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邊廂的佛堂裡,姑嫂兩人上了香,就出來,到了湖邊一處既涼爽又景緻不錯的亭子中,分兩邊歪在藤編的涼椅上說話。
章氏東拉西扯了半晌,剛半含不露地把自己的意思跟威北候夫人起了個頭,就見有幾個管着內院的管事媳婦來求見威北候夫人。
“什麼事,說吧。”威北候夫人也在爲兒子的親事犯愁,和孃家嫂子說得正投機,想着也沒什麼大事,就沒有刻意避開章氏。
爲首的媳婦卻擡眼看了一眼章氏,面露爲難,章氏無端端地就想到了剛纔獨自留在了榮熙院的女兒來,右眼皮子嘣嘣直跳。
威北候夫人就知道十有八九是有什麼不好當着外人說的事兒了,也就站起身去了亭子外面,那管事媳婦附耳過來輕輕地說了幾句話,章氏也沒聽清說的都是什麼。
只見威北候夫人臉色微變,揮揮手讓那管事媳婦下去,就轉回身來進了亭子,有些爲難不安:“大嫂,婉柔在我的榮熙院呢,咱們這就過去吧。”
章氏起了身,不解道:“她不是一直在那裡嗎?這是怎麼說的?”
“下人也沒說得十分清楚,咱們回去看看就知道了。”威北候夫人心裡也百般不解,婉柔居然從成霖的院子裡哭着出來,這,這到底怎麼回事?
章氏心中也不安起來,跟着威北候夫人趕緊回了正院。
一踏進正房的門,石婉柔就撲了過來,抱着章氏就嚎啕大哭起來。
章氏唯有這一個女兒,從來都是捧在手心裡嬌養的,何曾見過女兒哭成這個樣子,頓時就心疼起來,抱着女兒一疊聲地問:“這是怎麼了?怎麼就哭成這個樣子了?”
石婉柔只是哭,卻不肯說話,章氏急道:“你倒是說話呀,誰給了你委屈受啊?你說出來,你姑姑總會爲你做主的!”
石婉柔平日裡是個剛強的性子,今天罕見地受了委屈,卻像是要把平日裡積攢的眼淚哭完似的,哭聲不停,半個字不肯往外蹦,把章氏急得六神無主,擡眼一瞧,指着石婉柔的大丫鬟沉香道:“你說,大小姐這到底是怎麼了?”
沉香嚇得一哆嗦,哪裡敢說實話。
只期期艾艾地說了幾句:“大小姐去看徐世子,徐世子不知道和大小姐說了什麼,大小姐出來,出來就這樣了……”
這話說得實在是明哲保身,不管有沒有什麼醜事,她總是能置身事外的,不會被遷怒。
可把徐成霖這麼明晃晃牽扯出來,威北候夫人心中就是“咯噔”一下,一雙厲眼立刻就盯住了沉香:“你把話說明白了,到底怎麼回事?都有誰在一邊?別跟我說你什麼都不知道,我是不信的!”
侄女縱然重要,可要是於兒子的名聲有損,那這事兒就怎麼都要說清楚!
石婉柔在母親懷中一僵,唯恐沉香把什麼都說了出來,搶先擡了頭哭道:“表哥欺負我,他向着白成歡和樑思賢,他們一塊兒欺負我!”
章氏和威北候夫人俱是鬆了一口氣,還有另兩人在,只要不是孤男寡女傳出什麼不好的名聲來,就什麼都好說。
章氏拍着石婉柔,一邊勸慰,一邊擡頭看着小姑子:“珍娘,不是我說,你對那白成歡也太過嬌縱了些,雖然認了義女,可到底不是徐家的人,認識的時日又短,你可別寵得她不知道天高地厚,這就開始欺負婉柔了,以後要是頂着候府的名聲百無禁忌,那可就麻煩大了!”
徐成霖是親外甥,樑思賢是國公府嫡女,章氏不用衡量也知道只能拿白成歡來做筏子了。
威北候夫人卻不接這個話茬兒,只看着哭得委委屈屈的侄女兒,面露疑惑:“婉柔,你把話說明白了,他們爲着什麼事兒合起夥來欺負你?你們幾個女孩子年紀小,可你表哥也是行了冠禮的人了,他怎麼會欺負你?”
她的兒女什麼性情她知道,樑思賢也不是那等驕狂的人,若是沒有個緣故,斷然不會如此。
石婉柔窘住了,以姑姑的性子,要是知道她去逼着表哥發誓,要讓表哥背黑鍋,定然是不會饒過她的。
石婉柔從前是最瞧不起動不動哭鼻子的女子的,可此時,她真慶幸自己是個女子,還能用哭遮掩一切!
她又開始一言不發地抹眼淚。
看到侄女這個樣子,威北候夫人只覺得她心虛,也不去管章氏是什麼臉色,交代了僕婦好生伺候着,轉身就去找兒子,她纔不會不問青紅皁白就讓自己的兒女背個不友善的名聲。
剛出了正院的門,威北候夫人就看見門外齊整地站着自己的一雙兒女,還有樑思賢。
“到底是怎麼回事,她哭哭啼啼地說你們合起夥來欺負她,有沒有這回事?”
白成歡看了一眼徐成霖,這事兒徐成霖怎麼好親口說,她往前走了一步,在威北候夫人耳邊悄聲把事情說了一遍。
這件事情他們也沒想悄悄瞞下來,別看威北候府沒有僕從成羣到處亂竄,可孃親對整個候府的把控那是嚴嚴實實。也不知道石婉柔哪裡來的信心先去告黑狀!
威北候夫人一聽,臉都黑了,這是什麼道理?真真是欺人太甚!
石婉柔看不上自個兒兒子,那也就算了,爲什麼又逼着兒子發什麼不娶她的誓?
白成歡沒跟威北候夫人說石婉柔羞辱她的那些話,不然威北候夫人還指不定炸成什麼樣兒。
就這件事,也足夠威北候夫人理直氣壯地回去面對孃家大嫂了。
“你們三個回去好好歇着,不必再過來。”
威北候夫人不容置疑地交待了一聲,就回頭去找石婉柔算賬了。
石婉柔真是後悔死了,真該聽沉香的,悄悄洗把臉把這件事遮過去算了……可那會兒她心裡委屈啊!
威北候夫人進來的時候,章氏正摟着石婉柔輕拍慢撫地哄着,看到威北候夫人一個人進來,她又往她身後掃了幾眼,驚愕不已:“珍娘,你不讓那白成歡來給婉柔道個歉嗎?”
“不必,大嫂,先讓婉柔自己安靜一會兒,我有話跟大嫂說。”
雖然威北候夫人心中憤怒,但她到底顧念着這是她的親侄女兒,不想當着石婉柔的面說得太難看。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