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怎麼辦?這個節骨眼兒上,胡人要是打來,那招魂臺還修不修?
蕭紹昀覺得頭疼極了,他想安安靜靜地好好想一想這些事情,可是底下的大臣沒打算讓他消停。
“還請皇上速速下旨,召集各地駐軍前往西北增援,我大齊邊界不容有失啊!”
兵部尚書趙詩真是最着急的人,最近寧州那邊的戰報一直都是勝敗兩兩之間,他原以爲只是小股胡人作亂,沒想到如今居然出了這樣的簍子,要是真的西北有失,他就是以死謝罪,也難贖其罪啊!
趙詩真一出聲,他的老對頭方含東就不幹了:“趙大人,如今只是一封戰報而已,你這就嚇破了膽子?朝廷每年撥給你兵部多少銀兩,你們兵部卻連一個寧州防線都守不住?”
說罷朝龍椅上拱手:“皇上,臣以爲,應當先將兵部尚書趙詩真與鎮西將軍陳澤年一併問罪,再理胡人之事!”
“呸,方含東你要不要臉,軍情十萬火急,你卻公報私仇,西北豈能耽誤?再說鎮西將軍有什麼錯?他以五千兵力,守了燕回坡這麼久,已經很不容易了!皇上,明鑑啊!”
朝堂之上的大臣立刻就分成了兩撥,各自顧各自的,吵得熱火朝天,只有戶部尚書朱思明,在一邊一言未發。
不管誰吵贏了,今年兵部的軍餉要增加是肯定的,可這白花花的銀子,又是給工部修招魂臺,又是禮部選秀,再多也不經花啊!
他到哪兒去找銀子呢?
蕭紹昀也沒說話,冷冷地看着又亂成一團的早朝,連怒斥的力氣都省了。
兩輩子了,跟這些記吵不記打的大臣們打了兩輩子交道了,他還有什麼不知道的?
一個個的,或是爲了利益,或是爲了所謂的風骨,根本就不把他這個皇帝放在眼中!
此時蕭紹昀才驚覺朝堂上少了一人,那個總是意見很中肯的老者,這一次沒有站在這些大臣和他之間替他處理好一樁樁一件件的事情。
“丞相呢?”
蕭紹昀簡短地打斷了大臣們的爭論。
蕭紹昀是真心實意想知道宋溫如怎麼還不來上朝,大臣們卻都是心頭一寒,覺得後背後臀隱隱作痛,太極殿上頓時鴉雀無聲,再沒人敢聒噪半句。
皇上這是暗示他們,再吵吵就又要動用廷杖了麼?
再自詡鐵骨丹心的大臣,也沒人能受得了時不時挨廷杖的罪,能來上朝的,都是老胳膊老腿兒了,一個不慎,就會老命嗚唿,還是閉嘴爲上策,反正如今的皇帝,也是不聽勸諫的,該說的都說了,皇帝愛怎麼樣怎麼樣好了。
“朕問你們,丞相呢?”
大臣們愣住了,皇上真是問丞相?
皇上您在逗我們?您打得丞相起不來身,您還問我們丞相呢?
趙詩真心中不舒服極了,直愣愣就回道:“丞相年紀大了,捱了廷杖,暑熱天氣好得慢,臣前日去看過了,能勉強起身,上朝是來不了的。”
當日趙詩真也是挨廷杖的一份子,不過他到底是常年習武之人,身體底子好,養了幾天就活蹦亂跳了,可宋溫如原本就是文弱書生,年紀又大了,沒個一兩個月,那是好不利索的。
蕭紹昀只覺得前額一陣嗡嗡的聲音,這纔想起來,他前些日子,是打了些大臣的,丞相,還有威北候,鎮國公,還有誰來着……人太多,記不全了。
蕭紹昀心中陡然生出一陣煩躁之氣。
“退朝,這些事情,容後再議!”
說完,也不管底下大臣是如何喧譁高唿,起了身,徑直出了太極殿,腳下不停地回了昭陽殿。
因爲皇帝的睡眠最近一直都不好,爲了讓皇帝能睡個好覺,昭陽殿只要皇帝回來,當值的小太監就會把助眠香點上。
嗅到了熟悉的味道,蕭紹昀慢慢地平靜下來。
這地方最好,最能讓人平心靜氣,還能躲開那些可恨的大臣,蕭紹昀滿意極了。
等到他小憩一會兒醒來之後,覺得腦子已經清明瞭很多。
他要去看看宋溫如,看看前世今生,都對他最爲忠心耿耿的丞相。
先帝臨終時,說過一句,若起戰事,可找當初的顧命大臣相商。而這些大臣裡,他只對宋溫如放心。
丞相府,因爲皇帝的忽然駕臨一陣兵荒馬亂,宋溫如更是掙扎着要跪迎皇帝,被蕭紹昀攔住了。
“丞相傷病未愈,就無需行大禮了,朕就是來看看您,丞相的傷,怎麼樣了?”
宋溫如難以置信地看着謙和有禮的皇帝,很快就激動得老淚縱橫:“多謝皇上,皇上,您能來看老臣,老臣這心裡……老臣爲皇上肝腦塗地,死而不悔啊!”
這纔是他一手培養出來的明君啊,這纔是他寄予衆望的那個少年天子啊,他擁護他,教導他,追隨他,跟着他一路從太子熬到了皇帝,他是真的不願意相信,蕭紹昀會是一個昏庸的帝王!
還好,今日這樣的皇帝,讓他重新看到了希望,這些日子充滿悲哀失望的心再次活了過來。
“丞相不必如此,那日的事情,是朕衝動,可是朕跟您說過,朕想任性一次……”
“皇上這話,折煞老臣了,臣不敢當!”
宋溫如又欣慰又難過,皇上還知道他衝動了,可皇上,他也是不打算改主意了。
蕭紹昀點點頭,覺得自己把話說到這個份兒上,已經是給了丞相很大的臉面了,也沒等丞相再說什麼,就說出了來意:“丞相,您這段時日不在朝堂,朕如同失去左膀右臂,今日接到西北急報,胡人來襲,已經突破了寧州防線,不日即將攻打寧州城,趙詩真請奏要召集各地兵馬增援,可這時日上,與軍餉上,朕怕來不及啊,丞相可有什麼好主意?”
宋溫如吃了一驚,臉色頓時灰敗。
俗話說,兵馬未動,糧草先行,以這陣子皇上的折騰勁兒,戶部能剩幾兩銀子真不好說,沒銀子,拿什麼去增援?
可是寧州,寧州……寧州這地方,可很是特殊啊!
不僅僅有寧王,還有那一位。
“皇上,您可還記得您有一位秦王叔?”宋溫如很快就想起了陳年舊事。
“秦王叔?”蕭紹昀點點頭,又搖頭:“朕知道當年父皇有一位封了秦王的胞弟,可是朕並不曾記得他的模樣……”
“唉,皇上您當然不記得了,秦王被貶去寧州的時候,是昭和三年,那時候,您才三歲,自然是不記得的,可您知道,先帝當時爲什麼沒奪了秦王的封號,殺了秦王嗎?”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