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虢州武官的女兒,能和喬皇后扯上什麼關係?
白成歡覺得自己見詹松林一次,就腦子不夠用一次。
“詹士春行事,可真是天馬行空,無跡可尋啊……他到底想幹什麼?”
不僅僅是白成歡想不明白,威北候琢磨了半晌,也壓根兒沒有頭緒。
威北候夫人也想不明白,但她平日裡更多地是管理後宅,對這件事情,想不明白也不去費那個勁,拋開這個和白成歡說起了另一件事。
“說到你姑姑,倒是要交代你,自你去後,她就不是從前的徐淑寧了,徐成意進宮去,十之八九和她也脫不了關係,而且,她還支持徐成意與我作對。她從前對你那樣好,我以爲她是真心疼你,如今看來,她在意的,不過是她自己的富貴而已。”
從前,威北候夫人對徐淑寧這個小姑子也是真心相待的,可是成歡死後,小姑子表現出來的種種,還是讓她覺得齒冷。
白成歡想了想,道:“姑姑她,可能是在宮中十幾年,已經不再把她自己當成是徐家人了。”
爲了一盤松子糕就能吵起來,姑姑送給喬皇后的“醉美人”,還有她每次去姑姑那裡,姑姑總會有意無意地問她喬皇后和她說了些什麼。
原來那個在她眼中陽光明媚,和樂融融的後宮,從來都是陰霾重重,危機四伏。
而在皇宮中長大的蕭紹昀,憑什麼就能和別的帝王不一樣呢?
當年的徐成歡,多瞎啊。
徐成霖對姑姑淑太妃一直就沒有妹妹那樣親近,畢竟他是個男子,宮禁森嚴,除了固定時節的拜見,其餘時間並沒有特別親近。
他在一邊沉默,心中想的卻是另一回事。
詹松林,他要找的那個女兒,到底是哪一個成歡?
這一個成歡,他並不清楚,可原來的那個成歡,又是什麼來呢?
若真與詹松林有些關係……那就太讓人不放心了。
等到威北候夫人帶着白成歡離開,徐成霖才說出了自己的疑慮。
“父親,如今的成歡是不是白家親生,咱們並不知曉,可從前的成歡,到底,是哪裡來的?”
“你在說什麼?”
威北候擡頭看着兒子,莫名其妙:“成歡自然是你孃親生的啊,能是哪裡來的?”
“父親,您……您確定?”徐成霖心下駭然,父親不知道嗎?難道這個家裡,就只有他知道?“您跟我說真話,我只要聽真話!”
威北候不高興了:“這個有什麼真的假的,你孃親十月懷胎,親生的,雖然生的時候我在外沒能趕回來,可是滿府里人看着呢,那是你親妹妹!”
徐成霖久久無言,父親居然不知道!他以爲,那件事,是父親指使的,明明當時,祖母說是父親的意思!他躲在院外,聽得清清楚楚祖母親口跟林婆子說的!
見兒子不吭聲了,威北候倒是想起件事情來:“你說說你是怎麼回事,都多大的人了,還想這些有的沒的,你妹妹是你的親妹妹,有什麼好疑惑的,你這都是哪裡聽來的胡話,有的這個怪念頭?從前蕭紹昀還指責我偏頗,意思是我對成歡不好,真是可笑,都是我自己的親生女兒,徐成意又是個庶出的,我就算是偏頗也是對成歡偏頗纔對吧?當時我不解,如今倒是明白了,蕭紹昀是對徐家不滿,想要降罪於我,什麼理由扯不出來?”
蕭紹昀居然也有這樣的想法……徐成霖心中一凜,再也沒有多言,徑自回了自己的院子,開始仔仔細細想這件事情。
他坐在書案前,從一沓整整齊齊的熟宣紙上拿了一張,開始一個一個地梳理。
祖母,他,林婆子。這是三個心中清楚的。
父親,母親,成歡,這是三個不清楚的。
三個不清楚的,這會兒也絕不能說。
祖母已經過世多年,他也一直守口如瓶,而林婆子……林婆子如今在哪裡?
還有蕭紹昀,他指責父親的那些話,難不成他也知道?
徐成霖一個人枯坐了半晌,伸手拿過那張宣紙,一點一點撕成了碎片,然後去了威北候夫人的正院。
“這會兒天兒這麼熱,你怎麼過來了?有什麼事讓小廝傳個話不行嗎?”
威北候夫人看一路走過來的兒子額頭上都是汗珠,又心疼上了:“還有你這臉,前兩天都曬傷了,還不注意着點兒!”
“沒事兒,母親不用擔心,這幾個月在西北,兒子也練出來了,男人嘛,還怕什麼風吹日曬,兒子又不是那些深閨裡的嬌小姐。”
徐成霖瞧着親手爲他擦汗的母親,心中動容,嘴上卻說得渾不在意。
初到西北之時,肌膚皸裂,烈日灼傷,這都是軍中很尋常的事情,他臉上的皮都褪了好幾層,結實了好些,如今的這點曬傷根本不算什麼。
估計是在孃親心裡,他一直都是從前那個細皮嫩肉的侯府世子,應該如同這京城的每一個貴公子一樣輕袍緩帶,精緻尊貴,可是他在西北待了三個月,他經了殘酷的戰場,回京之後,這些往日裡覺得很平常的細緻養護,居然讓他覺得十分矯情。
再見到昔日相熟的世家公子哥兒,也覺得有些生疏,他看着比一般女子還要嬌貴講究的他們,就像是看到了初到西北被軍中衆人嘲笑的自己。
威北候夫人原先只覺得兒子如今回來,瘦了些,黑了些,這會兒聽了這話,覺得兒子真是跟從前不同了。她折了手裡的帕子坐了下來,既欣慰又有些心酸。
“你能這樣想,也是很好的。你舅舅從前說過,男子漢,就該送去軍中,摔摔打打,才能硬朗,才能成材,可侯府就你一個嫡子,我和你父親真是捨不得,這才把你送去了御前,卻沒想到成歡會出事,以後,御前是不必去了,讓你父親和舅舅給你另謀個差事。”
徐成霖卻拒絕了:“母親,不必另謀差事,兒子若有機會,還是要回御前的。想要改天換日,總要在一邊才能換,若是離得遠了,那不就什麼也做不成?”
威北候夫人明白兒子的意思,和成歡還要去和那詹士春打交道是一個意思。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