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外,值守的侍衛一路小跑進來請罪:“秦王世子手執令牌硬闖,屬下,屬下不敢攔,還請皇上降罪!”
又是那枚令牌,送出去就收不回來的令牌!
蕭紹昀直直地瞪着一副人畜無害模樣的秦王世子,雙眼幾乎能噴出火來這個討厭鬼,總是這樣蹦出來壞他的事!若不是看在秦王的面子上,他真想立刻就把蕭紹棠大卸八塊,以發泄心中的怒火!
安竹林更是看着蕭紹棠變了臉色,聽這話音兒,他是想護着白成歡了?
做夢,休想將這件事就這麼混過去!
蕭紹昀沉了臉色指着蕭紹棠怒道:
“蕭紹棠,是誰跟朕說不願意進宮參加宮宴的?既然不願來,誰又讓你私自進宮的?”
原本他就不喜歡看到蕭紹棠,偏偏宋溫如說不讓他來參加宮宴未免落人口舌,他下了旨,偏偏蕭紹棠還矯情不來,此時卻跳出來壞他的事!
蕭紹棠擡了擡腿:“臣弟的腿前幾日傷了,原本想着今日走不動的,誰知道今日又走得動了,想了想,皇兄邀我進宮是看重臣弟,臣弟豈能不來?”
蕭紹棠那無辜的表情落入眼中,蕭紹昀面色更冷了,他就知道,和這個混賬再說下去也是做無謂的糾纏而已!
不管他進宮是來做什麼的,還是對白成歡抱着什麼樣的心思,也休想壞了他的事!
蕭紹昀乾脆不去理蕭紹棠,而是轉過頭直接對着地上瑟瑟發抖的宮女道:“去,重新給白小姐斟杯酒來,務必服侍她喝下!”
宮女原本以爲這件事就此結束了,卻沒想到皇帝居然如此堅持,她瞬間又回到了那種無邊的恐懼中。
“皇上,奴婢,奴婢……”
她正要想說自己幹不了這活兒,蕭紹昀眼中的寒芒就射了過來:
“若是你不敢,連這點兒小事兒都做不好,那還要你的手幹什麼?”
那宮女只好戰戰兢兢的爬了起來,走到白成歡的案前,又斟了一杯酒拿在手中。
“皇兄,你當真要如此?”
蕭紹棠臉上人畜無害的笑容終於斂去,沉聲問道。
蕭紹昀冷哼一聲:“朕坐擁天下,連賜人一杯酒也不行嗎?你若再多管閒事,就以大不敬之罪論處!”
蕭紹棠沒有在還口,而是將殿上諸人的臉色掃了一遍,走到了白成歡身邊,向那宮女伸出手道:
“將這杯酒給本世子,本世子替白小姐喝這杯酒!”
蕭紹昀終於冷笑起來,還想要裝作與白成歡沒有關係?
他站起身,也走到白成歡身邊。
宛如一個木偶一般毫無生氣的女子還是那樣,什麼神情都沒有,似乎無論是被人折辱還是被人相助,於她來說都沒有半分關係。
蕭紹昀看都沒有看蕭紹棠,只是對着那宮女又重複了一遍:“把這杯酒給朕灌下去!”
他要弄清楚,這具軀殼到底還有沒有成歡的魂魄在其中!
成歡那樣驕傲的人,若是她還在,絕對不會接受這樣的屈辱!
安竹林更是鬆了口氣,揚眉驕矜道:“你還在猶豫什麼?難不成想抗旨?”
皇帝就站在身後,安貴人又厲聲催促,那宮女就像是被虎狼盯着一樣,再也不敢有半分遲疑,比前兩次動作都要快,一下子就捏上了白成歡的下頜,正要將酒灌進去,下一刻卻覺得頭皮像是被人拿刀割開一樣的痛了起來!
“啊!”
宮女慘叫了一聲,就被人抓住了頭髮遠遠拋開,身體就像一片樹葉一樣飄了出去,撞在那一溜兒大臣女眷所坐的桌案之上,一陣哐啷的聲響過後,大殿之中響起了女眷此起彼伏的尖叫聲,被打翻的酒水菜餚盡數扣在了那些女眷身上,大殿之中頓時陷入一片慌亂。
“蕭紹棠!你居然敢在朕面前動手!”
又一次被打斷,這杯酒始終都沒有灌進去,蕭紹昀目眥欲裂,擡手直指蕭紹棠!
蕭紹棠卻拍了拍手,一副不在意的模樣:
“滿朝的文武大臣居然也沒有人勸勸皇兄,皇兄可知道,如此折辱大臣女眷,是昏君所爲,難不成皇兄要做一個昏君嗎?”
“你居然敢說朕是昏君!誰給你的膽子?難道你以爲仗着秦王叔的面子,朕就不敢把你怎麼樣?”
蕭紹昀氣的渾身發抖:“豎子,是可忍孰不可忍!來人,將這個目無君上的逆賊,給朕拿下!”
“是,皇兄自有人去和親,用不着臣弟的父王,可臣弟是一片忠心,直言進諫也是爲了皇兄,皇兄千萬不要嫌臣弟忠言逆耳,不聽人勸!雖然要御史言官無用,臣弟卻不願皇兄被人非議!”
蕭紹棠一身貴氣的紫色親王世子服飾,褪去了少年郎的吊兒郎當,眉目間嚴肅端然,大義凜然,驟然間就有了皇族的威勢,即使面對龍顏大怒的皇帝,也不曾遜色半分!
這話說得誅心,朝中那些反對送公主去和親的大臣,還有目睹這件事卻沒膽量去阻攔的御史們臉被打得啪啪響,臉皮火辣辣,再也坐不住了,紛紛上前跪地:
“皇上息怒!秦王世子雖然對皇上不恭,卻是真心爲了皇上!”
宋溫如更是直接就把責任推給了安竹林:
“皇上切莫爲了一個女人之言,寒了忠臣的心!”
白成歡靜靜地坐在桌案後面,看着劍弩拔張對峙的蕭紹棠與蕭紹昀,眼底漸漸掀起波瀾。
她沒想到,秦王與蕭紹棠百般隱忍,卻在這個時候爲了她居然破了功。
雖然即使他不來,他不出手,她也絕不會叫自己吃虧,可這份相護,依然叫人動容。
蕭紹昀萬萬沒想到,這個時候大臣居然和蕭紹棠合起夥來了!
這些逆臣,這些亂臣賊子!今生他絕不再受這些大臣威脅!
他拂袖大怒,正要說些什麼,卻凌空飛來一隻酒杯,正好砸在他的額頭上,砸得他眼冒金星!
“是誰,誰想刺殺朕!”
蕭紹昀暴怒,擡起頭卻看到一雙盛滿了瘋狂的眸子,正惡狠狠的盯着他,瞬間就把他拉回了徐成霖離京那日,在威北侯府那個充斥着噩夢與絕望的午後!
在他這一愣神的功夫,無數的杯盤碗盞就向着他劈頭蓋臉地砸了過來!
之前還像個木頭人一般的白成歡,頃刻間就變成了瘋狂的小獸,杯盤碗盞,桌案凳椅,隨手抓到什麼,砸什麼,直奔他而來!
“護駕!護駕!”
有大臣聲竭力嘶的喊了起來,撲上前想把皇帝拉開,蕭紹昀卻站在原地一動也不動,絕望如同潮水把他淹沒。
這樣的瘋子,怎麼可能是他的成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