給皇后做的百日祭很滿意,很多人家的風向頓時就轉了。
朱夫人作爲戶部尚書之妻,對這種風向最爲敏銳不過,之前看着威北候府的晦氣事兒一件接一件,但是這會兒看着,聖眷不減,自然還是要去北山寺走一趟的,免得被皇帝找碴,要知道當日在孝元皇后靈前痛哭不誠被貶謫的那些人如今還沒回京無門呢。
如今誰還敢覺得孝元皇后死了就完了,那真是兩眼被糊住了看不清事兒!朱思明回家,也私下跟夫人通過氣兒,說這場選秀蹊蹺,八成也跟孝元皇后脫不了關係。
雖然朱夫人也想不明白招魂和選秀這兩件完全不相干的事情能有什麼關係,但她決定,對威北候府捧着些就對了。
再加上安國公和威北候府的親事退了,雖說安國公府如今是看不上被貶西北的威北候世子徐成霖,可在朱夫人眼裡,對於還未嫁人,剛過了十五歲生辰的次女來說,實在是件好得不能再好的親事。
“雖然年歲上大了幾歲,可大了幾歲更知道疼惜人不是?別看皇上生氣,可只要威北候府還在,皇上還故念着孝元皇后,遲早回來,人家世子的位子都一動沒動呢!嫁過去有兩個小姑子也都是庶出,世子又沒別的兄弟,就一個庶弟,那以後也是要分出府的,這些都再好打發不過,威北候府又是世襲的爵位,只要不造反,世世代代的富貴穩穩當當,她怎麼就想不到這些?要知道如今京城多少人打着這個算盤!”
朱夫人滿腔的心思沒法兒對女兒說,想想女兒那說話輕狂的樣子,氣得只能在馬車裡跟身邊伺候的心腹嬤嬤發牢騷。
她身邊的老嬤嬤也點頭道:“夫人說的是,這對咱們二小姐這心性來說,再好不過的一門親事,夫人只管放心,奴婢瞧着二小姐也不是不懂事的人,今兒咱們去了,只要在威北候夫人面前讓二小姐露個臉兒,不多說話,以二小姐的品貌,以後再說起來就容易多了。”
朱夫人只能搖頭嘆氣:“但願她可別再胡說八道了,落人口實!”
幾輛馬車走着,忽然卻停了下來。
“怎麼回事?”老嬤嬤掀簾子問道。
“前邊馮侍郎家的馬車把人撞了,正堵着呢!”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