禮部侍郎馮智才被下了詔獄的消息在京城一石激起千層浪,第二日的早朝就已經沸騰了。
等不得天亮就把大臣下了詔獄——想想捱了廷杖的丞相宋溫如,還有還有誅了九族的王度,雖然也算是皇帝的作風,可明明事發當時晉王就已經告狀了,昨天也有御史聞風上奏,彈劾馮家,馮侍郎也當即請了罪,可當時皇帝也只是點點頭表示知道了。
那會兒皇帝的反應怎麼看,也沒這麼大的!
待到聽說是昨夜詹士春進宮一趟之後皇帝才態度驟然轉變的,朝野上下,暗地裡一片譁然。
雖然馮智才倒黴,很多人喜聞樂見,但是一想到是被詹士春這個欽天監的神棍給扳倒的,就不禁坐立不安,要是哪天得罪了詹士春,豈不是也和馮智才一般下場?
可這馮智才又怎麼得罪詹士春了?
早朝還沒散,各人心裡就琢磨上了。
雖然沒琢磨明白,但自此以後,朝堂內外,除了以宋溫如爲首的幾位老臣,其餘人行事的風氣,漸漸就烏煙瘴氣起來。
馮夫人也在家納悶,不就當街撞了一個秀女麼?這還是沒撞着的,晉王和那個秀女毫髮無損,倒是自家這邊,馮夫人回家氣得病了一場,如今還躺在牀上起不來,下面折了手腳重傷的下人也不少,怎麼論,都是馮家吃虧,可老爺,居然被下了詔獄!
下了詔獄的大臣,有幾個能好手好腳囫圇完整地回來?
她氣得頭腦發昏,前腳老爺被押走,後腳就叫人提了膽顫心驚的白蓮花來,也顧不得何宅人仰馬翻,爬起來硬是親手賞了白蓮花幾個大耳刮子!
“賤人,若不是你們白家弄鬼,哪裡來的如今這麼多事!你給我等着,若是這次我們馮家有個什麼不好,我要你用命來填!”
白蓮花被打得眼冒金星,哭得眼睛都腫了,可這個時候,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除了心中恨毒了白成歡,千遍萬遍地詛咒她,卻從來沒想起來當日這親事是誰百般算計到手的。
暫時也只能一日日地在馮家苦挨着日子,比馮家的下等人還不如,一旦馮夫人氣不順,就拉了她過去一頓好打,硬是給折磨得沒了個人樣!
馮夫人打完了白蓮花,略略出了口惡氣,心中的煩躁憂慮一點兒沒少,天不亮就命不用上朝的侄子們都出去打聽消息,往各家親故處走動關係,馮大少奶奶樑思容是樑國公的親侄女,此時見公公下了詔獄,婆婆着急發昏,也只能知會了堂弟媳,戶部陳琪的長女小陳氏,一大早妯娌倆各自回家打探消息。
陳琪還沒下早朝,陳夫人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只讓女兒明哲保身,其他的也沒多說。
到底馮夫人只是個大伯母,又不是正經婆婆,小陳氏那正經婆婆還在虢州跟着公公在任上,小陳氏也不在意,只是想着這件事歸根究底,馮夫人能和那白成歡對上,也是公公婆婆爲了巴結馮夫人多管閒事的結果,心裡就暗暗把公公婆婆罵了個夠,只面兒上不露出來,回了家還是一派焦急,馮夫人也無心去跟她計較。
只是樑國公府這邊,樑思容剛在樑國公夫人面前把這件事說了個頭,一邊坐着的樑思賢就不幹了。
“我說呢,那天是誰膽子這麼大,膽敢欺負白成歡,還把晉王也牽扯上了,卻沒想到是你們家,三姐,不是我說話難聽,你那婆婆膽子也太大了,真以爲京城是你們馮家的,想怎麼橫就怎麼橫?出身不高的秀女就敢隨便欺負?焉知人家以後不會飛黃騰達?真是眼皮子再淺沒有了!”
樑思賢那日走得早了些,沒看着那場熱鬧,可也聽說了這件事,原先對白成歡無感也就罷了,如今白成歡入了她的眼,決計交好,自然說話不客氣。
樑思容臉上一陣掛不住,好歹她也是樑思賢的三姐,樑思賢就敢這樣指着她的臉皮罵?
“思賢,怎麼跟你三姐說話呢!”
樑國公夫人適時地呵斥了一句,卻沒多少苛責之意,不過也讓樑思容有了個臺階下。
誰讓她不是樑國公的親女,只是個侄女呢?何況自從去年祖母去世,樑國公府就分了家,二房也搬了出去,已經不算正經樑國公府的人了,就是自己,也不是金貴的樑國公府三小姐了,如今在樑思賢這個備受寵愛的樑國公嫡幼女面前,樑思容再也沒了從前的傲氣。
再說婆婆爲了小叔子做出來的這些爛事兒,她也沒臉說出來,只尷尬地笑了笑,心思一轉,就又有了主意:“那天的確是個誤會,出門的時候還好好的,半路上那馬忽然就瘋了,誰也攔不住,倒是我婆婆連嚇帶摔,如今還躺在牀上下不來,昨夜我公公被忽然帶走的時候,又把她嚇了個夠嗆,我這纔出來打聽打聽,好歹那是我的公公婆婆,一損俱損,就算他們有再多的不是,我這做人媳婦的,也要想想辦法,伯母說說,是不是這個理?聽四妹這話音兒,可是認識那位白小姐?不知能不能爲三姐引見一番,讓三姐誠心跟她道個歉,若是她能不計較,晉王那邊再能鬆口,我公公的事情,也就有個鬆動的餘地。”
樑思容這番話倒是對了樑國公夫人的心,她也是做婆婆的人,誰不希望小輩懂事孝順,聽了也就安慰道:“這也是你明事理,既然嫁了馮家,馮家有事你自然是義不容辭的,這事兒,你伯父還沒下朝,也沒傳回來什麼消息,不過昨兒我聽思賢說了,那個被你們家瘋馬衝撞了的白小姐,如今就住在威北候府,也是她身手不凡,不但制住了你家的瘋馬,在北山寺,又救了威北候夫人,和你四妹,還有忠義伯家的女眷,倒真是個難得的。”
說着轉過臉問女兒:“思賢,你看那白小姐怎麼樣,這事兒,要不你幫你三姐說說?左右那白小姐也毫髮無傷,馮大人要真有個什麼好歹,你三姐的日子也不好過,冤家宜解不宜結,這事兒不爲着馮家,也是爲着你三姐。”
樑夫人這話站在她的立場,說得是十分中肯的,馮家再有不是,那也是樑家掛了名的親家,能保住馮家,自然是極好的。
樑思賢縱然心中還爲白成歡有些不平,但是嫡女的見識氣度在那裡,也知道此時馮家真倒了,也不是什麼好事,到底樑思容也是她的堂姐,要是馮家落魄了,樑思容也要跟着吃苦。
她思忖了一番,也還是心軟了:“我只能先去問問,做不得主,若是能勸動最好,勸不動,誰也不能怪到成歡頭上去!”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