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不會。
很快袁先生就聽到了詹松林笑意未褪的聲音:
“若是到時世子心境不同今日,有所違背,那詹某也自有道理,必讓世子誓言應驗。”
這話聽在袁先生耳中,含着說不出的陰沉和惡意威脅。
他心頭蒙上一層陰雲,這位詹松林背後站着的詹士春,是一份大助力,可也是一柄雙刃劍,不是善茬兒。
袁先生心中十分不舒服,他就給蕭紹棠使了個眼色,輕輕地搖了搖頭。
世子答應得太痛快了,說不定他們還真以爲世子好拿捏。
詹松林他們這也是打得一手好算盤,正妻,如今說起來沒什麼,可要是事成了,不就是後位?
若白成歡真認了詹松林這個生父,藉着這個承諾,以後還不知道要如何興風作浪!
蕭紹棠對袁先生輕輕點了點頭,轉頭對上詹松林有些陰測測的眼神,無懼無畏,滿目坦蕩蕩:
“詹先生所言,本世子記下了,但是在雙方結盟之前,本世子還有一事,望詹先生能告知詹大人,要與我秦王府結盟,必得答應我秦王府一個條件,”
“世子請說。”詹士春垂眸笑了,這還真是年輕氣盛,拿捏上了?
“如要誠心結盟,還請詹大人先停了招魂臺的修建!”
蕭紹棠一字一句,清楚明白,袁先生卻是與詹士春一般,驚訝地看向了蕭紹棠,他沒跟世子商量過這個條件啊!
詹士春想也沒想地衝口而出:“不可能!”
都到了這個地步,若是招魂臺停建,那他苦心籌劃的一切,豈不是全都白費了?!
蕭紹棠眼眸動了動,也不與他爭辯,微微點頭,脣角笑容明亮:
“詹先生都沒有回去問問令族兄,怎麼就能一口否決呢?您可是覺得,您能代表詹大人?”
詹士春滿心凌厲的反駁全都被堵在了喉間,說不出口了對了,他此時是詹松林,不是詹士春。
他壓了性子道:“世子爲何非要如此?招魂臺乃是花費無數銀錢人命才建到這個地步的,世子以爲詹某族兄可以左右皇上嗎?”
蕭紹棠笑容不變:“能不能左右皇上,詹先生的族兄心中必定有數,詹先生問問再說,至於本世子爲何如此,只不過是不忍心見無辜民夫再因此送命罷了,詹先生難道不覺得招魂臺下的萬人坑,冤魂太多了嗎?”
詹士春冷聲道:“看不出來世子還是個心懷萬民的人物!”
“那可能是本世子表現得不明顯,詹先生以後就知道了!”蕭紹棠這話說得臉不紅氣不喘。
袁先生眼看着兩人如此針鋒相對,反倒不急了,急也沒用,今日這事情,眼見是談不成了。
這場談判至此算是崩了,詹松林陰沉着臉拂袖而去。
袁先生待到人走出了酒樓,才把壓了一肚子的話一股氣倒了出來:
“世子,今日屬下沒有插言,是想着您向來穩重,您怎麼就……怎麼就如此任性?允諾白成歡終生爲正妻,那就是允諾她一生至高榮華,也就罷了,可這招魂臺,都這個時候了,建不建又有什麼差別?若是不建了,咱們找到的人可已經在路上了,您打算如何?”
袁先生氣急敗壞地轉了幾圈,又停在了蕭紹棠面前,盯着他看了一瞬,似有所悟:
“還是世子真的是,可憐那些人無辜送命的民夫?”
他們要找的人已經在路上了,若這招魂臺真的不建了,那豈不是白費功夫了?世子不會這麼蠢!
蕭紹棠見袁先生像是明白過來了,才笑了起來:
“知我者,莫過先生也!先生所說不差,到了這個時候,想讓招魂臺不建,勢必不可能,但是若能借此讓詹士春退一步,豈不是能保住很多民夫的性命?再說以父王的性子,未必喜歡咱們同詹士春這樣的人結盟先生莫要忘了,我也姓蕭啊!”
袁先生神情一滯,想了想,也只能嘆息。
秦王是個什麼性子,他是瞭解的。正因爲如今的皇帝偏信道士之言,日漸昏庸,秦王纔算是默許了他們的這場圖謀,可要是他們與動搖大齊根本的這個妖道混在一處,那以秦王珍惜萬民的性子,定然是不願意的。
他袁兆先胸有雄心大志,偏偏主子不是個梟雄之屬。做人幕僚的,原本行事手段該是百無禁忌,無所不用其極纔對,可如今倒是施展不開手腳,真是讓人遺憾。
蕭紹棠見袁先生神情沮喪,連忙拱手安慰道:
“先生也不必沮喪,若是這招魂臺能不再往裡填人命,想必父王那邊也不會有異議,先生好意,紹棠心中都是清楚的,先生也是盡心盡力,還請先生不要把紹棠的任性往心裡去。”
蕭紹棠神情懇切,言辭溫和,縱然袁先生心有不滿,見小主子這樣跟他說話,也不禁有所動容,連忙還了一禮道:
“世子苦心,袁某明白,世子這樣做,也很妥當。”
罷了,若王爺與世子是心無正氣,不擇手段之人,當年焉能有他袁兆先活命?這樣的主子,跟着到底也是能圖個安心,不用害怕日後像前朝謀士那般,皆是不得善終。
兩人又說了幾句,算是把這件事揭過去了,只看詹士春那邊作何迴應。
回去的時候,袁先生倒是又笑道:
“說來這詹松林也是奇怪,既然說是不甘心心愛之人被奪,那又如何不提淑太妃隻字片言?還是覺得咱們事成之後,淑太妃順理成章能重回他身邊?”
蕭紹棠也覺得納罕,不過看到詹松林這樣,他要娶白成歡的心思倒是更加堅定了。
花開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若是錯失心愛的人,那等到白頭,也只能空餘悔恨遺憾!
那邊白成歡回了候府之後,就再無動靜,蕭紹棠屢屢遣人去問,也沒得來白成歡給他的手書。
搖蕙有些看不下去:
“小姐,既然您走了這一趟,那怎麼不肯告知世子詳情呢?”
白成歡纔不在意呢,看着人把盛夏用過的紈扇之類收起來,漫不經心地道:
“他那樣有本事,哪裡用得着勞動我?”
搖蕙聽着這話不對,也不敢再說下去。
白成歡望着窗外的湖面,一陣奇異的感覺浮上心頭。
一個口口聲聲要認她做女兒的人,與口口聲聲喜歡她的人湊在了一起,這感覺,真是無法形容,也不知道他們協商到最後,會拿她這個賭注如何?