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的旨意一下,滿朝的大臣覺得寧王這件事總算是有了個交待,天天擔心掉腦袋的折磨日子總算是結束了。
至於蕭惠郡之前與駙馬的堂弟一夜風流,以後同駙馬一起被流徙嶺南,兩人還能不能過下去,日子又是如何艱難尷尬,那是沒有人關心的。
寧王和蕭惠郡是龍子鳳孫,手裡有保命令牌,其他人可沒有,受了牽連的,自然是該殺的殺,該抓的抓,一時鬧得人心惶惶。
那些劫後餘生的人家,自然是感天謝地。而連着幾日在家虔誠給神佛燒香磕頭的,當屬薛家。
薛雲海當年能高中進士,原本也是個不凡的人,他自從知道蕭惠郡所謀之事後,就已經一封書信送回陝州,讓族中將他出族。
薛家暗地裡支持寧王,卻也不敢將雞蛋全都放在一個籃子裡做賭,也就悄悄地把這件事兒辦了,如今薛雲海獲罪,蕭紹昀想追究,也無從追究起,只能把幾個薛家決意捨出來的棋子殺了了事。
薛家算是傷了點筋,沒動到骨頭。
而被與薛雲海關在一處已經關得快要瘋了的薛雲濤,就是薛家的棄子之一。
眼看着這個連累他的堂哥都被帶走了,而他還是無人理會,就又開始在牢裡胡言亂語起來,一口一個自己是忠義伯府的女婿。
暗中看着的人報了上去,就又給了蕭紹棠一個去找白成歡的理由。
白成歡聽蕭紹棠表功一般說了這件事,是不想讓他再插手的。石婉柔與薛雲濤的事情要解決,但是沒有秦王的勢力,就做不成嗎?她可不這麼認爲。
大家好好做同盟就好了,這一件一件的人情欠下去,什麼時候是個頭?
可她還沒來得及說什麼,就聽說忠義伯攜夫人章氏上門來了。
她瞥了一眼蕭紹棠,蕭紹棠一本正經:
“你看我做什麼?”
自然是他讓人給忠義伯府通風報信的,可最好不要讓白成歡知道。
白成歡冷冷地回了一句“沒什麼”,就走開了。
忠義伯府雖然還沒拿得十分準要跟着威北候府走,但也八.九不離十了,這會兒想要解決這件事,又不想讓再多的人知道,只能來與威北候府相商。
忠義伯夫人章氏來了就先求威北候夫人:
“珍娘,這件事情,算伯府欠你們候府一個大人請,總是要了了那個孽障的心事,這以後才能讓她死了心,好好過日子啊!你可不能不幫你的哥哥嫂嫂啊!”
白成歡到正院的時候,就看見忠義伯夫人邊說邊哭,威北候夫人正在勸。
“大嫂先不要哭,這件事情我讓侯爺去安排。”
“可得儘快啊,那個孽障身邊的丫頭嚼舌根,跟她說那薛雲濤要被處死了,她拿着把刀橫在脖子上逼着我們去救薛雲濤,我真恨不得一把掐死她……可我,我又哪裡下的去手……”
原本忠義伯夫人是不大同意讓石婉柔與薛雲濤再見面的,想着時日久了若是能忘了最好,偏偏這會兒寧王案死了這麼多人,石婉柔再被人一攛掇,要死要活鬧下去,她也就撐不住了。
白成歡是瞭解石婉柔這個表姐的,人絕不是糊塗的人,但是情竇初開的女子大多都是有一份自以爲情深的執着在的。
動了真情,連私定終身的事情都敢做,卻發現所託非人,偏偏薛雲濤還被扔進了詔獄連當面問個清楚都做不到,她一顆心懸在那裡,自然是放不下的。
當初這件事在白成歡看來,很好解決,若是舅母早早同意讓石婉柔與薛雲濤見一面,怕是早就死心了。
可拖到這個節骨眼兒上,就不是見一面這麼容易了,還不知道多少雙眼睛盯着呢。
威北候夫人雖然有些爲難,但也只能百般安撫,又使了高嬤嬤去看看侯爺怎麼說,擡頭就看見女兒靜靜地站在外面。
“成歡,你來了。”
章氏聽說白成歡來了,也連忙擦了眼淚,眼睛的紅腫卻是遮掩不下去。
好在白成歡也是這件事情的知情者,好歹之前也勸住了女兒幾分,章氏雖然尷尬,也不覺得惱怒。
等章氏問了問白成歡的病情,閒敘了幾句話,威北候那邊的消息就過來了。
蕭紹棠見白成歡走開了,就光明正大地去見了威北候。
威北候正在與忠義伯說這件事。
先前蕭紹棠就在忠義伯門前綁過薛雲濤丟去給了蕭惠郡,忠義伯見了他只有感激的居多,倒是蕭紹棠見了忠義伯,只覺得真是上天都在幫他。
一番廝見之後,只閒閒幾句,蕭紹棠就主動關心起自己管的那樁閒事的後續,又道自己聽說薛雲濤在詔獄裡還不安分,問忠義伯可否需要幫忙?
忠義伯真正是瞌睡有人送枕頭,此時也顧不得羞惱,哪裡有不答應的?只是這件事是他先來求了妹夫,這會兒隻眼巴巴地看着威北候。
威北候面色古怪地看着蕭紹棠來兜攬這樁事,想想女兒的態度,有心推辭,又瞧瞧忠義伯鬢邊多出來的白霜,也只能默認了。
他與夫人的爲難處是一樣的,威北候府要讓兩人見一面做個了斷,也不是辦不到,但是肯定沒秦王世子那邊來得快,來得方便。
是以高嬤嬤回來的時候,大家也都知道了這件事託付在秦王世子身上了。
章氏自然是極其願意的,滿口誇讚:“這秦王世子殿下,可真是個好人,心思又正,人又俠義,真不知道要怎麼謝他纔好!”
事已至此,白成歡還能說什麼呢?所以蕭紹棠笑眯眯地來問她要不要也去參觀參觀詔獄的時候,她也就破罐子破摔地答應了。
詔獄的環境之惡劣,白成歡是有所耳聞,沒有親眼見過的。
不過她總不是從前嬌弱的徐成歡了,披着黑色斗篷裹得嚴嚴實實順着黑暗的甬道往裡走的時候,也沒有驚恐害怕,倒是石婉柔,幾次踩空,差點驚叫出聲,把白成歡的手攥的死緊死緊的,進到了裡面,又一把甩開。
在她眼裡,白成歡也是壞她情緣的人之一。
白成歡也不在意,跟在她身後慢慢走着,四處打量着。
“你在看什麼?”蕭紹棠也捂得嚴嚴實實,跟在白成歡身後。
白成歡還沒說話,就聽到右側似乎有一陣風颳過,一個宛若來自幽冥地獄一般的聲音傳了過來。
“徐成歡……你是來接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