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認得此人?”
袁先生的眯眯眼中閃過一抹詫異的神色。
“認得,他是威北候府的世子,他不是應該在邊關麼,怎麼會在京城?”何七轉頭看着袁先生:“袁先生,您也認得?”
不是一直跟在秦王身邊嗎,怎麼會認得遠在京城的侯府世子?若是不認得,怎麼會說京城又熱鬧起來了?
袁先生一愣,明白了何七在疑惑什麼,向後方掃了一眼,就向何七請示道:“公子,我們先找個地方安頓下來,往宮中遞了摺子,若是皇帝召見,您再進宮。”
何七應允了。
人來人往的大街上,這也不是說話的地方。
跟來的侍衛中,就有人走在前邊領路,一行人從前方的一個岔道處拐了彎,漸漸離了主街,最後來到一處巷中的宅第大門前。
“公子請!”袁先生下了馬,親自上前叩門,不多時,黑漆大門“吱呀”一聲打開,有小廝模樣的人出來和袁先生說了幾句話,袁先生纔回過頭來親自來請何七。
何七環顧了一圈四周,這裡離繁華的主街並不遠,整條巷子也只有三戶人家,是個鬧中取靜的好地方,離皇城也近。
他點點頭,什麼也沒多說,利利索索下了馬,小廝上前來引着他走進了大門。
宮門處,徐成霖一到,就口稱求見皇帝,守門的侍衛和他都是熟識,也已經都得知了早朝發生的事情,也不爲難,立刻就替他遞了消息進去。
“皇上,威北候世子在宮門口,威北候夫人和那位義女白成歡,也說是很快就到了,您看……”
劉德富自然是知道皇帝的心情糟糕到了極點,可是想想威北候那一撞,他也是心有慼慼,左右見與不見都在皇上,通傳一聲也罷。
“他們的消息倒是快……又沒撞死,他們想幹什麼?是想來質問朕不成?”
蕭紹昀煩躁地擡起頭,望着昭陽殿外面,白成歡那決絕的眼神又出現在眼前。
從成歡離開後,這一家人,都和從前不一樣了,而這個前世從來沒有出現過的白成歡,從第一次在威北候府的歡宜閣出現在他眼前開始,每一次見到,總是覺得有些說不清的感覺。
難道是因爲她無形中替代了成歡在威北候府曾經的地位,他纔會每每想起這個女子,心中感覺都會百般不對?
“皇上,他們必定是心中擔憂威北候,纔來求見的,威北候此舉雖然衝動,但也實屬委屈,皇上不如宣他們進來,想見就見上一見,不想見,讓他們直接去看威北候即可。”
唯一留下來的詹士春忽然出聲勸道。
從前威北候府是不放在他眼中的,可如今,唯一的女兒和威北候府牽扯上了,總不好此時就讓威北候府家破人亡,那樣勢必會牽連到女兒。
看來要儘早讓女兒認祖歸宗,早早讓她從漩渦中脫身,他才能無所顧忌。
即使委屈又如何?他是君,他們是臣,受點委屈能怎麼樣?
心中如此想,蕭紹昀怒氣未消:“不必帶到朕面前來了,讓他們直接去見威北候吧。”
劉德富躬身應了,急忙出去傳旨。
等聖旨傳到宮門口的時候,威北候夫人和白成歡也到了,三人聽了蕭紹昀的旨意,心下不約而同的鬆了口氣。
有永妍郡主的事情在前,好不容易讓徐成意混過去了,白成歡最好是再也不要在皇帝眼前出現。
此時太醫院中的太醫剛剛給威北候額上的傷包紮好,正抹了抹額頭的冷汗準備淨手,就被晉王和忠義伯一人一邊扯住了袖子:“威北候如何?”
太醫只能草草地洗了洗手趕忙恭敬地回話:“萬幸,萬幸!侯爺這傷口太大,失血過多,好在救治及時,只要好好靜養,性命暫時無大礙了,至於其他,就要醒來以後再看了。”
“什麼其他?”晉王不解。
忠義伯卻是明白得很:“王太醫是說侯爺這一撞,可能會變傻之類的。”
說着又看那王太醫:“你這老貨,什麼時候都不忘往你們太醫院臉上貼金,侯爺這是早年武將出身,身體底子好,這會兒都成了你的功勞了!放心,等侯爺好了,定然把你視爲救命恩人。”
王太醫苦笑:“下官不求有功但求無過,這‘救命恩人’四字,下官不敢當!”
這威北候擡過來的時候,滿臉的血,他還真不知道要不要認真救一救,畢竟敢在太極殿前撞地的前一位,已經被誅了九族了,不過看着晉王親自跟了過來,皇帝也再沒有追究的旨意過來,想必是不打算真要威北候的命的,但願他把人救過來,不會被皇上秋後算賬就好了。
說來這也是威北候自己命大,差那麼一點兒,就該一命嗚唿了,這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啊。
等威北候夫人帶着徐成霖與白成歡趕到太醫院的時候,看到的就是依然昏迷不醒,腦袋包得嚴嚴實實,但已經被清理得乾乾淨淨的威北候。
威北候夫人這會兒也沒見到威北候滿臉血跡的猙獰可怖模樣,再說也是經過早年威北候出征打仗受傷的日子,心頭倒是一下子就安穩多了,只是還是害怕,撲了過去,就緊緊握住了丈夫的手,到底是顧忌着是在宮中,沒敢放聲大哭。
白成歡望着這段時間驟然蒼老了不少的爹爹,眼眶紅了又紅,跪倒在威北候夫人身邊,忍住了眼淚低聲安慰着孃親,心中對蕭紹昀的恨意,立刻又添了一層。
難道他真的是不僅僅想要她死,而是想要威北候府所有人的命嗎?
不過這些都不重要了,他這個皇帝,爹爹已經不會再視爲天地一般了!
今日這一撞,即是君臣之間的決裂!
“舅舅,到底發生了何事?”
徐成霖向太醫問過了父親的傷勢,稍稍放下了心,按捺着心中火氣,向忠義伯詢問事情經過。
父親決心已下,怎麼會就這麼輕易被蕭紹昀逼死?
忠義伯瞅了一邊一直沒說話的樑國公一眼,把事情說了一遍。
“……成霖啊,舅舅是真不知道你父親一把年紀了,這性子還是如此暴烈,一言不合就,就這樣了,原本只是想討個公道的……”
徐成霖眼前彷彿出現了蕭紹昀那漠然的神色,胸口一陣起伏,才平靜了神色,對着樑國公和忠義伯施了一禮:“多謝國公爺和舅舅對我父親相護,成霖心中會記得這份情意。”
至於公道,徐家已經不需要蕭紹昀的公道了。
晉王從白成歡一進來,就有些心虛難過起來。
他該怎麼跟成歡姐說,成歡姐纔不會怪罪皇兄呢?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