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咱們不是說去看着工部處理善後嗎?”
袁先生象徵性地攔了攔。
蕭紹棠換了衣裳就往外跑:“沒什麼可看的,全京城的人盯着呢,等我回來咱們就去拜訪晉王。”
袁先生嘿嘿笑了兩聲,眯縫着眼睛走開了。
少年人,能有這樣的一往情深,一輩子,怕也就這麼一回。
若是前路會有無數的刀光劍影,那還是讓他得償所願吧,至少,這威北候府的義女,也不能等閒視之。
忠義伯府當年也是御賜的宅第,原本是前朝一個一品大員的宅子,精美自不必說,難得的是佔地廣闊。
忠義伯府人口向來不多,就闢出一半來改了個大園子。
石婉柔一向是住在自己院子裡,此時卻被拘在這園子裡的一處閣樓上,雖然不曾受苦,可想要出去,那是萬萬不能的。
樓下門口就有好幾個會些手腳功夫的丫鬟看着,以石婉柔的那幾下子,想跑是絕無可能。
石婉柔有氣無力地躺在牀上,望着窗外藍盈盈的天,眼中淚珠欲滴未滴。
薛大哥不知道怎麼樣了,他肯定會想辦法來見她的,父親會不會找他的麻煩?
若父親性情暴躁起來,打他,他可又該怎麼辦?
他那樣溫文爾雅的一個人,和她見過的那些武將家的人都不一樣,她覺得她這輩子的心全都着落在薛大哥身上了。
可恨他們竟然將她關在這閣樓上,就算是想跳窗翻出去,也不行。
石婉柔這樣想着,就撐起了身子,慢慢走到窗前,望着窗下的地面。
她實在是餓的頭暈眼花,手腳肯定沒有往日利落,要是從這裡跳下去……
樓下圍着這棟小樓砌了好些花壇子,這要是跳下去,運氣好,可能會掉在花草叢裡,最多被扎幾下,可要是運氣不好,說不定就會磕在那石頭砌的花壇沿子上,頭破血流……
不,她是想要嫁給薛大哥,和薛大哥有情人終成眷屬,可不是想要送命的,要是沒了命,她還怎麼和薛大哥在一起?
絕食上吊,那都是嚇唬父母的,她沒真的想着去死。
況且就算是被扎到……她看了看自己被精心養護得如堆雪一般潔白細膩的肌膚和身上薄薄的夏衫。
這要是被扎到,肯定會受傷,要是臉上身上落下傷疤,薛大哥說不定也會嫌棄她。
一時間石婉柔真是愁腸百結,真真不知道要怎麼辦纔好了。
而被石婉柔心心念念惦記着的薛雲濤,並沒有想過要去登石家的門,此時正在和惠郡長公主說話。
“長公主嫂嫂,以我之見,不如我們另找一家,石家不同意也就算了,何必要我非要忍着這個屈辱去死纏着他們?況且那石婉柔又不是什麼絕色。”
當日被徐成霖那樣無視,他在心底其實是氣憤不已的,這些世家高門的子弟,一個個不過是仗着祖上的幾分蔭恩,全都是鼻孔朝天看人,傲慢粗俗!
惠郡長公主對石家這不識擡舉的態度也是生氣非常,可聽了薛雲濤這不知死活的話,長眉一橫就怒道:
“你以爲京城有多少貴女像石婉柔一樣這麼好騙?也就石婉柔生在武將堆兒裡,見到的都是粗糙男子,纔會被你幾句酸話就哄得死心塌地,放在別家貴女身上試試,誰會多看你一眼?”
說着,惠郡長公主也不再掩飾眼中的鄙夷:
“況且你的出身她還不知道,知道了還不知道怎麼樣呢……你也就有幾分皮相可取,不要得隴望蜀!這事兒你要是辦砸了,就給我滾回陝州去!”
薛雲濤一直以來只知道惠郡長公主有求於薛家,並不曾見過她這樣驕橫的樣子。
此時被這樣鄙夷斥責,就像是臉皮被人扒下來了一層一樣,火辣辣地發疼!
“我的出身再如何,也是薛家的子弟!石婉柔她已經是我掌中之物,不會有意外!”
薛雲濤心中怒極,說得斬釘截鐵。
卻不敢當真跟惠郡長公主翻臉,想了想又冷聲道:
“倒是長公主該仔細想想,石家真會爲了我這個便宜姑爺,扯上威北候府爲我們所用嗎?還有威北侯府,真值得這樣大費周章去拉攏嗎?如果我沒記錯,威北侯府的兵權,早在皇帝登基之初就已經被收回了吧?”
惠郡長公主倚在湘妃竹編制的竹塌上,靠着一個涼枕,不耐煩地揮了揮手:
“此事我心中有數,你無需多言,你這就去忠義伯府跑一趟,這幾天多去晃晃,就算他們不答應,也要讓京城各家都知道,石婉柔,已經和你有了首尾!”
薛雲濤聽了這話就有些遲疑,多跑跑不成問題,反正他帶着石婉柔在京城何處也都沒少晃。
可要是如此毀了石婉柔的名節,此事成了還好說,若是不成,他可就是跟忠義伯府成了不死不休的仇敵了!
長公主說得輕鬆,卻不想想,再如何她也還是皇帝的親姐姐,忠義伯府定然不敢把她怎麼樣。
可是自己,卻無權無勢,忠義伯府和威北候府若是耍起橫來,捏死他就像是捏死一隻螞蟻一般!
惠郡長公主擡眼一瞧,見薛雲濤站在原地不動,嗤道:“怎麼,事到如今,你是沒那個膽子了嗎?若是如此膽小,那你還是早日回陝州向你的族兄們搖尾乞憐去吧,也別耽誤了我的大事。到底是出身擺在這裡,原是我看錯了你……”
被一個女人如此恥笑諷刺,薛雲濤眼中一片陰霾,最終卻低了頭轉身就走。
出身,這是他這輩子最恨的東西!
人人都說這都是命,他偏偏就不信這個命!
薛雲濤剛出了長公主的院子,就迎面碰上了一個一身水紅色衣裙的美貌少女,腳下一滯,本能地想要避在道旁,卻又忽然間想起了剛纔長公主的話,腳下也就定在了原地未動,鼓足了勇氣,對那美貌少女微微點頭:“大妹妹,你也來探望長公主?”
那美貌少女不是別人,正是薛家大小姐薛蘭芝。
往日驕傲美麗的少女此時一臉的黯淡,與從前時刻像只驕傲的孔雀一般的薛家嫡女模樣大相徑庭。
卻在看見薛雲濤之時,眼中卻還是露出了和從前一模一樣的不屑。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