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成歡眼神微微一滯,很快就凝重頷首:
“昨日在北山寺,午時我曾路過夫人歇息的院子,看見一個一身綠衣的女子出來,長得很是好看,後來我看見她和另一個高貴不凡的女子走在一起,就問了問晉王殿下,晉王殿下告訴我那綠衣女子是安國公府的大小姐安竹林,另一個……”
她看了看凝神傾聽的兩人:“晉王殿下說是鎮國公府的二小姐華冰清……”
“華冰清?”
樑思賢騰地站起身來,難以置信:“安家那個沒臉沒皮的,居然還和華冰清有勾結?”
但吃驚歸吃驚,樑思賢作爲樑國公府的嫡女,見慣了高門大戶裡的齷齪,略一思忖,就明白這事情必定是有蹊蹺。
她再也坐不住了,在屋子裡轉了兩圈,立刻就告辭:“成歡你先好生養着,我明日再來看你,我要回去跟父親說說,看看安國公和鎮國公這兩家是在圖謀什麼!”
白成歡也不攔着,徐成如就送了樑思賢出去。
搖蕙沒有貿然進來打擾,一直和菱角菱葉兩人規規矩矩站在屋外,樑思賢和徐成如路過的時候,她也規規矩矩地行了一禮,這才快步進了內室,一把攥住了白成歡的手。
“大小姐,那人可是皇帝,咱們,咱們……大小姐,要不讓範成去禮部給您告個病,咱們回虢州去吧!”
“你慌什麼?”白成歡悠然地倚回了榻上,感覺到了自從踏入京城以後的第一份輕鬆:“咱們如今在這裡,纔是最安全的……馮家,詹松林……一個個的,都不是好對付的人……暫且避一避吧……”
不知道那幅畫,有沒有被何七帶給哥哥,而哥哥,又會不會如同小十一般,立刻就相信她還活着呢?
她還是等一等吧。
御書房,蕭紹昀坐在上首,地上跪着幾個一身侍衛服飾的人。
“你們是說,那個賣畫的人像是平白消失了一樣,一點蹤跡都找不到?”
地上跪着的人頭垂得更低了:“屬下無能,黃氏雅軒的掌櫃給屬下畫了那女子的畫像,屬下已經搜遍了京城內外,並沒有找到此人!”
“那也沒有人見過她嗎?”
“沒有。”
“繼續找,找到爲止!”
暗衛領命退了下去,心中卻暗暗發苦。
京城數十萬人,茫茫人海去撈一個面目並不十分出奇的人,並非易事!
來福客棧裡,掌櫃的捧着手裡的一包銀子,臉色凝重。
“掌櫃的,這有人要找,有人不讓說,咱們到底聽誰的?”一邊的夥計對這種事見怪不怪,但是來搜查的人來路有些……
掌櫃的雙手哆嗦了一下,咬咬牙:“自然是聽銀子的!”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反正那畫像跟真人比起來,也不能十分做得準,倒是這來送銀子壓口的人,一身道袍,讓人不由得想起最近皇帝身邊的那位大紅人來。
如今的京城,道門可比佛門紅火多了,能不得罪,還是不要得罪了!
詹士春坐在欽天監的觀星臺上,明朗朗的夜空中,月亮又圓又大,無數繁星被月色掩去,並不是個觀星的好時機。
欽天監勤奮好學的學生們雖然也很想問問監正大人,在這月朗星稀的夜晚,要如何觀星,但看看大人心事重重的模樣,還都是默默地站在他身後沒有出聲去打擾。
詹士春提筆在面前的白紙上,寫下了四個大字:威北候府。
她居然是去了威北候府——種種機緣巧合,真的只是巧合嗎?也罷,她在威北候府,總要好過落入馮家之手,畢竟事情沒揭開之前,她這樣躲着他,他並不能時時地護着她。
那麼外面的這些麻煩,就由他來替她擋去吧,那些暗中找尋她的人,只怕出自宮中,可是宮中,除了自己,誰還會刻意找她呢?
難不成是,皇帝?
詹士春立刻起身,抓起案上的紙張,點燃了燒成灰燼,連夜進了宮。
已經徹底冷靜下來的蕭紹昀,正十分關切地看着太醫給晉王腿上的淤青塗抹膏藥。
“小十,你白日裡怎麼也不知道躲一躲?”
蕭紹昀不願去想那一刻自己是如何地暴怒,皺着眉頭輕聲責備。
晉王也不敢說我要是躲了成歡姐就危險了,只咧嘴笑了笑:“皇兄那會兒生氣,總要有人攔着,臣弟是您親弟弟,不親自攔着,誰攔着?”
蕭紹昀輕輕地笑了:“這麼說,你倒是爲了朕好……那朕當初要誅王度九族的時候,你怎麼不攔着?”
“皇兄,您是天子,那個小女子無關緊要,臣弟護一護還是可以的,王度是您的臣子,您如何處置,臣弟豈能隨意置喙?”
晉王笑嘻嘻地一派天真,卻是滴水不漏,他此時想起張德祿總是掛在嘴邊的那句話,伴君如伴虎。
皇兄跟從前越來越不一樣了。
蕭紹昀對這個回答很滿意,點點頭:“你能明白是非輕重,很好,但是那威北候府,你以後就莫去了——那樣的一家人,朕遲早……”
“皇兄!”晉王聽着這話不對,急忙找個由頭打斷了:“皇兄,若是詹士春爲成歡姐招魂,成歡姐轉生的那個女子,和成歡姐生前容貌並不相同,皇兄能認得出是不是成歡姐嗎?還是說,皇兄當真如此信任那詹士春,他說是誰就是誰?”
蕭紹昀怔住了,詹士春說是誰就是誰?
“不,絕無可能,朕自會分辨得出是不是成歡,即使相貌不同,只要是她,朕就心滿意足。”
成歡陪伴了他那麼多年,怎麼會認不出呢?即使變了容貌,他也會認出來的,蕭紹昀對自己很有信心。
真能認出來?要是能認出來,能有今日的事情嗎?晉王一口氣堵在胸口,悶悶地難受。
想想皇兄今日這麼對待成歡姐,成歡姐心裡……唉,這可都算什麼事兒!皇兄到時候會不會真的被詹士春矇蔽?
“皇兄,今日那女子,您有沒有覺得……”
晉王話音未落,外面劉德富傳了話進來:“皇上,詹士春求見。”
想起那個讓他錯認成成歡的卑微女子,蕭紹昀心中一陣不快,一聽詹士春來了,當下就擺手:“好了,不必多說,朕饒她一命已經是她的造化,以後別再提起!”
說完就轉身出去了,晉王望着自己腿上的嚇人的青紫腫脹,半晌沒說話,皇兄,你以後會後悔的知道不?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