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前徐成意極其嫉恨嫡妹徐成歡,此時卻忍不住要拿着徐成歡去刺激安竹林一把。
她也不顧什麼風儀姿態,趁着皇帝的旨意還沒下來,擡腳就去了安竹林那裡。
安竹林往日在慈寧宮裡可不比徐成意,別人看着徐成意好歹跟淑太妃是一家人,有什麼消息也不瞞着徐成意,而安竹林進宮,原本就是和家中鬧翻了才進的宮,手中根本毫無人脈與錢財,好不容易收攏的幾個人對她也並不真心。
前日夜裡她從昭陽殿回來,那些人才一下子轉了臉色,一窩蜂地跑到她面前獻殷勤。
雖然她也十分想挑幾個人從此爲己所用,可前世做了那麼久的威北候世子夫人以至後來的威北候夫人,她一眼就看出前來奉承她的人里根本就沒幾個可用的。
也是,淑太妃在後宮中根深葉茂,在她這慈寧宮,真正有本事的人是絕不對做這樣的牆頭草的,所以她也沒有太過理會那些人。
那幾個人也看出了安竹林的意思,又看皇上那邊也一直沒有消息,索性也不往她眼前湊了。
所以消息傳到淑太妃那裡,徐成意都知道了,安竹林卻還不知道。
徐成意得意洋洋地推了安竹林的門,笑道:
“恭喜安貴人,賀喜安貴人!從今以後,就是大齊後宮,頭一份的,貴人!”
安竹林也正因爲皇帝這樣無恥的不聲不語而惴惴不安,猛然被人這樣推開門,門外明晃晃的陽光一閃,又猝不及防地聽到徐成意這句話,腦子裡只“嗡”地一聲猶如爆竹炸開一般,也顧不得往日的溫柔從容,眉眼一厲,立刻就還了回去:
“你胡說什麼?!”
貴人?她安竹林再不堪,也是堂堂正正的國公府嫡女,居然就拿一個貴人的位份來打發她?再說她如今頂着徐成歡的名,皇帝居然忍心拿一個貴人來糟踐她?
徐成意這會兒見她這樣暴跳起來,更是半點兒氣也不生了,笑顏更是比得上嬌花:
“是啊,我也說呢,從前我三妹徐成歡只是候府的嫡女,還是冊封的正宮皇后呢,而你,堂堂安國公府嫡女,居然是個貴人,連個嬪都混不上!”
安竹林立刻就要反駁:“不會的,我從前就是皇后,皇上不會讓我做一個貴人的……”
話未說完,就被臉色驟然陰沉下來的徐成意欺到了眼前,語氣說不出的嫉恨:
“安竹林,你是什麼貨色你心中清楚!還皇后,你這輩子都做不了皇后!總有一天,會有人扒下你的皮,讓你死無葬身之地!”
可是安竹林已經無暇去在意徐成意這惡毒的詛咒了,因爲外面宣旨的太監已經揚着尖利的嗓音,來了。
安竹林迎着刺目的陽光跪在慈寧宮的地磚上,謙卑恭敬地聽完了皇帝的旨意。
“安氏竹林,平和貞靜……特封爲貴人,賜居春慶宮!欽此!”
果然是,貴人。
頓時有一塊石頭狠狠地砸在了安竹林心底,把她那顆爭榮誇耀的心打擊得幾乎碎裂貴人,連威北候夫人的品級都比不上的貴人!
聖旨裡也壓根兒沒有提起她的母家安國公府,所以這就是把她打壓成貴人的理由嗎?
安竹林叩謝聖恩,心中卻在想,果然還是一個得力的母家纔是最好的支撐。
前世徐成歡生一個死一個,都被大臣稱作妖女還能穩坐後位,不就是因爲徐成霖去了東南打下根基爲她撐腰嗎?
那麼今生,她一定要替徐成歡,好好享受這一切!
只是還沒等安竹林站起身來,就只見一羣十分粗壯的太監嬤嬤衝了進來,慈寧宮頓時喧譁吵鬧了起來。
白成歡名面兒上還是舊病復發在禁足,樑思賢就格外擔心她悶出病來,一有個風吹草動就往威北候府跑,惹得樑國公夫人很是不高興。
若不是看着如今徐成霖不在家,她可不會放任女兒再這麼往威北候府跑。既然明知道不能成,還何必如此親密,以後豈不是更傷心?
樑思賢才不管那麼多,興沖沖就去跟白成歡說起安竹林被封了貴人這件事兒來。
白成歡之前已經得到了消息,不過比樑思賢的要多一點,此時一絲兒笑容也沒有,眸光沉沉,道:
“你也別樂過了頭了,安竹林這個貴人,得來可十分不容易,從昭陽殿到慈寧宮,你知道有多少宮人被杖斃?我之前算了算,十個裡面,至少要死那麼六七個,也就是說,宮裡一多半的地兒,都被染紅了。以後你要是再給我通風報信,恐怕就沒這麼方便了。”
“杖斃?瘋了?納了位貴人不該是喜事嗎?爲什麼要杖斃宮人?他,他是……”樑思賢震驚不已,只覺得後背發涼,那份看安竹林笑話的心思頓時落了下去。
至於是誰杖斃的這些人,樑思賢想都不用想,除了皇帝宮裡還能有誰有這麼大的權利?
白成歡白玉般的指尖捧着杯茶,送到坐立不安的樑思賢手裡,看着她,低低嘆了一聲:
“你也猜到了吧?他是在藉着這次的事情清理各家的眼線。他估計心裡也十分惱怒,不過是收了個女人,結果一覺醒來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了……他那樣的性子,又怎麼容得下?”
樑思賢捧着杯子的手都在抖:
“成歡,我覺得,有些……害怕。他怎麼就成了這樣呢?他從前,不是這樣的人,怎麼好端端地,就,就對你下了手,這樣狠毒?!”
“不是這樣的人?”白成歡垂眸笑了笑,是了,從前她跟思賢要好,偶然遇見,蕭紹昀待思賢也很和氣。
她將樑思賢的手連同那隻杯子一同攏在手心,說出口的話,卻並不是什麼溫軟的安慰之言:
“你還記得從前寧國公家的幼子姚澤嘉嗎?”
樑思賢點頭:“記得,不是和你打過架,後來跌進湖裡淹死了嗎?”
“他不是淹死的,他是被人推進湖裡,在冬天的寒冰裡,活活凍死的,姚澤嘉他跟我們一樣,都是會鳧水的。”
姚澤嘉是被人害死的?是誰能這麼悄無聲息地害死了寧國公府最寵愛的幼子?
樑思賢抖得更厲害了,往日的乾脆爽朗早就飛到天邊去了,手裡的杯子一個握不穩,就掉在了地上,砸了個粉碎。
白成歡徹底把樑思賢手握了起來,聲音低沉:“你我生於國公府候府這樣的高門,有些事情不必說得太明白你也該能想得到,從那時候起,他就是這樣狠毒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